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安杰拉大酒楼非上层名流不可入内,今日果然见识到了。
里面简直闪瞎我狗眼啊!
到处都装饰得富丽堂皇,金舞台、金灯、金墙、金桌子金椅子,甚至连门把手都是金的!
这个县居然有一座金屋!
“别大惊小怪,都是镀金,不是纯金。”爹用意念对我说道。
即使是镀金也需要很多金子呐。
马知县真不是一般的阔!
再加上到处都贴着囍字,又金又红的简直要炸了我的眼睛!
“那个,新来的客人到这里来填写礼单!”
随着刚才那个唱贺礼侍者的吆喝声,我们三个来到他面前。
“三位……三位好,三位好。”
从他局促不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我们三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全知道,现在他一定在想方设法编借口和我们脱离干系呢。
“我们是特蕾莎姐妹,这位是我们弟弟,也是来给卢大人送礼的。”
娘不愧是当女仆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能力就是强。
“特蕾莎?没听过,”侍者挠挠头,“总之你们把贺礼拿出来。”
爹掏出九块大金锭子——其实是九文钱变的,侍者双手接过,还不忘咬了咬。
“是真的。那么,你们的名字?”
“缇娜·特蕾莎。”娘说道。
侍者提起毛笔,在记账的红本上画了几个字。
“小孩,你呢?”
“呃呃呃我啊,”我支支吾吾道,“孔……不对,康斯坦丁·特蕾莎。”
孔大用说不定都挂号了,还是用假名方便些。
“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是她妹妹吗?您叫什么名字?”
噫,果然见色起意,一见到爹就献殷勤。
不过我感到身边娘的怒槽开始蓄力了……
“那个死东西竟然比我漂亮、还比我年轻……”
捕快!这里有精神不正常的银发女!
“对,我是她妹妹,”爹用软萌的声音回答道,“我叫绝(Unory)·特蕾莎。”
“是祈(Inory,イノリ)吗?志人有叫这个名字的。”
慢着!
爹不是一直管自己叫“忠节”(Teory)吗?这个“绝”是从哪门子冒出来的?
“呃好吧、就是祈(Inory),我嫁给了个志族首领,是……平氏……平氏九条……九条平……九条部的酋长……不对,当主。对,对,就是那个什么九条部的当主。那个,我给你说两句志语啊,尻你洗哇(コンニチハ),我一哈腰你妈就死(オハヨウゴザイマス)……”
“等等!小姐你怎么骂人呢?”
“哎呀那不是骂人,那是志语!”
“志语啊,难怪马老爷说志语是蛮子的语言。好了,进去吧。”
完了,爹一不小心又顺嘴胡诌了。
而旁边娘的小脸越来越黑,我可以预见到这次席一结束等待爹的将是什么样的遭遇。
“特蕾莎家族到!贺礼,九十两黄金!”
哥们儿你别喊那么大声行不?
你这一喊大家伙儿都往我们这看。
“特蕾莎?没听过这个姓。”
“老吴,你们那有姓特蕾莎的吗?”
“好像有……但都是佃户。”
“佃户?”
“不不不,也有几个府兵户,还有一个守兵户,总之好像没听说过特蕾莎姓出过什么名人。”
“想这些干啥,你看她们长得那么漂亮,还能拿出大金锭子,肯定是某个土豪家的大家闺秀。没听说吗,那个叫祈的还是族长夫人呢!”
“县太爷说得有理!来来来吃喜糖,马上新郎新娘就来咯!”
居然蒙混过去了……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找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
“你现在给我解释清楚,你什么时候跟那个什么九条族长勾搭上的?”
“不是、什么九条族长啊!”爹像个受委屈的少女,“那是我顺嘴胡诌的,没看见人家看得多严?”
我顺着爹的视线,果然酒楼里外都站满了洛没毛的亲兵。
“还不对,”生性多疑的娘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说志语的?”
“志语?这还不简单?”爹用一根手指指了指东边,“那边全是志人的土司部落,你不知道朝廷还在那儿设督抚了吗?”
