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湦…啊…”楪澪想要爬起来，却因为伤口造成的疼痛而不能如愿。
“别动。”我看着她憔悴的容色，一时间找不到该说的话。
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重叠在一起，尽管已经过去有好几个小时了，却还是没能够好好地去接受——把楪澪从死亡里拉出来的是我，然而把她推向死亡的也是我…
毫无疑问是我又一次伤害了她。
“湦蓦…”她虚弱无力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吃力地举起右手向我伸来。
我一把抓住了悬停在半空的手，贴在脸边，这只纤瘦的手比以往还要冰冷的多，“嗯，我在这…”
楪澪虚弱的身体已经不容许她再做多余的动作，尽管如此，她还是给了我一个笑，颤抖着声音说出了像是憋了很久的几个字，“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了…傻瓜，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说话了…”一想到她落得这副模样几乎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自责就停不下来。
我甚至都不敢去直视她，在别人看来，她不过是凶残的魔物；在以前的我看来，她是美丽的天使，现在呢？是因我而断折双翼的伊卡洛斯啊…
我欠她的太多了…
“湦蓦…为…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呢？”她的声音让人心碎，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地号啕大哭。
她本来是可以好好的哭一场，倾诉自己的委屈，不满和所有的不愉快…傻瓜，为什么不哭一场呢？
“笨蛋，闭上眼睛睡一觉 醒来以后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我握着她的手放回床上。楪澪慢慢合上了眼睛，修长的睫毛上挂着点雨水…亦或是别的什么…
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呢？
哦对了…我怎么可能还有功夫想做什么呢？明明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去处理不是吗？
以前也好，现在也好，必须要去和他们道个别呢…
…
现在已经不能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了，除了那些对新闻什么的漠不关心的人，我想应该没有人不认识我这张脸吧？何况，城里的每个荧屏和全息投影都重复播放着会场里的那段录像，城里的各个地方也都地毯式地张贴着我的通缉令。
好在速度够快，就算是当前最精密的监控，也还要再放慢六百倍才能够捕捉到我的残影——不会有人这么闲好端端的去把监控调慢这么多的吧？那样和看图片有什么区别？
…
嘿咻…
凭着自己还能排上点用场的能力，很轻易就直接从正门潜入了。找回了记忆以后，就连看这个地方都是不一样的感受。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她们应该都在宿舍吧？先不论我擅自闯进她们房间的后果，杀了安杰斯的我，在她们看来是怎么样的呢？
俗话说年龄越大，就越能够理解世事，那就先理所当然地去找冬樱吧…虽然估计不可避免的会撞见玫瑰…那也是我最担忧的…
玫瑰…她又会怎么想？前不久还对她说教，让她依靠的人，居然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有些乱。啊——我！可不能在这种地方打退堂鼓！
从楼外的人阳台翻进去，透过帘子可以隐约看到房间里面。十一点了还拉着灯，没有睡吗？虽然正合我意，但这让我更加担忧和紧张了。会不会会见面就是刀剑相向呢？其实那样才比较合理吧…
…打扰了…
我在移门上轻轻扣了扣，屋内原有的一点声响都消失了。
过来了…过来了…
欻——帘子被一把扯开，身着睡衣的冬樱和我四目相对。我后退了一小步，不是因为见到她而害怕，只是被她一开始脸上带着多少杀意震慑住了。不过那些杀意马上就被收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儿？”事到如今我也听不出她的话里到底是夹杂着怎么样的感情，就连从她的表情里我都看不到什么。
“啊，冬樱…我…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吗？”我试探性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相当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后立刻调整回了原来那捉摸不透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是来告别的吗？”她很好的把握了我的想法和意图。
我配合着点了点头，重新直视她的眼睛。她榴火般的眼瞳很毒辣，但两人都没有选择避开，“对不起。”
冬樱叹了口气，舒了舒眉，保持双臂抱在胸前的姿势，“诶，为什么呢…玫瑰在里面，”她向后看了看，“去和她说两句吧…”说罢，她转身侧靠在门框上。
玫瑰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我，红润的眼眶说明了一切。她不像冬樱那样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悲伤也好，惊讶也好，全都一五一十的写在了脸上。她半张着嘴，却哑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很迷茫，麻木的双腿自己向前跨行。
“对不起，玫瑰…”酝酿准备了那么久的结果还是这么几个字…
“呜…呜…为什么啊明明都那样说过了…到底…到底是为什么啊！”玫瑰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而我只是傻愣愣地立在一边，无话可说。
对的，明明都那样说过了…
“玫瑰，你…”
“够了！”她用力掸开我伸出去的手，“我们就当作从来没见过彼此吧…”
“可…”
“没什么可是的！”她打断我，别过头去，“我不想再见到你，就此别过吧…”
这句话像针一样，在我心上划过。
“对不起…再见…”我缩回手，转身准备离开。
“我不会忘了你的…”可当我走到冬樱面前时玫瑰却又叫住了我似的，“直到却所认识的湦蓦回来。”
现在回头似乎不太聪明，那就走吧，也许呢…你所认识的那个湦蓦，再也不会回来了…
“其他人都出去了，还有…我们都会等你的…”这是冬樱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同样，我还是不清楚她怀着怎样的心情和期望对我说了这些。
她张开伸出的手，手掌里是她的手环…
我并不是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我不想让她们失望，所有的等待付诸东流，只是——那个你们所期待的湦蓦，他真会回来了吗？
我离开那里时已经十二点了，虽然是深夜，但还有一个人必须要去见…
我跳上阳台…这家伙，还是那么粗心啊，阳台的门又没锁呐…
做贼似的摸进卧室，厚重的被子下那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入睡了…现在吵醒她是不是…
算了，留封信吧…
我随手从床头柜上的本子撕下一页，拿来沙发上的笔——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不过真相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那就是原来的我。也许，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是个温柔负责任的人。我想…我们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如果…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医院的天台…
…
羽乐，她会原谅我吗…不会吧…
医院天台上的风——挺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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