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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杀意

34.杀意

夜晚的海边几乎没有任何人影,白天的喧嚣如同梦一场,四周鸦雀无声。

哎,不过士道他们所在的私人海滩,倒是从白天开始就如此安静了。

士道与欧阳枫踏着缓慢的步伐沿着海岸边的防波堤散步,同时天南地北地聊着天。

因为欧阳枫的态度强烈,完全不听士道的劝告。

话虽如此……该怎么说呢?明明只是聊着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士道却觉得心情轻松许多。稍微前进几步之后,欧阳枫突然回过头来。

“所以——五河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这句话,士道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什……什么发生什么……?”

“是关于双子精灵的吧。”

“为……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听见士道的问题,「嗯……」欧阳枫用食指抵住下巴。

“只是这点程度的事情。不需要瞒着我,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欧阳枫边轻轻点头一边如此说道。士道睁大眼睛。

“不,如果没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

听见欧阳枫的话,士道大大叹了一口气。

“枫,难道你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带我来这里的吗?”

“啊。该怎么说呢?算是吧……”

【毕竟是我的愿望。】

“……呐,枫。我能跟你说件事情吗?”

“嗯,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听你诉说。”

欧阳枫点点头。士道也在点头之后,开始慢慢叙述:

“耶俱矢与夕弦不是出现在这里吗?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是事实上,她们是——”

在尽量把藉由魅力分胜负之类的事情说得含糊不清的情况下,士道开始说明她们两人的精灵身分、彼此会互相争斗,以及……败者将会失去性命的事情。

原本频频点头的欧阳枫,表情立即沉了下去。

【果然是这样么。】

表面还装作不清楚的语气说着。

“居然……有这种事?”

“没错。因此——现在才要讲到重点。事实上……今天早上,耶俱矢对我说了『请你选择夕弦』这种话。”

“什么……?这么做的话,耶俱矢就会——”

话说到一半,欧阳枫轻轻摇头。

“不对……原来如此。要是有人告诉我,我如果不死的话,我最亲近的人就会丧失性命……我或许也会做出一样的事。”

“枫……”

听见士道的声音,欧阳枫回过神来,肩膀颤抖了一下。

“没……没事,继续说吧。”

“啊,好……”

士道搔了搔脸颊,继续说道:

“然后……啊,其实在那之后,夕弦立即对我说了同样的话——『请你选择耶俱矢吧』。”

欧阳枫闭上双眼。

“所以,耶俱矢与夕弦她们……”

“是啊……她们彼此都希望对方能够存活下来。即使自己会消失不见,耶俱矢还是希望夕弦能活下来,而夕弦则希望耶俱矢能存活下来。因此——该怎么说?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士道说完后,欧阳枫「嗯」地低声沉吟,陷入沉默。

接下来的时间,欧阳枫皱起眉头,一脸为难地沉思苦想。

经过数秒之后,欧阳枫睁开双眼露出微笑开口说道:

“呐……五河君。我在想——”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前方传来脚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士道因此抬起头来。

接下来,在看见身穿浴衣的少女身影时,他的身影僵硬在原地。

同时,欧阳枫的身体僵硬,声音也戛然而止。

——没错。站在眼前的人,正是八舞耶俱矢。

【什么时候?!】

“耶……耶俱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刚刚……说什么?”

耶俱矢没有回答问题,发出平静——却带着愤怒的声音。

“夕弦希望……我活下来?啊……?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喃喃自语的同时,耶俱矢咬紧牙齿,握起拳头。接下来,像是在配合耶俱矢的举动,周围刮起冰冷强风。

“耶俱矢,冷静——”

被焦躁紧紧勒住心脏的士道如此说道。不过,耶俱矢却置若罔闻。将力道注入拳头,全身不断微微颤抖。

然后——紧接着……

“……!夕弦……!”

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的士道回过头,看见与耶俱矢一样低着头的夕弦的身影。

“要求——复述。耶俱矢……要你选择夕弦?”

“夕弦,听我解——”

“开什么玩笑……!”