“督抚?不设设知县知府啊?”
“妇人之见!”
爹发现她说啥娘都听不懂,干脆转到我这边。
“龟儿,咱俩唠。”
“唠什么啊?”我问道。
“你说唠啥啊?难道唠我跟你娘乳量大小?谁掺水了还是谁垫呜呜呜——”
“爹你小声点。”
我赶紧捂她的嘴,娘正坐一边生气呢。
“唔唔……还是谁骨节大,屠宰时好下刀……不对我怎么把屠宰给搬出来了呢!等等,看台上?”
随着爹的提醒,我抬头看到台上出现了一位主持人。
“各位来宾、各位大人、父老乡亲们,制台大人有令,我们的婚礼马上开始,请大家稍安勿躁,饭菜一会儿就上来!”
大舞台上的主持人举起一块九水铜,对着九水铜喊道。这种蓝色的是扩音专用型,以前县衙门要斩首犯人时衙役就用这个通知我们前去观看。
“好啊,总算能吃饭了。”
我和爹娘相视一笑,因为马上就可以吃到我亲手屠宰的五河千川龙肉了。
话说还是爹见多识广,能一下子就认出来那龙是五河省千川县的。五河省是大清国最大的行省,最高军政长官为五河总督,由魔法少女担任。
不过为什么我的肚子突然有点儿涨?应该是刚才跪在地上让地气进肚子了,待会儿一点一点放出来就好了。
◆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父老乡亲、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
啪啪啪啪啪!!!
在座的所有人看到拿着扩音九水铜的主持人出现在台上,全都不约而同鼓起掌来,基本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含义不同的微笑。
这些笑容有衷心的祝贺,有想趁机送礼攀关系,有想求门路升官,当然也有我们仨吃货想趁机蹭饭。
当然——某因当了还得打点折扣的小破官而过度膨胀的栗发萝莉除外。作为卢国柱的爹,她理应高高兴兴,可是不知是生老昌还是徐义隆的气,她小脸一直绷绷着。
她在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红马褂,就这么杵在高台一边。我坐在前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是大清国嘉庆十年七月初三。在这个火辣辣的喜庆日子里,我们隆重迎来了新郎——候补纱悠副都统卢辉卢大人的公子卢国柱·拉里先生与新娘——江西巡抚金丝雀金抚台的掌上明珠夜莺·霍蒂娜·尤希娜小姐的结婚庆典!”
金丝雀?不是金境泽吗?我叫错名字了?
还有卢辉?他什么时候成副都统了?不一直都是老昌吗?
“爹!”我小声问道,“两个问题,第一,不是金境泽大人吗?第二,为什么卢辉是副都统?”
“第一个问题,境泽是金抚台的号,他原名金丝雀。第二个问题,你没听刚才洛没毛说吗?老昌升官了,这个纱悠副都统开的缺由卢辉来补。”
“这个姓卢的!”我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区区孝廉竟然直接二品大员了,难怪他那么嚣张。”
“好了小声点,看台上。”
经爹一提醒,我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台上。
“我是本次婚礼的主持人格雷戈里奥斯·塞因,非常荣幸能受到制台洛大人的委托来为他们主持并见证这一神圣而又浪漫的婚礼时刻。在此我代表两位新人以及他们双方长辈,对各位来宾的光临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现场掌声雷动,但我的肚子又不争气了,里面的气体翻来覆去。看来得把气体放出去。
于是我尽量屁股朝外,一点点放了一个没有响声的屁。臭味很快就会散去的,毕竟这么大一场子。
但我注意到那边一直臭着脸的卢辉似乎厌恶地皱了一下眉。不会她闻到了?
这么远,她狗鼻子?
算了算了,等主持人讲完我说什么也要去一趟茅房排排气。
穿着红衣的主持人格雷戈里又鞠躬又作揖,接着说道:
“如果说爱情是美丽的鲜花,那么婚姻则是甜蜜的果实……在这样一个美妙的季节里,一对真心相恋的爱人,从相识、相知、到相恋,走过了一段浪漫的爱的旅程……”
“说干的!还有,说实话!”
