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确认一下,就算我说‘我认输了’,你还是会杀了我的吧?”
如果有人问我,当你拿起剑和别人战斗的时候你会不会感到害怕。
那么我的回答一定是——
会。
我人生的这二十四年来,虽然多次舞起手中的长剑战斗,但这么多次的战斗,没有一次是我自愿拿起剑,并将它舞动的。每次都是在不得不战斗的情况下才会去战斗。
而且前后加起来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四年。近几年来,虽然有段时间随身佩着剑,但却一次都没有拔过。
所以,我很害怕战斗。
可以的话,我会尽量回避战斗。
这就是我,一个活了二十四年人生的胆小鬼的心理。
“如果你活着便能够拯救史巴兹大人的话……”
剑与剑在中庭相交,一时掩盖了对方身后嘈杂的喧闹声。
“那么我们何不联手,救出你的史巴兹大人呢?”
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对方的攻击还在继续。
和一个多月前遇到的黑衣人不同,对方是可以交涉、有商量余地的。
所以,不管有没有可能,我都要去尝试说服对方。
这并不是我想回避战斗的胆怯。
而是,这也是我能从这里脱身的一种手段。
“打倒了那个人渣之后,你会乖乖被我们抓住吗?”
可是玛法的第一句话就将我顶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
“既然不可能,等待着史巴兹大人的也不会比现在好!”
唉,我刚才应该骗她说可以才对。
“已经五招了哦。”
对面传来霍伊的喊声。
可是,可想而知,和我缠斗着的玛法当然无视对方的声音继续向我攻击。
而我为了闪避对方的攻击,也不能停下动作。
不过,没想到,五招居然这么快就到了,感觉我好像基本没怎么动嘛。
“啊啊啊——!”
一声惨叫声,将我们从酣战之中拉了回来。
是史巴兹。
只见史巴兹的右手手臂被霍伊的长剑刺入,流出的血液像是流水一般的,沾湿了短袖延至手腕。
“你这人渣到底——!”
见此状的玛法立刻转过头去,想要向霍伊挥剑。
可是,当霍伊的剑移动到史巴兹的胸口时,她却又再次沉默了下来。
“哦哟!别着急,别着急。我说过吧?五招了哦。”
“人渣……”
“知道的话,就快一点吧。还是说,要我来告诉你,先脱哪件?”
说罢,玛法怒视着对方,将遮蔽住其丰满胸部的护甲扔开。
虽然不情愿,但动作却还是相当的干脆、利落。
脱下护甲的玛法,现在全身上下,就只是穿着件单薄的布衣和短裙。
硕大的胸脯被释放,胸前的肉蒲即使隔着布衣,也能让人清楚的看清其优美的曲线,让人想入非非。再加上其一直裸露在外的紧致且修长的大腿……
她的身材比起梅洛来说,实在是性感太多了。
在树林和梅洛交手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要斩杀她,是因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虽然长的是挺漂亮,但在黑夜里看不清,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褪去护甲的玛法,身材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我感到现在死了的话就有点浪费的程度,开始有些犹豫是否要杀她了。
不行不行,看到可爱的女孩我就手软,真是个坏习惯。
谁叫以前当佣兵的时候没遇见过美女敌人呢?如果当时有遇见的话,现在就会有免疫了,估计。
“那么继续吧。”
霍伊发出讪笑,督促这玛法继续上前。
话说,玛法是不是意识到了我不会动手砍她,所以才先脱掉影响速度的护甲的呢?
无视我的心理想法,玛法按照霍伊的指示,继续提剑向我袭来。
嗯……说了那么多废话,我好像还没有评价过玛法的剑术吧?
嗯……怎么说好。
之前因为是没必要的战斗,所以我认输。并非是因为对方的剑技卓越的关系。
带着悲伤的剑,虽然有些沉重,但并不是不能应付。
而现在的性质却不同了。
不能再因为那些无聊的理由而认输了。
诶?你说我为什么那么自大?开口闭口的说不杀对方?
那答案还不是很简单嘛!
