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王都城墙附近的郊外)
泉也提着长枪与盾牌,靠在树上默默地仰望夜空,眉头却深深皱起,一张俊俏的脸蛋变得狰狞。
这时,另一人毫无前兆地出现在远处,向他搭话。
「让你久等了。」
镜人仍旧是那嘲讽的语调,声音不算大,但恰好可以传入泉也耳中。
「真难得,你竟然会道歉。」
泉也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柔和,有如寒冷的刀锋般尖锐。
但镜人也不意外,不如说这才是他习惯的泉也。
「真难得,你竟然看起来像说了真话。」
「少啰嗦,不过是个带着罪人血统的冒牌货。」
泉也的嗓音染上些许怒意与厌恶,像是眼前的亲人是何等的污秽。
「少啰嗦,不过是路边随便捡回来的冒牌货。」
镜人也不甘示弱,故意模仿着泉也的句型回呛。
泉也闻言大怒,不再压抑自己的愤恨。
「闭嘴!我才是母亲大人真正的儿子!」
镜人掏了掏耳朵,顺带打了个哈欠,似乎没有将泉也的嘶吼听进耳里。
「无法理解你啊⋯⋯」
「不可理喻啊你⋯⋯」
两人朝彼此走近,一开始只是慢步,随着距离的缩短,不约而同地开始加速。
「那么⋯⋯」
「该做个了断了。」
两人已是全力冲刺,将超乎常人的体能发挥到极致,有如两道疾风,身后扬起大片滚滚沙尘。
「「毕竟⋯⋯」」
「「母亲大人只需要一个儿子!」」
两名少年拔出武器,以月光消失于云后为信号,两人带着杀气展开交锋。
用盾牌挡开袭来的两道锋刃并以长枪反击;
侧身闪过长枪并用脚踢向盾牌向后飞退;
站稳下盘以免失去平衡,为了不给对方喘息的空间以盾架在前方向前追击;
以撞上来的盾牌为支点利用空翻绕到敌人身后;
迅速旋身再一次将长枪刺出;
勉强侧头回避,锐利的枪尖擦过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但对面的攻击不只一次,在落地前的数秒内突刺仍不断袭来;
然而这些突刺全落了空,,镜人在空无一物的空中又「跳」了一次,
又一次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很能干啊。」
镜人露出了桀骜不驯地笑容挑衅。
「暖身就到此为止,你可以去死了—杂碎。」
泉也不服输地回呛。
两人身上分别泛起灰色与琥珀色的魔力光,这是使用魔力强化身体的证据。
双方同时蹬地朝对方冲刺,嘴中咏不忘咏唱咒文。
「「神圣洁白的圣光喔!展现力量,开拓吾之道路!」」
「「闪光!」」
两人的判断相同,在缺乏照明的战场上,投入剥夺敌方视线最有效率的作法非闪光弹莫属,但两人皆早在闪光炸裂之前就闭上双眼,因此并没有作用。
「裁决正义与公理的审判之刃⋯⋯」
「遮盖天际的夜之幕,吞食异物⋯⋯」
两人再一次正面对决,在枪盾与双剑不断交锋之际,两人口中的咒文一瞬也没有停下。
「真理裁决!」
「夜纱幕!」
从空中向下坠落的光之剑显现,在它贯穿镜人头顶之前却被一抹深不见底的黑暗吞没。
两人再次展开缠斗,其中参杂着各种攻击咒文,相比之下刚才的战斗形同儿戏。
「咕!」
泉也灵活地不断配合身体重心的移转将长枪的攻距优势发挥到最大。
虽说不明显,但镜人渐渐趋向劣势,四肢末端的小伤口不断累积。
「糟了!」
镜人脚下一绊,平衡崩坏,泉也立刻补上一记横扫,镜人不得已只能硬是单用右手的短剑格档勉强将其轨道偏离。
虽说没有被击中可谓万幸,但作为代价右手的短剑被击飞至远处。
「死吧!」
泉也眼看机不可失再次追击,但他旋即感受到一阵恶寒,但出手的突刺已来不及收回
「说笑的~」
镜人以不自然的动作翻身站起并主动冲向泉也,在稍微侧身避开尖锐的枪尖后,右手有如蛇一般缠上枪身,一股怪力硬是将长枪抽离泉也手中。
「可恶!」
泉也反射性的想向后退,但却发现⋯⋯
(身体动不了!)
