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快到了中午、又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反正在我的映像里，这个时间点已经不早了。
蒙着一层窗帘，外面的光线并不能很好的透进屋子里，就连窗外偶尔几声鸟叫和路上行人走动说话的声音也被阻隔在外面。
房间虽小，却真是一个静谧温暖的地方。
当我强忍着头疼欲裂的感觉，挣扎着睁开眼睛，感受着喉咙里的干渴，要想起身喝水的时候，却发现虫秋早已醒来，就这样躺在被窝里侧着脸看着我。
我看到了虫秋脸上还没有抹去的泪痕，看到她又是失落又是委屈的表情，像是好不容易采得了一朵漂亮的小花、好不容易买到了一个渴望的玩具，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别人夺走了。
“秋儿……”我轻轻叫了她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因为干渴而有些沙哑。
“你现在满意了？”虫秋伤心地问道。
“满意？我？”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掀开被子的一角，虫秋圆润的香肩便裸露在外面，原本那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白玉，可上面却有着好几条毫不留情的捏痕，有深的有浅的、有红的有紫的。
我没有继续掀开被子，但我知道被子下的我和虫秋肯定是没有穿着任何衣物。
环顾四周，床上一片凌乱，原本摆放在床上的抱枕、靠枕全部都已经滚到了地上，而床单、被子也凌乱万分。空气中的某种味道一直在弥漫着，久久不散，而之前单身了数十年的我没过几秒便已经清楚了这是什么味道。
“秋儿，我们昨天晚上……”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我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
其实不用问虫秋，现在稍稍酒醒的我很快就把昨天自己所做的事情回忆起来了。先是在洗澡的时候欺负洛璃，回房间后仍是不收手，就连后来洛璃哭着叫来了虫秋，我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执念，最后居然把虫秋也伤害了。
昨天喝了酒，总觉的自己做了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拥有着无限的勇气和力量，可等着酒精散去，**退去，却发现原来自己的勇气和力量都是虚无缥缈的，而成就却是来源于对身边最亲爱的人的伤害。
我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可眼前的这一切，却是直接将事实呈现给了我，告诉我昨天我就是在这里强夺了虫秋的第一次。
“你昨晚说的那些话，还有效吗？”虫秋的语气开始变的冷淡下来，就像是一个商人回到了谈判桌上，刻意地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昨晚说的话？”我一时没想起来，以为是自己在和虫秋发生关系之前对她许诺了会对她负责或者说要娶她的话，但我不敢直说，也不敢问她，只是怀着愧疚的心情，小心地承诺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虫秋重复了一边：“你昨晚说的那些话，还有效吗？”
我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有……有效。”
于是虫秋眼神中的感情变的复杂起来，认真地说道：“好，你自己承诺的事情你别忘了，如果你以后再做出欺负小璃的事情，或者有这种想法，我就……我就永远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再回来。”
“我……”我原本想发誓或者做出保证，让虫秋安心，可我一想到之前我也是发誓不再对洛璃做那种事，自己却在醉酒后又忍不住想要伤害她，藏在嘴里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我去洗澡，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虫秋丢下一句话，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小心翼翼地向外面走去。我看到床上那一抹殷红，又注意到虫秋走路的姿势极为小心，仿佛是在忍受着疼痛，便忍不住出声问道：“秋儿，你这是……第一次？”
虫秋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我，用着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你觉得我不是？还是说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堪？”
我急忙说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我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反正我也没有那种奇怪低俗的情节，更何况虫秋已经为了保护洛璃，做到这个份上了，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又有什么资格去再问些什么？
“对不起……”我走到虫秋边上，说道：“我扶你过去吧。”
虫秋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但她自顾自地打开了门，显然是没想着要等我。
站在门口，虫秋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对面，没有说话，过了大概有两三秒，她这才收回眼神，丢下我，独自走进了卫生间。而虫秋让开位置后，我这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站在门口停了有两三秒。
洛璃一个人，裹着一层薄薄的床单，就这样睡在了门的对面、虫秋的房间门口。她睡得一点都不深，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就像是经受了一路颠簸卧在地上小憩，又像是被家里驱逐出来无家可归的小猫躲在门口暂避风雨。
