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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应天之堑

  • 雾空
  • 陆焰之瞳4372
  • 2019-07-30 20:55:42
第二回 应天之堑

无边的大地,残阳似血,拉斯特抬起头,望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飞机,陷入长久的茫然与怅惘之中。那飞机有些暗黄的双翼在夕阳的照耀之下透露出一阵死亡的气息,与这大地之上几乎看不见边际的生物尸体一同构成一幅阴暗又压抑的画面。

这里就是堆放这种生物尸体的墓场,随着飞机将后面那几个巨大的集装箱卸下,那些遗体便一同滚落而下,脱离了集装箱。自己也跟着这堆动物的遗体一同被抛弃在这片不知名的大陆亦或是小岛上。远处似乎有个机场的遗址,但那倒塌的房屋与同样堆放着的遗体让拉斯特对那里是否有人居住不抱有太大的信心。

这褐黄的大地之上,似乎早已没有了任何生物的气息,人迹罕至,但却并不空旷。在这无比广袤的大地边缘,那渐渐阴暗的地平线上似乎依旧有着这不知究竟为何名的生物遗体。有的遗体早已风干,酷似人类的头骨就这样被拉斯特一脚踩碎,化作一团碎渣。有的尸体依旧处于腐烂到被彻底吞没的边缘,那让人几乎倒胃到三餐的饭都要吐出来的尸臭味在这无边的大地之上弥漫与飘散。

哪怕是人类也惧于见到这种骇人至极的场景,所幸拉斯特早已听到过寇若准所见到的人间地狱,也亲眼看见过战火纷飞烧杀抢掠的人性深渊,眼前的遗体,若是能将其当做无声的消逝,便也能够接受这着实有些毛骨悚然的场景。

拉斯特凭借着观察的时间,催动着体内的路塞斯的力量,蓝色的火焰火势微弱,那小巧到有些可爱的火苗在他的残缺的腹部上燃烧着。此时的他那脑袋上的半个缺口已经复原,腹部的疼痛也缓和不少,但那火焰似乎永远都无法来到自己那空荡荡的右手根部,似乎那黑石的力量彻底将自己的右手废除,再也没有继续复原的可能性。

这对于拉斯特而言,毫无疑问是个灾难。失去了惯用手的他,在这漫无边际,几乎看不到人类聚集地的土地之上,想要寻找到猎物或食物来填饱肚子都是难事。

更不必说,他此时头脑之中依旧萦绕着亚奈对自己说过的那最后几句话。拉斯特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但那剧烈的抖动与几乎要崩坏的地面都告诉拉斯特,“死棘之枪”恐怕早已启动成功,那些无辜的蓝区居民和那些冲进蓝区的革命军主力在此时或许早已化作一丝青烟,在凯尔特城的天空之中飘散着。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有一种彻底的无力感与愤怒感,愤怒着自己的无力,也为这背后的始作俑者的所作所为感到痛恨。他想到那张原先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笑脸,越是不能容忍对方明知这是错误却依旧固执而为之的做法。

背叛了太多人,欺骗了太多人,也杀死了太多人。那个人明白自己的罪恶擢发难数,但愈是继续这么做,他就愈是无法停止自己的计划,最终,他成功了。结局就是,生灵涂炭,一切走向末日的终结。

想到惨死在萨斯特手下的寇若准,想到死于那个人安排之下的卡慕尔,想到革命军之中那些无比信赖着那个人将会领导革命胜利的可亲战友,拉斯特心中就只有一阵阵揪心的疼痛,堆积在胸口,时时不能放下。

这个时候,或许才意识到卡慕尔说的是正确的。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他人之上,对他人进行制裁,特别是像亚奈这种利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单方面对无数人进行的裁决,这毫无疑问是荒谬且灭绝人性的行径。

但此时的拉斯特什么都做不到,结局已经注定,亚奈达成了他的目标,以无数人的生命为代价。但这,真的能给人类带来新的生机与人性的回归吗?

