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寂静的城市,由无尽的夜色面纱覆盖。
五彩霓虹渲染出的,仅是一片空洞的虚无之物。
请问能评价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吗?
答案是,不能。
即使这座城市中只能听见小齿轮互相咬合转动的细微声响……
即使这色彩绚烂的霓虹仅是掩盖无边暗夜的伪装……
这座城市包括城市中的一切,都是令创造者骄傲自豪的最佳作品。
他花费了毕生心血钻研着创造神之力,对如今已略有小成的他而言,“存在”与“不存在”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大千世界,森罗万象,存在即是合理。
就算是片刻的幼稚幻想,只要成功创造出了实物,那幻想就不能再被称为幻想。
他并非是接触创造神之力的第一人,但他是唯一没有遭到力量反噬而消亡的人。
“能力越大,肩负的责任也就越大……连‘检验创造物是否拥有存在的价值’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就算被创造神当成零食一口吃掉也怨不得别人了。”
他,虚无都市(Void City)的创造者,创造神的唯一代理人,统领影世界的影之魔王,被放逐至终焉深渊(Final Abyss)的弑神者,于混沌的暗影之中喃喃自语着。
自弑杀众神的计划失败后,他与他的子民便被封印在深渊(Abyss)中最深层的终焉深渊之中。
自那时起,满怀绝望去面对这一成不变的黑暗成了他的日常。
即使是在完成供自己与子民们居住的虚无都市之后,他也会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大约一小时时间,他会在城市外围直视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人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就连他那不能称为人的子民们都无法理解他做这件事的目的。
他绝望了吗?
答案是确切的,没人能从被挚爱之人伤害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还有希望吗?
这个问题……或许连他也回答不出。
“呵呵……”
不对,或许于此时此刻,绝望已然成为了过去式。
那隐约出现在黑暗尽头的似蜉蝣般于低空飞行的青色火焰,它就像被霓虹灯光吸引的飞蛾,虽然行动缓慢,但它确实正向着这边移动。
看到它,他脸上闷闷不乐的表情一瞬被微笑替代,他一直以来所做的工作准备,终于得到了第一份回报。
“欢迎到来,我尊敬的客人。”
我醒来了,在这漆黑的陌生房间中。
我不记得我为何会睡着,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我正处于“身体连同记忆一起消失无踪”的诡异情况。
字面意思,现在的我没有身体,记忆除保留了最基本的逻辑常识外,关于自己的一切,例如“名字”、“家人”、“友人”等涉及人生过往之类的全都想不起来。
“终于醒了吗?我嗜睡的客人啊。”
直到说话声传过来,我才发现有个白发男人一直与我隔桌而坐,桌上摆放着一盏做工精细的小烛台,烛台上散发着暗淡火光的蜡烛便是这房间中的唯一光源。
仔细观察,这个男人的身高大概176cm左右,他的脸上有一层诡异的黑雾,黑雾就像是刻意遮挡他上半面容的面纱,将试图从中透过的烛光全数吞噬。
“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我想尝试与他进行对话,但是很可惜,我没有身体,更别说什么用来发声的身体器官了。
白发男人见我不作声,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安静的客人,沉默虽是金,但你作为灵魂的残渣,依然有方法与我进行基本的交流。请你集中精神,试着将你想表达的话语以意念转达给我吧。”
怀着试试的想法,我按照他说的方式在脑海内浮现出想说出的话。
(是这样吗?)
“对,客人你一次就成功了,非常了不起。”
他为我的成功鼓掌,但我的注意力已不再他身上。
借助烛火,我发现这个房间是一个封闭的狭小空间,除我与这个陌生男人,房间内也不过只有两张椅子、一张桌子、一盏烛台与一排整齐摆放着许多厚实书籍的柜式书架而已,再也没有更多的东西。
(这里简直就像个封闭的箱子,真是狭窄。)
“历史之屋(Story House)的存在意义,也仅是容纳下我与其中的一位客人而已,64m³的空间已经足够了。”
(历史之屋?你对这里还真了解,想必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吧?你有什么把我关在这箱子里的理由吗?)
“不是哦,我没有把客人你关起来。”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失去的身体和记忆,想必与你也有些关联吧?)
“嗯…解释起来挺复杂的,先待我自我介绍一下,顺带理清思路。”
男人“咳嗯”地清了清嗓子,面怀着标准的微笑看着我。
“我的名字是夏恩.苏尔嘉德斯,我是历史之屋的创造者与管理员,我的工作便是在这里为到来的客人讲述发生在过去历史中的一些故事。客人你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自己进入历史之屋的,我没有刻意去监禁客人你。”
(夏恩先生,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你实在太可疑了。)
“会被客人你怀疑,早就在我的意料之内。不过我要做什么的话,我也没必要等客人你醒来,不是吗?”
(如果,你的意图是需要我醒来才能达成呢?)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的工作是讲述故事,客人睡着了我还讲什么故事?”
(确实是有这个可能,但你并没有证据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需要证据,客人你不能拿我怎样,除了听我讲故事之外,客人你别无选择。”
我开始犹豫,他的话一点没错。
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我除了求助于他外,别无选择。
(这么说,我还真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自己进来的?)
“谎言在历史之屋里毫无意义,我能做只是为客人讲故事而已,所以我希望客人们也能保持好心情把故事听完,听完之后,客人们就可以离开这个房间了。”
(离开这个房间?)
离开的话,说不定就能得到关于我失去的身体和记忆的线索,但问题是……我真的可以离开吗?
“这是历史之屋的规定,在为客人们讲完一个故事之前,除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外客人都无法离开。故事讲完后,客人们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
不管我选择听或者不听,都暂时无法离开这里……我还真是别无选择了。
“客人,你决定好听或者不听了吗?”
(快开始吧,夏恩先生。)
夏恩叹了口气,似乎他并不着急现在就开始。
“你的决定真令人感到欣慰,但请你别着急,客人们还没全部就座呢。”
(客人们?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客人?)
“当然有…大家都是被关在同一个监狱里的罪人,聚在这里听我讲故事可是为数不多的消遣啊。”
(监狱?这里是监狱吗?!)
“好的,各位客人都已就座了,那我就开始准备已久的第一个故事吧!”
夏恩暂时不打算理睬我,我由始至终也没看到除我以外的客人出现。
虽然对他话里的“监狱”充满疑惑,但也只能等休息时间再问他了。
“客人们,我要在这里强调一次注意事项,这是历史之屋中最为重要的规定。”
听夏恩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不禁心头一紧,即使我现在没有心脏。
“不管听到或看到什么,故事就是故事,现实就是现实,自己就是自己,不要因为意识的混乱而将一切混淆!请一定牢记!”
我完全听不懂夏恩的意思。
可能他想表达的仅是不希望客人们沉迷太深。
但是,这个注意事项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只是讲述一个故事,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那么,现在就正式开始吧。”
他一边清爽地说道,一边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本厚实的古书,他将古书平放在桌上开始翻页。
(好奇怪…这本书总觉得在哪见过?)
这并不是我的胡思乱想,而且在我的潜意识中隐约浮现出了一点印象,也是这一刻,黑暗逐渐笼罩了我的视线,我的意识逐渐朦胧晕眩……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遭到背叛失去了一切的可悲之人,在如今记载的历史中,他又是个伟大的人。他的结局究竟如何,不听到最后是无法知晓的。”
当夏恩最后的言语落下,故事开始了。
我,没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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