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炎阳当空,太阳光笔直的照耀在平稳的湖面之上,随着阵阵波浪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而由于湖水的蒸腾,就连大气中都似乎洋溢着湖水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加上湛蓝的湖面深邃而通透,更是让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此刻正是午饭时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点哪怕连弥香苑这类勾阑院也是绝不例外的,而这弥香苑无愧北平第一勾阑院,除却旗下骄人无数以外,这服务环境也是一流,时辰一到,院里便开始有专人烧火坐饭,为客人送去美酒佳肴,因而无论这逛店的是那秀才宦官,抑或富商巨贾,甚至绿林好汉都没所谓,众人均是坐到桌旁,寻得那膳食美酒,在佳人作陪下大快朵颐。
左有伊人一饱眼福,右有美食大饱嘴福,此时若得一曲乐律再饱耳福,便真是神仙一般的快活了。
只可惜,贾司震不会音乐,但这并不妨碍这个时候他为众人来一场精彩绝伦的说书故事,助酒下饭。
在这之前,必须再次提醒,贾司震是个怪人,虽然征天门素来就以乱七八糟为名,但他放在其中也是个十足的怪咖,具体来说,可用一词形容:为老不尊。
“结果,伊川樊体力不支,一脚栽倒,头晕眼花,背着的叶知秋也摔倒在地,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周遭天寒地冻,伸手不见五指,两人的情况可谓是九死一生,千钧一发……”
贾司震此刻依旧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说着伊川樊与叶知秋的黑历史,他环顾四周,见围观众人俱都听得津津有味,整个人也是越说越带劲,唾沫横飞,活似嫌自己只有一张嘴,说得还不够痛快。
原来这征天门掌门三个月前由于实在是打不过自己的四个徒弟,拿不到钱见花魁,无奈之下他开动脑筋来了一场苦肉计,跑到这青楼当个小斯,本想靠这招迫使徒弟们为了门派面子乖乖付钱,可谁曾想四个人居然打定主意绝不纵容,直接对外界放话说:我家师傅终于长大了,知道去打工来补贴家用了。
当时便气的贾司震差点吐血,这帮小兔崽子,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给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但他又实在没办法,毕竟他来弥香苑用得也是假名假身份,他也不可能真把自己真实身份暴露出去啊!
结果他确实陷入了一阵子一筹莫展的绝境,可一个月前,他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弥香苑有个每日弹琴表演的姑娘生了病,当日老鸨本欲让其她姑娘唱曲顶上,但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在苦恼之计,几个小丫头便簇拥着贾司震,将他推上了台,竟是向老鸨推荐了让他上台说书。
却说这贾司震来弥香苑打工,不但编了个假身份和假名字,还连自己年纪都改小了二十岁,他内功深厚,衰老甚慢,外表年龄倒也着实年轻,一时间,这胡编乱造愣是没人拆穿,加上他为人和蔼可亲,跟着一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侍女也没有架子,还常说有趣的故事取乐她们,因而也算是人气不小,深得这些小丫头欢心。
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他这书不说不打紧,一说倒一鸣惊人了,不单是这些个小丫头片子,就连这些逛窑子的客人居然也都毫不排斥,甚至是大加赞赏。
“伊川樊此刻早已劳累过度,双腿发麻,他努力支起身体,在地上攀爬,大声呼喊,寻找自己师弟的方位,可他的身子却越来越重,就在昏迷之前,他努力张开口,发出了这辈子最不甘的嘶吼……”
贾司震的书场与日增多,从每天一场,逐渐变成每天每阁一场,算得上是弥香苑新晋的另类热门,他亦成了苑内众所周知的一代名嘴。
而今天这一场书,他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内心一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他开始不安的观察四周。
他自幼习武,数十年下来,也养成了随时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遂而,他敏锐的发现了周遭客人里有个蹑手蹑脚的熟悉人影,正在从楼梯口的小门悄**的钻进来。
他定睛一看,那个人,好像,应该,也许,大概,就是自己的三徒弟,故事里的主人公——伊川樊嘛!