显然,拉斯特不相信,以灭绝人性的做法来恢复人性的纯良,这本身就极为矛盾。但他此时恐怕已经无法去亲眼见证亚奈的计划是否能够达成目标了,他此时最需要做的,是在自己失去一只手臂的情况之下如何填饱肚子。

嘛,虽说不太清楚拥有路塞斯力量的人是否会饿死,但空腹感毫无疑问会让自己没有继续前行的动力,因肚饿而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无法驱使自己继续向前探索。故而,在身体半边依旧燃烧着火焰的状况之下,拉斯特目中只有远方的天空,不顾及脚下的那些厚厚堆叠在一起的尸体,颇有些吃力地向前走去。

丢失了一只手臂的他走路都颇有些难以掌握平衡,走起路的时候也颇为缓慢,脑袋一起一伏,汗水顺着脸颊慢慢滴落而下。想要用右手抹去脸上的汗珠之时,也会在尴尬的迟钝之中悻悻抬起左手,将脸上的血污与汗滴抹去,让本就肮脏的手掌变得更为污黑。

饥饿只是一个威胁,拉斯特很快便意识到缺水这个事实。他口干舌燥,嘴唇龟裂,而太阳即将沉入地平线之际也依旧把热量停留下来。

拉斯特这时才注意到这里比起炎热的凯尔特城来说更加干燥,也更加凉爽,特别是当太阳慢慢从天空中坠落,留下一个黑暗的世界之时,突如其来的寒风便倏地吹过,让拉斯特的身子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是的,此处的气温和气候对于拉斯特而言是一个更大的威胁。温差似乎比拉斯特想象之中要更大,哪怕白日的温度算得上温暖,夜晚的气温就骤降至让拉斯特颇感不适的程度。气候干燥至极,方圆百里之内似乎见不到一条河流,土地干裂开来,露出一道道大地的伤疤,那些尸体身上腐烂而流出来的汁液慢慢渗入地底,给毫无养料的土地带来毫无意义的哺育。

这些问题都让拉斯特感到焦头烂额,但愈加沉重的意识与渐渐放缓的沉重脚步都在提醒着拉斯特,必须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夜晚之中似乎只有那边真实到星星明灭可见的天空才让拉斯特稍微能清醒过来,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不知名的荒地之上,找不到食物与水源,找不到庇佑自己度过今晚的场所,也找不到任何离开这浩渺大地重新回到凯尔特城的方法。

穷途末路,一筹莫展。

拉斯特就这么倔强但愈加感到沮丧与茫然地行走着,他感到随着自己伤势的不断复原,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涣散,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最早开始修炼路塞斯的力量之时,一旦被陆焰之攻击到奄奄一息的程度,自己便会在昏迷的过程中慢慢复原,醒来之时,除了感到空腹感之外不会有太多的异样。而此时,自己或许是太过虚弱,使用了太多次路塞斯的复原力量,这才使得自己的精神愈发低迷起来,连勉强看清黑暗之中的道路都显得格外困难。

“怎么……”他突然间觉得腿上使不出力气,被地上尸体的头盖骨狠狠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骨堆之内,让树上栖息的腐食鸟类瞬间腾飞而起,打破了这空旷又毫无生机的大地之上的平静。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糟透了。

“实在不想倒在这里啊……”感觉力量一点一滴地在流失,他咬着牙齿,用一只手将自己的躯体撑了起来,那有些脱力的手臂在此时成为了自己的唯一依靠,让他没有将内心之中的绝望表露出来,继续朝着远方走去。

绕过骨堆,拉斯特的眼睛瞬间就被某些事物勾去了魂魄,他的眼前顿时出现一幅别有洞天让他感到格外惊喜的画面。

一片在月光之下清澈而明亮的湖水,一堆在水边的沙地上燃起的篝火,还有放置在篝火上面被烧烤着散发出香气的烤肉,一个小小的帐篷就这么放置在沙滩上,墨绿色的布料将外界的寒风抵御住,那里对于拉斯特而言或许就是沙漠之中的绿洲。

他惊喜地望着眼前这格外诱人的场景,心中那渴望的悸动汹涌地咆哮着,他四处张望着,远处的湖面显得格外平静,那镜湖的月亮在湖水之中荡漾摇曳着,泛起一道道金色的涟漪。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帐篷之前,但帐篷内除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之外,没有人的踪迹,望向远处的湖面,在黑暗之中拉斯特也难以瞥见人的身影。