玛法的剑,数次向我袭来,可是我却几乎不怎么闪躲就能避开对方的致命攻击。
玛法攻向我的剑,力量并不强,至少比起十多天前的那些佣兵来说,弱上很多。
她的技巧也并非特别高超,剑技的轨迹和攻击方式,说是剑术,但在我看来和胡乱挥砍没有差别。
身体的速度和挥舞长剑的速度,也并不是特别快,很容易的就能让我看清剑轨,而且比起十多天前琳的速度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所以,我之所以能开口闭口的说“不杀她”、“放水”之类的词,就是因为,我比她强上太多了。
“又是五招了哦。”
玛法的身后再次传来了霍伊的讪笑声。
话说,这也太快了吧?对方真的有认真数吗?
听见霍伊的喊声,玛法砸了下嘴。
退出我的攻击范围,重新站立在中庭的中间。
话说,我为什么不去追击?
第一次,是因为玛法的身后发生了情况,所以使得我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那么这一次呢?
被威胁的是玛法吧?
和我完全没关系吧?
那么我为什么不追击呢?
难道说,我的心里其实也是和那个霍伊一样,对之后脱光衣服的玛法,带有某种“期待”吗?
退开后的玛法,将手放在腰际,一把扯下了下身的短裙。
撕破了的短裙随风飘去,落在了中庭的角落。
月光加上火光,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色”实在是绰绰有余。
粗糙的中庭,没有青草的芳香,留下的只有黄土化作的灰尘。
而中央却矗立着一位性感的女性。
扔掉的短裙下,并不是直接暴露在外的“秘密花园”,而是黑色的“带子”。
“带子”围绕在腰下,穿过玛法的身下的“绝对领域”,绕到身后,将其性感、富有弹性,有如果冻般的臀部曲线勾勒而出。
甚是性感。
说不定,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一角落,也期待着这样的“景色”也说不定。
不过,这样的画面对我“这类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刺激了。
如果她再脱去一件衣服的话,估计我就没办法战斗了。
原因的话,是个男人就会明白。
口哨声铺天盖地的响彻中庭,玛法身后的那些男人……嗯……该怎么说呢,就是很有应该有的那种无赖腔调?
看到这一幕的史巴兹则是默默的转开视线,不知道在悔恨着什么。
话说,他刚才对玛法那么冷淡的表情,会不会是故意的?
比如说,故意让玛法讨厌自己,然后玛法就能自己从这里逃脱之类的?
管他了,反正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
“……一定要杀了你们……”
低着头的玛法,仿佛像是受到了羞辱一般,一直在口中喃喃的说着这些话。
“呀啊!看剑!”
大声咆哮着,玛法的剑,再次向我挥来。
话说,如果你真想杀了他们的话,更应该和我联手对付他们才对吧?
“为什么要向我挥剑!你如果要杀了他们的话,我帮你不就可以了!”
不理解对方的行动,我再次向对方搭话。
可是,玛法的剑却没有停下。
挥舞长剑的速度比之前的更快了,力量也更强了。使得接住剑的手也有点发麻了。
“你没看见史巴兹大人被他们挟持着吗!”
“看见又如何!他不是早将你送给那个人渣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卖命!”
“送给他又如何了!只要是为了史巴兹大人!要我现在死都可以!”
不知道是话赶话,还是愤怒的关系。
这个叫玛法的女人已经完全搞不清自己要和我交战的理由了。
估计她早已做好被我砍死的觉悟了吧。
“怎么可以死!死了的话,你还有什么?你还能怎么报答史巴兹对你的恩情呢!”
但这实在是让我恼火!
“我也是被人捡回来的!我也经历过无数的生死!如果我像你这样,不懂得珍惜性命,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报答那个将我捡回来的人呢!?”
咦?我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这和她完全没有关系吧?
是因为觉得她的经历和我相似,所以对她产生的怜悯吗?
