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乌琪尔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着窗边，一个人抱着毛毯睡了半个夜晚。
现在天亮还不久，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凉飕飕的。爱克兰的风，和草原的风略有一点不同，就是爱克兰的风中，生命的感觉更少……
难道是风之女神在这边没有法力吗？乌琪尔娜狠狠地摇摇头，为这种亵渎的想法赶紧忏悔。
不对，从小就听阿妈和长辈们教导：最初，大地是干涸的，没有生命。是风之女神的生命之息吹拂下，天才降下了雨，才出现了草，河流，动物和人。像沙漠那种地方只是受风之女神恩惠太少，所以没有什么生命能存活。
但是风之女神是整个世界的神，绝对不会在某些地方不灵验。
回忆一下，本来自己是和那个叫未冬弥乃的女仆挤在一起睡的，半夜突然醒了，然后迷迷糊糊的，追随着月光，就走到了窗边。
然后，乌琪尔娜告诉自己不能这么软弱，第一天就开始想家了。于是就靠着窗边的墙坐下了，然后……
记得没有抱着毛毯出来啊？
她努力挤了挤眼睛，让视线变得清楚。然而视线中只有一个少女大饼般的脸。
“嘘！小声点。”已经穿好女仆装的未冬弥乃把食指放在乌琪尔娜嘴唇前，“皇子妃小姐你果然还是半夜离开了那间房间。作为一个贴身女侍你这是违规的行为啊！”
“我只是……实在受不了呆在一个不透风的房间里。”乌琪尔娜在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上基本没有掩饰。
“好了，先不说这事情了。虽然瑞莲皇女平易近人好说话，但并不代表着她就喜欢一个女仆半夜像鬼一样出现在她的房间啊！小姐还是多想想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啊。”
“你们大清早就在吵什么啊……”瑞莲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未冬弥乃马上转身过去，向瑞莲鞠躬：“皇女殿下早安。请起床了，今天上午8:00将在皇宫广场上举行仪式，为盖因殿下出征送行。陛下要求您必须出席，这是丽贝尔宫管刚才带给我的话。”
“今天就走？这么急啊！”瑞莲还真没想到自己皇兄这么快就要出征。不过她再想了想，这不是好事吗？盖因走了，整天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人又少了一个。欧耶！
“对了，乌琪尔娜小姐，您也得出席。”未冬转过来对乌琪尔娜说。
“啊？”
“这是命令。而且，看在盖因殿下以后至少是您小叔子的份上，您最好也得出席一下啊。”
虽然未冬弥乃不是什么坏人，但涉及到规矩，命令之类，她一点都不含糊。乌琪尔娜没想到在几个皇室成员以外，又多出来一个不好对付的人。
“没事，不要怕他！盖因那家伙就是外强中干而已！我给你加油！”瑞莲微笑着对乌琪尔娜做了个十分拙劣的秀肱二头肌的动作，乌琪尔娜差点笑出声。
“殿下，别磨蹭了，时间不多了。需要我帮您穿衣吗？”未冬说完又转过头对乌琪尔娜说，“乌琪尔娜小姐请稍候，我帮完瑞莲殿下就来帮您。”
她一个人还真忙。
“你去帮帮她就行了。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要贴身女侍，我的生活还是可以一个人搞定的嘛！”说着，瑞莲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来，不过她马上又捂了一下头，“唔，头有点晕，看来是昨晚酒喝多了。”
“所以说您还是应该要一个贴身女侍，至少可以为您的健康着想，监督您的生活啊！”
“现在先别说这些啦！”
……
正当她们两个还在争执的时候，乌琪尔娜已经起身回到了那间贴身女侍的小屋，找了一件白色上衣和蓝色长裤穿上了。在她看来，这样的穿着比较轻便，能放开步子走路。至少比那身走起路来都胆战心惊的晚礼服好。
~~~
因为事发得比较突然，所以这只是一个简化的出征仪式。太阳升起还不高，天空一片晴朗。在皇宫内的小广场上，处在最核心的地方，是黑发中夹着几丝银发，穿着深红色长袍的皇帝，奥托·阿德里亚特。站在他左手边的是一个身穿黑袍的教士，右手边的女人乌琪尔娜想了想，才回忆起是小册子上的吉欧拉·阿德里亚特皇后。虽然头发和瑞莲一样，都是银色，可不得不说，皇后比起皇女还是要成熟稳重多了。