他不由得犹豫了起来,坐在篝火前面,那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与那带来的诱人暖意都让他的疲惫感顿时消散。不消一会,他那之前还被窘迫的现状弄得有些绷紧的脸松弛下来,露出惬意的神情,双腿弯曲着,下巴靠在膝盖上,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眼前那一滴滴从烤肉上面滴落下来的热油。

这香气让拉斯特心中有些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他再度四处张望着,平坦铺满银沙的沙地之上没有任何人的踪影,静谧的画面之中一切似乎都定格住了,拉斯特也不由得开始自我欺骗着自己。

“嘛,烤肉也熟了,如果继续烤下去就烧焦了,我还是帮那个人取下烤肉吧。”

他将湖泊旁的树叶摘下来,那厚大的叶片在湖面上轻轻洗涤着,显得尤其清亮。拿起叶片之时,湖水化作露水从叶面的脉络上滴落而下,在皎洁的月光之下,这场景让拉斯特如痴如醉。他将烤肉放在叶片上,静默地坐在旁边。

“嘛,如果还没有人来吃的话,这烤肉早就变得冰冰凉了,我还是别浪费食物了,把烤肉吃掉去吧。”

小声嘀咕着,拉斯特的手不由得往烤肉上摸索着,最后拿起那根串着烤肉的木棍,没有再度犹豫。早已垂涎三尺的他自然不会浪费自己心里如此多次的矛盾与纠结,大快朵颐起来。烤肉本身没有佐以任何调料,但此时的炙烤却完整保留了这肉质的鲜美,味道虽说不太像自己吃过的任何肉类,但拉斯特并没有在意这些,此时的他恐怕连一头牛都能吃下,完全不在乎自己究竟吃的是什么玩意。

就这么坐在篝火前,他如狼似虎地撕咬吞咽着那美味的烤肉,一时间居然将心中的所有不安与茫然抛却,全心全意地将自己投入这享受美食的时光之中。

当然,他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有些微弱的响声。

直到他将口中的最后一点烤肉吞下,他才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正打算去洗洗嘴巴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

“你丫吃得很开心嘛。”

拉斯特完全没有听懂对方的语言,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却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就像是对方所说的话自动被自己翻译,传到了自己的耳中一样,这感觉让拉斯特一瞬间迟钝了,在吃惊与诧异之中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月光之下,一个身高比拉斯特还要矮十厘米左右的小女孩站在沙地之上,只不过小女孩恼怒下发出的声音似乎有些成熟,小女孩的面容在月光之下显得白净,但拉斯特讶异地将自己的目光往下瞟的时候差点红透了脸。

对方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那还未发育的胸部正对着自己,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一滴滴水慢慢从她两颊旁的发丝流了下来。在月光之下,犹如洁白的天使,似乎全身的肌肤都被神圣的光辉所洗礼,滑溜溜地将月亮的光泽照耀在自己的眼中。

“看够了吗?”

对方那咬牙切齿的面容突然间变换了一下,极为突兀,露出一丝娇媚与挑逗的笑意。拉斯特这回也明白对方话语之中的意味,将视线微微错开。

“看够了就送你上路吧。”

语气一瞬间变得极为淡漠,那冰冷的杀意席卷而来,拉斯特心中刹那间感到一阵压倒性的威胁,拉斯特很快便明白那可怕的气场是从眼前这个看上去手臂纤弱到连刀都举不起来的小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

对方很危险!拉斯特这个想法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下一秒,对方手中举起的物件让拉斯特彻底吓得连脚步都无法挪动。

只见眼前的小女孩阴着脸,手臂一挥,一块几乎三米高的铁块状的厚重武器就从不知何处来到了她的手上。小女孩没有一点紧张,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一只手握着那几乎是她身高两倍高度的铁块柄,手臂如舞风一般带着铁块挥舞着,身子稍稍一扭,那铁块就重重地将拉斯特击倒在地。顿时,粉身碎骨,不成人形。

“嘛,想偷吃老娘的烤肉,还想不花一分钱就看老娘的身体,门都没有。”

她没有一丝怜悯与惋惜,轻哼了一声,将铁块稳稳地放在地上,就像是手里不过是举着一块木板一样轻松。坐在铁块之上,用小巧的手抚摸着那厚重的金属,她微微露出了怅惘的表情。

“妈的,我特么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回答我啊,应天之堑。”

她有些迷茫地望着远方的天空,自言自语着,好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深思与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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