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被缓缓转开，鼻梁上架着副小眼镜的老头冲众人温雅地笑笑，一身笔挺的格子西装，领带却松弛地挂在了胸前，邋遢得有点走样。
俞哲盯着这全身发福的老人有些发愣。
“俞同学，好久不见了。”老头挠了挠他那光秃秃的脑袋，“看这样子，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我是你的班主任，亨利教授啊···”亨利教授不知为何眼神有点寂寞。
“我记得···”俞哲怯生生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老家伙一脸喜出望外，“被学生给忘了那可是师表之耻啊！我还等着夏天过了以后给你单独开课呢！嘿嘿！”
“亨利教授，在兴头上打断你很不好意思，但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赛多笑着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很疼爱这个新晋的A级学生，可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噢噢！那真是对不住了，看到自己的学生一下有点太激动了。”亨利教授一拍脑袋如醍醐灌顶，走到赛多的旁边肃穆一站，好像他是EVA里的冬月老师，赛多是阿碇司令。
亨利低头看向赛多，“所以芬奇同学你找我来就是想解释【那个】？”
是，麻烦您快开始吧。”赛多淡淡地说。
“好，我知道了。”亨利教授咳嗽了一声，声音沉稳起来，“事情芬奇同学都已经和我说过了，我想请问在坐的同学有听说过克隆吗？”
“无性繁殖？”春奈对老爷子的语气明显礼貌了一些。
“那是它最原本的含义。”亨利点点头，“可以理解为基因的复制和翻倍，从原型中产生出同样的复制品，复制品的外表及遗传基因与原型完全相同，但大多行为思想不同。”
“这和艾丽有什么关系吗？”春奈又问。
“看看这个就明白了。”亨利朝赛多沉沉地点了点头，赛多点击鼠标，墙上的银幕切入了以九宫格排列的照片。每张照片的背景都是月明星疏的夜空，拍照角度还各不相同，但内容清一色是黑影在楼宇间穿梭如墨，在疾速下化为弧影的那一瞬。其中两张照片的楼顶间甚至还隔了一条大路，可黑衣人却像流星一样轻盈地掠了过去，惊艳曼妙得像是电影的特效CG。
“这些照片是在几次不同的失窃案中拍下的，学院派出的专员试图从楼顶追逐对方，却都失败了，只能拍照留作线索。”亨利说，“真神奇不是吗？居然有人类拥有如此强大的跳跃力，就像日本的忍者一样！”
“忍者也得借助工具。”春奈说，“而且古时忍者训练得再灵活也只是速度和反应较快，不可能有体能可以飞跃那么远的距离。”
亨利又点头，“所以我也得出结论，人类是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亨利说，“使用了魔法的可能性也很低，魔力流动时总会发生一些肉眼可以直接观察到的现象，比如说出现强光，或者气流变得紊乱，可照片中根本没有这些迹象。也就是说····窃贼是真的只靠自己的肉体直接完成了那么夸张的飞跃。”
“那确实很诡异···”春奈用手指抵住下巴，摆出思考状。
“既不是魔法，也没有使用什么工具，那究竟是什么呢？作为研究人员，我用排除法得出了结论。”亨利语气深沉，“窃贼很可能是克隆人。”
俞哲的心肌缩成了一团，大脑一片混乱。
“克隆人？克隆人就能拥有这样的体能吗？”春奈问。
“理论上只有克隆真的有可能做到。”亨利说，“从这里开始就是很禁忌的部分了，克隆真的是很神奇的一样东西，有一种克隆方法是提取多人的基因细胞，再进行多次组合，最后出生的克隆人将拥有所有基因提供者的特征。但未必只能组合人类的基因，其他物种的基因理论上也可以加入，我们甚至可以随意修改这个人的遗传因子，就像那些神话中创造了我们的神一样。”亨利的语气意味深长，“这种权能真的很奇妙很诱惑，所以才相当危险，但总有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偷偷染指这些禁忌的领域。”
“你是说···照片中的窃贼其实是拥有其他动物基因的克隆人？”春奈有些愕然。
“我想是这样。”亨利点点头，“所以我现在暂时把他们称之为混种人，目前在写这方面的报告，等完成后准备上交给校董，他们有必要知道这个。”
“可是私下里要做克隆这样的研究，他们需要大量的财力和物力吧？”春奈摇摇头，她不确定那些小偷小摸的混混真的有条件做这个？
“确实需要，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说来恐怖份子不过是我们擅自给他们贴上的标签，在背后支撑着他们的敌人可能远比我们想象中要来的强大。”亨利挪步望向漆黑的窗外，“我并不会魔法，能在这里做教授是因为我一直都在从事魔法血统和历史的研究。从中国古代的封建王朝到清代，日本的天皇乃至江户幕府，还有欧洲的工业革命，全世界魔法在这之前一直都是强盛的。毕竟魔法可是最原始最伟大的文明，是一条朝圣者的进化之路啊！但是魔法很残酷，它将强者和弱者分割得过于绝对，所以才会创造出那么一个弱肉强食奴隶他人的千年历史····所以如今我们好不容易又跨出了新的一步，外面世界的人便把我们视作了眼中钉，时代在恐惧着魔法。”（注：原创世界观。）
“这次的任务很严峻，我们的敌人有可能是一整个国家，甚至是好几个国家！”亨利语重心长地说，“可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把原型夺回来啊，现在失去它的话一切就都白费了。”
——————
整个学生会室一度沉静下来，赛多没心思地莞尔一笑，春奈一脸深思熟虑，只剩下窗外蟋蟀零落的夜鸣。唯独俞哲耳鸣目眩，视野一片灰白，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正变得越来越慢···仿佛一台能源即将用尽的机器。
