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话 前往
窗外的风，带着些微的冷意，掠过如同死人的手一般僵硬的指向天空的焦枯树枝，吹拂着躺在病床上的黑发少年略显苍白的脸颊。少年的睡容是无比的安详，他的嘴角甚至还微微的上翘着，似乎还在做着美好的梦一般。在他的床头，三个万用天使站在那里，担忧的目光看向了那个曾经是她们主人的少年。
“主人……怎么还没有醒来呢……”夏音和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万用天使，似是在问她们，更像是在问自己。只不过对于这种问题，她给不出任何的答案来。
“说的是呢……真是，不知道主人睡了那么久肚子会不会饿了。”阿斯特莱亚捂着自己已经扁下去的肚子说着。她的本性还是一成不变。至于卡奥斯，则是一直安静的看着自己沉睡的主人，时不时的，在小修女举起的白嫩小手搭建的小小舞台之上，那包裹着一层璀璨琉璃般瑰丽光泽的紫色火焰寂寞的跳动着轻盈旋转的华尔兹，煞是幻异。
与此同时，代达罗斯的实验室的中央控制室里。
空之主的双手在键盘上不住的舞动着，调出了一份份资料来，而他的双眼也从没有停下过，不住的浏览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东西。而随着他一条条的看下去，空之主的表情开始越锁越紧。
在他的身后，姜岚和伊卡洛斯站着，此时的中央控制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当然，他们并不是被邀请来的，自然也不是通过正当的手段进来的。
“我说，空之主大人，你让我用影灭之噬来强行打开这里的门，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姜岚依然拄着那根银色的金属手杖，表情有些疲惫的看着坐在他前方忙碌着的空之主。时不时的，姜岚用自己的左手不断的揉着发疼的眉心，上次强行使用黯灭之瞳的进阶“迷乱之殇”带给他身体的伤害依然没有完全的消退。
空之主隔了好一会才缓缓的转过头，低声说道：“呐，我说，卑微的地虫，有没有兴趣到米迦勒的老家去看看？”
“去黑暗之城？”姜岚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道：“你要去干什么？难道你那么早就想去送死了？”
“你以为我是在用你的智商在想问题么？”空之主不屑的嘲弄着姜岚，不过他的表情转瞬间变得非常认真道：“我只是想要去证实某一件事情而已。但是想要去米迦勒的老巢，我需要借助空之女王的力量。你也知道，空之女王可不会听我的话。”说着这话，空之主还将目光朝着站在姜岚背后的伊卡洛斯脸上似是挑衅似是探寻的瞟了瞟。
似是看到了空之主充满了鄙夷的目光，樱粉色头发的万用天使少女把她的头低得更低了。而她的双手，似乎也在这一刻将怀中那只绿油油的大西瓜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免空之主的嘲讽一样。要不是早就认识伊卡洛斯好久，姜岚真的看不出来这个喜欢西瓜的可爱少女竟然是曾经Synapse令任何人都为之颤抖的终极兵器。
听着空之主路西法似乎是带着点挖苦味道的话语，姜岚也是不尽苦笑，说道：“你想要证实些什么？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光是想要进去米迦勒的城堡就极其困难，一旦被发现了铁定就是死在里面。何况我至少能够猜到你所需要知道的秘密的等级起码不可能让米迦勒把它随便放在外面展览，想要突破重重探查不被发现，你觉得光是靠伊卡洛斯一个人这有可能么而且除了米迦勒本人以外，还有那个三大守护天使之首，也是除了纳迪亚以外全Synapse最强大的万用天使的Type Sigma Nyx，就连伊卡洛斯一个不注意可能也会回不来了，你觉得加上了我们两个拖油瓶，成功逃出来的概率有多少？”
空之主听了姜岚的话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啊，说的是，其他的那些天使还不算什么，但是说到妮克斯……”
“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想要去证明些什么，如果我觉得有价值的话，会想办法去叫卡奥斯她们来帮忙。”姜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其实他这样做也是有他的私心的，那就是妮姆芙。
妮姆芙答应了他一定要等待他来救她的，面对那个对自己性格温婉如水的柔弱女孩子，姜岚自然无意违背他跟她之间的承诺。
空之主眼前微微一亮，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姜岚的这个提议已经有些动心了。如果能够得到卡奥斯的帮助的话，成功率便会上升好多。于是便转动椅子的旋转部分将身子正面对向了姜岚。