我连气带憋,实在忍不住了,就冲着台上大吼道。
这简直就是大放厥词,还相恋?大哥亲口对我说那是强迫的政治联姻,要不他能变成女孩子那个怂样吗?还得满足那个夜莺小姐的什么百合?
真不知洛没毛怎么想到写这么一出官样文章的。
全场一片寂静,显然对于这个突发状况不知所措,而我注意到卢辉的眼神也愈加阴沉。
刚才显然又多嘴了。
“龟儿,你咋回事?咱是来闷声吃龙肉的,不是来耍嘴皮子的。”
果然,爹用魔法感应训斥我了。
“我知道啊,刚才没忍住。”
我小声嘟囔道,同时把头埋进肩膀里。
“没忍住?你别忘了,这是洛没毛的主场,咱行事得格外小心。下次不能这样了。”
“是。”
我脑袋埋在肩膀里更深了。
“既然这位小帅哥想让我说实话、说干的,那我可以说,我的实话和干货就是:有请二位新人步入这神圣的婚姻殿堂!”
擦,可以啊,这主持人。他好像姓格,应该是吧。
经主持人这么一救场,气氛立刻活跃起来,与此同时,两位新人也随着鞭炮和喇叭声缓缓步入了舞台。
我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想好好看看大哥的新娘到底长得如何,结果这不看则已,一看我就当时僵住了。
太美了。
要不是大哥穿着新郎的红马褂,场上简直就是两位嫔妃级别的美少女。
好家伙,洛没毛够牛。大哥的女人味比上午她来取龙肉时还高上一大截。
上午她还有点儿流氓习气,什么生吞龙下水、茹毛饮血之类的。现在看整个儿就一个文静优雅的贵族少女。
“真俊啊,这小两口。”
爹的俏脸上罩上了一抹绯红,说话声音也越来越软糯,简直像个恋爱少女。明明这坑货一个月不喝大房身小烧白酒就浑身难受来着。
“有我俊吗?”
考验人品的时刻到了,爹。
“除了头发以外,你比她们俊。”
咚!
爹将自己的吻献给了红木桌子。
另一边——
“这……府尹大人,你看他们是一男一女吗?”
“嗯……老夫以为,她们是两位女孩。”
“女孩?!金抚台是怎么了?怎么把女儿嫁给——女孩?”
“这你们可就有所不知了,容我细细道来。”
“啊,原来是江西的张藩台大人,失敬失敬。难道您知道这其中的隐情?”
“当然。听说啊,这夜莺小姐她……”
几位官员偷偷议论着,而我的视线一刻也没从这两位美人的身上离开过。
府尹大人猜得非常对。台上的大哥虽然穿着男式上衣和裤子,但柔顺的亮金卷发、低垂的修长睫毛和一双碧蓝美目,以及胸前微妙的两处鼓起和水润的樱唇,无不昭示着这样一个事实——这位爷,不,这位千金大小姐,在女扮男装。
而且由于难为情,大哥的胸脯起伏得十分厉害,小脸因娇羞而变得通红,十分容易勾起男人们的欲望——好吧,也包括我。
要不是我肚子疼趴着,此时台上可以清楚的看见我裤裆里撑了一把大伞。不过我相信如果爹要是变回来也得这样。
男人骚起来,比女人还骚——忘了是谁说的荤段子里有这么句话,总之现在的大哥适用。
如果大哥这样也就算了,可关键是她的新娘——也就是夜莺小姐,她才是现在大家关注的焦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金抚台的千金夜莺小姐可是号称“江西冰凌花”的冰山美人。今日相见,果然如此。
富有光泽、长度一直到膝盖、色泽和长度都令我娘自惭形愧(虽然这并不是她的真实想法)的亮银发,长着多重闪光的紫九水铜色瞳孔的罕见美少女——金抚台真不是从洋人那儿弄个人偶上来充数的吗?
这简直就跟洋人进贡给皇上的洋娃娃一模一样啊!
