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在地平线上刚刚露头,真相事务所的门牌还翻着。
亚伯拉罕的房间里,地上堆积着一本又一本的画册,桌子上满是黏土和雕刻的工具,显然房间的主人不是一个喜欢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亚伯拉罕本人此时正斜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身上只着一条内裤,被子被蹬到了床角。
隔壁玛吉纳的房间里,玛吉纳已经起床将窗户打开,让清晨的新鲜空气流进屋里。站在屋子的正中间,睡衣下肌肉群发达的小腹、大腿隐隐若现的玛吉纳正一手拿着一只哑铃,左右抬起,口中默念的数字已经到了一百……
玛吉纳的房间对面是沙罗丽娜的寝室,里面没有人。
沙罗丽娜也早早地起来,身上穿着的不再是昨天的便服,而是一身轻便的皮革护甲。装备齐全的沙罗丽娜也将柔顺的长发高高盘起,要不是一身的轻甲也遮掩不住她身材的曲线,远远看去还真以为她是一个俊朗的男子。
沙罗丽娜坐在沙发上,身前摆放着的是一把出鞘的剑。这把剑剑身上带有火焰雕文,还有些许白色斑点,在昏暗的房间中亦好像火烛一般闪闪发亮,来一看便知来历不凡。沙罗丽娜此时用绸布擦拭剑柄,完成例行养剑的最后一道工序。
尽管沙罗丽娜将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自己的爱剑身上,当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的时候,那细微的动静仍是没能逃过她的注意。
“起的很早嘛。但可惜,我每日只睡六个小时,四点就起床练剑了。”一边淡笑着,沙罗丽娜收剑入鞘,抬头看向穿着不合身到拖着台阶的粉色睡衣的黑发女孩儿缓缓走下楼,“况且只有这一身的话,你也去不了哪里就是了。”
想要不告而别的女孩儿看到沙罗丽娜早有防备,离去的念头一时变得弱了些。仔细一想,女孩儿身上不但是这身衣服会引起过分的注意,自己最初的衣物,包括鞋子在洗完澡后都消失不见了,现在女孩儿正光着小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借口说只有适合自己大小的衣物的沙罗丽娜当时就有想到女孩儿会溜走的可能了。
“为什么你们这么想要我留下来?这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女孩儿保持着昨日一般的警惕,但只有细分之下才能看出,女孩儿的谨慎不是出自刻意的疏远,而是无意的关怀。有着不为人知的沉重经历的女孩儿对沙罗丽娜没有理由的热心感到陌生和温暖。
沙罗丽娜将双臂搭在了沙发的脊背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一直把女孩儿当做自己最宠爱的妹妹一样笑着:“我说过我会帮助你,我就绝对不会食言,而且要好人做到底。好处嘛……能够保护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免受伤害,让你不必孤苦伶仃地游荡,我和事务所的其他人都很开心啊。”
“……但,但是……”沙罗丽娜的话让女孩儿犹豫了一阵,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纹身,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问道,“你应该注意到……这个了吧?帮助我……会有危险的。”
“危险,是会有吧。”毫无紧张感地点点头,沙罗丽娜恢复了端正的坐姿,拿起了桌子上的佩剑,冲着小女孩儿招了招手。
小女孩儿又靠近了一些。
手指尖在剑鞘上轻轻划过,双眼中带着特别的情愫地看着自己的佩剑的沙罗丽娜问道:“你觉得这把剑如何?”
小女孩儿望着沙罗丽娜手中收入火红涂色并镶有两只风姿卓越且优雅的金色凤凰的剑柄,即便对剑道一窍不通,也从心底中认为这是一把难得的艺术品。
“很漂亮。”女孩儿给出了最诚实与简单的评价。
“这是我的成人礼物,父亲送给我的。”沙罗丽娜观察起了女孩儿的礼物,看到在听见“礼物”的时候,女孩儿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涩,或许收到礼物对她来说也是仅限于理解但十分陌生的事情吧,“我为她起名【凰鸣】,她是经帝国铸造大师克拉奇之手铸造出的兵器,算是一流上乘之作。你说,父亲为何要送这样珍贵的礼物给我呢?”
小女孩儿的答案十分单纯:“是因为沙罗丽娜的父亲爱你?”