“在从前的Synapse有着一个比空之女王还要神秘的传说，关于一个传说中的万用天使。”空之主低着头缓缓的用他带着霸道与磁性的男中音说着，“那个万用天使，和空之女王的核心【Wing of Uranus】一样，是Synapse上古时代的产物。可是与之不同的是，空之女王只有核心是遗留下来的上古神器，她的身体是后来代达罗斯制造的。但是那个万用天使，却是一直就以完整的身姿……存在着……”
“Synapse的上古万用天使？”
“是的，那个天使是号称‘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就算在Synapse如此之久的我，也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见过那个万用天使，只是在一次对于Synapse最古老的浮岛上的一个上古神秘洞穴里见过了一副来自上古时代的壁画，讲述的就是关于那个万用天使的事情。根据那些上古壁画以及简略文字的意思，那个万用天使可以说是真正的‘神’，拥有弹指间改变天地的无上实力，比空之女王要强大上数十倍。要说她比获得了真正称号的Omega强大也不为过。而她的名字，叫做菲露卡……”
姜岚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空之主说下去，不敢放过半点细节。
“在最中心的那幅壁画上，画着那个万用天使的形象，而令我们奇怪的是，在她的背后，有着一条……蓝龙！而壁画的意思就是，在经历了百万年的沉睡之后，她因为某个机缘巧合而苏醒，用她最纯洁无上的力量将Synapse从火焰的炼狱之中拯救出来。”
“而那个所谓‘最纯洁无上的力量’，也许就跟那条蓝龙有关。你也知道所有的天使都是拥有着属于自己的代号的，可是菲露卡……却没有。或者说，她已经不需要用代号来表达她的存在了……”
姜岚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那个叫做“菲露卡”的天使真的有如此之强大的话，那空之主想要去米迦勒的黑暗之城一探究竟的想法也变得无可厚非了。万一米迦勒成功了，那他们所面临的，就只能够是必死的结局了。
“怎么样？地虫？”空之主的语气恢复了他以往的狂傲不羁，“现在有想法去了么？”
“……”姜岚苦笑着，他也已经觉得自己真的是不得不去一次黑暗之城了，可是看向自己的身体，右手还撑着那只手杖，这样的自己别说跟梅兰军团战斗了，打起架来估计还打不过他在地上界上课的同学。他不敢想象，这样的自己一旦拖累了伊卡洛斯……
“真是的，你这种卑微的地虫就是会给别人找麻烦。”空之主似乎也是看出了姜岚的犹豫，抛下一句“跟我来”以后自顾自的走出了代达罗斯实验室的中央控制室。
姜岚根本不知道空之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只好跟了上去。伊卡洛斯自然是扶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一起来到了一个灰暗的房间，姜岚似乎是认出来了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他和杨星进行伊卡洛斯和卡奥斯之间模拟战的地方。那个巨大的模拟机器的轮廓在黑暗之中还勉强可辨。空之主路西法从一个小角落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装置，随手抛给姜岚。
姜岚把那个小装置拿在手上，感觉它是一个类似他在地面世界见到的便携式扩音器一般，一根长长的线从装置上伸出来，软软的垂在那里。而那个装置上还有许多的小按钮。自然，姜岚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装置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空之主干嘛要把这个怪异的小东西给他了。
“这个是我制造的行动辅助装置。”空之主解释着，“它可以利用匹配你人体的脑电波发出行动信号，这样说吧，你现在因为大脑内进行‘运动计算’的地方受到了损伤从而导致了行动的不方便对吧？这个装置就可以帮助你进行对于自己身体各部位平衡的计算。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这种破东西也能够行动自如了。”说着“破东西”三个字的时候空之主的目光瞥向了姜岚右手上拿着的手杖。姜岚明白，这又是空之主在借机讽刺代达罗斯给不出实用性的东西。
见空之主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岚自然也是无法反驳，只能让空之主替自己把那个装置安装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然后那两根细细长长的金属导线一样的东西便也就接上了姜岚左右两边的太阳穴。果然，在那个机器启动了以后，姜岚丢开了手杖也能够基本上自如的行走了。
