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的弗洛伊德
第一章 失忆的开端与圣城安德尔
这是一个漆黑的领域。
空间，或者领域，或者并不是两者其一，可能都不准确，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无法得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连用左手摸右手的举动都做不到，不知道是因为身体没有知觉的缘故，还是连身体都已经不存在了，弗洛伊德没有办法确认。
意识却比任何时候要清晰，就像在酷暑夏日里突然跃进初春冰雪尚未融化的小溪，冰凉爽透的感觉刺激着每一个神经末梢，令人愉悦无比，无比清醒的意识放大了身体没有知觉的不适感，就像被人突然从悬崖上推下去一样的手足无措。
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一丝光不知从哪里透了出来，本来无比清醒的意识顿时又变得模糊起来，随着光晕的扩大，意识逐渐变得微弱，最后在愈来愈大的光芒中消失殆尽了。
意识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痛觉几乎让弗洛伊德忘记了刚刚在虚空中的不适感，在剧烈的疼痛下，弗洛伊德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面一片模糊，像被磨损过的镜头一样，模糊得只能看得清事物的轮廓，随着时间的推移，弗洛伊德渐渐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也看清楚了造成痛觉的罪魁祸首——一根刺在了自己的右手臂的长矛。
散发着刺鼻金属气息的长矛刺穿了右手臂，正好把他钉在了石墙上，深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汇聚着，顺着长矛的尾部缓缓地流下，滴在了烧焦的地面上，把土地的颜色染得更加狰狞。
比起周围的环境来，弗洛伊德的状态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几具黑色的人形的胶状物明显比自己倒霉，被不知道是怎样的火焰烧得面目全非，在这些惨不忍睹的。
远处还有若有若无的呢喃声，如果注意听的话能听出几句熟悉的祷告词，但其中的痛苦与绝望之意已经让祷告词变得如同瓷器碎片在玻璃上划出的声音一般刺耳，让人无法想象声音的来源到底发生了什么。
比起这个，弗洛伊德努力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任何的活物。
自己的身体被痛觉撕裂完全没有办法移动，他本能的知道，如果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只会让生命力从身体里慢慢流失，必须做点什么。
目光聚焦在胸前的银色十字星上，被剧痛折磨着的我脑袋里隐隐约约记得有什么人说过，如果遇到了危险的话，只要把这个银色的东西放在胸口并吟唱出对神的赞美语，就能够得到救赎。
疼痛折磨着的弗洛伊德没其他的办法，用勉强能够抬起的左手将银色的十字星贴在心脏的位置，呢喃着吐出了几个音节，好像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几个艰涩难懂又包含敬意的音节顿时让十字星发出了不寻常的共鸣，虽然没有什么光或者其他华丽的现象发生，但弗洛伊德感觉到确实有什么东西被传递出去了。
本来就没法动弹的身体随着弗洛伊德的举动变得更加虚弱，被刺穿的左手渐渐变得没有知觉，力竭的弗洛伊德意识渐渐地又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发现这个少年之前，对于神的救赎的传闻伊莱雅是始终不屑的——并不是每一个加入十字军的战士都有如他们宣称的那样虔诚，特别是当这场战争在聪明人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场毫无正义可言的掠夺。
教廷宣传中羸弱不堪的东方异教徒给看不起他们的骑士老爷们上了难忘的一课——无数踌躇满志的十字军士兵们还没目睹东方的绚丽，就葬身在了这场毫无准备的战争中。
十字军在刚刚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天就折损了一个精锐的军团。
所以伊莱雅受够了那些神啊圣啊的狗屁。
如果不是家里待不下去的话，谁会听着这些狗屁宣传来东征啊！
这是伊莱雅真实的想法。
大多数十字军士兵都会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十字星的背面，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在战后打扫战场的后续部队收集十字星的习惯。
一来神圣的、用秘银打造的十字星必须回到圣城接受祷告，二来方便十字军统计为圣战所牺牲的士兵——他们叫什么，来自哪里，以及最后如何在神的光耀下战死的消息，都会和着刻他们名字的十字星一起送回到挂念他们的人们的手中。
对于伊莱雅个人来说，十字星什么都不是，她自己甚至没有把自己名字刻在上面的欲望，如果有人特意检查她的十字星的话，发现除了闲暇时间画上去的玫瑰花纹意外，她的名字并没有被刻在任何地方。
不像其他虔诚的十字军战士，伊莱雅并没有把十字星挂在胸前的习惯，而是放在了随身的手工小钱包里，不是祷告日和骑士集会的时候，她是不会把十字星当成一回事的。
但是刚才，就是这小小的十字星，发出了强烈的讯息，让她带领着小队深入刚刚被东方异族肆虐攻击的战场，来找寻一个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讯息强烈到甚至自己甚至都无暇思考就出发了。
等到她缓过神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被黑色长矛贯穿手臂的少年。
他的身体以一种奇特方式被钉在原本属于东部哨塔的石墙上，围着一圈被烤焦了的尸体，最外围还有一些被弓箭射死的士兵以一种奇异的形态摆开，呈现出诡异的情景。
让人不禁想到传闻中东方异教徒的神秘仪式，又感觉这些士兵在临死前在拼命在保护墙上的那个少年。
看到这个场景，小队里的几名女战士已经止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呕吐起来，她们虽然是十字军，但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从骑士学院毕业以后也就经过几次实战演练就在教皇的号召下加入了十字军。
