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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场

过场

广阔的草原上,一个总数约五十人的队伍策马奔驰着。

队伍里的每个人虽然不能说是肌肉结实、身材魁梧,但是能让人感受到经受过刻苦磨练的痕迹,而其中有一名男子特别抢眼。

在所有人都穿着制式铠甲的队伍里,就唯独他一人穿了一身白色布衣,体格也不及其他人魁梧,但是,谁都可以感觉得到,他与其他人之间有着气质上的差别。

年纪大概在二十岁的的前半段,比起一般人来说要黝黑半分的俊美脸庞上有着一抹严肃和凝重。棕黑色短发修剪整齐,显得一丝不苟,黑色眼眸射出有如利剑的眼神。

身旁并肩前进看起来较为老练的骑手向男子开口:

「莱瑞德大人,差不多快到第一个联系的村庄了。」

这位白衣男子的名字叫作莱瑞德•巴斯特,是赫哈姆王国中最大的暴乱组织[夜枭]的核心成员之一。

压抑急切的心情,莱瑞德驱策战马保持一定的速度。虽然速度维持在不会让马过于劳累的程度,但是已经从组织基地急行军到这里,些许积累下来的疲劳让莱瑞德都感到有些吃不消,对马来说可能更是疲惫吧,因此不能继续给予马太大的负担。

「希望没发生什么事。」

莱瑞德如此说道。不知为何,这条每个月都要走一次的路,这次给莱瑞德带来了少许的不安。

这是每月例行的向有反抗王国意向的村庄提供物资和武器补给的日子。

本来,这种事让就近的分部人员做就行了。但是由于此处靠近要塞都市韦恩塔尔,常有巡逻的斥候骑兵出没,为了确保物资以及同志村庄的安全以及隐蔽,这件事一直由莱瑞德负责。

话说虽然是这样,但是换成莱瑞德先前往就近的分部,然后在那里进行物资运输才是才应该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但是完全没有这么做。直接在总部提取物资,然后再千里迢迢地运过去,使用这种方法简直是愚蠢至极。

知道个中缘故的莱瑞德焦躁不已。紧握缰绳的手,尽量不去用力。即使如此,还是难以压抑心中燃烧的想法和怒火。

「莱瑞德大人,要等到我们到达之后才开始物资配置,这样未免太过愚蠢了。不仅如此,如果可以将所有队员带来,不是可以分头进行吗?或者直接从附近的分部提要些许士兵,拜托他们一起配置物资也可以。为什么会采取这种做法呢?」

「…别说了,威伦。如果被人得知总部的精锐们连配发物资都做不好,可是会被别人笑掉大牙的哦。」

「莱瑞德大人,这里没有其他人。场面话就算了,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真相。」

被称为威伦的男人脸上露出轻视的笑容,其中感觉不到半点好意:

「是那些蛀虫在从中作梗吧?」

带著不屑的发言,莱瑞德没有回答。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那些该死的分部领袖和商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权利竟然想把那些支持我们的人民的生命当成斗争的工具!不仅如此,这里的分部领袖是直属于首领大人的,如果出了什么事,也可以用来挖苦首领,作为获得利益的筹码吧。」

虽然说威伦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是总是提及这件事,对组织内部的士气影响也十分不好。

「这件事暂且……」

话说到一半的莱瑞德突然闭嘴,目光炯炯地注视前方。

前方平原处冒出袅袅黑烟。而且不是一缕、两缕的程度。

——那是同盟村庄的所在地。

在场的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莱瑞德忍不住啧舌,往马腹施加压力。

在急驰到达的莱瑞德等人眼前,出现不出所料的景象——到处都是化为焦土的村庄遗迹。断壁残垣中只有几个烧剩的屋顶残骸彷佛墓碑一样竖立。

莱瑞德以坚定的声音下令:

「全体展开救援行动。动作要快!」

村庄付之一炬,只有烧毁的房屋残骸勉强残留一斯原本的面貌。

走在残骸中的莱瑞德闻到了肉和油脂烧焦的臭味。还有参杂其中的血腥味。

莱瑞德的表情非常平静,感觉不出感情起伏。但是没有任何表情比现在这副模样更能清楚说明莱瑞德的心情。走在莱瑞德身旁的威伦也是同样表情。

超过一百人的村民,只剩下六个人活下来。除此之外全都遭到无情杀害。不管事女人、老人,还是婴儿都一样。

「威伦,派几个人对生还者进行救援并将其送去就近的分部。」

「等一下,这是下下……」

「你说得没错,这是下下之策。不过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韦恩塔尔附近的分部部长是首领的直属手下,保护民众不受他人残害是「夜枭」的使命所在。如果在这里将幸存者弃之不顾,对「夜枭」来说是一大问题。而且也可以想见处心积虑想要找首领麻烦的那些家伙绝对会趁机起哄。更重要的是───

「还请三思。根据幸存者的说辞,这些都是附近臭名昭著的海盗的手笔。因此我们算是遭受到特殊事件。在下认为应该先暂时撤退,做好准备后在着手于消除匪患也不迟。」

「不行。」

「莱瑞德大人!您应该很清楚,这肯定是个陷阱。村庄遭到袭击的时间,与我们到达韦恩塔尔的时间未免太过巧合。这些残酷的行为绝对是等我们到来之后才干的,而且故意没有赶尽杀绝,这绝对是彻头彻尾的陷阱。生还者并非躲起来逃过海盗的毒手,而是敌人手下留情才能幸存。恐怕是为了让我方派人保护生还者,以便分散兵力的计谋吧……」

「……」

「所以说莱瑞德大人该不会明知前有陷阱,还要继续追下去吧?」

「……没错。」

「您是认真的吗!莱瑞德大人。您确实很强,即使面对一百个、一千个士兵也绝对可以获胜吧。可是那个海贼团也是拥有神人的喔。只要有神人在敌阵中,就算是莱瑞德大人也相当危险。即使是那个海贼团的两个大副,在莱瑞德大人宝具不在手的情况下,说不定也有输的可能。所以求求您还是撤退吧。对「夜枭」来说,即使再牺牲几个同盟村庄也没有失去大人要来得惨重!」

莱瑞德只是静静聆听,威伦说得相当激动:

「如果不想撤退…那就拋下幸存者,所有人一起追击吧,凭着我们的实力,收拾杂鱼还是绰绰有余的,遇到神人的话,就依靠骑兵的机动性脱离……」

「这或许是最明智的抉择……但是这么做等于见死不救。将幸存者留在这里,你觉得他们能够活命吗?」

威伦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幸存者的活命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

如果没有他人的保护,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场所,恐怕不出几天就会丧命吧。

即使如此,威伦还是要说——不,是非说不可。

「……莱瑞德大人。这里最有价值的生命就是您,已经管不了村民的性命了。」

莱瑞德非常理解威伦的痛苦决定,也气自己为什么能够他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答应副长的要求:

「我是出身平民,你也一样吧。」

「是的,在下也是因为无法忍受王国的压迫才会投身反抗军。」

「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出身在哪个村庄?」

「是的。所以说……」

「村庄生活很不容易,经常都要与死为邻。遭受魔物袭击,遭到匪徒侵入,造成众多伤亡的情况不少见,不是吗?」

「……没错。」

「假如说遇到成群的匪徒时,区区的士兵根本难以招架。若是没钱聘请冒险者,只能低头向其授首。」

「……没错。」

「那么你不曾期待吗?需要帮助时,不曾期待贵族,或是拥有实力的人相助吗?」

「……若说没有期待是骗人的,但是实际上从来没有人出手相助。至少领有村庄的贵族不曾出过钱。」

「既然如此……那么证明我们与王国贵族不一样的时候到了吧。现在我要帮助村民。」

威伦无言以对,想起自己的体验。

「威伦先生,就让村民见识一下吧。见识一下什么叫明知有危险也愿意舍身相救的勇者,什么叫帮助弱者的强者吧。」

莱瑞德与威伦的眼神交会,彼此的无数情感交流。

终于,威伦以虽然有些疲倦,但还是慷慨激昂的语气回应:

「……那么就让在下带领部下前往吧。可以取代我的人多不胜数,但是没有人可以取代莱瑞德大人!」

「别说傻话了。我过去的话生还率比较高。我们并非要去送死,而是去拯救民众。」

威伦好几次想要开口,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立刻挑选保护村民前往韦恩塔尔分部的士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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