“你怎么不早点把这东西拿出来？”姜岚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身体，似是有些怨念一般的看向了空之主。
空之主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即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是摆脱不了地虫的范畴，依然那么的没用，真是让我失望，原本还对你抱着点期望的。”
被这样一说姜岚瞬间噎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无奈的苦笑，可是心中还是不禁的腹诽道：“有种你来试试面对那么多梅兰的战斗？我可是不想再去尝试一次了！”
“那现在我去找卡奥斯。”姜岚说着正要往门外走，可是去背空之主叫住。
“还是算了吧，我看卡奥斯也已经被你们这些地虫给腐化了，现在八成是离不开那只虫子的身边呢。反正我好像还找到了一个可以探测能量变动波形的装置，如果米迦勒那个家伙真的在进行召唤菲露卡的仪式的话，这个装置应该还是可以探测出来的。”空之主不置可否的说。
“‘应该’可以啊……”姜岚颇有一番风味的“咀嚼”着空之主刚才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了，上路了。真是，在这个中世纪的实验室还真不知道代达罗斯那个家伙是怎么忍下去的。”空之主挥了挥手，高大的身影自顾自的消失在了通道入口后方的黑暗之中。姜岚正准备跟上空之主的步子走出去，可是后方传来的力度却是让他一滞。
姜岚回过头去，樱粉色的女孩子双手轻轻的拽着他的衣袖，表情似乎有些犹豫，有些担忧。她碧绿色的大眼睛低垂着，没有正面看向姜岚。
“怎么了？伊卡洛斯？”姜岚看着止步不前的少女问道。
“我不知道，主人，可是我总有种感觉……主人，请你不要去……很……危险……”少女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语气有些结巴的小声说道。
姜岚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伊卡洛斯那散发着樱花一般清新香气的发，在她耳边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的确，只有我们去黑暗之城肯定是无比危险的，可是实验室还是需要卡奥斯的守护，再说这一路过来了，危险的事情肯定是越来越多，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只能是将绝对的失败变成万分之一希望取得胜利的结局。虽然我也很无奈但是也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不希望你再在我们面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懂吗？”
他提到“上次那样的事情”的自然是第一次与梅兰战斗时的事情。
恍若一声无奈的轻叹一般，如若甜美梦幻一般仪态万千的华美天使少女向着姜岚弯下身子鞠躬，纤弱的身形在这暮色的映衬下划出了唯美的二十八度角，樱粉色的柔顺秀发伴随着翅膀轻柔的摩擦着夜晚寒冷的空气，发出柔和的沙沙声。不经意间，散落了些许樱粉色的羽毛，在空中旋转着孤独的舞步，落至地面，点开了原本覆盖在地面上的薄尘。
“是，主人。”
“走吧。”姜岚的右手轻轻用力，手腕缓缓转了过来，略微有些发青的指节弯曲，将少女抓住自己衣袖的小手反过来抓在了手心。他牵着她，此时他们之间没有距离。
少年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来自少女手上略略有些冰凉的温度。那是一种不自信的冷，也是一种叹息般的冷。
站在室外，沐浴着清冷的夜风，少女背后的四片翅膀“砰”的一声张开，伊卡洛斯双手温柔的环抱住少年并不粗壮的腰身，翅翼轻轻扇动，一圈淡淡的气流呈环形散开，将少年和少女的身体托上了天空。
而空之主，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姜岚回过头去望了一眼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一般的Synapse，只觉得夜色愈发的浓密，已然将他的视线完全染黑，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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