围绕着核心的，是帝都的一些上流人士和部分市民代表。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乌琪尔娜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文化传统，总之自己也被分发了一支玫瑰花。瑞莲也不例外，还有未冬弥乃，还有那个让人烦的乔安和瓦伦少校也不例外——不过这两个家伙肯定是来监视自己的，乌琪尔娜心想。
穿着白色军装，披着淡紫色绶带的盖因骑着一匹黑马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还有四位穿着绿军装带着佩剑的军人，分别骑着四匹马跟在他的身后。
尽管对马比较感兴趣，如果有空乌琪尔娜一定会问问这些马的品种和喂养、训练方法，因为她觉得这些马体质还是挺不错的，肌肉很饱满……不过她感到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不乘坐铁马——汽车？
盖因拉住缰绳让马减速。当马站住后，他和后面的四位军人一起翻身下马，迈着整齐的步子来到皇帝前面，单膝跪下。整个一套动作庄重而流畅，这种仪式化的威严感有点让乌琪尔娜恐惧：军队，爱克兰的军队，原来是这个样子。且不说武器，至少他们有严谨的军容军纪，所以他们才能东征西讨，让四周的小国小民族都害怕。
奥托大帝把一卷文书一样的东西的放到盖因手里，同时高声宣布：“我，爱克兰帝国皇帝，奥托·阿德里亚特，授予汝，盖因·阿德里亚特，调遣帝国第三军团的权力。”
然后他又大声问：“汝等是否忠于誓言？”
盖因用洪亮的声音回答：“吾忠于爱克兰帝国。吾将身先士卒，奋勇杀敌，直至吾生命结束或陛下终止吾的授权。”
大帝蹲下身紧紧抱住他的儿子，用站在旁边的乌琪尔娜勉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祝你好运，我的儿子。”
皇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像刚才一样，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更像是一对普通的父子在上战场前的告别。
不知怎的，乌琪尔娜就想起自己的父亲来。天下的父亲，在离别自己的孩子时，总是那么相似。
不过……乌琪尔娜又打住了自己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管怎么说，这是爱克兰的皇帝，是造成哈扎克战败于自己被送来和亲的最大元凶。
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不要因他有一丝温情而削减他的罪恶。
不经意间乌琪尔娜握紧了拳头。
皇帝放手后，皇后又上来拥抱了盖因一下。然后是那位黑袍教士走了上来，他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留着山羊胡子，整个人严肃得可怕。
“那个是马迦罗护法，整个皇宫……不，整个帝都最无趣的一个人了。他主持的敬拜仪式简直比坐针上还难熬。”
瑞莲在身旁悄悄地对乌琪尔娜吐槽起来。
护法把一块圆形的铁牌按在盖因头上，然后开始用一种乌琪尔娜听不太懂的语言开始祈祷起来。有点像爱克兰语，又有点像自己的母语，但又弄不明白那些词语的意思。简直太让人伤脑筋了。
那块铁牌是蓝底，上面有黑白两条蜿蜒的线段，分别构成半圆后又在圆中间分别画出一个弧形，最后在圆心相聚。
这就是所谓圆环至理教的标志吧。乌琪尔娜哼了一声。一切皆可放弃唯独信仰不可放弃。什么圆铁环之类歪理邪说休想洗我的脑！
“哈以撒，哈以撒，以法莲那欣。”护法念道。
“哈以撒，哈以撒，以法莲那欣。”盖因回应。
这原来是一句祈祷收尾语。祈祷结束后，盖因站起来，向前来送行的所有人挥手。然后他走到瑞莲身前，这时的瑞莲就像耗子遇到猫一样，之前还挂在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皇皇皇，皇兄……好运，我，我会在先帝前为你祈……祈祷的。”瑞莲支支吾吾地说道。
盖因看着瑞莲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打扮得像个商人的女儿一样……我希望我凯旋时，能看到皇妹你更像个淑女。”
