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坐在闷热的车厢里,他瘦弱的身躯也随着面包车的晃动而摆动着,此刻,他的双眼比平常人睁得更大,呼吸声也变得的沉重,上一次他喘气这么大声还是晚上逃掉警察追捕的时候。
不过,和他一起坐在面包车里的其他四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干这种事,就算刚刚那个亚洲人把需要注意的事项都给他们说了一遍,他们此时的心脏也是在加速跳动。在被“白人小子”找来干这活之前,他们中最有犯罪经验的也只是参与黑帮火拼或者做一些最基本的打砸抢。
现在的鲍勃觉得车厢内部闷热无比,这让他的额头上布满汗珠,他的血液也因为紧张而循环的比平时更快,这让他的手指变得稍稍有些麻木。
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他不停的让脑袋里的思想不要再集中到眼下要做的事。
“疤脸”,那个叫任树的这么喊自己,特么的,他当然会这么喊,所有和鲍勃接触过的人都会因为脸上的刀疤而这么称呼他,每当这个称呼被人喊出的时候他们都会问这条疤是怎么留下来的,这个时候鲍勃就会告诉他们这是他在一次搏斗中被人用刀划的,然后自己抢过那个人手里的刀,反手捅进了那个人的喉咙这样的鬼话——不过他倒确实让每个人都相信了他有过这种遭遇,因为他每一次都在完善这个故事,直至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事实上,这只不是在偷钱的时候被人家家里的铁丝网给划的,而比这更丢脸的是,因为那家人没啥值钱的东西,因此打破伤风的钱还是鲍勃自己出的。
“还有两个街口,伙计们。”
驾驶位传来“烂人”史密斯沙哑的嗓音。
沉寂了半个多钟头的车内总算是有了人发出的声音,尽管尽可能的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但是鲍勃还是觉得车子里的沉闷的空气快要把他给逼疯。为了不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他们还不能在这个大热的天里开车窗,这台二手面包车的空调系统不知道为什么还给报废掉了,紧张和焦躁的情绪让鲍勃已经变得越来越急躁。
“嘿,额···我一直在想,这一票要是成了我们会怎么样。”
坐在副驾驶的“肥仔”温克斯问道,也许是因为被选定成临时的一个小头子,他觉得现在应该给其他人舒缓一下紧张的气氛。
不过他的话还真的带动了其他人的发言,坐在鲍勃左边的“光头”克里斯强撑出一个笑容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但是我真的想先去市中心的酒店包上一年的总统套房。”
“那你可能要再多干几次。”
在他右边的“排骨”比尔接过话题:“对于我?我想去最好的夜店,看看那里面的姑娘到底都长什么样。”
“‘疤脸’你呢?”
克里斯用拿着勃朗宁手枪的手推了推鲍勃,仿佛是催着让他也说些什么。
“我?首先,我要去找个妞,然后,我要给自己搞栋房子。”
鲍勃不假思索的说完自己的计划,就好像是他一直都在筹划这些事一样。
“是啊,你可给自己安排的可好了。”
“烂人”叹着气说道。
“疤脸”说的计划太过于完美,让其他人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车厢里再一次被压抑的气氛所笼罩,鲍勃不得不用手指揉起太阳穴才能让自己提提神。
在提心吊胆的年复一年中,他们都习惯了及时行乐。在已经将安定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忘了一干二净,因此当鲍勃说出那么正常的计划的时候,他们反而变得不知道如何对答。
车子在红绿灯口停了下来,透过站着灰尘的挡风玻璃,他们要去的那家珠宝店的店面已经呈现出了轮廓。
虽然这里不是城市的最中心,但是也是两侧街道走满行人的商业区,这在无形之中有给他们增添了心理压力,据说即便是戴着头套,警察还是能从他们的身高和体型,甚至是脚印上认出来他们是谁。
这让他在无意识中吧手里的锯掉了枪管和枪托的M870霰弹枪攥得更紧了。
“快到了伙计们!”
“烂人”高呼道,听上去他好像很兴奋——他当然特么的兴奋,鲍勃在心里鄙夷的骂道,他又不是进店强珠宝的那个,他只需要在外面抽根烟,悠闲地等着他们几个出来就行了!
“伙计们!为了总统套房和夜总会!”
