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不应该问这些问题呢……”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从困扰了我一夜的梦境之中回过神来,睁开眼,发现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伸出手,把对于从我的脸上离开表现得不情不愿的小五挪开,我重获了光明 ,然后就看见了满脸奇怪表情的楚空临。
“干嘛?”楚空临一只手虚握横亘在胸前,身体微退半步满脸凶横:“我可没有做什么事哦!”
盯。
我观察着楚空临的表情,感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啊,对了,老把式在把我养的相思文鸟烤成串被我发现后的表情也是这样子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的,恼羞成怒?
“啊,不好了,昨天分配宿舍的时候似乎有听说今天要在卯时一刻前赶到教坊,要来不及了。”我丢下怀里扑腾的小五,急匆匆地冲出门去洗漱了。落在床上的小五原地打了个转,呜了一声之后也跟在我身后跟了过来。
“来,上来!”来自于魔力的感应让我知道小五又跟了过来,无奈之下我蹲下身拍了拍手,让它跳到了我的肩上。“这次可不许跑太远了知道不?再跑丢我就不找你了。”我刮了刮小五的鼻子,在它绒毛之下的小鼻子微微翕动了一下,憨态可掬地打了个小喷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满是无辜的神色,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
好吧,在看到它的表情的那一霎那,我就知道我的话又白说了。嘛,算了,反正也习惯了。我从袖兜里摸出一块肉干,喂到小五的嘴里,殊不知正从屋里摇着扇子迈出门来的楚空临却对我的行径吃惊不小:“你方才是在喂这只猫?”我拍拍手,托着小五转过身来:“每日三次,还有,小五是虎。”
“吼,还挺像的。”楚空临持扇摇了两下,仿佛是没话找话。忽然又收扇轻拍,摆出一副肃正面容来:“无论是虎是猫,魔力凝物的本质都是魔力的表现,是或不是?”
“是。”
“既如此,饲以肉食又有何用?”
“无用。”
“那且为何……”
“与你何干?”
“呃?”楚空临语气一滞,牵强问到:“明知无用,为何要做?”
“皆为智叟,何日平山?”我斜觑他一眼,转身迈步离去:“我所为不过顺心意,仅此而已。”
“你,你!”楚空临攥着扇子,咬牙切齿地目送着我离去,半晌愤愤然跺脚:“强词夺理,强词夺理!”旋即又想起还有早课要上,急忙也朝着教坊的方向跑去,暂且不表。
我到达教坊的时候,先生还没有开始讲话。待到最后几个学生零零散散地走进教坊之后,这位已经看不出多大年岁的老先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躬着腰攥拳放在苍白的胡须前慢吞吞地咳嗽了一阵,方才用眼神在教坊里扫了一圈:“好了,人——到齐了没有?”
教坊中静悄悄地,没有谁说话。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有几个少年在悄悄嘀咕着什么,老先生看向他们,又没声了。不过,看他们的视线,始终都是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的。
整个学堂只有我的身边是空的,坐在这个位置的,是楚空临。
“先生,楚空临不在,我猜,他知道。”我正在考虑如何开口,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却在我开口之前响起了。我扭头看去,只见芊芊公主的手指正指在我的身上。我老老实实地站起身,低头向先生鞠了个躬:“是的,我知道。”
“哦。”我看到先生的目光在芊芊公主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才转向了我。依旧是缓慢地咳嗽了两声,方才略显迟钝地开口:“那他在那里呢?”
“楚空临他在……那儿。”我刚刚开口准备说他出了宿舍,就见到教坊门口正端端正正地站着一个标致的人物,双手抱拳拱手,头低垂至堪堪与手平齐,宝扇入香囊系在腰间,不是楚空临……是谁?
“你来晚了。”先生看着楚空临微微颔首,那语气并非质问或斥责,而是如同家常聊天一般,就像是在问“你吃饱啦”一样地打了个招呼。
“学生楚空临,未遵先生叮嘱如约前来,请先生责罚。”楚空临腰挺得笔直,仿佛希望受到责罚似的,一点也没有胆怯惶恐的样子。
“咳,咳。”先生又杵着拳咳嗽了两声,看来这已经成为了习惯。向着他的座位处摆摆手,示意他回座位坐下,慢慢地到:“何须责罚,有知自会醒改,下去坐吧。”
“学生受教。”楚空临再次拱手,方才坐到我的旁边。
“喂,先生而今多大年岁?”我埋下头,悄悄跟楚空临嘀咕。
“……年逾古稀。”楚空临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停顿了半晌才回答我这个问题。
“你说他的咳嗽是不是装的?”我又悄悄地问他。
“……”楚空临不吭声了。
我抬起头,发现先生的目光恰好从我的身上不经意地飘过去。
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老把式曾经说过的话。那是在一次喝酒之后说出来的。
“这人呐,人跟人都,不一样,嗝。”老把式一手捏着酒葫芦,一手攥着烧鸡,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月亮,一口酒都不喝,一口鸡都不吃:“有的人,他身体好得很,偏偏要装病,装得病入膏肓。而有的人,”他傻呵呵地笑着,两只手仿佛比划着什么似的在身前晃悠:“有的人就算要死了,头掼在地上,身上捅满了刀子,他也一样是在笑着的!到死都一样!”那一天,我第一次看到老把式流泪,像是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却又一边哭一边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佝偻着身子一边咳嗽一边向我们讲演着的老者,我的心中一时感到悲叹,一时又感到荒谬。矛盾的感觉此消彼长,让我连老先生究竟讲了些什么都听不到。
“那么,就按照我刚才说的,依次进行吧。”忽的,耳边传来的这句话将我拉回到了现实。环顾四周,我发现所有人都纷纷离开座位起身站立,见状我也赶忙站了起来,来不就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先生抬手指了指我的方向:“就从窗边开始可好?”