而且她穿的礼服也不是通常的大红袍,而是绣有复杂花边的纯白连衣裙,更重要的是——那裙摆居然快短到大腿根了,两条白瓷般嫩白的细腿就这么露在外面!
她明明只有十四岁!
而连衣裙的上边也是低胸装,雪白的肩膀和肩胛骨就这么**在外,头上戴着水晶冠,再加上白色丝绸手套和配有过膝白丝袜的袖珍小脚踩上白色高跟鞋,以及丝袜上面那段引人遐想的白嫩大腿……
我还是肚子疼一会儿比较好。
而在场几乎所有人,包括我爹娘在内,都不禁咽了口口水,有的还掏出手绢来擦了擦鼻子,因为流鼻血了。
的确,这一对新人有点儿厉害。
“哎呀,看来我们的新人郎才女貌,就连我们台下的各位名流都看得入神了。”
台下发出一阵憨笑,显然谁也不想承认自己被这两位美人的美貌迷住了。
主持人干笑了两声,接着清了清嗓子:
“那么,就让我们再次响起祝福的掌声,祝贺这一对新人将在这一天——嘉庆十年七月初三,喜结连理!”
主持人话音刚落,舞台上突然浮现了一座像是大清门的大彩门。
我们大家几乎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因为上面不但装饰有囍字和无数颗桃心,还有很多飞翔的白鸽,而且彩门的顶上还用优美的字体写着——
卢国柱·拉里先生与夜莺·霍蒂娜·尤希娜小姐缘定今生真爱永恒!
厉害了我的洛没毛。
这主意都能想到——用魔法搭建舞台效果。
为什么说是魔法效果呢?因为我看到角落里有两位握着魔具——像是两张琴——的魔法少女正在施魔法呢。显然上面的效果是她们做出来的。
“这算啥,加特技而已。”
“加特技?”
爹什么时候说话像洛没毛一样了?
“对啊,跟洛没毛学的,还得有Duang的背景音呢。”
别说,刚才好像真有Duang的一声。洛没毛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声?
再想智商又欠费了。
哎呦……肚子又疼,趴着趴着。从刚才开始就这样,怎么一想事情就疼?
“让历史记住今天,嘉庆十年七月初三,新郎卢国柱·拉里先生与新娘夜莺·霍蒂娜·尤希娜小姐,缘定今生、真爱永恒!我宣布,典礼开始,鸣炮!”
咚!咚!咚!咚!
这咋还鸣炮?
不知道只有斩首犯人时才鸣炮吗?
听说书人说,鸣炮是刽子手告知女神自己是依法办事,绝不是天**杀人的意思,这样的话等过几十年见女神的时候,女神不会给他们投猪狗一样的胎。
肚子疼疼疼……
这二十多发鸣炮搞得许多人无所适从,有的人甚至向人打听今个儿要杀谁,还有的老人吓得差点过去,总之酒楼一片混乱,好久才重新恢复秩序。
洛没毛瞎搞啊。
“今天,是他们人生的转折点和里程碑……”
来了,这主持人。
我也不管他能絮絮叨叨到几点,总之从现在开始,我就安心趴着桌子,等上菜就行了。
现在我突然感到,洛没毛整的这一套新流程似乎还不如我们传统步骤呢。至少没有这么多没营养的套话。
咕……肚子怎么回事?怎么还是胀得慌?
也许打个盹儿能轻点。
“爹,到关键地方招呼我,我想打个盹。”我轻声对爹说道。
“怎么了?”
娘倒是很关心我,她发现我正痛苦地捂着肚子,立刻觉察到我身体的不对劲儿。
于是我赶紧摆手:“没事没事,就是突然困了。”
“这样啊。到时候我招呼你。”
得到爹的保证后,我放心地打起盹儿来。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啊呀儿……
家家团圆会儿啊……老的给少的拜年啊……
这好像是娘的老家河北的曲调……
◆
“龟儿,醒醒!要拜堂了!”
拜堂?!
我一骨碌爬起来,脑袋赶紧转向舞台,只见台上的主持人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一拜天地之灵气,三生石上有姻缘!”