前排的温克斯举着他的伯莱塔M12S冲锋枪振臂高呼道,试图驱散自己还有其他人内心的恐惧。
是的,他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放弃的余地,鲍勃在心里想到,他们只需要把这件事做的干净利落就不会有警察找上门。
见鬼去吧!鲍勃在心里嘶吼道,一股冲动也也随之涌上喉咙,他大喊道:“为了女人和钱!”
以“肥仔”温克斯戴上墨镜和口罩为信号,其余的人也从裤兜里拿出这些能够隐蔽他们身份的东西遮住自己的面部。
“烂人”的驾驶技术并不烂,他准确的把面包车停在了店门口后,克里斯麻利的拉开车门自己第一个跳下了车子,他们把武器罩在被汗湿的衬衫里,以防被人看见率先报了警。当他们推开他们根本不曾光顾的装修奢华的珠宝店的店门时,鲍勃立刻亮出了他的霰弹枪,将致命的黑色枪口指向站在门口穿着白色制服的两个保安。他半仰着脑袋,瞪大了眼珠,用这种充满进攻性的表情来迫使已经被吓住的保安不要“做傻事”。
而其他的人也将自己在车上的压抑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他们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准了那些试戴或者是还在挑选的客户。
“所有人!都给我趴下!!!”
‘肥仔’温克斯举起他的冲锋枪朝天花板开了几枪,以表示他手里的这玩意是真家伙,他是在玩真的。
子弹冲向天花板击落的小石块在人群爆发的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坠向黄色的大理石地板,很快就一个被手忙脚乱的想要逃命的家伙踩住,因为突然失去平衡,那个家伙瞬间摔倒在地上。
“都给我别动!”
拿着冲锋枪和手枪的克里斯和比尔也立马把枪指向试图夺门而逃的顾客,鲍勃瞟了一眼这些顾客,发现总共十来个的客户里,女人占了大部分——都是一些穿着讲究的中年妇女。少数的几个男人也集中在这个年龄段,看上去像是来陪自家老婆子买东西的。
看着人质都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肥仔”赶紧催着让克里斯和比尔砸开玻璃柜。
而就在他们砸开玻璃的那一瞬间,整个珠宝店里骤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那长短不一但是几乎要刺破人类耳膜的噪音吓蒙了第一次干这个活的四个人。
“**的怎么回事!温克斯!这个警报是怎么回事!”
本就暴躁的比尔停下手头的活,几乎是在逼问他们的临时头头一样,就好像是温克斯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
警报持续刺激着他们的耳道,使得本就严重紧张的温斯特完全无法好好回答问题——该死的,这玩意总该能关掉吧!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克里斯也加入了质问温克斯的行列,这让刚刚有点头绪的温克斯很不爽,他也大声的冲对方吼道:“我说了我不知道!”
“嘿嘿嘿嘿!!!!给我站住!”
“排骨”突然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喊道,停下争吵的温克斯和克里斯朝那里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想要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逃跑,不过却被守在门口的鲍勃拿霰弹枪抵住了去路。
“嘿!今天没必要见血!鲍勃!”
温克斯扯着嗓子提醒道。
不过就在这时,原本被鲍勃的枪口吓得不敢动的一名胖保安想要去套自己的配枪,而这个时候鲍勃刚好把枪口转回站在他面前的保安上。
本就已经把自己的神经绷紧的鲍勃根本不会听他解释什么。下一秒,霰弹枪的枪**发出轰鸣的声音,保安堆积着肥肉的胸口被炸出一个血洞,整个身躯也被子弹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推倒在地上,渗人的鲜血从伤口渐渐流淌到地板,形成一滩血渍。
这一下,一些顾客的尖叫声甚至盖过了警报声,夹杂着骇人的哭喊,这些人被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彻彻底底的吓崩溃了。
“都他妈的给劳资安静!!!”
“肥仔”温克斯再次完全不吝啬自己的嗓子大喊道,为了重新控制住完全惊慌的人群,他又往天花板上打了一梭子。
但是这一次,只有一小部分声音被冲锋枪喷吐子弹的声音压了回去,其余的声音不但没有减小,反而好像还填补了被压了回去的声音的空白。刺耳的惨叫声和警报声已经快让温克斯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
“闭嘴!”