不,我和她的经历绝对不同。
而且她也不需要我对她的同情。
史巴兹不是希达。
而我也不是她。
听见我这样说的玛法,像是没有明白我话语中的涵义一样,一瞬间定格在战斗之中。
但在战斗的时候,怎么能停下动作呢?
所以,即使对方只有一瞬间,那也已经能确定我的胜利了。
用剑将她的剑挑飞,抬起膝盖,对着她的腹部狠狠的蹬了上去。
痛苦,使得她的身体弯曲,俯下了身体。
快速的切换使剑的惯用手,对着她的后脑,用力的使出一记手刀。
而后,间不容发的拉住她的衣领,将其扔向了我后方的石壁。
玛法的身体像是垃圾一般,在地上滚了数圈,掀起地上的黄土,留下血迹,重重的砸在了石壁上。
之前还让人赏心悦目的性感女剑士。现在则带着浑身的擦伤,完全的沉默了。
是不是头先撞上的,我不知道。
脑部有没有出血,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次我的没有控制住力量。
如果她就这样被我摔死了,那我也没有办法。
不好,我是不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了呢?
我感觉我的表情紧绷着,露出了凶恶的目光,让我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和黑衣人战斗时的那种表情。
不行,不能让表情这么僵硬,被缇看见的话,她一定会害怕的。
啊,不对。缇已经不在了……
不不,别去想这些了。
为了让表情缓和下来,我闭上双目,用手指揉了揉面部。
“哎呀,这**真是没用,衣服都没脱光就被对方干掉了。”
一点都不可惜,霍伊像是事不关己那样,在一旁轻浮的说道。
不好,在放松表情的片刻,我错失了最好的逃脱时机了。
其实,虽然我没有说,但逃脱的方式,我之前已经有所考虑过。
比如,将剑斜靠在墙壁上,然后踩在剑锷上,跳向二楼之类的。
虽然只是我的想象,从来没有试过,但现在不是多虑的时候,只要有机会,就应该要去尝试。
不过,这样的机会,就在我刚才放松表情的时机错过了。
如果我现在再跑过去的话,早就被这些人追上,并且乱刀砍死了。
“那么下一个……史巴兹,你自己去把他砍了吧。”
嗯?还没打算全部上来将我剁成肉酱吗?
“哼,我怎么可能杀了他?头目可是叫我活捉他的。”
“我说了,这是命令。”
说罢,霍伊摆了摆手,他的一个手下,立刻便将剑插入了史巴兹手下,那个不知道是手下A,还是B的大腿上。
“唔哇——!”
好像是那个手下A吧,因为他的脸鼻青眼肿的,好像就是之前被拉塞胖揍的那个人。
“哼……我知道了。”
发出尤如野兽般的低鸣,史巴兹强忍着愤怒点了点头。
恩,老实说,我已经忘记了他手下也被要挟的场面了,所以之前史巴兹没有反抗,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手下的关系。
明明都是群佣兵海盗,为什么这么有同伴意识呢?
在我还没有搞清他们想法的时候,这个史巴兹用左手提着剑,站到了我面前。
“我说,如果我要劝你和我联手……”
姑且这么说说吧,虽然我不觉得会有效。
而对方的回答也确实如此。
“我的手下被要挟,特多又被你们杀了,玛法也被你打成那样。你觉得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特多又是谁?被拉塞砍掉的那个男人吗?
“是嘛。那么不好意思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哼,不需要。”
就这样,再没有多说废话,史巴兹便甩着受伤的右手,用左手提着剑,向我冲来。
拜托,这样的桥段少来一点行不行?
从史巴兹上前和我交战到现在,虽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彼此到底过了多少招。
但这些细节实在是没什么可描述的。
因为——
对方不像黑衣人那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格斗攻击;或者像是沃尔夫一号那样有着复杂的地形。
而我也不像当时那样赤手空拳;或者被手铐铐住。
这次的交锋也和之前玛法的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戏剧性的事可以描述。
所以——
你看,既是平地,双方又都是剑士。
无非就是来回的互砍,来回的互抵,以及来回的互闪吧?
