“这表情可真是棒，真想知道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界外魔轻笑一声，隐藏在黑雾之中的手倏地抽了回来，手上的血液也被黑雾所吞食殆尽。
函效那带着惊愕与懊悔的表情永远定格在那张脸上，顺着脸往下望去，那原本是心脏的部位化作一个巨大的空洞，鲜血汩汩流出。
或许他所看见的人是他曾经的爱人，亦或是挚友，或是家人，所以那一瞬间的目光才会如此惊讶，那原本挥舞而出的手掌也阻滞在空中，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真是令人唏嘘啊，明明没有犹豫太久就狠下心来掀起江水，彻底打乱自己在水底困住绞杀他的计划，在明明快要接触到自己的时候，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易容冲昏了头脑，一时失了神。
所以说，这些蝼蚁还真是有趣。为情所困，为情所思，为情所死。
所谓情，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呢？
界外魔暗自笑了笑，权不把这当一回事。神明并不需要所谓的情，只需要看遍这人间百态，让人们品尝绝望的滋味，暗中摆布着人们的命运，这就足矣。
是时候看看这一出戏的结尾了，界外魔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函效，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对他而言，函效的突兀出现不过是给这一出戏添了一些戏码，给自己的戏剧多了一些乐趣，如今曲终人散，函效的出演不过是一个意外，是时候让他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那就是地狱。想到这里，界外魔眉飞色舞地往锦州城的方向走去。
该去看幕后演员的交接了。界外魔心想。自己倒想要看看那个背叛了自己的长老在得知亲自请来的函效死去之后，究竟会露出何种表情。
命运就是如此可笑又无法捉摸，自认为一切都拥有转机，殊不知那也是神明为自己安排的虚幻倒影。
……
十二次呼吸之后，函效睁开了眼睛，他看见自己胸口的大洞，脸色稍微有些尴尬。
“拖着这样的身躯去找界外魔是不是不太尊重对方？”
他轻咬舌尖，忍着剧痛，那胸口巨大的空洞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已然彻底恢复过来。
让人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剧痛传来，但他还是坚持住了，虚握了一下地上那湿漉漉的砂石，他的眼睛里再无先前看到那张脸时的迷茫。
是的，他刚才确实中招了。人在下意识之中面对曾经熟悉的人，挥出去的拳头自然会下意识地收住，那思绪也的确会顿时浮现出惘然，刚刚的函效还是没能克服这一点，没能那么铁石心肠，一瞬间的犹豫，也就导致一瞬间的败北。
界外魔比想象之中更加缜密，函效暗自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如果说界外魔离开此处，那么他会前往何处呢？
答案其实并不难以得到，函效缓缓睁开眼睛，他必须要快马加鞭，在对方赶回锦州城之前拦住对方。
不然，若是在锦州城内与对方进行周旋，所带来的损失可远比这一遭巨浪要严重的多。
那可是名副其实的神仙打架，拆几座楼毁几座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没有迟疑太久，双腿宛如灌注了钢铁一般顿时坚硬无比，他的脸上闪过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坚毅与执着，他必须要将界外魔这个扰乱人世的疯子教训一顿。
“咻”地一声，函效飞驰而去，顿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又缥缈，整个人宛如在空中飞舞一般，流线型的身躯帮助他朝着前方那个一蹦一跳的身影冲了过去。
“界外魔！”
函效心里一惊，没想到对方并没有离得太远，他原本以为对方此时会保持隐形的姿态，迅速前往目的地，也就是沈府。
没想到对方此时倒像是不紧不慢地行走着，那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上此时却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忧愁。
没时间顾虑太多，函效猛地刹住车，右腿宛如钢管一般顺着这冲刺挥舞而出，硬生生朝着界外魔的身子横扫过去。
“噗”，鲜血喷吐而出，后者的身子再度重重地砸在地上，他也躺在这个大坑的正中央。