他不是很懂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可没有亨利教授说得那么宽阔，更没有那么悠久。他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小那么的简单，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休息的时候就在房间里看看美少女动画傻笑两声一天就过去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中二少年，一个死宅就该过得那么混混噩噩噩然后不去想那么多，可是他却奢望了一件不该去奢望的事情，他不想变得孤独···
想要有个人能永远待在自己身边啊。
可现在赛多说艾丽是窃贼，不算是人类，是洋服女人的同伙。亨利教授说窃贼是基因混合的克隆人，是恐怖份子，是学院的敌人。也就是说····艾丽根本不是什么迷路的傻女孩，她是克隆人，是飞贼，是个叛徒，是个不该存在的怪物！
是俞哲曾经赋予信赖的···那个人。
心脏发出近乎破碎的悲鸣，碎玻璃般洒落一地。他乱了，乱得彻底，乱得疯狂，狂乱到连灵魂都要崩溃。
“这···肯定是哪里搞错了。”俞哲抬起头看向亨利，用尽全力吞吐，“那个女孩不可能是你们说的什么窃贼···她一直都跟我在一起，除了吃之外就知道缠着我，总跟个孩子一样什么事情都不懂，还要我去照顾她。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啊···不可能去偷东西的···”
“没有常识么？”亨利教授带着分析的口吻，“看来之前的拦截战使她丧失记忆了。”
“可我觉得应该不是她···”俞哲的语气犹豫不决。
“真的吗？那河边的录像该如何解释？她可是跟着嫌疑人一起离开了。”亨利教授盯着俞哲的眼睛，“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自己也不确定，我觉得与其说是你在相信她，不如说你只是不想去相信眼前的现实罢了。”
俞哲猛得抓起自己的头发，这句话一针见血，把他现在最软弱的要害像气球一样刺破了。
亨利教授走上前拍了拍俞哲的肩膀，“冷静一点，我看得出你很难过，相当的难过，但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冷静下来去分析问题，这样才可能找到突破口。”
俞哲抬起头，亨利教授默默注视着他，苍老的眼睛隔着镜片显得有些深沉。不像平时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此时的亨利教授绝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只会对自己器重的年轻人流露出如此郑重而又惋惜的眼神。
俞哲不知怎么的真的就冷静了下来，默默点了点头。
“好，做得很好。”亨利又拍了拍俞哲的肩膀，沉沉点了点头，“值得探讨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你是怎么把她带到家里来的？”
“我不知道。”俞哲摇摇头，“就是返校那天我回来之后，就看到她在我家里了。”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你仔细回想一下，她出现在你家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现象？”亨利问。
“我只能想得到一个···”俞哲讷讷地说，“我之前有收养过一只野猫，自从艾丽她出现之后，那只猫就不见了。”
“那她肯定是那只猫变的。”亨利扶了扶他那副细小的老花眼镜。
“这种话从教授你嘴里说出来是不是有点荒唐？”俞哲苦笑。
“我也觉得不大现实。”春奈说，“猫活生生变成一个人，听着像是小说里的故事。”
“猫突然消失了，又多出来这么一个人，就只能这么解释。”亨利说，“就像我前面说的，克隆是很神奇的事情，恐怕她拥有猫科动物的基因吧。”
“好了，到此为止吧。”赛多拍了拍手，像个领袖一样站得笔直，笑眯眯地说，“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这次的任务麻烦小春和哲君一组，想办法通过海路追回原型手枪。”
“还有什么问题吗？”赛多左右环顾俞哲和春奈。
“我当然没问题。”春奈淡淡地说。
“那哲君呢？”赛多又问。
俞哲灰头土脸的不讲话。
赛多叹了口气，“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你只能在执行任务和退学之间二选一。”
“让他再考虑考虑吧。”亨利教授双手按在俞哲的背肩上说，“根据情报对方已经出海了，能不能追到还是个问题，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休息一下白天再出发。”
“好吧。”赛多说，“哲君，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是去是留，自己做决定。”
一道闪电划过太阳穴，春奈眉头一紧，刚才的对话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小春怎么了吗？”赛多注意到了春奈的异常。
“没什么。”春奈撇过头去。
“又傲娇了。”赛多嬉皮笑脸地说，“明明就是有什么事情很在意嘛，我们青梅竹马可不是白当的啊，小春有没有心事我一看就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春奈回过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了。”
（下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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