而且……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受伤的关系,还是因为不是惯用手的关系。
史巴兹的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犀利。
想起当时他和肯对战时的情形,再看看现在,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果然是因为受伤的影响吗?
托这个的福,我和他的实力也在伯仲之间……
不,明显是我更占优势才对。
不过,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只想着去死,而不去考虑要怎么活呢?
就算我在这里被史巴兹杀掉,等待他的又是怎么样的结果,我相信他不会没考虑过吧?
但即便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的想要杀了我呢?
划破夜空的银色光辉,像是射入水中的折射光线,擦过我的额头。
红色的血液沿着额头流淌下来,滑入眼中。
使得我的左眼一时之间被血迷住了。
这当然没有逃过史巴兹的双眼。
不给我擦拭鲜血的时间,对着我闭眼的死角,集中攻击。
犀利的剑锋仿佛回到了当时和肯战斗时的锐利度,让我来不及招架。
不妙,现在不是去思考这些莫名其妙东西的时候!
虽然占着优势,但并不代表一定会赢!
在一个月前和黑衣人以及沃尔夫一号的战斗就能证明这一点了。
如果占有优势,并且实力比对方强,就一定能赢的话。
那我说不定早就躺在乱葬岗了。
必须要化解现在的危机!
幸好,史巴兹的惯用手不是左手。
虽然剑锋犀利,但力量还是有所欠缺。
我用右手单手持剑也能很轻松的抵挡住对方的攻势。
然后用着左手擦拭额头的血液,让其不影响视线。
就这样,史巴兹的攻势瞬间就被我化解了。
虽然就实力来说,彼此都差不多,但从体力来说,我还是比对方欠缺了一点。
因为比起史巴兹,连续战斗两场的我,早已开始气喘吁吁了。
不过,史巴兹由于右手受伤的关系,没有止血的伤口依旧向外流着鲜血,伴随着的血液的流失,体力的流失也和其成正比,迅速的流失了。
而我则是因为剧烈运动,再加上旧伤影响,体力也流失的非常快。
简单的说,我只是单纯的体力不济罢了。
真是丢脸。
再这样下去,就算我能打赢史巴兹,也不能安全的逃脱吧?
虽然史巴兹之前的攻势被我化解,但乘着我思考之后事情的时候,我又再次被他压制了。
不行,不能考虑那些事了。应该要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才行,否则之后的计划也只不过是空想。
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
将思绪拉回战斗。
毕竟史巴兹用的是左手。爆发还行,但持续力就不行了。
在被他压制了几招后,就又被我扳回了劣势。
那么,现在终于轮到我的回合了。
虽然我旧伤未愈,而且因为之前和玛法交战的关系,身上多少受了点伤,但这对我的影响却并不大。
我的每一击对对方而言甚是沉重。
我的每一击对对方而言甚是快速。
我的每一击对对方而言甚是刁钻。
这就是力量的**。
压倒性的力量,压倒性的实力。
面对面露苦色的史巴兹,我的表情反而豁然开朗。
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从上而下俯视着对方痛苦的表情。
哈,原来我的实力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差。
明明我的实力也很强劲啊。
打倒眼前的史巴兹不是简简单单的嘛。
打倒史巴兹身后的霍伊一行人不也是绰绰有余嘛。
为什么和琳交手后我就自认为不是她的对手了呢?
为什么看到拉塞和肯的剑术之后我会失去信心呢?
为什么我要那么谦虚的以为我自己的剑术不如别人呢?
没错,我根本没必要谦虚。
我根本没必要自愧不如。
我,是强者!
巨大的愉悦向我袭来。
挂着狰狞笑容的我,挥舞着银色铁剑,一刻不停的向史巴兹压进。
史巴兹除了防守,做不出任何动作。
体力的流失、伤势的疼痛、非惯用手的苦战。
每一条都让史巴兹陷入了不利。
然后,终于结束了。
体力先于我耗尽的史巴兹,无法抬起自己的左手。
肩部的破绽完全的暴露在我的眼前。
那么我要做的就相当简单了。
在战场上,我不会去放水。
有机会毙命对手就绝对不去玩弄猎物。
对于史巴兹空出的空隙,我——
挥下了重剑。
铁剑毫无误差的砍入史巴兹的左肩。
而我的侧腹也被铁剑刺了进去。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会被剑刺中呢?
