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空洞 A特区 某市立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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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以渐深，妟珣伫立在病房的窗前，丝毫不觉倦意。他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都市，车水马龙的街道正是这座城市的特点。
高耸的黑门依旧岿然矗立在特区的边缘，呈圆圈性包裹着，囚禁着这座空洞城市。
傍晚的冷风拂过妟珣的脸颊，稍稍抽动鼻翼，拉起缠绕脖领的格子围巾，遮住口鼻，以免寒冷的空气，让自己的咽喉感觉不舒服。
完全步入冬季了吗，这样的天气竟然接连持续了数月，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境况呢。
受到黑潮的影响，变化莫测的气候与节气，作实令人感到头疼。
不过，那些能够从中获利的服装厂家，到是不愁季节交替而卖不出衣服。
眺望着。不远处的大厦，映照在妟珣的镜片上，那是原罪机关支部的大厦。
矗立于整座城市的中心，同时也是最为显眼，最为气派的高楼建筑。犹如灯火簇拥的光之巨人，无言地俯瞰整座城市。
熠熠光辉的背后总有黑暗陪衬。并非贬低，而是事实如此。
我们把自己美化成救世的天使，维持着破碎世界的秩序，肆意左右着世界的命运。
这简直就像前世纪时期的教团，迫使人们崇尚着虚构的理念，信仰着不知存在的神明。
思维与道德的绑架，暴力和恐惧有时候，还真是麻痹大脑的听话药呢。
妟珣推了推镜框。当然，身为其中一员的我来说，也没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窗外，硕大的黑鸟融于黑夜，羽翼闪烁着忽闪忽暗的霓虹灯，从头顶掠过，涡轮声轰隆作响。
“真吵啊……”
妟珣自顾自的呢喃着，顺手关上窗户，拉好窗帘。走到灯影的病床边，轻抚她的脸颊，神情黯然。
“出来吧，这里没有其他人，”不带情感，妟珣的目光跟随话语，移动到站立在病房门前的黑影，““世纪”公司的董事长，月田雏雨女士——请问您找我这个原罪机关的小职员有何贵干呢？”
木屐“哒哒”，雏雨闻声走出阴影。一身樱花烂漫的和服，丝毫不显中年的容颜，化着淡雅的妆容，精致的发簪，暗红色长发盘绕脑后，颇似初入仕途的妙龄少女。
“我只是碰巧路过，顺便来你告诉几件事情而已。”
“莫非是有关今早的事件么？雏雨女士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明明机关早就对此做出封锁了。”
“我自有办法得知，我来呢，就是想告诉你，重伤你部下的人并非是哀伤雪女，她还那本事。”
“那是谁？”
“虚妄和杀戮天狗。”
话音刚落，妟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难怪灯影会重伤成这样，原来是遇到了号称新罪第一和第二。
“干嘛要告诉我这些？想打消我报复它们的念头吗？您应该没有那么好心吧。”
“恰恰相反，我支持你去报复它们，但我也确实没那么好心，刻意到此来规劝你这种毫无自知自明的小鬼，”雏雨狂妄自大的口气让妟珣尤为的不爽，“我希望你能在报复的过程中，顺便替我做件事情……”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妟珣阴沉着脸，丝毫不惧对方的身份实力。
“因为你不答应的话——”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席卷而来，震裂妟珣的镜片。快到妟珣都没来的急反应，原先拿把系于雏雨腰际的红色雨伞便化作尖锐的利刃，精准的停在了妟珣的咽喉前。
妟珣咽了口唾沫，颇似女王的气息，未知的领域强压，剥夺掉妟珣的声音，动作，乃至呼吸。
窒息感就像条冰冷的细蛇游离在妟珣的背脊，直至脑髓，贯透全身。
已经不能用强来形容，单凭领域就能轻易杀死契约者，只是出于敬意才拔出刀刃而已。
天阶十二使……当年弑神的契约者者之一，红伞刀月田雏雨，拥有凌驾于数以万计契约者的实力，即便是姐姐，恐怕也未必有胜算，别说我自己。
“因为你不照做，你和病床上的女孩，都将人头坠地，考虑清楚，作为那个女人的哥哥，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
“您认识……我妹妹……”妟珣的声音，因领域的缘故，显得有些颤抖。
“是的，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对你们三子妹，我们天阶十一使可谓是记忆深刻，尤其是你妹妹，妟梦诗。”
“天阶十一使是什么意思……我妹妹难道是天阶十二使之一吗？！”妟珣悟时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不知道吗？真有趣呢，”看到妟珣表情的那刻，雏雨莞尔一笑，走到妟珣身前，摘掉他的眼镜，透着幽蓝光辉的神眼随即显现，“你的神眼都是你妹妹妟梦诗赐予的，你却连她是天阶十二使之一都不知道～”
“我……”妟珣哑口无言。雏雨的话太具爆炸性，使妟珣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不过目前最为致命的问题，是自己为什么连妹妹是天阶十二使这种事情，都不记得，难道一直以来，对妟梦诗的记忆都是虚假的吗？！