两位新人立刻双膝跪地,对酒店的门口——象征着天地——叩拜了一下。
“再拜日月之精华,万物生长全靠她!”
二人手牵手面向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仍是双膝跪地叩拜。
等等?!高堂呢?父母呢?洛没毛怎么让她们在这瞎拜呢?
这成何体统?
“三拜春夏和秋冬,风调雨顺五谷丰!——拜完了天地,请新人面对来宾。”
不过她们倒是毫不在意,还是完整地做完了全部规定仪式,然后站起来面对我们。
爹把我叫醒得真是时候,这种对拜真是第一次见。
肚子怎么又疼上了?明明刚才打盹时肚子没疼。
“列位,”主持人声情并茂道,“婚姻是相互的理解和信任,更是彼此的托付和珍惜。婚姻是爱与爱的交融,情与情的交换,更是心灵与心灵的碰撞,生命与生命的相连,传颂着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交织出一个美好的爱情誓言。此时此刻,我想新郎新娘都会有一句话想对彼此说。”
哎呦……肚子胀得更严重了,现在我感觉肠子里有一股气体正要呼啸而出。
忍住孔大用,马上到关键时刻了,不能这个时候砸场子。
“那么现在有请二位新人转过身来,相对而立,看着彼此的眼睛。”
肠百转而千回,现在我可体会到省城那台大圆环天旋地转的感觉了。
省城有一台由九水铜驱动的圆环,城里人管它叫摩天轮,人坐在环上那环就开始绕,经常能把人绕得天旋地转,等下来后五脏六腑都能给你吐出来。不过我买不起票就是了,听说坐一次要一块银元呢。一块银元都快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新郎,请你拉起新娘的手,在众人面前说出这份爱的告白吧。”
下面传来雷鸣般的鼓掌声,这代表着她们两个要宣誓了。这也是洛没毛发明的原创仪式。
忍住忍住……等这恼人的仪式结束后说什么也要第一个冲向茅房,把这一肚子气体好好放出来!
“先生,当你的手牵定她的手,从这一刻起,无论贫穷和富贵,健康和疾病,你都将关心她,呵护她,珍惜她,保护她,理解她,尊重她照顾她,谦让她,陪伴她,一生一世,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哎呦,洛没毛给他弄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哎呀!
不好!
“我——”
大哥正要说话,突然——
噗——————!!!
完了,到底没忍住。
这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响屁,全场人员是听得一清二楚。
“……”
“…………”
“………………”
迷之沉默。
“……似乎……似乎这里有人……放……有人不小心放了一声礼炮。”一位师爷小心翼翼地措着辞。
“你小子,到底没忍住啊。”
脑海里传来爹的声音,这是魔法感应。
的确,我没忍住。我尽力了,但终究没忍住。
不过令我稍感欣慰的是,似乎没有人发现是我放的屁,因为我们仨坐的桌子比较靠边,旁边没人,而且这个屁不臭。
俗话说的好,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蔫吧屁臭一头晌。
“这……这位来宾说的对啊!”
主持人正在凌乱中,一听到这话立刻发动了自己的圆场技能。
“这是我们为新郎特地放的一门礼炮,如果他说他愿意我们就为他鸣放,现在我们提前鸣放了!卢先生,是不是啊?”
“钦、吔、操、搞、屁、是、吼、很吼。”
大哥的表情极为复杂,现在正在语无伦次地迸字儿。
我也说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情感了,反正绝对不是高兴。幸亏她眼睛一直往正前面看,不然要是让她看到是我放的屁,下场什么样我心里清楚。
“掌声为新郎见证!”
所有人都尴尬地鼓起掌来,因为喜庆的气氛全被这个屁给搅和了。
主持人转到一直面无表情(听到放屁也面无表情)的冰山美人面前,用同样的措辞问道:
“女士,当你的手牵定他的手,从这一刻起,无论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你都将忠于他,支持他,帮助他,安慰他,陪伴他,一生一世,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噗、噗——————!!!
