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点，残破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光从门外透了进来，屋内浑浊的空气也变淡了。
打开门的是孤儿院院长，在他身后还有一男一女，都是陌生的面孔。
我很快警觉起来——在这所孤儿院，上午8点本应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本应该剥夺一切自由，包括新鲜的空气。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位先生，这就是你们所要的小家伙……”
院长恭恭敬敬地向那位男人介绍我。
他如今所说的语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特别是那一声“小家伙”，按他原来的说法应该是“小杂种”。
这使我感到反感，特别是那副阿谀奉承的嘴脸。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怕他。他的手沾满了无数孤儿的鲜血。我曾亲眼看到他虐待孤儿的场景，也亲身经历过。
他的不请自来让我的恐惧心理急剧上升。没有多想，我躲进了被窝（一堆杂草）之中。
他们在交谈着什么，似乎与我有关。
突然，杂草被掀开了。
掀开杂草的不是院长，而是那个男人。他的眼神很尖锐，脸上没有表情，也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惊惶的我几乎要跳起来，哆嗦着，直往床脚缩。
“……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男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缩在床脚的我，转过身用他锐利的眼神朝院长看去。
“他……刚出生就被送到了这里。那个送来的人什么都没说就跑了，所以他没有名字……不过他有编号……是263，我都是这样称呼他的。”
院长被男人的眼神吓到了。被他这么一问，一时间有些紧张，说话断断续续的，还差点咬到了舌头。
“是吗……”
男人收回了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了我，眼神依然是那么尖锐。
那个编号分明就是瞎编的，可我没有勇气去反驳他的话。
我能看得出院长很怕他。
“……就叫他寒明吧。寒冬中的阳光，就像他现在一样。”
一旁，女人开口了，声音很甜美。
她并不像男人那样面无表情，分明露出了怜悯的神色。这是装给我看的吗？
“就像我刚才说的，院长，这个孩子我们要了！”
我有些惊愕，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院长的表情更为夸张。
“真！真的吗？女士，你真的愿意收养这个孩子吗？”
“别废话了！这是钱，给那个孩……嗯……寒明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让他吃饱后跟我们走！”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门，似乎受不了屋内的浑浊，在门外点起了一根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洒在了地上，钱很快被院长捡了起来。
“是是是！来，乖孩子，去洗个澡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吃顿丰盛的早饭，跟叔叔阿姨走吧！”
院长低头附和了几声，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用他那只一度沾满鲜血的手拉起了我，狂奔着出了门。
直到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吃完了丰盛的早餐，我才缓过神来。
我，被收养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趁四周无人，我一时间兴奋得直跳。
在一男一女的带领下，我慢慢地朝孤儿院的大门口走去。院长热情地陪同我们一道前行，真是史无前例。
外面的世界渐渐清晰起来，那两个轮子一块转的是自行车吧？那四个轮子一块转的是汽车吧？在孤儿院里，确实给我这种年龄大的孤儿授过课，但实物还是第一次见。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也历历在目。
这个陌生的世界。
再往前一步就离开孤儿院了。
想要往前走，步子却停住了。
那对一男一女，他们是好人吗？
在孤儿院，我已经看过太多尔虞我诈、自欺欺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他人，将他人的尊严和人格踩得粉碎。为了浅浅的一碗稀饭而对年龄幼小的同伴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
离开孤儿院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我究竟如何决定？
“怎么了，寒明？不舒服吗？”
那个女人也停住了脚步，看着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我，甜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也许是刚才的想法，我不禁害怕起来，害怕甜美的声音的背后是毒辣和凶残。
我的腿不住地抖动起来，人也不住地发抖。孤儿院的生活让我变得胆怯，除了害怕就只剩下逃避了。
“嘿嘿，这孩子没见过世面，没关系，很快就会适应的！”
院长发出了几声干笑，把我朝孤儿院外推了推。他显然不想让这笔合算的交易破裂，况且，我的存在对他来说不重要。
男人对院长说了什么后，和女人一起带着迷茫的我离开了。
他们东走西拐将我带到了一条胡同之中，这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这里是……”
没等我做出反应，只觉得后脑勺被强力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视线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在昏迷之前，我听到男人拿起电话说道——院长，好戏开场了……
“……”
电话的另一边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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