她是因为成为契约者后，力量失控暴走，成为影兽，姐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开枪杀掉她。
难道这份是假的吗？不是成为……而早就是了，还是当初拯救人类的天阶十二使之一，为什么我所知的记忆完全不同？
倘若并非记忆错乱，那就是我曾经失忆过，记忆遭到了篡改。
可我不记得有谁向我提起失忆的事情，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导致失忆的事故，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至少有一点能够肯定，姐姐在撒谎，她肯定知道这些，却出于某些原因，不能告诉我。
若是如此，那神眼又是怎么回事，这双眼睛，不是我成为契约者后得到的吗？和妟梦诗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话，我记忆中，那个乖巧可爱的妹妹……真的存在的吗……
妟珣就像坠入泥潭菜月昴，迷茫与惊恐占据了他的思维，遮蔽了他的双眸。
不觉真相的恐惧，令他捂住自己的脸颊，感受着脑内思维的痉挛，痛苦不堪。
雏雨见状，狡黠一笑。
“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我的请求，我就把知道的，关于你妹妹妟梦诗的所有事情，通通告诉你，意下如何啊？”
“呵呵……我不觉得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听完雏雨的提议，妟珣喘息着半跪在地，苦笑道。
“你可以理解为合理的报酬。”
是的，这对于毫无损失的月田雏雨来说，简直太合理不过了……
啊，这是一笔同恶魔的交易，我没有拒绝的权力，没有等同的筹码，堪比孤注一掷。
而最为讽刺的，则是我并未深陷绝境，却仍旧不得不接受。
事后我大可以违约，雏雨也不可能冒着与原罪机关，与姐姐妟轩颖为敌的风险擅作主张，把我怎样。
这样就意味着，我的信誉在雏雨的印象中清零，然后她手中掌握的所有，有关妹妹妟梦诗的重要信息，都将石沉大海。
“我答应帮你……不过事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你自己和你的属下难道不行吗？”
“是啊，为什么呢～”雏雨诡笑着，转身离开，“很抱歉，我并不打算告诉你，因为你根本不需要知道——时限是三天之内，好好加油吧。”
病房门缓缓关闭，空荡的室内，只剩下一脸狼狈的妟珣和昏迷的灯影。
他有些脱力的扶着床沿，站起身来，但很快又顺势滑坐，呼出一口热气暖了暖冰冷的双手。
暂时先这样吧……等力气恢复后，再重新整理思绪，目前，还有很多事情值得沉思。
望着窗外迷蒙的月光，轻声呢喃着今晚不眠的黑夜……
◆
雏雨迈着坚实的步子，走出医院的大厅。隐匿于阴影中的两名身着纯黑秘书服装的男女，随即箭步上前，手脚利落地为雏雨披好大衣，同时紧跟她的步调，不前不后。
“之后的行程安排是什么？陈智。”
一边询问着，一边扯掉发簪和发饰，丢给陈智。樱红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顺势倾泻，变回原本的模样。
当然，衣服不可能边有边换，其他的装饰物件，全部都是在前往奔驰车的路上解决掉，交由她的两位贴身秘书保管。
“您今晚10点钟有场关于扩张海外企业的企划会议，负责这项企划的各阶层领导们都想尽快从您那里获得扩张许可，他们似乎做好了大量逼迫您签约同意的准备。”
陈智很迅速的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中整理出相关的文件，递给雏雨。
“呵，我这皇帝都不急，一群太监着什么急啊，”雏雨看完文件后，冷笑道，“我需要你在今晚10点之前，把投资海外发展的百分之二十资金挪回内地来，拨给武器科研部，对外就说我打算在内地开数家连锁的海鲜餐饮店，事先决定，钱已经拨出去了，没办法收回，扩张等明年行情好转了再说。”
“为什么要拨给武器科研部？我们不是有更多需要资金来运行的企划吗？”
“你忘记我们的主要金主是谁了吗？”
“是原罪机关。”
“没错，我们每年从原罪机关捞到的利润和资金，是其他企业的两倍，而正好最近新罪频繁出现，所以原罪机关更加需要有效对付它们的武器——这下懂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我正在联系相关人事负责调取。”
“很好，如果还是不听话，正好把他们丢给实验部，正好缺少活体实验品”雏雨甩手把文件还给陈智，问道，“我们的车停哪里的？”
“那里，董事长。”陈智指了指路边的那辆停在寂夜色的奔驰车。
虽说这地方是禁止车辆停靠的，但对于挂有红色号牌的车辆，那些标示都只是摆设而已。
毕竟没有哪位交警敢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去给原罪机关的车辆开张罚单。
陈智快步先行，提前拉开车门。雏雨坐进车内，前排的司机戴着墨镜，头微微上偏，看着后视镜，征求雏雨的指示。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公司。”
话音刚落，司机动作熟练的挂档，车身平稳且快速的驶向B特区。
车内一阵静默。雏雨从车载冰柜中取出一瓶稍有年份的白兰地，倒满酒杯，一饮而尽，感受着喉咙传来的暖流包裹全身，没由得黯然。
身体倒是热了，心还是冷的……