他把冲锋枪伸到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女人的脑门前,令他惊讶的是,那个女人竟然就这么停止了嚎叫,尽管嘴巴还涨得很大。
“‘肥仔’!我们有麻烦了!”
看着窗外的克里斯喊道。
“条子!”
在喊出这个单词的时候,克里斯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
顺着克里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温克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看着尚在朝他们行驶过来的警车,他的求生欲一下子占据了他混乱不堪的大脑,“跑!”这个街头混混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喊道。
他的声音同样的激发了其他的人的行动里,趁着警车尚未开到街对面的时候,这几个新手抢劫犯带着他们那点儿可怜的战利品,推开玻璃门逃到了大街上,这一次,他们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武器,当他们挥舞着长短不一的枪械想要逃进小巷里的时候,引得每一个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惊慌的从他们身边跑开。
“警察!不要动!”
警察那令人憎恶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可是只顾着逃命的几个人压根没有理会。因为害怕在四处奔散的人群中误伤无辜的人,警察也没有开枪。
好在温克斯还没把停放车子的地方记错,他们逃进在人行道上出现的第一个小巷子,而听到周围警笛四起的“烂人”早早地就打开了面包车的引擎准备跑路了。
“快走!快!”
几乎是跳上车的“肥仔”扒开自己的口罩冲史密斯吼道,他甚至没有确认身后的其他三个人到底有没有上车。
“我知道!!”
比他更紧张的史密斯喊的声音更大,甚至盖过了强力的引擎声。慌乱中的“烂人”踩下油门,让汽车一下子冲到了街道上,直接撞上一辆倒霉的黑色轿车的车屁股,将那辆车撞得往前方转了圈,还好在这座城市车流量没有战前那么大,不然那辆车肯定还会继续被其他车辆撞得粉身碎骨。
但是车内的人根本管不了这些,史密斯把车灯被撞凹的车头向左转,将车速提到了明显超速的数值。
“刚刚是特么的怎么回事!鲍勃!”
温克斯转过身对把霰弹枪平放在双腿上,喘着粗气的鲍勃质问道。
“我们现在成了杀人犯!”
他们确实参加过几次黑帮火拼,但是那个时候他们都是所在掩体后面,只把枪探出去扫射,就算他们在那个时候杀过谁,他们也根本没有印象。
“那个S13保安要去掏枪!!我特么保住了我们的命!”
鲍勃激动的为自己辩解道。
“喔喔喔!!!前面前面!!警察!!!”
“光头”克里斯大喊着。
为了不撞上警车而影响自己的速度,史密斯的立刻打了个急转弯,差点把车厢里的四个人甩出车窗。
而经验完全不足的几个家伙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坐上车逃跑的时候,并没有警察看见他们的车。他们的这个举动反而暴露了自己。
“伙计们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侦查,起码不是我印象中的侦查。”
坐在驾驶室的丹尼仰靠着驾驶位的沙发靠垫上,他在朝后座的桑德森和史蒂夫说话,视线看向车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在他的视线尽头,三个穿着可爱,年轻貌美的女孩们正在一家冰淇淋点外选购各自喜欢的冰淇淋。
但是套在她们娇嫩的躯体外的,除了她们的服饰,每人都还穿着一件塞满了弹匣和其他装备的战术背心。
这让这幅景象看上去多少都显得有点怪异和不协调。
“咋?你应该感到庆幸,这是你这个三十多年的金牌老光棍头一次有女孩子主动为你买冰淇淋。”
史密斯说道,像是要把丹尼上午在货船上对自己的抨击给还回去似的。
“狗屎,我可是个大男孩。”
丹尼笑着回应道,不过他的笑容转瞬即逝,接着这个“大男孩”用平淡却带着感慨的声音说道:“你们知道吗,就这么看,她们和我邻居家里孩子几乎没区别。”
“···是啊,老兄。”
顺着丹尼视线看过去的桑德森看见了IWS2000的笑脸,那灿烂的笑容一如一朵在阳光下绽放的花儿。丹尼说的没错,这些实则“武器”的女孩子在外表上,和人类几乎没有根本差距。
“你说他们有那种像是和军犬一样的收养计划吗?”
