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伤的太重了。
张月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用了足足三个时辰才勉强保住元黎的性命,无奈的是元黎的手脚几乎都被斩断,就算接上也没法再向之前那般使用自如。重要的穴位也都被伤到,若不是因为元黎有着深厚的内力,她早已一命呜呼。
“我尽力了,但是我没办法恢复她的内力。”
赵云梦望着一脸疲惫的张月,微微点头,此时的她虽然心乱如麻但还是知道些许礼节。赵云梦向张月道谢后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那可是九天玄女转世!倘若那人可以如此轻易的将元黎伤成个废人,那这世上难道还有人能阻止他?那楚天心不更是凶多吉少!赵云梦自责的闭上了眼,元黎那般虚弱的躺在床上,而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楚天心,这显得那般自私。妖魔在祸害人间,她却没那么在乎,这便是被人呵斥乳臭未干的原因吧。
乌云盖雪静悄悄的跃上床榻,嗅了嗅元黎,似乎在确认她是否还活着。赵云梦又看见了这只来路不明的猫,她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它,而它却躲开了。乌云盖雪跳到了桌子上,将嘴里衔着的东西放了下来。
“喵呜。”
赵云梦走进一看,这是她送给楚天心的蓝色头绳,楚天心一直当做宝贝般戴在头上;。她疑惑地望着乌云盖雪:“她还活着?”
乌云盖雪点了点头。
“你不能带我去找她吗?”
乌云盖雪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天山派还在锲而不舍的搜索着她的踪迹,她绝不会为了这个不相干的人来趟浑水。她跳到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了。
赵云梦紧紧地攥着头绳,过了半晌才恢复平静。她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应对现在的事态,她必须得和血剑派取得联系。只是血剑派远在西北,而虚剑谷在大别山内,此去路途甚远,时间紧迫,这可如何是好——方琰!赵云梦突然想起了这个臭名昭著的大盗,他轻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号称日行千里,他是报信的最佳人选。想到这,赵云梦便十分着急的离开了房间。
“站住!”
刚走到庭院,赵明风的声音便在不知名处响起。赵云梦循声望去,赵明风坐在庭院的一隅,身边摆了坛烈酒和一碟花生米,明亮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抬起眼缓缓地问:“不早了,你要去哪?”
赵云梦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这里等着她,赵明风见赵云梦没有回答,于是叹了口气:“你本在竹林专心铸剑,怎么莫名其妙的带个重伤女子回来,而且也不和我这个老父亲说一声。是不是惹了麻烦,和我说,我来给你摆平。”
“没有的事!我自己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就别添乱了好吗。”
“哎呀,女儿大了,不听长辈的话喽,还嫌我烦人了。”
喝醉了的赵明风像个孩子般无理取闹,赵云梦都快习以为常了,她淡淡的叹了口气:“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她是谁,你来帮我解决下面的事情吧。她是元黎,武当派第三代亲传弟子,不知被何人伤成废人,而且与她同行的楚天心目前下落不明。”
赵明风瞪大了眼睛,他和赵云梦都沉默了好一会。
“听起来像是楚天心……”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她不是这么残忍的人……”赵云梦说着说着有些没有底气,确实,这两个人第一次相见就是兵戎相向,这一次也有可能是楚天心将她打倒。但那个出自楚天心之手的字条,那个她本该一直携带的头绳,这都说不通。
“此事要告知武当派。”赵明风脑子突然清醒了:“你说的太笼统,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云梦眼下只能相信他,她将乌云盖雪如何突然出现,如何带她找到元黎,如何突然消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明风,赵明风的眉毛都要纠结在一起了,听到最后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这可算是奇遇了。”
“我要是将这种事情告诉武当派,他们定会认为是我们赵家在隐瞒事实,把他们当猴耍。”
“但是还是得让他们知晓,等他们回来这姑娘也该醒了,就让她告知他们真相。”说着,赵明风缓缓的起身,他提起酒坛长叹一声:“还得写信,真是麻烦。”
“对了父亲,我还得借方琰一用。”
“去吧去吧,他应该还在祠堂打扫。”
方琰为何被逐出师门,这其中原委赵明风自然清楚,尽管他被整个江湖通缉,彻底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但赵明风还是决定将他留下。方琰没法和别的师兄弟一起练功,赵明风只得每天夜晚教他武功。平时方琰吃住都在人迹罕至的祠堂,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祠堂内燃着檀香,方琰正在拂去牌位上的浮沉。赵云梦轻叩木门,方琰这才转过身来,有些意外的问:“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别叫我大小姐,叫我名字就好。”赵云梦将写好的信交个方琰:“从这里到祁连山血剑派你需要多长时间?”
