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这里是哪儿……
微微睁开双眼，眼中所见的是一片东倒西歪的课桌椅，满是裂缝的地面，以及破了一个大洞的黑板墙壁。
四周没有声音，一片静谧，阳光从破裂的窗口斜扫而下，可以看到灰尘宛若精灵一般在空中飞舞，如同褪了色的油画一般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我直起身子，低下头，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是数块镜子的碎片，碎片上倒映出我此刻的脸庞。
这是……我么……
穿着满是灰尘的短袖衬衫，黑色短发，面容稚嫩，看上去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学生——只是，自己手臂上缠着的这个是什么？藤蔓？
我看向自己的手臂，两只手臂上缠绕着深绿色的条状植物，像是藤蔓，不过并没有叶子，只有一个个鼓起的小包，所以看上去倒更像是触手。
在我的注视之下，藤蔓缓缓顺着手臂移动起来，来到了我的眼前，上面的小包突然生出了尖锐的刺，我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被吓住，依然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上的植物。
这样看上去像是荆棘……话说我能够操纵这个东西么？
一切的一切都很陌生，各种疑问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之中，我突然感到胸口有些发闷，下一刻，我的脚下蔓延出无数的藤蔓，化作锋利的荆棘，荆棘乱舞着，将原本就已经是废墟的教室破坏的更加严重，一道道的黑影抽在地面和墙上，呼啸的风声和响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要……不要……给我停下，你给我停下来啊！！”
我猛地握紧拳头，用力的砸在了地面之上，大声尖叫起来。
荆棘停住了，受惊了一般往回蠕动着，重新窜回到了我的脚下，那里像是有个异次元空间一般，藤蔓一下子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我微微呼出口气，下一刻，地面产生了裂纹，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扩展开来，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地面塌陷了。
“……”
没有尖叫出声，我再度呼出口气，因为藤蔓从我的脚下窜出编织成网，接住了我。
我缓缓站起，挠了挠头，伸出手，藤蔓再度窜回进了我的身体，看上去似乎只要接触到我的身体，这些藤蔓就会自动消失不见，是收纳到我的体内么？可是完全没有进到身体的异感啊。
我再度摆了摆手，消失不见的藤蔓再度出现，缠绕在手臂之上——似乎只要在心里想着，我就能够随意操纵这些藤蔓，十分地轻松随意。
我重新收拢起藤蔓，向着窗口走去。
好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究竟是哪里……然后，我又究竟是谁呢？
从窗口向外看去，我所在的教室处于高楼层，因此可以看到远处一座座的建筑物，外面是城市，应该可以找到和我一样的人吧。
我注意到了学校的入口处被拉上横幅，立上了禁止入内的标牌，并没有多想，我从窗口探出身子，直接从这里跳了出去。
藤蔓顺着我的脚底瞬间蔓延到地面之上，与其说跳，不如说是我踩着藤蔓让藤蔓送着我直接下来，落到地面之后我再度收拢起藤蔓，看了看空旷而无人的四周，犹豫了一下之后，向着学校入口的大门走去。
走到半途，我停下脚步，只见学校的大门入口处，一名娇小的少女拉起横幅直接走了进来。
她看上去只有十二岁左右，穿着做工精细的黑白色连体修女服，胸口处别着一只金色眼睛样式的纽扣，白色的长发束成一束搭在肩膀上，面容稚嫩，宛若可爱的洋娃娃，只是让人感到别扭的是这个小小的修女女孩一只手却是提着一柄比她的身体还要巨大的金红色十字架。
十字架上镶刻着繁复的花纹，中央帮着锁链，不知为何，这个十字架给我一种很难受的感觉，难以说明……也许可以用天敌这个词来形容。
“久等了，我来结束你的痛苦了！”
女孩看向了我，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有着完全不同于年龄的凛然气势，放下十字架，“砰！”的一声，十字架立在了地面之上，女孩伸出右手，拉开锁链，刹那间，十字架展开，其中竟是出现了数柄金色的长矛武器。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本能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我微微屈起身子，握住了拳头，开口问道。
“嗯？明明被崩坏侵蚀了身体，意识竟然还很清醒么……不过你毕竟是律者，我是不可能放任你离开去破坏世界的”
女孩沉声说道，她从十字架中抽出一根金色长矛，身子前冲，下一刻竟是便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快的速度，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我只是本能地动了动身子，金色的长矛便已经贯穿了我的肩膀，带着强烈的冲力，重重地砸在了教学楼的墙壁之上。