史巴兹的剑不还是被他的左手牢牢的抓住的吗?
史巴兹什么时候在腹部还藏了一把剑的呢?
这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慢着。为什么史巴兹的腹部会突然出现一把剑呢?
这柄剑是……?
“哈,你终于大意了啊,名叫‘斯科特’的家伙!”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的。
史巴兹的身后重叠了一个人影。
虽然这个人影的脸,我是第一次看清楚。
但他的声音我却听了一段时间了。
“霍伊……?”
我疑惑的道出对方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
简单的说,就是乘着我不注意的空隙,原本远离我们的霍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移动到了史巴兹的身后,然后看准了时机,将剑刺入了史巴兹的体内。
然后,贯穿史巴兹的剑也刺入了我的腹部。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厉害,所以对周围的情况松懈了?”
这……他为什么会知道……
“别瞪着我嘛。没上过战场的少爷骑士最喜欢犯的毛病了,都以为自己在决斗。呸,都是大笨蛋。”
咦,他说什么?没上过战场?我是没上过战场的少爷骑士?
“所以说,战场上,你这样的家伙最容易丧命了。自以为了不起,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力量之中。”
我沉浸在自己的力量之中了吗?
我可是从来都没有……
啊,不。我刚才确实是……
由于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压倒性力量的愉悦感,我沉入了快乐之中。
快乐麻痹了我的感知,忘却了霍伊的存在。
忘记了那个当年在战场上跌打滚爬,从来不以强大自居的那个我(胆小鬼)。
所以我才……
“放心,我刺的并不深,不会让你死的。毕竟头目的命令是要活捉你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发出得意的大笑,响彻了夜空。
而我和眼前的史巴兹再也承受不了侵入体内的剧痛。双双屈膝跪在了地上。
“……真是厉害啊,你。”
和发现了自己的过失,瞪大了双眼,充满悔恨的我不同,眼前的史巴兹则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用着虚弱但沉稳的声音缓缓说道。
“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对。你只不过是这次大意罢了,下次注意就可以了。”
安慰的话语从史巴兹的口中道出。
他为什么要安慰我?
“没有下次了,大意一次就够我死上好几次了。”
没错,不管怎么样,只要大意了,就没有下一次。这是战场上的铁则。
而我,则因为从未没有体验过的愉悦感而忘记了。
“什么啊,你现在不还是活着的嘛。”
咦?这话什么意思?
“只要还活着,那就有‘下一次’。”
“这……”
史巴兹的话,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他说的并没有错。
虽然,在战场上的大意是致命的。只要大意了一次,就没有“下一次”这种说法了。
可是,我现在却仍然活着。
“呵……”
嘴角突然挂上笑容,让我不禁笑出了声。
“对,只要活着,就还有‘下一次’……”
“呵……”
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我的样子,史巴兹回应了我一个苦笑。
“那么,请你先帮我把这个仇恨报了吧。”
咦?什么意思?
“你们在笑什么呢?!喂!史巴兹,你这是要干嘛!”
爽朗的笑声嘎然而止,霍伊的脸上露出了慌乱的神情。
扔掉左手的剑,史巴兹用着受伤的双臂,像是一点都不介意伤势那样,紧紧的抓住了霍伊刺入他体内的剑。
而为了拔出自己的长剑,霍伊的剑,不停的在史巴兹的体内来回抽动,像是一把锯子,不停的撕扯着史巴兹的肌肉。
有多疼,完全可以从史巴兹扭曲的脸上,以及沾湿他短发的汗水中看出来。
不是发呆的时候了。
史巴兹,绽放出自己生命中最后的火花,给我创造了机会。
那么,我绝对不能浪费这个男人的觉悟!
