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头而来的风连带着杀气瞬间消散,只留下哗哗的雨声,抱着头的筱崎由美缓缓睁开眼睛,那柄肃杀的凶刃几乎贴在了她的头顶,刀尖距离她的额头甚至都不到一公分,却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没有死,是什么意思?”俞哲的声音低沉冷酷,漠然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微妙的触动。
“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筱崎由美期期艾艾地解释,“艾丽她只是陷入了假死状态,一时半会昏了过去罢了,过一会就会醒,她···啊!”
筱崎由美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在她说话的时候锋利的刀尖已经轻轻陷入了她额头上的皮肤,鲜血沿着她俏丽挺拔的鼻梁一直流淌到了下颌···说到底还是位柔弱的女子,命悬一线,她差点忍不住要尖叫起来。
“为了活下去就想编这种谎话骗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俞哲冷冷的声音中压抑着狂怒,“你用魔术手枪击穿了她的胸口,那是致命伤,没有人可以挺住那么大量的出血!”
俞哲的语气威霸得像是雷鸣,筱崎由美被吓得哑口无言,她很想再说些什么,却因为俞哲那凌厉的杀气欲言又止。她想恐怕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家伙已经不会再听任何人的解释。他是个只想复仇的魔鬼,为了复仇他也早已不顾一切。曾经这个孱弱的少年跪倒在她的脚下一脸惶恐不安,如今他们的立场竟然如此反转,筱崎由美真的太小看他了,小看了废柴燃烧起来的火。
俞哲抬手,刽子手一样再次作出劈砍的姿势,筱崎由美则是吓得转身就想爬走。
“俞哲!”就在这时俞哲被背后的人叫住,他缓缓回头,远处的春奈看着怀中的艾丽,脸上又惊又喜,“艾丽···艾丽她!又有呼吸了!”
俞哲一愣,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一瞬僵直,仿佛被人按下了什么开关,刚才因为仇恨而变得剑眉星目的眉宇缓缓舒张,璀璨的蓝色瞳逐渐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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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俞哲在春奈面前单膝跪地,傻傻地愣住了。
确实不可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俞哲也绝对不会相信。艾丽躺在春奈的怀里,双目依旧紧紧阖闭,可是方才被手枪击穿的伤口却在缓缓地愈合。血肉像是植物一般朝着缺口处增生,一点点修补出崭新而又白透的肌肤,出血也随即停止。
整个过程相当缓慢,但最后艾丽的伤处却真的愈合了,只留下了绽开的衣洞和残留的些许血污。
“自我···再生···?”俞哲喃喃地说。面对这种奇观,他有些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抱着艾丽的春奈抬起头,眼波迷离,“刚才你在战斗的时候她就一直皱着眉头,后来咳嗽了几声,就突然有呼吸了···我低头一看,伤口已经开始了愈合。”
“你的猜测没错,就是自我再生。”筱崎由美插嘴纠正,她站在俞哲身后,眼帘低垂地看着艾丽,似乎毫不吃惊。
她离俞哲好几步远,尽量保持在自认为的安全距离内。她本想借机逃跑,可在俞哲的威逼下,只好乖乖地跟了过来。不过她这种桀骜不驯的女人,只要不殃及性命向来都是时刻保持高度自尊的,她站在一边双手环胸,一副谁都不甩的模样,不像是被俘的败将,倒像个娇蛮的哥特公主。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能力?”俞哲站起身,回过头冷冷地瞥了眼筱崎由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可以自我再生?”
“对···对啊,那又怎样?”筱崎由美被俞哲锐利的目光瞪得一哆嗦,显然是有了心理阴影,她强撑着撇过头,一脸不服地说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本来就是混合了野兽基因的人类啊,天生就拥有远超于一般人的身体机能,哪怕真受了那种威及生命的重伤也没关系。只要放弃人形,化形为猫蓄养一段日子就会完全康复,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和她相遇的,不是吗?”
一切都说通了,从被伊利亚德烧伤坠楼后艾丽就化为了一只幼猫被俞哲收养,直到伤势痊愈后才变回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也难怪艾丽是个吃货,本来就是那种超人一样的身体,能量消耗当然大了。
“她可是完美的怪物啊,子弹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她?”筱崎由美流露出那种玩味的嘲笑,标志的脸蛋此时居然有些妩媚。
可她突然不笑了,确切来说应该是笑不出来了,她感到自己的额头似乎又被什么冷硬的东西死死顶住,刚被刀戳过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笑容也随即僵硬瓦解。顶住她的是一道银色的枪口,俞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手持刚才夺回的魔术手枪指着她的脑门。
“子弹杀不了她,但是杀得了你。”俞哲漆黑的眼睛里填满了磅礴的怒气,“不许再说她是个怪物,你根本就不配!”