界外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招式，毕竟在亲手处决函效之后，心中早已没有半点提防的他不会想到，那个函效死而复活，在短短几次呼吸的情况下就已然完全恢复伤势，且如此之快便赶上了自己，送给自己一记响亮又威力十足的横扫腿。
“函效……怎么会是你！”
界外魔挣扎着爬起来，在看到函效那淡然面容的一刹那，心里一紧，难以置信的表情彻底占据了那张与众不同的脸庞。
界外魔的身子像是被这一脚拦腰截断一般，但残破不堪的身躯却也在此时迅速愈合着，除去他脸上痛苦的神色，没人看得出他遭受了如此恐怖的一击。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我不会让你这个身上背负着债务的人从我眼前溜走的。”
函效半只手臂挂在树上，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面对着除却惊讶还有愤怒的界外魔，另一只手略带挑衅意味地伸了出来，身子在空中晃晃悠悠。
界外魔冷着脸看了函效一眼，那表情比起之前更加认真，随即，又在函效的眼皮底下，对方的身影彻底遁入虚无之中。
函效知道，对方这一回自然再也不会重蹈先前的覆辙，傻傻地隐身站在自己身后。事实上，界外魔只要站在远处，控制黑雾之手对函效进行攻击，他就是绝对安全的，不会受到半点威胁。
当然，函效自认为想要应付黑雾之手并不困难，尽管局面略显被动，但函效本身也就难以捕捉到隐身状态之下界外魔的位置，贸然的随意进攻并不能带来太多的好处。
这场战斗在双方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实力状况之后，僵持起来，也变得有些无趣了起来。
很快，函效的四周就出现了黑雾之手，这一回的数量比起先前还要多出不少，黑雾在函效的全身上下生长着，那些手臂就这么在函效的眼前比划着。
函效握住树枝的手抓得更紧，双腿猛地向后一蹬，整个人在树枝上不停翻滚旋转起来，那些生长在自己身上的黑雾之手被这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速度甩飞了出去，仅有的几只黑雾之手生长在树枝上，却也没法贸然接近函效那宛如绞肉机扇叶一般旋转的躯体。
“哈哈，界外魔，你这下能奈我何？”
函效猖狂的笑声像是在风声中被搅碎一般飘散在空中，整个小树林都回荡着这有些诡异的笑声。
界外魔的身影在黑雾的簇拥之下出现在远处的树冠上，他幽幽地看了一眼自顾自嗨着的函效，心里顿时想要不要先别管这个家伙，去忙正事得了。
“算了，还是先把这个棘手的家伙碾死算了，这家伙身上虽然没有神明的气息，却也比普通的使徒强太多了，早点除去消除隐患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该认真了。”
界外魔的身影消失了，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他右手轻轻抚摸着的那一棵大树。
仅仅留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那声音瞬间就被远处的崩裂声给彻底掩盖了。
函效正在旋转着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刚一抬起头，一棵大树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头顶，轻而易举便将自己所依仗的这一棵树木轻松压垮。
函效没有半点迟疑，他一脚踩在快要倒塌的大树上，整个人朝着远处飞跃而去，尽管这一举动让原本在一旁观望的黑雾之手再度缠绕上了自己的身子，但这一切都是足够的。
那棵大树倒塌下来，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压扁在地上，尽管凭借自己的特殊能力还可以迅速恢复过来，但那些躲在暗处的黑雾之手也会乘此良机束缚住自己的躯体。
等到自己复苏过来，或许自己已经被界外魔沉到江里去了，纵有千般武艺，也无法挣脱开成百上千黑雾之手的束缚。
他正暗自感叹险恶之时，那黑雾之手从所在的右手臂上突兀地消失了，这短暂的变化让函效愣了愣。
那黑雾仍然在自己的右手臂上萦绕着，只是那原本四五只黑雾之手就像是被黑雾拖走一般，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那空荡荡的右手臂上，此时却像是笼罩着更大的烟云。
倏地，几乎没有半点反应，那右手臂的黑雾瞬间消失，但一棵通天古木就这么突兀地从函效的右手臂上开始往外扩张生长着！
那生长速度是何等之快，函效仅仅只是刚感受到钻心的疼痛，手臂重重地垂落而下，似乎扎根与泥土之中，下一刻，那通天古木就这么扩张开来，活活朝着自己的脖子、身躯以及四肢生长而出。