咬住牙关,忍住侧腹的剧痛。
流失的血液让我的脑内涨裂,目光恍惚。
但还没有到失去意识的地步。
比起半个月前被沃尔夫刺穿胸膛的伤口来讲,这简直就不能算是受伤。
拾起史巴兹掉落在一旁的长剑,我奋力向霍伊砍去。
“住——住手——!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中庭。
霍伊的身体被史巴兹的长剑一切为二。
瞪大的眼珠难看的布满了泪水,伸长了的舌头从仿佛变了形的嘴巴内伸出,样貌相当的怪异。
其实,霍伊只要放开手中的长剑就没有问题了。真是个笨蛋呢。
“喂,史巴兹,你……?”
砍掉了霍伊的我,无视难看的尸体,忍着伤痛,迅速的跑回了史巴兹旁边。
“如果今天结束后,玛法还活着,希望你能替我转告她一句话……”
每呼吸一次,身上的伤便持续折磨他一分,距离死亡也就越接近一步。
“……”
说出了像是遗言般的话语,史巴兹的心意终于缓缓的从口中道了出来。
“那么,是时候让你再去迎接‘下一次’了。”
抬起受伤的右臂,指着其身后霍伊的部下们。
然后,肩部镶着长剑,腹部插着铁剑的史巴兹,跪着停止了呼吸。
“什么嘛,你也要让我能活过今天的啊。”
交待了该交待的事,史巴兹临走的表情看上去相当的安逸。
不过,现在不是能让我露出会心微笑的场合。
因为,战斗还在继续。
“一对四啊……”
重新站起身的我,发现霍伊手下的四人无视倒在地上的史巴兹的手下,缓缓向我走来。
“我想我们要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其中的一人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是啊。”
“那么,去死吧!”
好吧,乱战开始了。
几乎是充满绝望的战斗。
我只能这样才形容这场一边倒的战斗了。
大概半个月前,我记得我有一次面对了一对十五的战斗。
可是,虽然说是一对十五,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一对一。
而且,除了当时的那个阿兵哥外,其他的几人几乎都是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少爷兵。
所以,虽然人数有着绝对的劣势,但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而现在却不一样。
霍伊的手下,很明显,都是一些在战场上殊死战斗过的高手。
虽然如果按照一对一来说,他们的实力不如当时的阿兵哥。
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旗鼓相当。
而我侧腹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虽然少量,但血液却不停的从我的体内流失,使得我的视线开始恍惚,摇摇晃晃的无法好好站立。
疲劳和运动,让我半个月前的伤口也复发,动作也变得更加的迟钝了。
从上而下的剑,仿佛重重的尤如是从月亮上砸下一般。
承受不住重量的我屈膝跪倒在地。
从右边来的剑,却又笔直向我刺来。
为了回避刺击,我侧过身卸掉上方的剑,躲过两柄剑的攻击。
可是,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从左至右的第三击横扫从我的身后向我袭来。
踉跄的向后倒下身子躺在地上,如果能这样一动都不动,那该多好。
可是,攻击我的剑并不止三把。
为了回避第四人的攻击,我在地上翻滚着,勉强逃出了剑网的封锁。
但逃开的时间不足一秒,而后则又继续被四柄剑包围住。
真是天衣无缝的配合。
好久没有体验这样的经历了。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嘴角却少见的挂起了微笑。
并不是自信。
而是怀念。
十年前的我,是怎样从这样的危险中逃出来的呢?
我想不起来。
也不高兴去想了。
沉重的手臂,再也举不起阻挡敌人的长剑。
沉重的双腿,再也踏不出闪躲剑轨的步伐。
沉重的脑袋,再也看不清缭乱的攻击。
对不起,希达。
不能报答你将我捡回来的恩情了。
对不起,琳。
不能完成将你送回家的约定了。
唉,早就说了,死亡伏笔(flag)不能随便乱立啊。
看来我是到此为止了。
啊啊,今天不是满月啊,真可惜。
嘴角挂着微笑,无视头上切开了月亮的长剑。
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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