史蒂夫突然问道。他问的很模糊,也没有指明“他们”是谁,但是桑德森和丹尼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按照联邦政府‘物尽其用’的性格,在她们彻底丧失作用之前,应该不会轻易让她们退役。”
桑德森说道,他记得自己曾经的部队上有个带着军犬和他们一起出身入死的家伙,一直到他的狗——陆军“借”给他的狗——被查出患有重病前,检查军犬的人都是以“不适合收养”为由搪塞了他多次的申请。
那这些人形女孩会得什么“病”?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桑德森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那万一要是哪天IWS2000突然攻击了自己,那她肯定是“病”了,而且“病”的特别严重,但是桑德森不觉得这会让局里批准IWS2000退役,因为那样的话,直接把她摧毁然后再重造一个,这不是更省事吗?
对于人形或者是数据库等问题,桑德森和单位里的其他人一样,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尽管他们的技术人员向每一个分配到了人形搭档的探员保证过,死亡后可以完美重塑,但是桑德森根本不想去证明这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也许是她们有时候表现的就是一个女孩子,因此桑德森在潜意识里,还是没办法好好的把她们当做工具去使用。相反,桑德森一直都隐隐的觉得,如果真的把这些人形当做人形去对待,那才是会影响到他们执行任务能力的底线。
桑德森和丹尼当然知道史蒂夫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而且甚至很有可能他和SASS之间已经做过了调查局明令禁止的事。不过桑德森并不会去揭发这种事,史蒂夫和SASS都是单位里宝贵的战斗力,桑德森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史蒂夫执行任务的能力——不过也许他和丹尼今后确实应该多留意一下史蒂夫。
“嗨~各位先生们,我们买东西回来了。”
左右手各拿着一个冰淇淋的女孩们开心的回到这辆联邦调查局所属的SUV旁边。
“真是谢了,各位女士们。”
丹尼说着,从NTW-20的手里接过一根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草莓味的冰棍。
不得不说,这些女孩子要比当今当多数被养成“公主病”和“王子病”的孩子们有礼貌的多,除了为自己买了冰淇淋解暑以外,她们还为自己的教官也买了一份。
SASS拿着她喜欢的天蓝色的蓝莓口味的甜筒,贴心的她按照自己对史蒂夫的了解给他买了一根咖啡口味的,而一手拿着奶油原味冰淇淋的IWS2000则按照桑德森的要求给他带了一根简单的汽水制作的冰棒。
“在这之前我得提醒各位,别撒车上了。”
丹尼笑着说。
众人趁着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吃着自己手里的美味,过去的几小时内都忙着确认路线的他们着实为自己应得了休息的权利,他们也是利用这段时间为继续工作补充能量。
“还好PPK不在这里。”
IWS2000有些侥幸的说道。
“咋说?”
NTW20问。
“我不是很能应付过来她····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其实我觉得PPK她还好啦,也就是偶尔捉弄人确实让人有点难以适应。”
SASS说道。
说话的时候,高中生模样的人形将食指抵在下巴上,看上去相当可爱:“不过也是因为她那样的性格她才会被分去调查部分呢。从这个角度说,她其实是很厉害的角色哦~”
“这点我倒是很赞同就是了···”
即使是IWS2000,也不能否认PPK那聪明到可怕的大脑,因此她回话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无奈。
“通报给所有单位,伍德·林大街发生一起抢劫案,嫌犯目前正在驾车逃跑,现在正在跨江大桥上逃窜,请就近单位立刻在大桥出口处设立路障。”
车载无线电里传出的呼叫声倒是挺标准的,但是对于才刚刚开始休息没多久的桑德森等人来说,简直就是烦躁的噪音。而且最不幸的是,他们这里离跨江大桥不远。
“我可爱死这份工作了。”
丹尼讽刺的说着,顺手就要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扔出窗外。不过,还没等他打开车窗,自己右边的副驾驶位上就伸过来一张被打开的塑料袋。
“···拜托您还是注意一下素质吧。”
平时很少说话的粉发少女摆出一副“真是受不了你了”的表情,双手伸得直直的,仿佛是催促着丹尼赶紧把垃圾扔进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丹尼可没得选,他赶紧把手里的冰棒扔进塑料袋,然后立刻重新启动车子朝无线电里通知的那座跨江大桥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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