至于乌琪尔娜盖因根本就没关注她，只是视线一扫而过。
轻蔑，乌琪尔娜读出了其中的意思。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乌琪尔娜在心中暗下决定。
盖因和他身后的四名军人这时都上了马。所有人把玫瑰花扔在他们出宫的路上。马蹄践踏着花瓣，有的被扬起飞出几米开外，有的沾在马蹄上，有的被踏碎。
~~~
仪式结束后，瑞莲跑过去和皇帝皇后说了几句，又跑了回来。皇帝和皇后被亲卫队送回宫休息。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瑞莲对乌琪尔娜，未冬弥乃，以及她们身后两米远的乔安和瓦伦少校建议。
那两人的表现倒有点吃惊。
“我已经给父皇说了，这总可以了吧。”
“我觉得是不是再找两名亲卫队来比较好？”乔安女士一看现在的事情稍稍复杂了一点，为了安全着想……
“没关系，帝都现在安全得很。我经常还一个人到帝都各街区到处逛呢。”瑞莲不以为然地说。
“殿下您这样可不好啊。帝都是挺安全没错，但帝国边境最近动荡频繁。盖因殿下都出征平叛了。难免有人在帝都也借机生事啊！”瓦伦说完还看了乌琪尔娜一眼。乌琪尔娜心想又不是我在捣乱，盯我干嘛。
“瓦伦少校，我相信你是靠得住的吧！”瑞莲挑起眉毛微笑。
瓦伦一听，赶紧立正敬礼：“本人瓦伦·克沃斯汀，隶属于帝国军特别行动部，少校军衔，拥有一级军体格斗术资格认证，一级剑术资格认证。保证誓死保护瑞莲殿下与任务目标安全。”
“慢着慢着，任务目标是什么啊？”
“是指哈扎克和亲者乌琪尔娜。”
“说名字不好吗，非要七拐八拐的。”
“遵命。”
乌琪尔娜在一旁看得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家伙对待自己凶恶又冷漠那样子，和对皇女服服帖帖那样子……果然这个国家等级观是渗透在每个人灵魂里的。
“那就出发吧！”
瑞莲简直比这里所有人还要兴致盎然。
~~~
他们五个人乘上一辆汽车出了皇宫，在帝都的街道里穿行了十几分钟后，瑞莲命令下车。
瑞莲领着乌琪尔娜走在前面，未冬弥乃跟在后面。最后面的是乔安和瓦伦少校。可乌琪尔娜就只感觉到乔安和瓦伦少校一直把自己死死地盯着，那种感觉，简直就叫“如芒在背”。
就是生怕我跑了嘛。我根本不会跑好吗？没有把帝国的运作和帝国的弱点搞清楚之前，我怎么会跑呢？乌琪尔娜如是想。
“哦，从早上起来我就想说说你今天穿的这身了。”瑞莲看着乌琪尔娜说，“白上衣，蓝裤子，颜色搭配还不错，也挺运动的。不过皇兄恐怕也会对你说没有什么淑女样子了。不过我想，管他这么多干嘛？自己穿着舒服就行了。”
“本来我还想着带你来买几件衣服的。”瑞莲指着玻璃橱窗说，在玻璃橱窗里面，摆着几个穿着各式男女装的假人。乌琪尔娜以前听说过，这是爱克兰的制衣店的样子。“可惜我对衣服怎么搭配，什么样式好看，了解得还没未冬弥乃多。所以还是让她来带你好了。”
“谢谢殿下夸奖。”未冬先谢了瑞莲，然后对乌琪尔娜说，“这家制衣店的服装长期以来都是皇室的指定专供。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乌琪尔娜小姐既然要成为殿下的女仆，没有一件好女仆装怎么能行呢？所以我们先进去定制一件吧。”
“这事果然还没完啊……”乌琪尔娜感到无奈。
就这样，进到店里后，乌琪尔娜看到了许多款式，颜色各异的衣服，裙子。虽然她仍然固执地认为哈扎克的服饰最好看。可看到这些衣服，她也觉得，这个国家的衣服也还行吧。虽然有晚礼服那种纯粹折磨人的服装，也有不少轻便又好看的。
至于三围身高什么的，刚来帝都体检时就量好了。未冬弥乃只需要把这些数据报上去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再量一次。只是选择女仆装的细微款式差别时，两个人倒是花了好大的功夫。
未冬弥乃不厌其烦地给乌琪尔娜解释这种款式的女仆装一般用于什么女仆，有的是家政的，有的洗衣的，有的则是纯粹观赏性的。还有各种款式女仆装流行的年代，这些年间款式的变化。讲得乌琪尔娜头都快炸了。
差不多就行了嘛，有必要精确到每一条花纹，每一个蕾丝的皱折吗？
这时，一直在几米外“监视”乌琪尔娜的乔安和瓦伦突然惊呼：“不对！殿下去哪了？”
“不在店里吗？”店主问道，随即喊起瑞莲的名字来，却没有人回答。
未冬弥乃倒是笑了起来：“瑞莲殿下说过，没有存在感还是有好处的。这个时候，殿下肯定在隔壁书店里看书吧！”