……
…………
完了,彻底完了。我现在恨不得立刻在地下打个洞钻进去。
我看别人下象棋时有串炮这一招,就是两个炮串在一起,没想到今个儿老子却放了串屁!
怎么搞的啊!这肚子!
明明已经放了一个响屁了,还是不臭的,可是没想到这第二发串屁不仅震耳欲聋,还臭的要命。
不用想都知道我的下场。在神圣的结婚殿堂当着两位少女新人的面放串屁,那个孝廉、不对、萝莉、不对、辉叔、不对、卢辉·拉里,总之那家伙一定会用她的剑把我给三千刀凌迟了的。
她那犀利的小眼神跟法场上的监斩官没什么两样。
今个儿我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
“……是他放的吗?”
“这次应该是。你看他那熊样,就没教养。”
看看,看看,大伙儿立马都对着我指指点点了。
“你看他那短粗胖,指不定哪天就跟人干一架了呢。”
“听说他是个混混。”
“对对对,看面相就不是好人,这个屁不会是他成心憋到这个时候放出来砸场子的吧?”
“很有可能。”
你们不要乱猜啊!我真是忍不住了才放的啊!
不过大伙儿显然无视了我的喊冤,继续各说各的:
“哼,乡野之人,到了这种场合居然还如此粗鄙。”
“没办法,谁叫他姐财大气粗,还是什么酋长的姨太太。”
“听说是八姨太呢。”
“你特么说谁姨太太呢!老子是美少女……美……呜呜疼疼疼疼疼——!!!”
爹一听到“姨太太”仨字,登时大怒,一边说一边就要挥拳揍那个官员,幸亏娘把她头发拽住才没让她当场发飙,不然今个儿就要有一个紫发疯女孩砸场了。
爹的某些行事方式很像读书人,例如说不能凭空污她清白、窃书不能算偷之类的,虽然她除了挂历上的“壹贰叁肆”外一个大字也不认识。
可发飙归发飙,这个场怎么圆?
现在大伙儿都知道是我放的屁,正在这指责我呢,难道还要我杵在这现眼?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后台传来一道浑厚圆润的声音,神似我们的县太爷。
“怎么回事?我不就是去个茅房而已,怎么,这大喜的日子里想打架?”
我原以为是某个官员什么的,可定睛一看才发现——
这怎么又上来一个缺胳膊瘸腿还穿厚底鞋的灰发萝莉?
那小细腿一拖一拖的,她是不是应该拄个拐?
等等。想起来了,这是洛没毛!
洛没毛虽然魔法力不够格当魔法少女,战斗的魔法也很差劲,但他意外的可以给别人变身,这在大清是罕见的。
那么问题来了,明明他不变身的样子很高大威猛,为什……
哎呦!瞅我这脑袋,智商欠费,大哥说的果然没错。
他是肃镇人啊!正因为他在镇所以才注重仪表。
肃镇人都以娇小可爱为美,像洛没毛那样膀大腰圆的在肃镇人的审美中可谓丑的极品了,所以在这种场合当然得变身,不然太不上台面。
虽然他的变身也不好看,缺胳膊断腿,除了脸和身材还有点儿天使的意思外真就没啥可称道的。
大伙儿一见到这位萝莉制台大人来了,立马停止了争吵,都恭敬地站好坐好,看着她这么一瘸一拐地走到台前。
“制台大人——”
不等主持人开口,萝莉洛没毛就狠命咳了一声:
“嗯咳!”
空气立即凝固下来,因为这代表洛没毛要训话了。我也十分清楚,接下来她九成要破口大骂。
“你,跟本督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萝莉洛没毛对着主持人一字一顿道,同时用手指着我,“为什么你们都在针对他!”
等等,剧情不对,她怎么站在我这边说话?
“回制台大人的话,这个混小子竟然在您主办的这次婚礼上公然放屁,打搅了二位新人的宣誓,我们也是极为气愤才针对他的。”
“极为气愤?”萝莉哼了一下鼻子,“哼,本督怎么就没有看到极为气愤呢?”
说着她转向一边的两位新人。此时我才看到这对百合的表情是多么精彩啊!
