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和老赖狗在半边楼的二楼，艾琳则被安置在一楼。
火雀虽然不怎么情愿，但……
“吾辈只是受不了那边脏兮兮臭烘烘的感觉！可不是原谅了汝！！”
然后，就不由分说地占领了我这栋“土楼”的二层。
我表示无所谓，自顾自地蹲在一层冥想，半地下式的房间里倒也乐得清凉。
——不过，魔杖少女貌似并不需要睡眠来维持精力啊？嗯嗯，算啦，就随她好了……
……
……
灰白色的天空上看不到太阳，明明是白天，厚重到直令人无法呼吸的灰雾却硬生生将光线压制到了不亚于昏黑的地步。
无数的亡灵涌动着、嘶吼着！从最低级的骷髅、食尸鬼，到体型巨大的缝合怪！大地在颤抖，鲜血在喷涌……无数的人哀嚎着死去了，然后又缓缓站起，加入到了这死亡洪流之中……
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一手握锤，一手持盾，怒吼着在这亡灵海中拼杀着。在他的身边，同样有那么一群人，即使不断有同伴倒下、即使已经注定无法生还，但仍拼尽了那一份渺小的力量，将武器挥向近乎无尽的不死者……
远处，在地平线的尽头，另一大群人正在缓缓离开。老人、妇孺、伤者……互相搀扶着，安然撤离……
画面猛地陷入黑暗。随后，仍是那个壮汉，毫无反抗力地，在一片锐利的风刃被绞为碎块……又是亡灵潮，将毫无防备的人类聚居地瞬间淹没……
“你的‘伪善’不过是借口……你才是那真正虚伪之人……”
耳边的低语声，幽邃而虚幻，直入心魄……
“好好看着吧……”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
……
“？！”
猛然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我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脑袋。自己昨晚明明是进入冥想了啊？怎么会……又睡着了？还有刚才的那个梦……
外面传来了呼喊声，我起身走出这栋土楼，看到剑士正在将什么东西丢出围墙。
“汉斯？”
“啊？早上好啊大人！”
汉斯转身看到我，挥手问候。
“是个不长眼的小毛贼，估计是晚上来偷东西，结果被我的陷阱困住了……大人不用担心，我已经把他处理掉啦！”
我耸耸肩，默认了剑士的行为。
“灰谷的食物很紧缺？”
“相当紧缺！”汉斯连连点头，嘿嘿笑着。
“像那种干粮饼，在避难所圣堂那里要七八块劣等魂石，或者一块一阶魂石才能换到。”
“干粮啊？那肉干又是怎么回事？”
“是那些亡灵化的野兽啊！但是不能直接吃，要把肉带到圣堂进行净化……如果不那么做直接吃的话，活生生的人不一会儿就会变成亡灵！”
——圣堂？就是那个所谓的暮光救赎教的据点喽？
我点点头，有了些想法。
再转头一看，糟老头子正无所事事地蹲在断墙前，手中摆弄着他那把从遗迹里带出来的破烂剑，似乎是想找个办法把上面的锈迹处理一下……
“老赖狗？”
“大人？”
“还有汉斯，走，带我去你们的那个庇护所圣堂。”
我挥手招呼两个跟班，随后对一旁跃跃欲试的火雀说道：
“你在这里等着，照看一下艾琳。”
“我也一起……哈啊啊啊？！”
之前怀疑灰谷的这个异教其实就是某个魔法师弄出来的，火雀去的话，容易被看出来不对劲。因此我早就打好了注意，火雀就算再怎么叫唤，我也不会让她同去。至于小女孩？没有战斗力，去了也没用啊……
……
“哼哼！可恶的魔法师……”
看着几人行色匆匆地消失在街角了，再想想“魔法师”对她指手画脚发号施令的场景，魔杖少女的心中总感觉恨恨地。虽然下一秒这种感觉就被她自己抛到了脑后……
“火雀……姐姐？”
“欸？艾琳？”
是一直没有现身的小女孩。在我和两个跟班离开后，这才从建筑里出现了。
“有事情吗？”
“那个……我可以离开一下吗？”
……
……
“粮食还是圣物？谢绝还价！”
这暮光救赎的教士倒是干脆，见到我们三人走近，一伸手，很直接地就这么问道。
粮食，自然就是谷物之类的了，我倒是很惊奇地看到居然还有一些新鲜蔬菜。不过那些蔬菜上带有很明显的魔法能量残留，显然是用某种手段催成的……那么这里的粮食估计也差不多喽？
汉斯在身后压低声音说道：“有的时候还会有水果……不过价格都高的吓人！”
我点点头。
这种小伎俩在魔法学术界很平常，至少我就知道十几种方法能达到类似效果。只不过在魔法知识一片荒芜的灰谷，估计是没有人能明白这一点了。
我可没没有购入食物的打算。黑剑那帮家伙明显是奔着长期作战的目的来到圣城遗迹的，因此，其携带着的食物数量足以让任何人目瞪口呆。虽然我只挑了其中比较优质的部分带了回来，但目前统共只有五个人，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食物问题了。
因此，我直接向这个假教士询问其他们的“圣物”来。
“净化神水！喝一口，起死回生！还可以涂在刀剑上，砍亡灵如同割草！”
我好奇地拿起来一瓶仔细观瞧，随即发现，只不过是山寨版的教会圣水而已，而且还是低仿。
