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马车载着三人出发已有小半天功夫了,烈日当头之时,少女不由自主的躲进了车棚之中。
特纳则时不时地掀开篷布,观察周围的景象。
艾迪一人驾驶着马车,反倒觉得轻松惬意起来,一边哼着乡间小调,一边操纵着缰绳,仿佛前来出游一般,把身后的少女二人忘了个干净。
就在艾迪以为这般情形会持续到他们分别的时候,头顶上却远远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就好似有人拿着巨扇在头顶上用力扇风一样。
艾迪奇怪地抬头一看,却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两头怪兽在头顶盘旋不止,它们张开的翅膀足足有三四米宽,在空中发出“扑腾扑腾”的声响。
原本温顺老实的马匹似乎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止不住的躁动嘶叫起来,若不是鞍具将它们牢牢地固定在车架上,恐怕它们早就忍不住夺路而逃了。
即便如此,艾迪使出全身力气紧紧地拉住缰绳,这才将马匹安抚下来,但它们只是原地垂着头喷着响鼻,已经不愿再前行。
“该死,帝国的人还是追来了!”特纳咬牙道。
“到此为止了吗……”少女喃喃低语。
艾迪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两头怪兽徐徐地降落在马车两边,这时他才看清这两只奇怪的生物有着阳光一般的羽色和毛色。狮子般的后半身长着黄棕色的兽毛,鹰一般的头至前肢则全部披满黄金色的鹰羽,最前端夹杂着少许带有深红斑点的乳白羽毛。和老鹰一样的喙和脚呈艳丽的金色,爪子是黑铁色的。
它们身上有类似马鞍的装具,其上端坐着两名身着深蓝色笔挺军服的士兵,短发立领,样貌英俊。
他们看向艾迪眼神就好似在看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蚂蚁,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将他轻松碾死。
“下车,将手背在脑后,只要稍有异动便会视为对帝国的反抗。”其中一人冷冷道。
艾迪发誓,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从未遇到过如此有威势之人。
他丝毫生不出抵抗之心,只能乖乖地跳下马车,按照他们所说,双手放在了脑后。
他的眼光瞥向车棚,令艾迪有些心焦的是,不知为何,特纳和少女此刻竟悄无声息,难道他们不知道害怕吗?
另外一名金发士兵从狮鹫兽上跳下,缓缓地走到了车棚后方。
“小子,车里装的是什么?”
艾迪头一次尝到了冷汗流遍全身的感觉,他有一种直觉,少女二人似乎是他们寻找的目标。
“大人,就是一些货物而已。”他学着村长向收税官说话的口气,想要在脸上堆出一点笑容。
士兵的靴子擦得锃亮,走路时发出“蹭蹭”的响声。
他皱着眉头看着艾迪有些虚假的笑容,锃的一声抽出了雪亮的佩剑,一把将挡在车棚前面的艾迪推开。
紧接着,佩剑在空中舞出一朵漂亮的剑花,紧闭的车篷布随之破开了一条三角形的大口子,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金发士兵粗粗扫了一眼,车棚内只有一些散乱的货物,他将佩剑插回剑鞘,低声哼道,“浪费时间。”
他再也不看紧紧扒住车沿才能站稳的艾迪,在他眼里,那只是一个吓坏了的可怜乡巴佬而已。
“走吧,没有什么发现。”他对同伴说道。
威猛的狮鹫兽开始扇动翅膀,巨大的风浪好似龙卷风一般将周围的尘土和草屑卷起,紧接着狮鹫兽腾空而起,飞快地往远方飞去。
那两名士兵俯低腰身紧贴着狮鹫兽背部,目视前方,短发在风中肆意激荡,皮靴的反光一闪而过。
这一切都让艾迪无比着迷。
“看来是走了。”
过了一阵子,特纳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这让艾迪吓了一跳。
“你们是怎么藏的,车厢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艾迪回过神来,惊讶无比。
“使了一点障眼法而已。”少女淡淡道。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连帝国空军精锐都出动了,搞不好他们还会杀个回马枪,到时我们可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依仗的了。”
特纳的脸色越发低沉。
虽然心里憋着一肚子疑问,但艾迪还是一言不发的跳上马车,驱动马匹开始向前奔跑。
不管怎样,能被那些威风凛凛的军人所寻找的对象,其身份自然不可小视。
就在艾迪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挥动着马鞭之际,车厢里,特纳与少女正在低语。
“殿下,您真的决定了吗?”