有马已经快失踪24小时了。他可从来没有离开家里这么长的时间啊。
每次不是我派秘书去找他回来，就是他自己摸索着找到回家的路。
而这次，不光秘书们没有找到他，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找到回家的路吧。
你我都深陷黑暗，无处觅光。
即便知道他在谁手里，也未必知晓他在哪里。他身上GPS自从上次偷跑出来，弄坏掉后还没来的急重新安装。
如今回想，当初故意放任他自由，究竟是错还是对呢。
有马，我的孩子，只希望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董事长，属下有一事不明。”女秘书正襟危坐，忽然问道。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要选择那种家伙来做借刀杀人这种卑鄙的事情，是吗？邓萱。”
“卑鄙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并不可耻——恕属下愚钝，无法理解您的用意。”
雏雨无言地端起酒杯，厚厚的嘴唇压在杯沿上，品味着酒精带来的刺喉感，就像提及这个问题后，心如刀割般的疼痛与自责。
“不如听我说件往事吧——还记得两年前，千田一草的事情吗？”
满带沧桑与孤独，雏雨晃了晃手里的亮丽透彻的酒杯，倒映着自己悲寂的眼神与岁月留痕的易老容颜。
“记得，那对整个“世纪”公司来说，如同噩梦。”
邓萱低垂着眼帘，一面微微倾身，给雏雨倒酒，一面取出化妆包，为她补上遮皱的妆容。
就算是天阶十二使，再强再厉害，终归也有人老珠黄的时候，抵不过的岁月消磨，无奈地把自己掩藏在虚荣的妆束中。
“是的，公司差点面临倒闭……若不是原罪机关念到以往的情份，出面解决危机，你我如今恐怕早已流落街头，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还和她保持着秘密的恋人关系……”
说到此处，雏雨没由得自嘲道。这算哪门子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啊。
“公司危机解除后，我开除了千田一草，来稳定公司内部的人心，纵使当初逼迫她这样做的是我，同时也拆散了他们……”
“您是为了公司，不得已而为之，有马少爷以后一定会明白的。”邓萱宽慰道。
“你应该知道有马患有女性恐惧症吧，陌生的女性根本无法接触他，而千田一草可以，并且他们在一起时，有马也很快乐，如果说我没有中间介入，他们也许会有更好的结果……”
“但是我害怕了，”雏雨像是喝闷酒似的，再次一饮而尽，邓萱不知道该怎么拦住她，“千田一草爬的太快了，游刃有余的实力，让我害怕她会取代并超越那时的我，让我荣誉扫地……”
“有马自从那以后，一蹶不振，他心里肯定很恨我吧——而我每次却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模样，来面对他……”
“我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由此我不想再让自己负债累累。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能亲自去解决此事的原因。”
“但您可以派属下或者陈智前去的。”
“你们在我手下工作了多久？”
雏雨忽然冷不防的问道。邓萱愣了愣，索性念叨道。
“大概有两年多了。”
“是吗，这么久啦，”雏雨有些怀旧似的呢喃着，摇摇头，“就算是很少参加公司会议的有马，对你俩的面貌，再熟稔不过。”
“那也可以找其他值得……”
“妟家的小鬼不值得信任吗？他可是原罪机关支部支部长慕瑶钦点的，这次C特区无痕之火的主要负责人，也是天阶十二使首席，妟梦诗的哥哥，现今最强契约者妟轩颖的弟弟，他身后是整个原罪机关，”雏雨毫不留情的驳回邓萱的质疑，“同时纠正一点，那家伙并非没有实力，神眼的拥有者先不说，光他的力量掩盖程度来讲，就已经说明一切。”
雏雨在拔出红伞刀的瞬间，曾试图透过精密的掩藏，摸清妟珣的能力底细。
那简直就像座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这是雏雨最终得出的答案。
那片黑暗仿佛赋有生命般，令所有企图窥视它的人，感到背脊发凉，犹如不可见的幽灵，手持利刃，正夹在你的脖颈，寒光使你禁闭双眼，空冷使你浑身战栗。
你若再妄想向前踏足半步，必将头颅坠地！
世界静默如迷，涌动的暗流总是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悄然穿梭。
雏雨神情呆滞的望着车窗外。冬季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飘落着……
要是没有逼着千田离开，或许，她就不会堕落成组织一员，从而也不会演变成如今严峻的事态。
千田一草的出现，大量机械守卫的消失，C特区的无痕之火现场惊现的机械守卫制造蓝图。
一切的一切，究竟在预示着什么？暂时还不得而知，能够确定的只要一点而已。
一场正足以撼动世界根基的血雨腥风正缓慢酝酿着，不久的将来，它会席卷全世界。
到时候，谁会最后的赢家，谁都说不定，毕竟藏在幕后操纵着这个颇似箱庭的世界的人，还有太多，太多了。
最后的真相，到底会是什么，不知道，但它一定会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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