没有遇到异教徒的突袭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伊莱雅轻皱着眉头，按照现在小队的情况看来，如果是遇到真正的袭击的话，除了自己估计活不了三个人，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后裔们虽然在骑士学院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没有经过血的洗礼的他们，注定在经验丰富的敌人面前没法活命。
她无视队友们脸上的表情，缓缓走到了那个少年的身旁，突然发现这个少年居然还活着，脖子上本来应该挂着的十字星已经变成了碎片散落在他的脚下，看着这个少年身上的鲜红十字军袍，伊莱雅决定无论如何帮这个少年一把。
看了看混黑的长矛，伊莱雅放弃了使用自己佩剑的打算。
这种金属长矛的坚硬程度甚至能够贯穿十字军的盾，用自己普通的十字军佩剑肯定是无法斩断的，剩下的办法就只有冒着险把长矛给**。
“莱月，伊尔顿，你们来帮把手，把这个人给弄下来”伊莱雅命令自己的队员道。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将长矛给抽了出来，虽然贯穿了少年的手臂但是没有伤及他的骨头，除了本来已经凝固的血液又顺着手臂流淌起来，伊莱雅和她的队员只能用马尽快地将这个少年送到牧师那里，但愿他还有救。
一路上伊莱雅心情都有一些复杂，当然不是对这个满脸都是泥土的少年有什么，而是自己想起了童年时候奥古尔特教父所说的一句话：
终有一日，神的战士会受到召唤，踌躇不前的信仰将化为前路的马头灯，虚幻的梦将永无止境。
醒来的时候，弗洛伊德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小教堂里，拥有着经典教堂风格的圆顶和一个巨大的秘银十字星让每一个教堂都非常容易被辨认出来，当然完全比不上罗马城的圣缇尔尼亚大教堂的恢弘气势，这座小教堂也就勉强能够被改造成十字军牧师的驻地兼临时照顾伤患的地方。
左手传来了一阵疼痛，他转头看了看似乎被什么人处理过的伤口，庆幸自己在血液流干净之前居然被人救了，向十字星求救的举动隐隐约约还记得，只是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弗洛伊德真的不知道了。
环顾周围，传来了伤患的呢喃，大多数人都在祷告，手里紧紧抓着胸前的十字星，一些人没有声响，不知道是昏睡了过去还是已经被神的宫殿所接纳。
穿插其中的忙碌身影就是十字军的牧师们，伤患们的数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这个小小教堂能够承载的极限。
一个眼尖的牧师看到醒来的弗洛伊德，在胸口做了个赞美神的手势，便搀扶着弗洛伊德离开——能够苏醒过来的人在这里都不算重伤，况且弗洛伊德“仅仅”只是被贯穿了手臂而已。
在牧师的治愈术之下，弗洛伊德的手臂应该能够勉强恢复过来，至于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那就只能看神的旨意了。
“抱歉牧师，我想请问一下，现在我应该去哪里？说实话除了自己的名字外，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虚弱的弗洛伊德问道。
“可怜的孩子，你居然失去了记忆？不过这也许是神对你的考验也说不定，如果你什么都不清楚的话，从要塞出去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内务官在哪儿就好了。”
“愿神的荣耀与你同在！”
弗洛伊德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巨大的要塞里面。
说是里面其实并不准确，自己的位置所在已经是要塞的边缘，而要塞所处的地方是一座极为陡峭的山峰，最高点的城堡在这个位置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座宏伟的建筑耸立在山顶，防御设施成环形依靠着山体本身的坡度而建立，层层的环绕起来，似乎每一次都要经历几道关卡才能进入到更深的墙体里边，十字军白底红色十字星的军旗飘扬在每一道关卡的城门上。
从要塞里走出来后，弗洛伊德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一座宏伟的城市在自己的眼前出现。
无数的建筑以要塞为中心鳞次栉比地蔓延开来，成规律的形状被两三条人工挖出来的河流整齐的切割成四个区域，分布在广阔的平原上。
远处的巨大城门耸立在要塞的正前方，几座巨大的圆形塔楼包围着整个内城区，再像外面望去便是不那么整齐的外城区，比起内城区的整齐有序不同，外城区显得比较无序和杂乱一些，沸腾的人声和来往的商贩让外城区变得喧闹无比。
从自己站立的地方，弗洛伊德都能感受到整个城市富有活力的气息，完全没法让人感觉到这里三年前还只是一座普通的要塞，要说是什么能让这个地方产生如此大的改变，那还真的要归功于圣战。
在向路边执勤的十字军士兵询问以后，弗洛伊德终于找到了内务官所在的十字军管理所，听执勤的士兵说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接着他进入了管理所的大厅，找到了看上去像是内务官模样的人，一个身着深红色军袍的老头。
“您好，我叫弗洛伊德，从小教堂那边过来，牧师让我来找内务官，请问您就是么？”弗洛伊德恭敬的问道。
内务官老头子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看到他身上破旧不堪的十字军袍和明显是被牧师处理过的伤口，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这已经是今天第五个失去记忆的十字军士兵了，天知道在东部哨塔发生了什么事情，整整一个军团说没就没了。
但这样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简单，把从战场上或者回来的士兵直接收编到那个由贵族新兵组成的第三军团就好了，一来本身第三军团的人数就不多，二来这个由贵族子女所组成的第三军团并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历练，把这些幸存者安插到这个军团总比一团子新兵自生自灭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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