“哈——”沙罗丽娜心想小孩子果然分析不出具体的原因,不由得漏出一声得意的笑,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同样十分幼稚,自省的同时说道,“父亲的爱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我想最根本的缘由还是我的能力被父亲所信任。我的资历和年纪的确还小,但若论剑术,我还是有资格用这样一把剑的。”
“……所以?”困惑的女孩儿不经意地歪起了头,眨了眨紫水晶般的眼睛。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让沙罗丽娜内心中如同河流泄洪一般激动,要不是为了保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还不稳固的信任,沙罗丽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双手去揉女孩儿的脑袋。
“所以呢,大姐姐我是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的啦!”完成了自认为完美无瑕的论证,沙罗丽娜拍了两下自己傲人的胸脯。
就在这时,完成了室内晨间锻炼的玛吉纳从二楼下来,看到沙罗丽娜——平常这个时间总能见到的人,还有昨天被沙罗丽娜带回来,仍旧一身是谜的黑发女孩儿,不免有些惊讶。
“哦,早啊。”
“早上好,玛吉纳!今天也是元气满满哦!”沙罗丽娜伸出手指着身材较为美型的玛吉纳,挤了挤右眼。
“早安。”黑发女孩儿只是点点头,表现出了礼貌。
沙罗丽娜趁着女孩儿转过身,冲着玛吉纳竖起了大拇指。
玛吉纳虽然不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看到沙罗丽娜的样子也就知道和小女孩儿拉近关系的事情进展顺利。她暗自点头,摘了墙壁上的围裙系在了身上:“你们慢聊,我去做早饭。”
玛吉纳进入厨房,沙罗丽娜捡起了之前的话题,闲聊似的讲到:“你这个孩子的想法也真怪呢。要是有什么危险是我这个大人都应付不了的,放着你自己去面对,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小女孩儿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发出了小小的声音:“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也害怕如果我和其他人呆在一起,可能在追踪我的人会伤害到别人……多谢你们,我现在可以安心地休息一会儿了。”
“我能看出你的疲倦还没有褪去。好好休息吧,在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莫说是有我在,城里的卫兵还不至于让想要对你不轨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的。请坐,你一直都站着,不要拘束。一会儿早饭就来了。”
看着小女孩儿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沙罗丽娜的笑意中多了一份狡黠和愉悦:“说起道谢,作为一个实在的人,我觉得光是用言语表达是不够的呢。我会留你在这里住当然不是图你什么,而是完全出自于责任心和正义感。不过,要是我稍微向你要一点回报,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只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女孩儿对沙罗丽娜生出了报偿之心,心中有些期待自己能够让对方满意。
“我想想看……给你一个选择好了。”沙罗丽娜转着蓝色的眼珠,装成思考的样子,“一,你在我的脸颊上温柔地、深情地亲上一下~”
听到沙罗丽娜的**发言,仍旧纯情的女孩儿脸色一红,表现有些失措:“诶?这样就算是报偿了吗?为什么呢……”
女孩儿过往的记忆隐约浮现。亲吻,似乎是有着特殊意义的行为,许久以前,自己是明白的……
“第二,”沙罗丽娜比出了两根手指,“向我介绍你自己吧。你的名字,年龄,爱好————我都想要知道。”
“介绍……啊,是啊!”小女孩儿恍然意识到,先前自己刻意地疏远其他人,结果到现在,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抱歉,之前是我不好了……”
“好啦好啦,这么说,你准备好将你的事情告诉我了?”沙罗丽娜大方地摆着手,心里却在滴血。虽说沙罗丽娜给出第一个选择主要是调戏人家,不带任何的“邪念”,但看到女孩儿的态度,她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女孩儿点了点头:“嗯……但,还是抱歉,我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哦?”沙罗丽娜身体前倾,充满了兴趣,“可以说一说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不允许我想起,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一概不允许去想,久而久之,我就忘记了。”
“他们”是指【死亡玫瑰】吧。真是有趣……不,一点都不有趣,简直丧心病狂。沙罗丽娜眉头微皱。
看来【死亡玫瑰】的确是组织行动。会对落入他们手中的女孩儿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洗脑,最后却又杀死了许多女孩儿,他们的目的还是一个谜呢……
尽量将自己的心理活动掩饰起来,沙罗丽娜继续着对话:“你是逃出来的吧?你可记得是从哪里逃出来?还有没有其他女孩儿逃出来?呃……我想知道的太多了,还是随你一点一点讲吧。”
小女孩儿抿着嘴,很努力地回忆着一些能对沙罗丽娜有帮助的细节:“我记得……之前,我被关着的地方是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森林里,那里面有一座很大很大的房子,房子地下也有很大的地方,里面关着十几个和我一样的女孩儿……逃出来的,只有我自己。”
大森林,大房子……很好,总算有点信息了,慢慢来,慢慢引导,不要要强迫她想起不愉快的事情……虽然我总是要知道的吧。
“你逃出来到你来到这个城市用了几天?”
“嗯……三、四天的样子吧?对不起,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我想我走出森林用了两天。”
“没关系,你能告诉这些已经很好了。”沙罗丽娜鼓励道。
三、四天吗……这孩子不可能随身带着粮食,一路走来是有路人帮助?不过看她先前快速愈合的体质,说不定真有这个体力。她描述的地方脚程也许没有三、四天,毕竟也不知道她来马卡诺的路线。大房子……是什么森林里的废弃古堡?我可以从这个方向打听一二。
玛吉纳走出厨房,手端着两个放着微焦的培根和裹着鸡蛋的面包,经典的早餐组合。
“早饭好咯!嗯?亚伯拉罕还没有起?啊————这个懒虫,我去叫他,剩下两份拜托你们啦。”少女放下了早饭,解开围裙,甩着马尾辫,如风如火地跑去了楼上。
“该吃早饭了,你看我连衣服都忘记换,还真是喜欢练剑啊。”沙罗丽娜自嘲着,卸去了两臂上的臂甲,多少让自己方便一些,“你————啧,总是叫 ‘你’ 真是别扭呢。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让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你有钟意的称呼吗?或者~让我给你起一个?”
沙罗丽娜的意图自然是让女孩儿有个名字,可以更好的融入之后的生活中,和为她起名的特殊意义之类的毫不相干————沙罗丽娜如此想到。
“嗯……名字……代替名字的代号我有一个,我不介意你们这样叫我。”女孩儿绣着纹身的手搭在了胸前,记忆起了许久以前,曾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人。
灵猫,你送给我的代号我会继续用下去,但我会让它拥有不同的意义……
“你们可以叫我 ‘冥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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