“我先过去看看！”瓦伦夺门而出。
于是她们就决定暂时不选其他衣服了，定好这件女仆装，按照老规矩，衣服做好后将送到皇宫，有专门的人负责接收并付账。
当乌琪尔娜和未冬弥乃出门，来到隔壁的书店时，如未冬估计，瑞莲果然在一个角落里看书。而且还十分投入，没注意到瓦伦少校早就在她几米外了，而且没注意到又有人进门了。
“啊哈，《红之异唤师》这本书不错，不知是讲什么的先买回去看看。”
“什么？《小法师游记》出第16卷了啊？买了买了。”
“这个作者怎么叫‘活动人偶’，好奇怪的名字，看看……”
“噫……这什么‘亲吻那朵百合’，好色啊……”
就这样未冬弥乃和瓦伦少校看着瑞莲在那边看书边自言自语有足足几分钟。
当然这几分钟内，乌琪尔娜没有看瑞莲，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书，所以她一直在转着圈看整个书店的书架。那个学者没说假话啊！
哈扎克人的故事大多靠口口相传，当然也有一些记在羊皮卷上。但主要还是口口相传。这样的相传中很容易出现一些误传。曾经她就见过两个走唱人为了一首歌颂哈巴达大汗的诗到底是谁唱错了而大打出手。如果把歌谣，史诗都记在书上，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啊！
这个国家果然还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值得深究。
“殿下，我们衣服选好了。”
未冬拉了拉瑞莲的衣服，瑞莲还沉浸在书里面。
“殿下！”未冬使劲喊了一声。
“啊？”瑞莲手里的那本《亲吻……》被这一吓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把这本书夹在已经选好的几本中间，左右环顾了一下，又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我见你们订衣服我也插不上嘴，就来这里看看书了。”她对着门口的书店老板喊了一声，“老板，这些书，打包，送到皇宫，货到付款。”
老板笑眯眯的拿着打捆绳走了过来。
“瑞莲，你的那些书，到时候能给我看看吗？”乌琪尔娜小心地问道。
没想到瑞莲脸一红：“没没没……没问题，不过我先选选，找几本好看一点的给，给你。”
这皇女是怎么了？
乌琪尔娜不太明白。
~~~
从书店里出来后，几个人依然保持这个奇怪的队形在大街上闲逛。有不少路人认出是瑞莲，还和她打招呼。不过这时瓦伦少校看起来就紧张多了，仿佛任何一个人都会突然冲出来袭击皇女。
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建筑，让乌琪尔娜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气息。
“这里是？”乌琪尔娜看了看大门上没有招牌，所以不得不问问。
“这里是赛马场。”未冬弥乃告诉她。
“对，赛马场。其实在以前，马在爱克兰人的世界里还是占挺重要的地位的。一个人要想成为骑士，必须通过骑术考试。而这几年汽车的发明，恐怕骑术就没那么重要了……”瑞莲说着说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一样，惊喜一下子迸发出来，“对了！乌琪尔娜，你骑术怎么样？”
乌琪尔娜皱起眉头：“你怀疑一名哈扎克人的骑术？好吧，我会让你见识见识的。”
“那好，我和赛马场老板也认识，就让你临时参加一次赛马比赛如何？”
后面乔安和瓦伦两人马上冲上来：“殿下，这样不好吧！”“殿下，我们可是接到命令，规定乌琪尔娜不能在帝国内宣扬哈扎克文化……”
“我说你们……”瑞莲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生气了，“瓦伦少校，你的职责不就是盯住乌琪尔娜不让她跑了对不对？”
“是的，这也没错。”瓦伦回答。
“乔安女士，你的职责不就是盯住乌琪尔娜，防止她做一些有违其身份的事情对不对？比如她突然脱下衣服裸.奔之类……”
未冬弥乃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乌琪尔娜则是一肚子闷气：我又不是发神经病了，我裸奔干什么？
“是……是的……”乔安回答得很勉强。
“那不就对了？骑术是人类共有的文化，哈扎克有，爱克兰有，连草原那边的东方帝国也有，怎么能说乌琪尔娜骑骑马就叫宣扬哈扎克文化呢？”