洛璃整个人像个小球一样可怜地缩成一团，在没有空调的冰凉地面，苦苦等了一晚上。想必她昨天一定是在外面哭着等着，一直到夜里很晚很晚了，才在疲倦和紧张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也许是我们虫秋关门的声音被洛璃捕捉到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我站在她的面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害怕地向后挪了挪身子，用着委屈的眼神一直看着我。
“洛璃……”我轻轻喊了她一声，心中却是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无比疼痛。
原本洛璃会很乖很黏我，任由我发号施令配合我做一切事情，可现在她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躲闪和害怕。
我想起了还是我们刚见面不久的第一年，洛璃因为我无意间打碎了玉戒而和我怄气的那件事情。那时的她就像是一只生气的小幼兽，即使知道再生气玉戒也不可能拼回去，可她还是呜呜哭地天昏地暗。
“我要哭啦，我是小狗啦，但是……哥哥，你真是个大坏蛋！我讨厌哥哥啊！”
洛璃那狠狠的眼神仿佛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像是一下子感觉到失去了所有东西所露出的委屈、害怕。就像是一只幼小的野狼被猎人发现了，却也勇敢地竖起浑身毫毛，龇牙咧嘴准备拼搏一番。
洛璃此刻便像是之前一样，害怕、担忧、伤心、委屈……虽然没有一下子就哭出来，可是脸上的泪痕却依旧非常明显，似乎是在证明她昨天哭得有多伤心。
“对不起，洛璃，哥哥知道错了。”我不敢再向前一步，担心自己会吓到她，也没有胆量安慰她。
过了好一会儿，洛璃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清醒了吗？”
我点了点头。
“那原来的哥哥回来了吗？”洛璃的眼角已经被泪水填满，要不是强忍着马上就要掉落下来了。
“回……回来了。”我居然忍不住先哭了起来：“对不起，洛璃，都是哥哥不好。”
洛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扑到我怀里，肆意地把滚烫泪水擦在我的身上，一边捶打着我一边哭道：“哥哥……”
“洛璃……”
“呜呜……哥哥……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好害怕。”
“对不起，以后哥哥不会再喝酒了。”我满脸愧色地保证道。
洛璃仍是一边哭着一边抱着我，用她最单纯的内心包容着我犯下的一个又一个错误，抹着眼泪点点头：“嗯！”
“哥哥……”
“嗯。”
“哥哥……”
“嗯？”
我低下头去看怀里的洛璃，她泪眼婆娑地抱着我，嘴里重复性地一直喊我，像是被抛弃的流浪小猫终于又找打了家，放下了自己的坚强，终于可以好好松一口气，放心地让别人照顾自己了。
“乖，昨晚一定没睡好吧？哥哥抱你去床上睡觉。”
洛璃乖乖的点了点头，任由我把她抱回到床上，盖上了被子。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着我挤了个笑容，像是在安慰我不用担心她，可洛璃越是这样乖巧懂事，我的心里就越是沉重。
……………………………………………………
以前虫秋洗澡都很好的控制在了半小时之内，但那天却足足洗了有一个多小时，几乎是把热水器里的所有热水都用完了。
她冲洗着自己脸上的泪痕，冲洗着自己身上的污秽，冲洗着自己心灵中的不安。
整整一个小时，虫秋这才披着一条旧的浴巾从里面出来，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找我说什么。而我则是在这段时间内，把床上沾染了我们昨天战绩的床单、被套全部卸下来换洗了，洗了个澡，同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拉开桌子前的椅子，我坐在桌前，呆呆地望着空荡荡桌面，大脑一片空白。
我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不是这样的。可是，在我做了这件事后，虫秋又该怎么办？洛璃又该怎么办？我自己又该怎么办？
窗帘没有拉开，门也紧紧闭着，小小的房间始终是一片昏暗，就像是一个深邃的洞穴，把我自己完完全全地隐藏在里面，面对着自己内心的询问苦苦挣扎着，不愿意再出去。
从那天起连续三天，我没有去上学，也没有出去活动。除了偶尔出去上个厕所洗个手之外，一直都待在房间内的桌子前，昏昏沉沉地发着呆。有时看看天花板、有时看看桌面，大脑也时常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真的是在做什么。
学校那边我已经提前和王有基说了，他替我请了三天的病假，他也关心地问我怎么了，但我没有告诉他。
洛璃在周一的早上就来我房间找我，看到我坐在桌子前，便来小声地提醒我：“哥哥，该去上学了。”
“嗯，你去吧。”我看着穿上校服、梳好辫子的洛璃，刻意用着很柔和的语气对她说着，因为我不想洛璃这样乖巧懂事的小天使再次因为我受到伤害了。
“可是……哥哥不用去上学吗？”洛璃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随后说道：“哥哥昨天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秋秋姐做了这么多菜，都浪费了。”
“哥哥不想吃。”
“可是哥哥不饿吗？”洛璃想了想，把书包里剩下的几包零食都拿了出来：“那哥哥如果真的不想出去的话，我把这些留给哥哥吧。”
看我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就像是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洛璃不由有些担心了起来：“哥哥，你是在生气吗？是因为秋秋姐责怪了哥哥，还是因为那天我没有听哥哥的话？”
“哥哥就不去了，你一个人敢去坐车吗？”我没有接洛璃的话，而是说道：“身上的钱有没有带够？哥哥这里还有。”
洛璃摇了摇头，懂事地说道：“没关系的，哥哥不在我也敢坐，钱也还有，哥哥不用担心我。”她把零食放在了桌上，推到我面前：“哥哥，如果你不去学校的话……我走了，哥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去吧，哥哥没生气，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洛璃总是那么善良，那么小心翼翼，喜欢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让我在心疼之余，也多了一层愧疚。因为我要做的那个选择，是真的对不起洛璃，甚至可能让我自责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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