瞬间,两人喊出近似怒吼的声音,同时从身边散发出强烈风压。

“呜…………”

欧阳枫单手撑起结界,隔绝强烈的风压。

将视线投到两人身上。

惊人的风之洪流围绕在耶俱矢与夕弦身上,她们穿在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变化成光之粒子。

取而代之的是紧缚全身的拘束衣,脖子与手脚被铐上枷锁。

——灵装。守护精灵的绝对盔甲。

而且,不仅如此……

耶俱矢的右手以及夕弦的左手,各自向前举起。

然后,耶俱矢的右肩出现无机质感的羽翼。接着以肩膀为起点,在右手臂上建构出拥有金属光泽的手部护甲——最后她的手上,出现一把超越其身高的巨大长矛。

“〈飓风骑士〉——【穿刺者】!”

几乎在同一时间,夕弦的左肩也出现无机羽翼。接下来,左手臂被盔甲覆盖,她的手中握住一把前端呈现菱形刀刃的绳状物。外型看起来很像是探测用的灵摆。

“呼应。〈飓风骑士〉——【束缚者】!”

耶俱矢手里握住长矛;夕弦则让灵摆前端的刀刃部分飘浮在空中。

士道刷白了脸。

欧阳枫更是露出凝重的神色,紧紧盯着没有一点顾忌的两只完全精灵。

“这下。可就不只是简单的攻略游戏了。”

两人刚刚显现出来的,毫无疑问的,就是她们的「天使」。精灵引以自豪的最强武器。

一瞬间,各式各样的想法在脑海中奔驰。

「开什么玩笑」。两人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是冲着不该泄漏两人秘密的士道而来——抑或是冲着不该与士道独处说话的欧阳枫而来?

不过,这两者似乎都不是正确答案。

以刺人的锐利视线,耶俱矢瞪着夕弦,夕弦瞪着耶俱矢。两人气愤地开口说道:

“……别玩开笑了,夕弦。你居然要士道选择我?”

“反驳。我才想问耶俱矢想做什么呢?夕弦不记得有拜托耶俱矢做这种事。”

伴随着这些话,在身边打转的风势变得更强了。

“——不行呐。果然不行。本来以为这个决斗方法能和平分出胜负,但是我却忘了将你的愚蠢计算在内。”

“同意。夕弦已经对耶俱矢的愚蠢失去耐性——结果,最后事情还是演变至此。想要依赖他人之手终结起源于两人的争斗,这种行为真是太自私自利了!”

说完后,两人分别握紧长矛以及灵摆。

“是呀。果然,最后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分出胜负呐。刚好,因为我现在正处于一生中最愤怒的状态之中呀!”

“应战。夕弦也是对于耶俱矢的思虑不周感到相当生气。”

“——决斗方法是……”

“当然。夕弦相当清楚。”

耶俱矢与夕弦再次同时开口说道:

“——先倒下的那一方,获胜。”

这代表着……

这将会是一场直到其中一方倒下才会结束的——决斗。

“住手!”

不再理会士道的制止声,两人伴随着惊人风压展开激战。

……………………

隔开或美岛北街区与南部地区的森林,正渐渐被暴力强风夷为平地。

伴随夏季来临而生长得青翠繁盛的枝叶,被胡乱切碎且四处纷飞,犹如被丢入果汁机一般,不断朝向天空旋转飞升。细弱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如同子弹般弹射到周围。

这简直就像是暴虐狂战士在行进中的情景。将眼前的物品全部扭断,把毫无理智的暴力具体呈现。

不过谁能猜想得到呢?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居然是两名少女的剧烈争吵所引起。

“——我从以前就这么怀疑了!你打算一个人闷不吭声地解决问题吧!”

耶俱矢大声吼叫的同时,将巨大长矛往前举起,长矛的前端部分如同电钻般高速回转,产生强烈的龙卷风。

像是要用龙卷风将敌人碎尸万断般,耶俱矢举起长矛挥向夕弦。

“反驳。以礼签与缎带繁复包装过,然后将那些话退还给耶俱矢……!”

即使破坏力强大的暴风圈逐渐逼向自己,夕弦还是相当冷静地做出回应,然后用左手做出复杂动作。

接下来,夕弦握在手上的灵摆突然像是拥有自我意识般开始蠕动,在夕弦前方组合成看似方阵的形状。在轻而易举地防御耶俱矢所引起的龙卷风攻击之后,再次恢复成原本的绳状,卷成螺旋状围绕在夕弦身体四周。

“你的心地太善良了唷!我好不容易要将主人格的宝座让给你,你只要乖乖接受就好了!”