乔安和瓦伦哑口无言。
“那就这样了哦！”瑞莲拉着乌琪尔娜向赛马场大门走去。
~~~
（十几分钟后，赛马场一等席上）
“为了殿下的安全，我建议殿下还是到贵宾席上观看。”坐在瑞莲身后的瓦伦少校小声建议道。
“一等席就可以了，还离赛道更近。”瑞莲毫不在乎地说。
环形的赛道，周围的观众席可以容纳上千人观看。只是今天大概因为一些关于局势动荡的传言，让大街上行人也少了几分。赛马场也只坐了不到一半的观众。
不过气氛还是有的。当下一场发令枪响，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为自己买的那匹马和那名骑手加油助威。
是的，光是热爱还不足以让观众如此沸腾，非得把他们和钱绑在一起，才能让他们沸腾起来。
【3号骑手！3号骑手！对，就是他！哈维卡斯和他的老搭档，疾影，冲了过来！】
【疾影弯道加速！它超过了5号大黄蜂！】
【哇！疾影直线加速能力无敌！它把所有的对手都甩在了身后！】
人群开始欢腾起来。
【疾影获得了胜利！恭喜哈维卡斯！】
扩音器里的解说员用他激情澎湃的声音，调动着场内观众们的情绪。一场比赛下来，有的人拿起手中的赛马券欢呼，有的人则是垂头丧气。
“哈哈哈，殿下您也在这里观看比赛啊！”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入瑞莲耳中。
瑞莲转头一看，嗯，还是熟人。不过瓦伦少校就职业性地警惕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这男子身边，目光中提醒对方不要靠近瑞莲殿下。
“少校你别紧张。这是库珀教授，教过我帝国史呢。”瑞莲做了个手势，让瓦伦坐下来。
这个穿着西服没打领带，围着灰色围巾，戴着圆形眼镜的眯眯眼，看起来稍微有点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就是库珀教授。记忆中，瑞莲还记得库珀教授讲的历史还是挺生动的。只是自己那时候太贪玩，没有好好听课。
教授走过来坐在瑞莲身旁，扬了扬手里的赛马券。
“看我发现什么好东西了？下一场赛马的骑手里，居然有她！乌琪尔娜！”
“咦？教授您认识乌琪尔娜？”瑞莲疑惑地问。
“我和她算是忘年交，老朋友了，她的爱克兰语都是我教的呢！我去君帝纳草原上考察了好几次，每次都要和她天南海北地聊很久。这女孩对外面的世界可好奇了！”
没想到在这能碰到熟人，还是乌琪尔娜的老朋友，让瑞莲不得不对这个草原公主的来头引起重视了。瑞莲虽然感觉到乌琪尔娜有点特别，但因为哈扎克人在爱克兰一直被当成蛮族看待，所以以为乌琪尔娜也不过是个蛮族。
“她对教授您那些……呃，枯燥的学问也感兴趣？”瑞莲突然觉得自己在教授心目中是不是比乌琪尔娜还低了一个级别。
“皇女殿下……我想告诉你，不是这样的！”教授举起手，伸出食指，好像要开始讲课的样子。
“它让人感到渺小，又让人变得伟大。”
“它存在于你我仰望之处，有时又隐匿在生活细节之中。”
“它可以小如尘埃，也可以大如城池。”
教授直直地盯着瑞莲的眼睛：“它就是历史。而你我皆在历史中。”
瑞莲往椅子靠背上一靠，感觉有点脱力。这些句子仿佛有魔力，刚才的半分钟内，自己仿佛经历了一次精神的洗礼。
“好深奥的道理。”她感叹道。
“没事，殿下，您努力一点，您也会明白这些道理的。历史，它真的很有趣。”教授对瑞莲鼓励道。不过他这时又发现了什么，视线全往远处投过去了。
“哇！是乌琪尔娜呢，她在试驾那匹白马。”瑞莲指这远处场外空地对未东弥乃和库珀教授说。
“嗯，虽然没有穿哈扎克传统的袍子，可那女孩一骑上马，就让我感到一股和爱克兰骑手完全不同的冲击力。我今天可是把一个月的工资全押乌琪尔娜上面了！我相信她！”
瑞莲头上出现一大堆黑线：教授，您还是悠着点。毕竟乌琪尔娜和那匹马是临时搭档，万一输了，您回家得跪搓衣板了……
“啊，就像闪电一样！”教授完全沉醉在记忆中了，“每当我看到她，我就想起一首歌……‘套马的妹子你威武雄壮，奔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教授情不自禁地唱起来了。而瑞莲不由得想纠正他：“这歌我听过……教授，歌词明明是‘汉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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