嗯!确实是他没错。
“哎呀妈呀!!!!!!!”
我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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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贾司震见到自家徒弟后,他即刻便装病抱恙下了场,飞也似得逃到了后台,收拾细软准备撤退。
可就在这当儿,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早已是找上了门,虎姑娘老神在在的坐在后台房间,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见贾司震回来,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贾大哥,有个你征天门的师侄找你呀!你没见到他吗?”
“没见,见了就死!”贾司震理也不敢理她,转身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收的很急很乱,手忙脚乱搅得杂物乱堆乱放,到处都是,后台的房间不多时便好像一个垃圾堆一般,“小猫啊!我跟你说,我是得赶紧撤退了,这件事你替我和大家说一声吧!顺便多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咦!?这么急吗?”
“不是急不急的问题,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总之我得走了,你见到我那师侄,记得帮我拖他一会儿。”
“可他……”
“啥也别说了,算贾大哥求你了,帮帮忙!”
“不,他已经……”
“小猫,贾大哥就求你这件事!拖住他,拜托了。”
“所以我说啊!”虎姑娘被贾司震打断了好几次,为之气结的她大声咆哮,总算是让慌张的贾司震冷静了一点,接着她淡定的指了指房门外,“他不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吗?我怎么拖啊!!?”
视线一转,只见房门正对面,伊川樊正抱手环胸,背靠墙壁,一脸冷笑的看着楞在当场的贾司震,“哟,贾师叔,您这是要去哪儿?”
听见这喊声,贾司震呼了口气,接着他拍了拍手,丢下散了一地的行李,转身就飞也似的离开了房间,直接越过了堵在门口的伊川樊,张腿迈开步子便心急火燎的准备往走廊的窗户一扑而下纵入湖中,那架势,宛如饿了十天半月的饿死鬼看见一桌丰盛的满汉全席似得。
“站住。”与贾司震相反,伊川樊倒是动也未动,他背对贾司震冷冷地开口叫道,同时向前几步,淡然的收拾着自己师傅落下的行李,是同类的便归类在一起,应该分开的就分开,可以叠的也叠好……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毫无踟蹰,将那一席的东西全部收拾完毕之后,伊川樊终于转过了身,对着因为之前的叫喊而停滞的贾司震,“你要去哪里?”
听得这个无机质的声音,贾司震浑身僵硬,所有的动作都徒然停滞,似乎四周有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阻遏,并且它们开始逐渐收拢,自己可以活动的范围不断坍缩,最终除了呼吸而外,已经无所作为。
“这……这个,天实在太热,我出了一身汗,想去湖里洗个澡,不行吗?”
“哦!洗个澡啊!弥香苑没有为我们的说书先生准备一间浴室吗?”
“这……这,你……你认错人了!我……我不是那……那个说书人啊!”
“哦!?”伊川樊双手环胸,眯起眼缓缓打量着贾司震的浑身上下,仿佛正在无言的表示着自己的不信任,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随手从房间里撬起一根快断掉的桌腿,放在手里掂量一番,接着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贾司震的眼神随即冰冷了起来,“你刚说的啥?我好像没太听清楚?”
“对不起,我错了!”见到此景,贾司震竟然毫无操守的认了怂,全然是一点师长的风度与威严都没有。
“你这两天说书说的很爽啊!讲我们几个的黑历史很有意思是吗?”
“给我三十个字的机会,我能说明的。”
“说你大爷去吧!你先决定好自己要断哪三十根骨头吧!混球,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接下来,一副充满暴力感的风景便在这个后台的小房间里出现了,只见伊川樊惨无人道的攻击使得贾司震浑身上下的骨头破烂不堪,灭绝人寰的追击打得贾司震神志不清,这道德伦亡,世风日下的场景却意外的全无半点违和感,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而此时的旁观者——虎姑娘伸出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决然的摆出非礼勿视的态度抵制这无法直视,不堪入目的惨相,虽然她手指间的缝隙完全足以她露出一双大眼,看清这惨相。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螺旋上天,与太阳肩并肩’吗?果然名不虚传啊!!打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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