“是的,特纳,一路上多亏有你,我才能坚持到现在,只是帝国步步紧逼,这次如果不成功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原本表现一直很淡定的少女,脸上竟然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特纳深深地叹了口气,“殿下,我明白了。”
下午的路途还算平稳,据艾迪估算,明天再跑一整天,入夜之前就能赶到边境线了。
火红的夕阳彻底落入地平线,当树梢所沾染的金色余韵渐渐消失之际,艾迪将马车赶入路旁的一处小片树林之中。
“天黑了,就不能再赶路,马匹也需要休息和补充食物,你们如果明天想要步行的话,就可以试试。”
艾迪的态度很坚决,原本想要彻夜行走的特纳只好打消了这个主意。
篝火自然是不能点的,帝国空军恐怕还在上空盘旋,夜间的火光实在是太显眼不过了。
三人只能就着凉水吃了点干粮,艾迪在给马匹喂了些干草之后,便背靠在一棵大树旁,仰望着枝叶间投下的星光。
星河如同往常一样浩瀚无边、蜿蜒灿烂。
虽然不明白漫天星斗从何而来,但这并不影响艾迪渐渐步入睡眠。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艾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发觉衣服表面已被露水打湿。
两匹马安静地立于艾迪的身旁,偶尔掀起前蹄,发出轻微的响声。
特纳闭着眼睛半坐在地上,后背紧紧地靠着马车,破烂的车篷布里透露出白色的衣裙一角,应是少女无疑。
虽然不忍心打扰他们,但艾迪还是拍拍手道,“准备出发吧,马儿休息的不错。”
特纳揉揉脑袋站起身,面目疲倦,似乎睡得不是太好。
艾迪则美美得伸了个懒腰,走到马匹身边,准备把缰绳从树干上解开。
对于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艾迪并不陌生,他还只是个孩童的时候,便时常跟着村长的马车走南闯北,因为他的父母早早死于矿难,自小就没有了爹娘,凡事都只能靠自己。
艾迪的绳子刚解了一半,却敏锐的感觉到小树林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响。
特纳也发现了不对,精钢长剑紧紧地握在手中,一脸凝重。
就在艾迪觉得空气都有些窒息的时候,只听“蹦蹦蹦”的一阵闷响,凌厉的破空之声接踵而至。
“快趴下!”特纳急促地喊道。
艾迪当即就抱头蹲了下去,只苦了他身边的那匹马,好几只极速射来的箭矢结结实实的扎进了它的肚腹,鲜血四溅之下它痛苦的扭动身躯,最终悲鸣一声,四肢跪下轰然倒地。另一匹马侥幸并未中箭,见同伴死去,狂躁地仰天长啸,要不是马缰还未解开,恐怕它早就逃之夭夭了。
致命箭雨过后,艾迪的心脏几乎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何曾想过,自从与少女二人接触后,竟会接连碰到这般前所未有的事儿,早知道最初就不那么好奇了。
还没等艾迪想明白他的运气问题,就见树林里蹿出十几个不明身份的男子,他们的服装样式杂乱,有的身穿磨损严重的皮甲,有的仅仅只是一身劲装布衣,武器也长短不一,但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身后都背着崭新的弩箭。
仅仅只是片刻,人群呼啦一声已经围了上来。
“你带小姐冲出去,我来掩护。”
特纳带着一种必死的觉悟,狂吼一声就冲了上去。
见到身着白色盔甲的身影和敌人们绞在一起,艾迪跌跌爬爬地跑到了马车边,一把撕开篷布,刚想发声,却陡然发现少女闭着眼面色苍白地半卧在地上,一只箭矢深深地没入了她的腹部,鲜血殷红一片,将白色的裙子染得分外刺眼。
若是平常家庭的孩子,此时恐怕早已乱了分寸,但独自生活多年的艾迪,大骇之下心中却早已有了决断。
特纳以一己之力对抗十几名敌人,落败是迟早的事,而且此时,已经有敌人尝试越过疯狂的特纳,但皆被特纳暂时拦阻。
战场之上,特纳挥舞的长剑竟泛出淡蓝色的光芒,一道道气浪向四周翻滚,艾迪知道,那是他的生命在绽放。
艾迪迅速抱起还有一丝气息的少女,跳下车厢后朝着剩下的那匹马跑去。
敌人们看到他的举动了,开始不断叫嚣起来,有几人分别从两侧快速包抄过来,特纳分身乏术,只能喘着粗气尽力将身前的敌人击退。
“艾迪,拜托了。”
他低声祈祷着。
艾迪将少女的身子搭在马背上,随即快速将缰绳解开,他拖着马缰往前跑了几步之后,一个箭步跳上马背,将快要滑落的少女扶稳,尔后使劲拍打着马屁股,驱赶马匹往前奔跑。
由于没有马鞍和脚蹬,艾迪只能尽量伏低身子,将少女牢牢地抱在怀中,马匹嘶叫着奔腾,艾迪只觉得臀部火辣辣的疼,丝毫不敢放松。
敌人的叫骂声渐渐地被甩到了身后,初升的阳光温暖而又轻柔,艾迪却浑身冰冷。
跑了足足有半个钟头,马匹喘着粗气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艾迪小心翼翼地跳下马,将不知生死的少女稳稳抱了下来,她的身体轻柔如无物,好像随时就会化作一团璀璨的浮尘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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