“唔啊……”
仿佛水滴落入油中，血液彻底沸腾起来，剧烈的疼痛让我不由得扭曲了脸庞，然而不知为何，我的意识却依然十分清醒，完全没有因为疼痛而丧失理智。
“破坏世界……你TMD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伸出右手用力地抓住长矛，下一刻，我的脚下藤蔓疯长，化作锋锐的荆棘，向着面前的女孩席卷而去。
“……！”
女孩的眼瞳微微一缩，猛地松开手，身子倒退而去，远处的十字架骤然飞出数条锁链，与荆棘相撞在一起。
这些锁链仿佛天生克制荆棘一般，与锁链相撞的荆棘化作黑烟消散殆尽，但是荆棘的数量太多了，即使锁链狂舞，也依然有着几条穿过了防御，从女孩的身边擦过。
修女服的衣袖破裂开来，锋锐的倒刺划出一道血痕，但只是轻伤，女孩只是瞅了一眼便不再理睬，她站立在不远处，高举右手向前一挥，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十字架弹射而出无数的金色光矛，相互交叉宛若暴雨一般重重叠叠倾洒而去。
无数的荆棘在短短的一瞬间便犹如阳春白雪一般彻底消散的干干净净。
随后女孩伸手拉住锁链，往回一扯，锁链带动长矛回到了手中。我却是由于长矛的带动而身子滑落，跌倒在了地上。
左手按住伤口，勉强靠在墙上，我盯着女孩，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要被杀死了么？
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这样死了么？
“真是莫名其妙……”
我轻声低喃道，低下了头，心里满是不甘。
“你……不想破坏世界么？”
女孩的声音传来，她在远处看着，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取走我性命的想法。
“我干嘛要破坏世界，闲着蛋疼么？”
“你不痛苦么，不绝望么？”
“我现在倒是的确是挺痛苦，挺绝望的”我没好气地看着她，开口大声叫道，“你要想杀我就快点杀，墨迹什么，托你的福，我肩膀现在好痛的！”
“真是奇怪……犹大的感应没错，你的确应该是律者才对，可是为什么你还有这么清楚的理性？按理说应该是不会的啊……”
女孩的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她将手中的长矛扔回到了十字架中，独自一人走到我的跟前。
“我想也许我们真的可以聊聊，放心，我不会杀你了”女孩开口说道，她在自己的口袋中掏了掏，竟是掏出了一卷绷带，“我帮你处理伤口吧”
“……你是神经病吧？”
我斜眼瞅着她，快被她给气笑了。
你先是打伤我，现在又要帮我处理伤口？
“我才不是神经病！”女孩跺了跺脚，“我只是……”
女孩的话音戛然而止，她脸色一变，身子一下子半屈在地。
“喂，你怎么了？好端端的……”
她的样子反而让我吓了一跳，喂喂，我可没动手啊，你在装什么呢？
“毒，你的藤蔓竟然有毒……”
女孩的脸庞已经是苍白一片，她看向自己刚刚被荆棘擦过的伤口，然后向着远处的十字架缓缓探出手，然而，手举到一半，她的身子晃了晃，就这样径直地倒在了地上。
“毒？喂喂，你别开玩笑啊”
我愕然地看着倒地的女孩，以及那卷从手中滑落，落到了我跟前的绷带，勉强直起身子来到了女孩的身边。
看上去似乎真不是装的。
“我可不知道我的藤蔓上有毒，我也不懂怎么解毒啊……”
女孩还有呼吸，胸口微微起伏，然而脸色却是已经更加苍白起来，我匆匆探出手撕开的她的衣袖，那条纤细的手臂之上，绿色的经络鼓起，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并慢慢地向上蔓延而去。
“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要把她的手臂给砍了么？”
我挠了挠手，小声嘀咕道。
“砍你她的手臂，她会失血而死的”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让我身子一颤，我猛地偏过头，只见一名少女不知何时竟是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她穿着白色的裸肩巫女服，腰间挎着一柄长刀，粉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至腰间，最让我在意的却是她的头上竟然长着一对长长的耳朵。
这是狐耳么？
“你是谁？！”
我挡在了女孩的身前，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看着我，眼中露出些许疑惑，轻声问道，“刚刚她还想要杀你，为什么你现在还想要保护她呢？”
我愣住了，不由得回过头看向这个躺在地上的女孩。
和刚刚战斗利落表情凛然的女孩相比，此刻的她却是格外柔弱。
“……她没有想杀我”
我静静地说道。
“总而言之，先去能够治疗的地方吧，放心，我并没有恶意”
少女点了点头，眼神柔和下来，她从我的身边走过，抱起了女孩。
“你可以走吧？”
“嗯”
我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
虽然之前我是一副虚弱得动不了的样子，不过那其实是我装的，主要想着最后看能不能在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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