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本来就很热,树上的蝉又拼了老命地在那叫,俞哲觉得更热了。
俞哲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把手上的大包小包也一并放下,酸痛的肌肉总算是得到了解放。他望着阳光下的金色河道,不禁长吁一口气。
总算是能到老地方歇脚了。
“很重吗?”坐在旁边的艾丽看着俞哲脸红气粗的模样轻声问。
俞哲心说这是什么意思,算是嘲笑我力气不够吗?自己好心不让你拿,你居然嘲讽我,你行你上啊!
“有,有一点吧。”可怂包不敢发威,他只敢讷讷地说。
“那为什么不要艾丽帮忙?”
俞哲一愣,“大概是因为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吧。”
“那主人你辛苦了。”艾丽笑笑,轻轻摸了摸俞哲的头。
俞哲任凭艾丽的手肆意抚弄,脸又是一红,心想自己误解了艾丽,刚刚的提问并不能算是嘲笑,而只是单纯地在关心自己。这个女孩说话总是这样,语气平淡,用句简单,又总是挂着那张无悲无喜的小脸蛋,老像老像eva里的绫波丽了,那可是俞哲在二次元中的第一个女神啊!
要说最像的地方果然就是那个出其不意的笑容,表面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冰山美人,笑得时候却像是一朵雪莲花,绝对是美得要让俞哲这种死宅喉头一紧,心跳马不停蹄地加速。
这个女孩傻傻的,却又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俞哲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感和...罪恶感。
“对不起。”俞哲忽然垂下头低声说。
“对-不-起?”艾丽歪下脖子,发鬓跟着下垂,一脸呆萌。
“嗯,其实我今天带你来买东西也是想稍微补偿你一下····之前我说了很多讨厌你的话,要你离我远点什么的····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你,只是突然有个女孩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把我给吓到了。”俞哲说,“我一被吓到了就会下意识地和别人拉开距离,因为我很自卑,自卑的人很狡猾,也很胆小···”
“别人和我相处一般都会觉得我这人一点特色和内涵都没有,因为我本质上就是个很无聊的人啊,只喜欢游戏和动画的人能有什么意思?而且很多事情也都做不好。”俞哲越说越小声,“所以有的时候只能在别人的面前扮演丑角,让别人以为我是个很幽默风趣的人,感觉这样的自己还能抬起头和别人多说几句话。”
俞哲越说越顾影自怜,商场里的那场噩梦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重了,那一巴掌彻底把他从美好的梦中打醒。他对春奈和舞踏子可以用贱兮兮的笑来伪装自己,面对艾丽这样毫无避讳的真心他就觉得有点头疼了,这也让他进一步地看清了自己的卑怯。
伊利亚德的事也是,说实在的他现在也并没觉得自己那次有多风光。分明之前被别人高富帅给吊打了,结果自己用舞踏子的魔力硬是给自己挣回面子,这就像我赤手空拳打不过你,我就找我朋友借一把枪干掉你,到底有什么好光荣的呢?可亨利教授还有那些自称贵族的家伙还一副敬重他的样子,说实在他心里觉得他们蠢死了,其实搞不好伊利亚德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如果没有被那女人袭击就好了,还是那些噩梦,那些该死的噩梦,梦里看到舞踏子离开的时候俞哲拼尽全力地朝她的背影伸出了手,脸颊两边热盈盈地流淌过了什么东西。
是眼泪的话那还算好的,就怕流过去的···是血啊。
俞哲的头垂得越来越深,像是一朵垂死的花枝,他不想再去想了,只是不想再一个人过下去。
——————
“艾丽,和主人在一起很幸福。”旁边的人轻声说。
俞哲的心里抽动了一下,他抬起头,坐在旁边的艾丽冲他天使般地笑,笑容明媚如光。
“你在说什么啊···”俞哲语气喃喃的,如果不用喃喃的语气,搞不好哽咽声就会从喉咙里溜出来,那可就丢大人了。
“艾丽,和主人在一起很幸福。”结果艾丽的语调语气和前一句一模一样。
“没让你再给我重复一遍啦···”俞哲小声说,双手捂面掩饰自己的表情,“一言不合就说自己幸福什么的,真是输给你了。”
谢谢你,俞哲在心里对艾丽说。
——————
过了良久,俞哲调整好了情绪,放下双手喃喃地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老是这样,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艾丽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就是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啦。”俞哲叹口气,“话说你有家人吗?父母在哪里?”
