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气！”
黄一笑闷哼一声，劲风环绕，周身真气爆散而出，形成的飓风硬是将徐徐飘散的柳叶悉数震碎，浩荡的威势犹如滔滔长浪般汹涌。
他身侧为自己撑伞的青年侍从面色微寒，他分明感知到一股彻骨的冰寒从黄一笑体内翻涌而出，令他握着伞柄的手也不由得瑟瑟发抖。
黄一笑冷笑连连，侧身，便扫了眼身侧那蓑衣斗笠的带刀男子：“谁来谁死？阁下是何许人也，敢在这位大人面前叫嚣？”
“你可知这位大人是何许人也？便如此张狂放肆！”
“哦？”
顾黄泉如同目掠草莽般随意平淡地扫了眼那名持刀男子，豆大的雨珠此刻正从那斗笠边沿垂落而下。
悉悉作响的骤雨，在耳边鸣响。
顾黄泉直视着那柄通体漆黑的刀鞘，微微抬起视线，语气却是一如既往：“黑刀鞘，黄柄纹，斗笠蓑衣的踏江刀客，在这偌大的东洲，符合这等模样的人只有一个。”
“曾将东洲十五城中的暗雪城城主全家抄斩，出刀可断流水，收刀可灭苍雨，据说那暗雪城一家上下五十六口人，全数死于斩首，却偏偏没有一人尸首分离，而是脑袋和脖子连着一层皮，只流了些许的血渍，便取了人的性命。”
“十二刀皇中最快的刀，黄道刀黄韦不悔，你的身份比谁都好认。”
左手负背，右手持伞，饶是看破对方身份，顾黄泉依然以藐视的姿态相望。
蒲宫在旁侧听着，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十二刀皇是何许人也？
兰疆国内，有四位刀皇坐镇，修为皆在结婴境之上，每一位都是刀法的集大成者，更有自主开创刀法的鬼才，他们乃是兰疆国最为可怖的修士之一，除了兰疆国国师和那几位护国镇将外，恐怕少有人能从刀皇的利刀下逃脱。
而这黄道刀皇，乃是十二刀皇中最快的一把刀！
甚至连极速下坠的暴雨都能斩灭，传言他昔日踏江而行，在江面上与人决斗，那日还下着暴雨，他全力之下，竟令得那万千雨点不沾染其身，也只有足底才沾了水。
黄一笑阴笑连连：“既你知晓韦大人的真身，还有这自信说出【谁来谁死】这般狂言，看来阁下很是自信。”
“呵呵。”
顾黄泉笑了。
她看向韦不悔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孩子：“无非是个自以为耍刀很厉害的小屁孩罢了。”
“！！”
砰！
此言一出。
正中韦不悔的怒点。
他在刀术一道上磨练了不知多少岁月，在刀术之快上自认为达到了他人难以超越的境界，这是他引以为豪的一点。
谁都不能侮辱他的刀术。
“持刀。”
韦不笑根本不愿与顾黄泉多言。
暴雨倾盆。
二人便立在那狂风骤雨之中，漫天的柳叶飘散，被雨点击坠，又落在顾黄泉的竹骨伞上。
顾黄泉没有搭理韦不悔的意思，而是嘴角扬着阴邪的笑意，向着韦不悔招了招手。
她在挑衅。
只是便在那纤细手指向上扬起的刹那——
嗡~
刀鞘狂震。
漫天的雨帘在刹那间被横刀斩断，在旁观看的蒲宫甚至未曾目见那韦不悔出刀的动作，他只见到真气弥散而开的刹那，漫天的暴雨便被拦腰斩断！
刀意疾驰。
顾黄泉便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
恐怖的刀光从顾黄泉身侧飞掠而过，被斩断的雨点精准无误地坠落在顾黄泉脚边，而顾黄泉至始至终都未曾挪移半分。
是没有反应过来？
不。
顾黄泉甚至连眨眼都没有眨，从最开始，她便清楚这一刀只不过是试探。
韦不悔冷冷地盯着顾黄泉，沧桑的话语透过骤雨，传至顾黄泉耳边。