“神圣守护石！保护你在雾之夜的野外也能安然无恙！”
——就是那小石子弄成的便携法阵……
“圣粮！只需一粒！饱腹一天！”
——加持了缓速膨大术的谷粒罢了，体积会变大，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营养。
“还有这个……”
“还有……”
等假教士口若悬河介绍完一大通“圣物”，再连气都不喘地报完价格后，我无语地在心中小小总结了一句——一堆废物！
要说技术含量最高的，也就只有那便携式法阵了。至于最后什么“幸运护身符”、“神之守护戒指”乱七八糟的杂碎……我都懒得去细说。
——不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我在心中自言自语着，态度十分不屑。感知中，这个一幅神神秘秘模样的教士，其实就是一个十足的普通人。什么信仰之力什么异神之力……根本没有！草包一个！
看来这个暮光救赎跟正牌教会没有丝毫的关系，也跟异神搭不到边。其本质就是某个目前还不知所踪的魔法师弄出来招摇撞骗的东西罢了。
——而且多半还是个阶位一的菜鸟……
我又默默补上一句毫不留情的评价。就那些魔法造物的粗糙的手法？完完全全的半成品，硬要抬举他是阶位二的话连我自己都不信。这样一来，这暮光救赎就没什么值得我去注意的了。
不过我想了想，还是顺口问了那么一句：
“我可以见一见你们这里的神官吗？”
谁知那教士立即腔调怪异地放高了声音，把眼睛一竖：
“放肆！伟大的暮光神官岂是你能随便见的！？”
那表情，倨傲的很！
见状我耸耸肩，也懒得去争吵什么，招呼了两个跟班转身就要离去。而这时，一个身材佝偻的、身披黑袍的人从教堂的大门进入，与我擦肩而过。
我的神情微微一滞。
——这个感觉……是亡灵？！
……
……
灰谷城的隐秘一角，一幢残破无比的建筑前。
“笃……”
“笃、笃……”
一下接着一下，艾琳按照某种规律敲击着墙砖——横三竖七、横五竖九、横一竖四……
“笃、笃！”
最后一下！
“咚！”
“喀拉！”
“轰隆隆……”
一声机关触发的响动，紧跟着的是持续不断的沉闷震动，一扇暗门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处极大的隐藏空间！
同时从里面传来了人声：
“谁在外面！！”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艾琳猛地一颤。
“是我……”
“……你？”
门内的声音先是一阵犹豫，但似乎是马上想到了什么，瞬间激动到嗓音都喊破了！
“大姐！！是大姐！！天呐！！大姐回来了！！”
一阵骚乱……暗门里传来了更多的声音，显然这里隐藏着不止一人。
“什么！？真的是大姐！？”
“大姐不是……”
“哈哈哈！大姐根本没被黑剑抓走！！”
“太好了！我就知道的！！”
一个接一个的声音，欢呼雀跃；或男或女，或沙哑或清晰；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孩童的稚嫩感。
艾琳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大姐！快进来吧！！”
从暗门内钻出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孩，骨瘦如柴。他的声音听起来要年长一些，但个头实际上却还没有艾琳高。
但是小女孩却并没有动，而是转身将身后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砰”地放到了面前。打开，里面满满装着的全是干粮饼。
干瘦的男孩直接愣在那里了——作为狩猎者遗孤的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食物！
“快搬进去！”
艾琳催促着，将麻袋往前递，神情分外紧张。
“这些东西够你们吃上很久了！记得一定要省一点！”
“大、大姐！？”
男孩还是一幅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艾琳急了，伸手就要将麻袋的绑绳硬塞到对方手中：
“别问这么多！快！我可能以后……”
“啊、啊……？
“嗖！！”
猛然！箭矢破空的尖啸声！
“噗嗤！！”
“滴答……滴答……”
鲜红色的血液滴落在地面，溅出点点殷红。艾琳低头看着胸前透体而出的金属锋锐，难以置信。
“扑嗵……”
瘦弱的小女孩向前扑倒，鲜血转瞬间就染红了整袋的食物……
“啊啊啊啊！大姐啊！！”
阴影中转出一人，手持劲弩，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总算抓到你们了！！”
“还真会躲啊！我的小肉票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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