函效几乎是没有半点抵抗，整个人的脖子就已然被这生长而出的树干给彻底顶断了，整个人的身躯也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未能留下全尸，看样子是死透了。
界外魔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生长在函效手臂里的那棵苍天古树的树梢上，俯瞰着函效那被树木的生长挤得四分五裂的身躯，嘴角划过一个弧度。
他的瞬间移动当然不局限于移动活人，隔空移物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当然，隔空移物同样也需要脱离隐身状态，同样需要亲手触碰物体。
先前函效一直没有弄明白，明明知道黑雾之手无法奈何他，界外魔为何还要锲而不舍地使用这个招数。
实际上，黑雾之手不过是黑雾的衍生招数，用以控制和束缚他人。黑雾的实际功效在于被黑雾所缠绕的物体，恰恰可以作为瞬间移动的信标。自己所触碰的物体和人究竟该传送至何处，这需要由黑雾所在的位置来决定。
先前将函效传送至水底，恰恰是因为自己在那里释放出了黑雾，同理，之后的每一次传送，都有着黑雾的影响，弥漫四处的黑雾让战局显得多变而又灵活。
先前被函效摆脱的黑雾随着函效躲避从天而降的大树之举再度缠绕回函效的手臂之上，界外魔抓住机会，将自己身边的苍天大树移动至函效相较之下瘦瘦的手臂上，结果，就是如此，整个人被大树的重量彻底压垮，四肢也被苍天大树的生长所分隔开来。
“真是可悲。”
界外魔在远处幽幽地看了一眼，顿时消敛了身躯，在空中消失了。
……
只是，下一刻，他面前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自己所站着的这棵苍天大树下，随着一道莹莹的绿光亮起，数据与字母的乱码从树干上腾空浮现而出，一个黑发的男子，身着一身灰色的衣服，缓缓走了出来。
那男子四处望了望，最后，视线定格在苍天古木的树梢上。
界外魔愣了愣，这一瞬间的迟疑给他带来的代价同样很残酷。
男子的身影瞬间从地面上消失了，伴随而来出现在界外魔耳边的，是飒飒的寒风。
那黑发男子猛地一脚踹在界外魔那隐身身躯之上！
界外魔顿时口吐鲜血，猛地往地面坠落而下，隐身就这样慢慢消退，凄惨的模样却也在空中迅速恢复着，鲜血在空中迅速飘散，不知去向。
与此同时，黑发男子的外貌也在迅速发生变化，原本有些呆滞的面孔化为函效那张写满戏谑的面孔，原本瘦弱的身躯变得高大而又强壮起来，原本穿着的那身灰色衣服变为函效那身有些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衣裳。
“没想到吧！”
黑发男子彻底变为函效的模样，大喝一声。
界外魔确实没有想到，他整个人的思绪在一瞬间变得迷惘而又茫然，怔怔地从树梢上跌落而下，脸上的表情宛如一出出可悲的戏剧。
直到倒在地上，他都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到底是谁？
树底下突兀地出现，伴随着数字与字母，那是曾经自己无比熟悉的字符，此刻竟然显得陌生而又可怕。
然而，当界外魔再度回想起那张面孔，将尘封已久的记忆在一瞬间从脑海中翻阅之后，他那写满惘然与难以置信的脸上总算闪过恍然的神情。
“是你！”
界外魔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在短短几秒钟就化作函效的模样。
因为这个人，就是函效，又或者说，不是函效。
他心中的激动与震惊被突兀而来的一掌狠狠打碎了。
“红掌！”
函效笑了笑，紧接着大喝一声。
狠厉从脸上闪过，他高高举起的手掌，重重地往界外魔的身上拍了下去。
这是杀人的招式，此时却显得相得益彰。
因为他知道，对方是神明，这一招可不能轻轻松松地送对方前往死亡的结局。
轰地一声，界外魔原本毫发无伤的身躯，顿时宛如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炸裂开来，鲜血在空中洋洋洒洒地飞扬着，然而界外魔身下的那一片土地，却没有掀起半粒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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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打架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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