俞哲心说自己怎么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一个白白净净的大闺女就这样借宿在陌生男子的家中,人家家里人不着急吗?而且要是她的父母知道自己吃了他们女儿那么多豆腐,人家不会上门拆人家才怪了···这可是要人命的事啊。
这么一想俞哲又禁不住有些哆嗦。
“父母?”艾丽又歪着脖子说。
“就是你的爸爸和妈妈啊,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最关心你的人!”俞哲尽可能开朗地说。
“最爱我的人?”艾丽轻轻嚼读着这几个字的意味,然后只是摇了摇头,修长的睫毛微微下垂,“艾丽不知道,有没有爱我的人。”
“抱歉。”俞哲低声说。
分明俞哲应该大声吐槽难道你没有爸爸妈妈吗才对,可他却没有问下去。阳光下一个漂亮女孩轻声细语地告诉你她不知道有没有人爱她,这种反差的悲催情景是谁都会感到有点难过的,或者说是惆怅。
“但是,艾丽一直有主人。”艾丽继续说,“艾丽经常会做以前的梦,以前艾丽总是一个人泡在水里,觉得好冷,黑黑的什么都不看见。每当艾丽觉得孤单的时候就总是能听到主人的声音,主人会和我说话,会对我笑,会告诉我该去怎么做,和我说自己才是我唯一的依靠。”
艾丽抬起头看着俞哲,“所以,和主人在一起就够了。”
绝对的信任和青睐,可俞哲却听得脑袋空荡荡的,心里只剩下树上那噪耳的蝉鸣。
可能根本就不能理解吧,艾丽说的主人无疑是在指自己,可俞哲根本没有那些记忆,没有什么比听别人说自己根本无从记起的过往要更要让人迷惘的了。
应该给予她更正,因为俞哲根本不记得那些事,他和艾丽相识应该也不过就几天,俞哲只是给了艾丽食物和住处,没有给过她那么大的恩惠。可在艾丽的心里,俞哲却好像是道黑暗中只属于她的光,将她从最绝望的深渊底部拉了出来,给予她存活下去的希望。
死宅成为美少女的希望未免也太天方夜谭,这个现实世界可能真的生病了。
可是俞哲说不出口,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呈点状打在艾丽的漂亮脸蛋上。艾丽的笑容淡淡的,她叙述着梦的同时神情是那么的憧憬和向往,仿佛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在遐想童话中那个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俞哲甚至都不忍心去打破她那美好的幻想,或者说是美好的误解。
这个女孩,真的让人怜惜。
俞哲想了想,抬起头望向金光潋滟的河道,语气变得有些幽深,“呐,艾丽,和我回家去吧。”
“艾丽,一直都和主人在一起啊。”艾丽说。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里的家。”俞哲说,“是在更遥远的地方,真正属于我的家,那个地方有我的父母,是我终要回去的地方。”
“这里的学校我也不知道能读到什么时候,有可能什么时候就不读了,到那个时候艾丽你就和我回去吧。”俞哲转过头看着艾丽,羞涩地笑,“我想我的爸妈都会好好招待你的,他们都不是···坏人。”
其实俞哲也不是真的现在就想回去,他还是很在意舞踏子,只是他觉得遐想那样的未来也不错。记忆中他的父母都是幽默而又好客的人,搞不好艾丽踏进门的那个瞬间,那个油嘴滑舌的老爸还会吐槽自己带媳妇回来了,然后俞哲红着脸姑娘似地锤他老爹的手臂,最后老妈安排艾丽住下。
不过像艾丽这样来路不明的人,到他的国家住下肯定要办什么复杂的手续,总不能偷渡然后办黑户口吧?但俞哲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艾丽真的想跟他走,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这样的未来真的越是想象就越有现实感,让人觉得幸福。
“怎么样?yes还是no?”俞哲促狭地说道,他难得能笑得那么温柔。
听了俞哲的话艾丽立马就笑了,她缓缓开口,那个答复一定不出俞哲所料会是yes。
——————
就在这个瞬间,一阵扭曲从视野内爬过,从头顶到脚下,一切都化为了石灰色。
艾丽停滞于张嘴的那个瞬间,她也被灰色吞噬,一动不动的姿态宛如栩栩如生的雕像。
寒气从背脊爬升至俞哲的后颈,分明蝉鸣从刚才开始就从未停歇,此刻居然鸦雀无声,不对···不是鸦雀无声,俞哲听到背后隐隐有那么阵杂音在逐渐放大,像是信号不良的电流音,刺耳又掺杂着婴儿哭,最后那不快的声音虫一样爬满在俞哲的听觉,让人头皮发麻。俞哲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种惊悚的声音。
果然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俞哲猛地回过头,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凉得凝固。
商场里遭遇的那个洋服女生,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与他对视。那个女生朝他咧嘴,灰色的世界中她的肤色病白得像是雪,过长的刘海迎着风散乱飞舞,俞哲根本看不见她的眼睛。
俞哲不禁失声,跪在了地上,怕一个女人很可笑,可是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梦魇,他不得不怕。
俞哲立马抱住头猛地闭上眼,经历过一次的他知道首当其来的就是那个折磨人的头痛,那个头痛会把他带到噩梦里,让他看一些会让他精神崩溃的东西。
俞哲抱着头拼命摇晃,他不想做那些噩梦,已经不想再去看那些东西了,在梦里他想起了什么残酷的现实,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绝对不能想起来,绝对不能。
可是过了许久头痛都没有来,一片黑暗里俞哲甚至感觉到炎热回来了,头顶上还有鸟儿的啼叫声。他试着睁开眼,热风扑面而来,灰色和那个洋服女生都不见了,这个世界金光灿烂,鸟语花香,蝉鸣孜孜不倦。
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做白日梦了吗?
跪在俞哲长吐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可是等他回过头,才发现长椅上什么人都没有了,火辣辣的阳光把木质长椅照得发烫,只有只白鸽在上面一动不动地歇息,惬意地咕咕咕地叫。
俞哲的嘴角抽动,心再度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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