“是。”又是熟悉的声音。我悄悄地松了口气,既然是从公主的位置先开始,那我就可以慢慢观察了。
“姬氏悦繁,春。”公主芊芊闭上双眼,右手向前微微伸出,五指自然并拢成爪形,同时口中轻轻念出几字。在她的话吐出后,在我怀中的小五耳朵微微一动,旋即整个教坊都陷入了恍神之中,因为就在这一霎那,毫无预兆的,春天降临了。
当然并不是季节变成了春季,而是整个教坊忽然被一种盎然的生气所填满。我深吸口气,仿佛真的能够感受到雨后微润的土地的气息,耳畔也似乎听闻到了幼鸟的鸣叫。整个场景持续了约么半盏茶的功夫,随着公主的秀腕轻挥,整个教坊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只是不同的在于,此刻几乎所有人都沉醉在方才的梦幻里,体味着那不可思议的神奇。
当我从陶醉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身旁的楚空临早已摇晃着扇子在等待了,不由得脸一红,环顾四周,发现尚未回神的人并不在少数,方才微微舒了口气,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楚空临定力这么好,还真是个妖孽。我又回头看了看芊芊公主,却发现她也在看着这头,发现我在看她,公主没有做什么表示,很自然地把头扭向窗外看风景去了,只是脚尖踢踢踏踏的,显得有些不自然。我若有所悟,回过头来,发现楚空临也很刻意地把头扭向大门的方向,两只手揣在裤兜里不住地晃着凳子,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诸位小友。”台上忽然有拄杖的声音传来,将所有人的心神都敛了回来。定神望去,先生正手捋着长髯微微摇头:“三十年了,还是没有能比拟‘苏生’的天赋出现。好了,所有的人,坐下吧。”带着满腹的疑问,我左顾右盼地落了座,伸手拽了拽楚空临的衣袖:“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公主方才施展的不是名叫‘悦繁’的天赋么?”
楚空临鄙夷地瞥了我一眼:“你真应该去好好学一学礼仪,‘芊芊’是公主的封号,‘悦繁’二字方才是公主的名讳,因修行之人不慕世俗权贵,故而公主以闺名自称。这是对修行之人基本的尊重,难道在氏族中从来没人教过你的吗?”见我茫然摇头,楚空临又是一阵捂脸,扭过头不理我了。
“先生,‘苏生’是什么,难道公主修的不是魔力吗?”前排的一个孩子举手,先生和善地摆了摆手示意他放下手:“芊芊公主的能力很特殊,这也是我接下来想要说的。众所周知,修行之人通过吞吐天地之气而聚魔力,魔力可凝聚实物亦能纳于身体。然而有一些人,他们先天就能沟通魔力,并且通过魔力能实现种种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事情,这就是方才芊芊公主所展现出的‘天赋’。”
“先生,我们都可以有天赋吗?”又是一个孩子举手,但先生摇了摇头:“很遗憾,尽管普天之下大道三千,按理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天赋,但自有修行之道时起,拥有天赋者便始终寥寥无几,且据历代先贤考据统合,将天下有记载的天赋归纳整理之后,编纂成《异禀集》两卷,上卷记先天之功,下卷书后天之能,折合先人得悟所创共计三千零一十二条,而在这之中又有多少是先天天赋,你们可知?”
“有多少?”我的心中犹如猫爪在挠,不由问道。
“十不存一。”
先生闭上眼,居于太师椅上双手拄杖正襟危坐,淡淡的道。
犹如约定好的一般,整个教坊中的视线忽然全部聚集在了一个点的身上,而身处视线中心的人儿却恍若未觉,自顾自地盯着窗外的灯草发呆。
“此次讲授,是我与你们的唯一一次交流,此后各位的学院生涯将由各位讲师负责。现在,请已经达成‘契灵’的孩子举一下手。”待看到教坊内大约十分之一的孩子零零散散地举起手后,先生点了点头:“很好,你们自明日起跟随实训组进行修习,至于其他人,你们将自动转到‘魔力凝物史学研究系’进行学习,下课。”先生起身,踏着杖音离去。
方才举手的楚空临和公主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自如地站起身来,我说不出来在他们脸上所展现出来的,究竟是对这一幕的早有预料,亦或是对其他人的冷漠淡然。
“先生,为什么他们和我们所受的待遇不同?难道实力不济就不能同等地接受教育了吗?”终于,我忍不住向着先生的背影大声问道。
先生的背影停顿了,侧过头,我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因为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在窥见大道的路上走的更远。”留下这句话,先生仿佛用光力气变得疲惫了一般,微微佝偻了身子,一步步远去。
“可是。”我顿住话语,想反驳却没有任何道理。在场的所有人中包括我在内,有十分之九都被摆在了被放弃的位置上。假如有朝一日楚空临真的能够得窥大道,那么这应该归功于他自己吗?还是归功于他的宗族带来的天赋呢?这成了我心中最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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