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
幼儿园的时候觉得动物很可爱，上了小学之后我就不这么想了。
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当然他也是活在我梦中的人。
他和我们这些城里孩子不一样。
身上带着一股乡土气息。
他的家是农村的，说话时眼神总是很迷离。
他在学校里不敢抬起自己的头走路。
因为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
是一种动物。
一种本来很聪明的动物，却被人们当做笨的象征。
只是因为他姓朱。
只是因为他来自农村。
只是因为他学习不好。
只是因为他有一次上体育课，裤管湿了。
每天都会有许多人和他亲切的打招呼。
当然只会叫他的姓氏，还免费赠送一个鬼脸。
他每次都只会笑笑不说什么。
他不说什么是怕同学知道了他从来都不刷牙。
因为他的母亲告诉他刷牙是城里孩子才有的，农村孩子和他们不一样。
他的父母在城里的工地打工，父亲出苦力，母亲做大锅饭。
他们住在工地旁边租的平房。
平房离学校很远，当时为了省钱他连公交车都不坐。
没有人愿意和他走得很近。
他理所当然没有朋友。
回家的路上也只有他自己。
后来学校转来了一个渣滓。
留了两级在其他学校待不下去的渣滓。
渣滓的家长给了校长不知道什么东西。
来到了我们的班级。
渣滓来的第一天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把他的午饭从胃里面踢了出来，在本该用来玩闹的操场上。
没有任何人愿意去帮助他。
其中也包括我。
他没有说什么，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天下午他失踪了。
班主任气疯了。
把他的家长叫来让他们自己去找儿子。
班主任并不知道中午午休发生了什么。
估计她现在都不知道吧。
后来，他们报了警。
找到了正在和老头们下棋的他。
他们把他拉回了学校。
他母亲当着学生的面，给了他几个耳光。
他的母亲和他一起跪在班主任面前给班主任道歉。
他哭着想和母亲说什么。
但是只要他一张嘴就会被多扇一巴掌。
还会重复一句现在我都记忆犹新的一句话。
“少给城里人惹祸。”
当时我并不能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也许能明白了吧。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就很少看他笑了。
谁说什么他都跟傻掉了一样。
就像是死掉了一样。
渣滓又打了他一顿，是在学习用的教室里。
这次他没有吐出自己的午饭，而是把一个女同学的保温饭盒撞坏了。
班主任知道了，让他们两个在屋里面罚站。
班主任把他的家长叫来让他赔偿女同学的保温饭盒。
他觉得很不公平。
他的母亲从兜里面掏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钱，递给了班主任。
他的母亲给班主任磕了一个响头。
我当时以为磕头是在祭拜死人时才干的事情。
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后来他因为觉得不公平偷了那个女同学的公交卡。
结果被其他人发现了。
班主任又一次给他的母亲打了电话。
这次他的母亲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在教室前面打他。
而是直接领着他走到教室的窗户边，要把他扔下去。
当时我很庆幸我的名字和动物扯不上什么关系，也很庆幸有人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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