“快的话十日就够了。”
“那好,我需要你尽快将这封信交给血剑派,一定要交给血姬或是代掌门烟寒的手上。此事十万火急,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别耽误时间。”
方琰想起初见赵云梦那天,身为死对头楚天心却从她的房间走出,他自然明白了这两人关系并不一般。方琰不敢多问,只是严肃的点了点头:“好,我现在便准备。”
一切都发生的那般迅速。赵明风刚将笔放下,便看见自己的女儿从祠堂方向归来,她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的放松。赵明风不禁有些心疼,赵云梦年纪也不小了,早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却被这乱七八糟的江湖搅得一刻都不能安生。他倒是希望她可以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孩那般,在家做做女红,而不是背着一把被家族镇压了千百年的魔剑到处解决争端。
赵明风怎么也想不明白墨天为何选择了赵云梦做主人。每一代,只有过了二十八剑阵的虚御剑术的传人才可佩戴墨天,而拥有墨天之人将成为虚剑谷谷主。而虚剑谷又有条规定,剑阵只能由男子进入。赵明风先前并不在不家规的框框条条,从小就教授赵云梦虚御剑术。当时的他不过是个不受人待见的浪子,如何乱来都不会有人将他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他该如何向其他虚剑谷弟子交代?虽然赵云梦击退了半年前的敌人,让虚剑谷还能有一丝喘息的余地。但是直接宣布她是谷主……那些老古董会疯掉的吧。再说,赵明风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去担负更多的责任了。
元黎知道自己在做梦。
又回到初见的树林,四周飘着不真切的雾气,不远处,一个青色的背影似乎在等着她。
他还是她?往日与现实开始交叉,因为是梦,元黎可以任性的去决定那模糊的人是谁。她伸出手,名字呼之欲出,可她又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不能,不该,不愿。元黎不再是元黎,也不是那传说之中的女神,她又变成那个可有可无的壬鸟,心中只有一个不该出现的名字。
“阿壬。”
背后一声轻唤,多么熟悉的嗓音。身后又出现一个青色身影,是他。他用着一贯温柔的目光,缓缓地伸出手,似乎要践行当年的诺言。有那么一瞬,元黎想随他去。
“元黎?”
身前的人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用着一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你要是不跟上我就先走了。”
嗯,在梦中的她还是那般让人火大,但这也是她最可爱的地方吧。她不是他,从来没有许下无法践行的承诺。
元黎终于想起,他早已化作尘土,消失在了人世间,那些回忆也早已随风而去。而她,也许还在这无常的人世,元黎还想见她最后一面。
这是元黎的故事,元黎的选择。她下定决心朝着前方奔去,渐渐地,眼前只剩下一道白光。这光芒是那般的耀眼,也无比温暖,不知不觉间双眼满是泪水。
“云梦姐,她是你什么人,你居然为她守了一个晚上。”
赵云溪打了个哈欠,她受张月之命守在元黎身边,防止她有什么意外发生,赵云梦也陪在元黎身边,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她不仅是为了弄清事情的原委,更是出于心中的不安。是她将元黎带回,若是元黎有个三长两短,赵云梦不会轻易原谅自己。这种责任感并不来自她的父母,而是几乎所有侠客的通病。而这种责任感没给赵云梦留下另外一条路,最终,赵云梦会走向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结局,重复着千年前的悲剧。
元黎睁开眼,眼前是古老的悬梁,她的全身没有知觉,就连扭头这种简单的动作现在都痛苦不堪。赵云梦看见元黎醒了,连忙凑了上去,关切的问:“你醒了?你还好吗?”“我得去找师父。”说罢,赵云溪快步走了出去。
元黎一时之间没有认出赵云梦,泪水无声地滑落,赵云梦轻轻地为她拂去:“好了,你现在安全了,有我在,谁也不会再伤你了。”
那手心是那般温暖,让元黎渐渐冷静下来,这无常的人间,又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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