泉也的影子中漫出无数灰色的魔力丝,限制住他的行动。
「逃不掉的哦~」
镜人脸上挂着黏腻的笑容贴近泉也,右手随便一推,泉也便后仰倒地。
「该结束了呢。」
「是啊,结束了。」
被放倒在地的泉也反而一派轻松的样子
「⋯⋯。」镜人无言地将左手的短剑抵上泉也的脖子,准备为这场战斗画上休止符。
「扑哧!」
原本已经占据优势的镜人胸口长出了一把剑刃。
「什?!」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凶器。
「怎么会是你?!启介!」
「咻!」
随着沾满鲜血的刀刃抽出,胸口被贯穿的镜人失去了支撑倒向一旁,因束缚解除而重获自由的泉也一脸嫌弃的站了起来。
「啧!你就不能早点下手吗?被这个杂种的血喷了一身真是另人不快。」
他看向突然闯入的第三人—镜人最信赖的跟班:多田启介
启介仅是冷漠地瞥了一眼倒地的镜人
「⋯⋯你并没有将[避免弄脏你的衣服]这点加入契约中,另外,我到达的时间并未违约。我已经履行我的工作了,也请你不要忘记我们约定好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
泉也将目光转向还在血泊中挣扎的镜人,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嘻嘻!如何啊!我才是母亲大人唯一的儿子!你承认吧!你不过是杀人犯的孽种。」他蹲下来以憎恶的眼神盯着镜人。
「⋯⋯。」
「没错,都是你和那个男人的错!凭什么是他成为了母亲大人法律上的丈夫?!一定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逼迫母亲大人。不过他也遭受报应了,七年前竟然因为内讧而被杀死,果然是和罪人相符的末路啊!
这都是从我身边夺走母亲大人的惩罚!母亲大人应该是属于我和父亲大人的,但在那个男人死后母亲大人却没有回到我们身边,一定是你威胁了母亲大人对吧!没错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
要不是你,我早就能获得母亲大人的宠爱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全都是你!夺走了我应有的一切!」
泉也激烈的谩骂使得端正的面容扭曲,唾液都喷在了倒在地的镜人脸上。
「⋯⋯。」
「喂!说话啊!说你想活下去阿!像个渣滓请求我的宽恕啊!」
他抓起仇敌的领口不断的摇晃。
「⋯对⋯⋯」
「蛤?!」
「⋯不起⋯⋯⋯⋯⋯」
「哈哈哈!果然终究只是个自私的人渣啊!继续⋯⋯」
「⋯⋯没能⋯⋯拯救你⋯⋯」
「⋯⋯住口。」
「⋯让你⋯⋯这么痛苦⋯⋯⋯⋯真的很对不起⋯⋯」
「快住口⋯⋯」
「现在⋯⋯回头⋯⋯还⋯⋯咳!来的及⋯咳!」
「我叫你住口⋯⋯」
「别⋯⋯活在仇恨中⋯⋯我的⋯⋯弟弟啊⋯⋯」
濒死的少年将手放在眼前害死自己的人头上,眼中并无憎恨,只有满满的悲悯,但死神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的手失去最后的力气垂落身旁,失去灵魂的双眼变得空洞,他就这样死了。
「什么啊⋯⋯到了最后都在说一些莫名奇妙的鬼话⋯⋯⋯⋯开什么玩笑!!事到如今才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我绝不会承认!最后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搞得我很可悲一样!老子才不需要你的怜悯!我才是母亲大人唯一爱的儿子!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他不断的摇晃着死去的镜人⋯⋯或者说曾是他的肉块,可惜但尸体已无法响应他的辩解。
「解决了吗?」
忽地,两人背后冒出一句不冷不淡的询问,不等他们回答,人影已抱起镜人的尸首扛在肩上。
「⋯⋯按照契约,他的尸首将归我所有,勇者的遗体会是很棒的素材。」
来者全身上下都隐藏在兜帽下,声音听起来雌雄莫辨。
「「⋯⋯请便。」」
「失礼了。」
兜帽人完全不在乎鲜血沾上了他的身躯。
「容我再提醒一次,明天的事可别忘了。」
「⋯⋯我明白。」
「那就好。」
兜帽人说完便如同融入暗夜般消失了。
「收拾一下。」
「是是是,别命令我。」
泉也走向林中,从树洞里拿出预先藏好的衣物,显然对此事早有预谋。
他将沾上镜人鲜血的上衣脱下,露出底下缠地紧紧的裹胸布。
镜人的血也渗透了些许在上头,留下一小片绯红色的痕迹。
他⋯⋯应该说她似乎是对此感到恶心,麻利地将其解了下来,嫌恶地丢至一旁,少女特有的起伏暴露在外。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在胸口轻轻拍了几下,想抹去刚才那黏腻的触感。
确定身上没有其他地方脏掉后,她利索地缠上预备的裹胸布,套上干净的衣服,回到原本少年的姿态。
她打了个响指,食指尖亮起橘红色的火光,手一甩,旋即点燃换下的衣物,眨眼之间将其化为灰烬。
确认证据全都烧毁后,她手再次一挥,凭空出现的水团便浇熄了那把火焰。
她走出森林,留下一句:「我先走了。」
不等负责善后的启介回应,一个人兀自朝王都走去。
突然间,她似乎踢到了某个硬物。
原来是镜人的短剑。
「⋯⋯。」
泉也将其捡起并,默默地再次迈开步伐。
像是嘲笑她灰暗的情绪,再度从云后探出头来的圆月看起来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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