“拒绝。夕弦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成为主人格。”

“……!你知不知道在以往的比赛中,我为了不留痕迹地输给你,花了多大的苦心!”

“反驳。夕弦也是如此。努力想要输掉比赛,但是耶俱矢却偏偏不攻过来。这种让夕弦感到无比焦躁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

“八舞是能将万物拦腰斩断的飓风之主。能与之匹配的人选,就只有你一个人呀!”

“否定。不对。耶俱矢才是真正有资格获得八舞之名的人选。”

“啧!你明明飞得比我还快!”

“耶俱矢的力量比较强。”

“你的身材明明比我好!”

“耶俱矢的肌肤比较漂亮。”

“你明明比我可爱!”

“反驳。只有这一点夕弦是绝对不会让步的。比起夕弦,绝对是耶俱矢比较可爱。”

两人说着听起来像是吵架又不像是吵架的话。同一时间,耶俱矢高速回转的长矛,以及编织成如剑一般形状的夕弦的绳子也不断互相撞击。双方威力旗鼓相当。撞击的瞬间,周围掀起的狂风,往士道直扑而来。

“呜……!”

士道弯低身体,努力抵抗这阵风势。

若不是这具身体拥有精灵力量的守护再加上周围的屏障,现在的士道恐怕已经被这阵风吹走了吧。对于这项假设,士道深信不疑。因为两人的战斗——正确来说,是她们所引发的间接伤害真的非常严重。两人的天使每撞击一次,周围就会遍布阵阵强风,将四周的东西连根拔起。

不过,士道像是要驱赶这想法似地摇了摇头,眯起眼睛凝视两人,同时努力逆风撑起身体。

“为什么……”

耶俱矢希望夕弦能活下去;夕弦希望耶俱矢能活下去。

两人都互相为彼此着想。

如此——为对方处境着想,即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士道以几乎要叫破喉咙的音量大声吼叫。

“住手!你们两个!你们不是最喜欢对方了吗!”

大叫出声,但是两人都没有反应。

不知是士道的声音被风声掩盖,还是因为彼此正忙着攻击与防守所以没有听见,抑或是——不愿理踩士道的缘故。无法判断个中原因,唯一能确定的是——耶俱矢与夕弦依旧在激烈打斗。

“呜……”

无能为力。士道用手盖住脸,紧咬牙齿。

然后——

“枫!拜托你了!”

士道立即看向欧阳枫。他知道一旦演变成这种状况,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能阻止两人。

“嗯。”

淡淡地应了一句。

欧阳枫将士道留在结界中,独自走出结界外。

强烈的风立马撕裂着欧阳枫的身体,即使如此也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早已在身体周围布满了结界,虽说以他的肉身强度完全无惧,但,他的衣服可只是普通的布料,他可不想赤果果的去阻止两只精灵。

……………………

突然,虫轰轰——听起来像是地鸣声般的风声响彻户外,紧接着旅馆的外墙开始发出吱嘎声响。

待在旅馆内的学生们反应不尽相同。有人打开电视收看气象报告、有人害怕暴风雨所以迅速盖上棉被、有人庆幸还好暴风雨不是发生在白天,因此开心大笑。

不过,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想要特地走到刮起强风的旅馆外头。

——除了一个人之外,那就是鸢一折纸。

“……”

她不发一语地穿上鞋子,将手搭在旅馆大门的手把上。

理由很简单。因为刚刚在寻找士道身影的时候,折纸从与十香同寝室的亚衣那里得知一个情报——那就是亚衣看见士道离开旅馆了。

折纸的动作非常快速。将邀约自己一起玩扑克牌的亚衣的手拨开,一路奔跑到旅馆出入口。半途中,还被珠惠出声提醒:「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唷!」不过,这种程度的暴风雨根本无法吓阻折纸的脚步。

在这种暴风雨中,待在临海的旅馆户外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所以折纸必须尽快将士道带回来才行。

风势确实很强劲,但是还不到无法走动的地步。正当折纸走向户外的时候——

“……!”