“拔刀！”
命令般的口吻。
顾黄泉的回答还是没变。
“你不配。”
雨。
滂沱而下。
垂落在云天宗的演武场上，激起一阵浩渺的白雾。
两侧的柳叶缓缓落下，落在韦不悔头顶的斗笠上，那张本就苍老的面容此时此刻已然布满了愤怒与癫狂。
很久了。
他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看不起过了。
他右手紧紧地握住刀刃，体内真气磅礴涌动。
“不拔刀，便死。”
一言落下。
韦不悔缓缓地抽出一小段刀刃，璀璨的白光顿时反照出顾黄泉那轻佻傲慢的面颊。
然而。
此时此刻，顾黄泉却轻轻侧过身，对着身旁的蒲宫说了一句：
“宫儿，看好了。”
她轻轻的伸出手，夹起一片飘落在自己身前的柳叶。
细长，柔软，脆弱。
她饶有趣味地盯着那片柳叶看了几秒，接着便像是期待许久一般，赤色的美眸里闪出一缕绝美的寒光：“这是为师教给你的第二式。”
“叫柳叶惊寒雨。”
雨字一落。
刀刃轻吟！
黄道刀皇将腰侧那狭长的银白色刀刃抽出的瞬间，在外人看来，他仿佛出了千刀万刀！
无数的银色光彩爆闪而过，似乎是要将空间都为之切碎一般，顾黄泉周边的雨点在眨眼间爆裂开来，化作浓郁的白色烟雾！
韦不悔根本不需要挪步，他只需要站在原地，挥舞出的快刀便足以割裂空间，让顾黄泉的肉身连同那漫天暴雨一同被撕裂！
拔刀！血振！纳刀！
行云流水。
整个过程甚至不超过半秒。
哒。
当韦不悔收刀入鞘的那一瞬，当刀柄触碰到刀鞘口的那一秒，韦不笑苍老的面容上却突然展露出了惊容。
不仅仅是他。
黄一笑此刻也是目瞪口呆，脸色仿佛见了鬼一般。
因为顾黄泉早已不在那里。
谁也不知道顾黄泉是何时消失的。
他们只知道韦不笑拔刀，其恐怖的快刀将顾黄泉原先站立之地的空间都几乎割裂，之后便迅速收刀入鞘。
但……
“我说了，你不配。”
众人循声望去。
却发现顾黄泉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韦不悔的身后，右手持伞，左手捏着一片柳叶。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柳叶缓缓变成碎屑，最终消失不见。
韦不笑神色大骇，他连忙抽出自己的宝刀。
咔嚓。
碎裂之声。
当那柄银色的长刀被从刀鞘中抽出的瞬间便土崩瓦解，其上不知为何留下了千万道恐怖的裂隙，直接将这把跟随黄道刀皇多年的宝刀击碎！
与此同时——
伴着一道悠长的冷风吹过。
黄一笑头顶雪白的油纸伞顿时裂开数道裂口，当即绽裂开来。
那同样站在云天宗演武场上的千名序澜宗修士手中所撑着的伞也在同一时刻爆裂！
倾盆的大雨无情地坠落而下，落在呆若木鸡爹黄一笑的头顶，落在面色惊骇万分的韦不悔的头顶。
滴答，滴答。
韦不悔似是想起了什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双目圆瞪，老脸惨白，但眼底却又含着一抹庆幸与欣慰。
“柳叶惊寒雨……这一刀，我记得……”
“你是……”
话音未落。
他便向前倾倒下来，无力地躺了下去，失去了生机。
这时，黄一笑等人才惊恐地发现，韦不悔的脖颈上，有着一道极其细小的环割伤口。
而这伤口处，甚至连血都未曾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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