大哥拼命憋着笑,上下牙根儿咬得紧紧的,脸部肌肉不停抖动,两弯柳叶眉像两条毛毛虫做着精彩的前屈运动,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紫,时不时还给我竖大拇指,对了,她好像还开口对我说了两句。
“干得漂亮”?大哥你搞毛线?
敢情我这个屁砸场子砸得漂亮?
我总算明白我第一次放屁时那家伙的表情为何如此精彩了。她原来一直忍着笑!
而另一边的夜莺小姐还是像往常一样两眼发直、表情木讷,但从脸颊上微微的淡粉看来,她的内心显然有了波动,甚至嘴角还微微上翘了一下。
等等,那不是上翘,而是……
“呵哈哈!”
她笑了?!
我没有听错,这位自始至终没吭过一声的冰山美人竟然掩面而笑,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是发自内心的。
而且她美丽的紫色双眸……竟然转到我这来?还盯着我?
难道说,我这两个串屁把她逗乐了?
“看看,看看,这也叫极为气愤?”萝莉洛没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说你们这些人,以为自己是个,啊,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品官就跟个宁越人一样横(Hèng)了吧唧的?竟然连小孩放个屁都容不下?”
剧本越来越不对了!
洛没毛居然帮我说话,而且还顺便黑了一把宁越人。宁越人以排外著称(洛没毛用语为“地方主义”),那地方从巡抚到县太爷都是本地人,朝廷根本不敢派外地人,基本就是个自治区。
“可是制台大人、不、大帅……”
“制台?治痔疮到东大、无痛微创顶呱呱、老爷我就在那里看好的、热线电话是八八七六七六七六的那个吉林电视台?”
“……噗哈哈哈哈!”
虽然我不知道东大还有吉林电视台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经萝莉洛没毛这么一打岔,萝莉卢辉一下子没话说了,现场也发出一阵大笑。
萝莉洛没毛从主持人手里夺过扩音九水铜,老气横秋地训话道:
“本督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的,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人有生理反应,拉个屎放个屁,那是正常现象,你们至于为了这个跟一个小孩过不去?
你们要是为了这个伤了和气,让这个小孩怎么想?会对他造成阴影的,到时候上人家别的席,啊,不敢放屁拉屎,憋不住了造成大小便**,那后果会更严重的!”
“制台大人教训的是。”大家齐声说道,盯着我的无数道目光也收了回去。
“再者,你们看看,这是咱们两江有名的‘冰凌花’,”说着萝莉洛没毛指着掩面而笑的夜莺小姐,又指了指表情丰富的大哥,“连我这个卢国柱,啊,看看,长得这么漂亮也没把她哄笑,而台下的那小胖墩儿,能放个屁给她逗乐,这说明什么?”
说明夜莺小姐喜欢听我放屁。我在心里说道。
“请制台大人赐教。”
大家又异口同声。这个场合大多数都是官商,因此都跟洛没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赐轿?你们不是有很多人都坐轿子来的吗?还劳烦本督给你们轿子?本督是开汽车4S店的吗?”
汽车什么店?
正当我们一脸懵逼的时候,萝莉洛没毛又接着说道:
“算了,本督也不想废话,毕竟这大喜的日子,都别因为这个伤了和气。至于本督想赐给你们什么轿子,你们自己琢磨去,在座的大多数都是两榜进士,脑子总是有的。”
萝莉洛没毛说完这一通后,将九水铜还给了主持人。
“你,继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本督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恭送制台大人!”
“送送送送送,送什么送!老子还没死呢!”
慢着,说这句话的时候,洛没毛的声怎么变甜了?
不管怎么说,挨了洛没毛一顿训后,总算没人提我放屁这事了,婚礼也得以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不过……这个吃肉不吐骨头的洛璃舞为什么要帮我这个混混状的小胖墩?难道说他还真是良心发现?
管他呢,一会儿吃五河龙肉,给我的智商充充值。今天发生的一堆事情使我的智商急速下降。
是我智商降低了还是大清国智商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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