她察觉到背后的动静,猛然往后退一大步。

瞬间,折纸刚刚所在的地方,「喀锵!」响起一阵金属声响。

“什……”

折纸看见出现在那里的东西之后,微微皱起眉头。

外表是人形的东西,以拳头捶进地面的姿势站立在原地。

一瞬间,折纸还以为对方是AST成员。实际上,对方身上装备着与AST正式采用装备相当类似的CR-Unit而且也能感受到在近距离展开随意领域所引发的轻微头痛。所以折纸判断对方应该有发动显现装置。

不过——折纸猜错了。很明显的,眼前穿着CR-Unit的东西并不是人类。

看不出来具有生命迹象的无机外壳。只着重效率而设计出来的扭曲手脚。

与其形容它是一般的机器人或是人偶之类的东西,不如说那是拥有人类外型的机器。

“这到底是……?”

折纸从喉咙硬挤出声音。只有人类脑波才能操控显现装置才对。但是人型机器人居然能展开随意领域——

“呜……”

思绪在途中被打断。因为机械人正朝着折纸的方向跳过来。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对方,尽可能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到底是谁?”

折纸抱着最后的希望出声询问,但机器人果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不断发动攻击。

“……!”

在折纸以一线之隔距离避开那些攻击的同时,感受到一股奇妙的感觉。

单从外表来看,机器人装备有雷射光剑与枪等基本武器。但不知什么缘故,机器人似乎不打算拔出武器攻击折纸,只是不断地用赤手空拳殴打她。

简直就像是,打算毫发无伤地逮捕折纸似的——更像是不想让折纸继续前进,而出手阻碍一般。

“……啧,别挡路……”

折纸退往后方,气愤地如此说道。在这段时间内,危机正步步逼近士道呀!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

“……鸢一折纸,你在做什么?外头很危险,快点回到旅馆里。”

可能是有人通报折纸离开旅馆的事情,从折纸来时的道路上,传来村雨令音老师充满困意的声音。

“——!老师,快回去——”

不过,折纸的话还没说完,原本与折纸对峙的机器人就已经转过头,往令音的方向看去。

“……嗯?你是谁?抱歉,我的学生……”

原本朝着机器人说话的令音,突然停止说话。直到此时,令音才察觉到自己出声搭话的对象并不是人类。

不过,为时已晚。机器人狙击的目标从折纸转变成令音,挟带着惊人气势,挥舞如同W木般的右手,朝令音直冲而来。

“呜——”

折纸呼出一口气,用脚猛地踏向地面,把令音撞到旁边去。

然后,下一瞬间……

“咕——啊……”

腹部承受机器人的重击,折纸轻而易举地被击向后方。

侧腹部产生剧烈疼痛,呼吸困难。意识变得朦胧,视线渐渐模糊。

“老师……快……逃……”

在看见映照在视线内的令音后方有人影渐渐逼近的同时,折纸的意识也坠入了黑暗之中。

……………………

“汝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止妾身。”

“烦躁。请不要再插手我们的战斗。”

欧阳枫背负双手一步步走向被结界束缚的两只精灵,嘴角挂着亲切的笑意。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欧阳枫,是与你们一样的异类,两位可以叫我欧阳,如果能叫我枫的话,那是我的荣幸。当然,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

“可恶!这什么东西。为什么打不破?!”

“焦躁。无能为力。”

名为夕弦与耶俱矢的精灵一直不停的攻击结界,却被结界反弹的攻击搞得狼狈不堪。

“汝!放妾身出去!汝到底是什么人?!困住妾身有什么目的?!”

“愤慨。为什么要一次次的阻止我们的决斗!”

欧阳枫走进了两只精灵面前,收起微笑。

面无表情的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

身体瞬间腾空而起。

欧阳枫孤高的俯视着两只被结界束缚的精灵。

“你们。闹够了没有?”

杀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用平淡的语气诉说着。

“我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可是有一件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缺乏应有的敬意,不顾别人的感受。这个世界,是我所期待的,希望的和平世界,对于将它破坏的你们,我不会有任何同情。既然无法用和平手段平息,那么……”

欧阳枫慢慢伸出食指弯曲,敲击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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