俞哲声如洪钟,筱崎由美身体下意识地往后倾斜却又不敢挪动半步,她看着俞哲那对深沉而又凶狠的眸子不情愿地撇了撇嘴,然后把视线瞥向别处。
“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俞哲放下了举枪的手,望向别处,尤里趴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中,残破的衣角仍在风中飘飞,像是一面倾倒的战旗,“你说有野兽基因的人可以自我再生,那个男人说过他和艾丽是一样的,他能活下来吗?”
“我不能肯定,但希望还是蛮大的。”筱崎由美说,“只要大脑心脏这样的要害不被破坏,身体也没有被切得四分五裂应该就不会死,就是他伤的那么重,可能恢复得要久一些。”
“难怪你的保镖伤成这样你也一点都不担心。”俞哲说,“我可以不杀你,你们到底是谁我也不感兴趣,但是放任你们行动艾丽会有危险,所以你们必须得跟我走,让学院的人处理你们。”
“随你便。”筱崎由美答得意外爽快,“反正把我们抓了也没什么用。”
“什么意思?”
“这是机密。”筱崎由美一字一顿,脸上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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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更高的山头上,黑色的巴雷特已被两脚架牢牢固定在了悬崖边,细长的枪口不时有雨水零落,正对准在俞哲等人的方向。
凄风苦雨来回在山头呼啸,不知名的狙击手依然匍匐在地隐秘地不动。他一只手紧紧握住巴雷特的枪柄,另一只手调度自己的耳麦,单眼注视着狙击镜。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瞄准镜中的画面也正通过某种设备传输到通讯人那边。
“这就是全部了,俞哲成功完成了任务。”他再度打开通讯,“我想没有我介入的必要。”
“等一等。”耳机里沙哑的声音沉吟了片刻,“不够,果然还是不够啊。”
“不够什么?”狙击手问。他心想还不够吗?两个年轻的男人手持利刃朝着对方挥砍,每一击都是血流横飞,打输了的那个如今倒在血泊中危在旦夕,侥幸打赢的那个也是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他们哭过,嘶喊过,拼命过了,这要还不够就只剩下用指甲去抓,用牙齿去咬了。
“不够艺术!少了那种魔法独有的壮美!”耳机里的声音幽幽地说,“这一次在人选上稍微有些差错,或许就不该安排尤里去做俞哲的对手。除了手上的那把魔剑,俞哲几乎没有使用任何魔法。原本想看看他对上魔法杀手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啊。”
“这样下去就收集不到新情报了,早知道还是像伊利亚德那次一样,安排学院里排位较高的a级和他决斗会比较好,学院里的年轻人藏龙卧虎,根本用之不尽啊,虽然不能和他比。”耳机里的声音叹息。
“那接下来怎么办?”狙击手打断了他那恶趣味的感慨,本来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到了这精通诡秘的人嘴里倒像是什么观察实验。可也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场实验,毕竟一切本就是此人的安排。
“用五号子弹,红色弹头的那颗。”耳机里的声音淡淡地说。
狙击手迟疑了一下,“对谁发射?”
“尤里吧,他虽濒死但并未死透,野兽的血统会保住他性命的。”他说,“五号子弹打不死人,子弹里面填满的是特殊的血清,能强制让他的血统活性化!看见刚才兽化的艾丽了吗?效果远比那要惊人的多。”
“就是场面可能会有些失控啊。”他阴沉地笑着,杂夹着嗞嗞的电流声,像是青鬼在雨夜里的低声恫吓,“接下来才是高潮。”
狙击手把手伸向腰间漆黑的弹药包 ,从里面取出一枚纤长的子弹。子弹成三节,足有半根食指那么长,弹头呈透明的红色,红色的内部隐约可见一些气泡,像是填充了血色的水银。
他娴熟地将子弹填入巴雷特的弹仓,全身贯注地注视狙击镜,狙击镜猛地将远处的尤里放大。
尤里趴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狙击手缓缓将狙击镜中的红十字对准尤里,这个距离下狙击一个固定的目标根本轻而易举。他沉稳地扣动扳机,巴雷特的枪管爆出一声雷鸣般的枪响,冒出袅袅的白烟。狙击枪子弹的飞行速度能够接近1000米每秒,转瞬间尤里的身体就抽搐了一下,那是子弹的动能所致,本就伤痕累累的背部又多出了一个溢血的弹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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