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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家伙死之前(上)

在那家伙死之前(上)

“何月图,我——”啪。

“我之前是没看到——”啪。

“我真的以为高考是9号,不然我也不会——”啪。

“何月图总而言之我错了行了吧你能不能不要挂——”啪。

啪。啪。啪。

月图把男人的镯式手机猛地从手腕上摘了下来,在旁边的墙壁上摔了三次。手机这回是彻底没声儿了……不知道是男人放弃了还是总算坏了。

之前一直接电话完全是因为这破电话他不知道怎么直接挂。

这天早上月图很早就起了。明明已经不需要再早起了——明明那些需要早起的日子已经结束。但月图的生物时钟却似乎停留在了6月8日之前的清晨六点。

月图在一片暗淡的灰色光辉中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习惯性地做出把在自己枕头上打盹的查理君往旁边推的动作,连忙收回手。决定了。月图想。

暂时离开这个城市吧。

早晨七点,月图已经吃下一只黑砂糖贝果面包和一杯豆浆,手里捏着一张明天上午十点去颠城的过路火车票,在慢慢往回走了——没有办法,他也并不想这么急忙。但颠城实在太小又太偏、深入内陆又高入山川——即使是帝都这样的交通枢纽每周也只有一趟火车到那边。

月图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什么中二情结——踏着陌生的道路一个人的巡游时光什么的,而是……没能被第一志愿的帝都大学录取,月图的第二志愿是西南师范大学。西南师范大学地处颠城,算个清心寡欲好做学问的地方;原本量产了很多大师,但是因为地域原因分数不是那么高。嘛。也算个不错的结果吧。月图想。他决定就这么提前去录取学校所在地熟悉熟悉环境,顺便转换转换心情。

当然,月图也不想否认——他想躲开那两人。越远越好。

反正也没什么行李可收拾。一整天都趴在被子里看译著已经超过一个世纪、杨苡经典本的呼啸山庄……到傍晚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咚。

敲门声不懈地响着,一阵比一阵紧迫。

果然……月图沉吟地望着门,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啊。

他打开了门。

被什么搂住了脖子。

月图一连退了三步,嘭地坐在了地上。被搂住了脖子,并被两条腿盘住了腰。

似乎带着温度的少女巧克力色的发卷帖近了少年的脸庞。

“月图——太好了。捕获月图啰——像捕获蝌蚪一样!像捕获斑鸠一样!”

五分钟后,月图整理好身上被芹泽扑乱的衣服,轻轻清着嗓子。

“咳咳,小泽姐。你怎么来了。”

“哼哼——我厉害吧。”当真骄傲地撅着嘴,芹泽昂起了下颌——“我就知道月图肯定在这里!”

这个。月图心想。也不算厉害吧——他现在只不过在芹泽之前住的、他自家的房子里而已。我只不过指望你虽然知道我在这里也别来烦我啊。

“好——好。看来是我失算了。”月图故意地说。

“那是当然的吧,你还太嫩了。”芹泽插起腰来,一面忙不迭地从厨房取来托盘收拾掉茶几上的各种杂物,摆上盘盘筷筷还有玻璃杯……原来刚才月图没有注意,芹泽是拎了两大兜子进来——一兜子是吃的、另一兜——不用说,是酒。

月图这个家房子的地面是白色连珠纹的华丽羊毛毯,比起另外月图久住的那个家,这里更适合盘腿、坐地——喝酒。月图站在一旁看着芹泽忙上忙下把味道非常浓重的三椒披萨、咖喱薯蓉卷、可乐鸡翅、加菲猫式意大利千层面等一一摆上台面,不知道出于什么古怪的原因,还有一些日式的草莓大福点心……终于张嘴说出实情:

“那个……小泽姐,其实我就要走了。明早的火车。”

“哎?”芹泽回过头来。月图朝她点点头,表示是认真的。芹泽又转回正面……仿佛慢动作一般低下头。

“知道了。”出乎月图的意料,她立刻说。

“那这顿饭我一定要把你灌到你求我杀了你哦!”芹泽歪头眯眼笑道、拎起另一只装满了瓶瓶罐罐的口袋。

两人面对面坐定。将青啤、黄酒、月桂冠牌目的清酒等一瓶瓶码上,才刚刚拉开架势,门就响了。“?”月图不可思议地望向门边,芹泽的嘴角却以难以察觉的弧度露出了笑容。

这次敲门的人可不像刚才芹泽的循序渐进,月图叹了口气,几乎有点无精打采——门对面的人好像要把门砸穿冲进来。

月图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先把目光从门那边收回来,煞有介事地盯住芹泽。

芹泽的眼神游移了。看看天花板看看窗楣又看看桌面,就是不看月图。

“小泽姐……”

“嗯……嗯?”

“(你装得)超假的。”

没辙地叹了口气,月图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当然是那个人。

手里拎着月图所喜爱的此刻桌面上没有的各种甜点,插着兜,眼神冷淡嘴巴撇成“へ”字形的男人站在那里。

月图侧头咬去可露丽黝黑的脆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啊,芹泽姐,就算要喝我也想喝度数低点的酒,你能不能把你那杯换给我。”

男人把黄酒仰头饮进,又将小小的杯碗锵地扣下。“太妃,把剩下的半壶再烫一烫吧,黄酒凉了没法喝啊。”

“……”

把自己的杯子换给月图、又给男人暖了酒……芹泽本想迅速坐回原位、手却一抖,黄酒全部洒在了男人身上。

“太妃(小泽姐),你不用这么紧张的。”男人和月图几乎同一时间地说,终于抬头看着对方,眼里简直有电流放出在空中对撞。

“唔唔唔唔唔——我们喝酒、喝酒好不好?”芹泽赔着笑脸说。

“好——啊。”月图拖长了音调回答,眼睛却没有看芹泽。

“谁不喝是小狗哦。”男人也回答,也看着另外的方向。

他们都看着对方。

杯子如两人的目光一般在空中碰撞。酒大多都洒出来喂了地毯。这是第一杯。

芹泽在自己那边捂着嘴不敢说话。只好一味端着自己那杯陪喝着。

第二杯……芹泽特意给没喝过酒的月图倒了一杯辣的——男人看着被呛到咧嘴挤眉的月图鄙视地笑着,但是月图不服地一搽嘴,把杯子轻轻往桌子上一放——

“来!”

“月图……你之前没喝过酒不要一次性——”

“来(来)!”两人同时说。

芹泽只好把杯子满上……

十分钟后。

对、没错,仅仅的十分钟后。

芹泽扫视着房间。男人以额头抵着桌面,整个头都耷拉在桌子上,还跪坐着,鼾声都响了起来。

月图虽然头有点低沉、倒还微微睁着眼睛。

“何月图?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芹泽抬高声音说。

“……”

“何月图?”

“……可以。”月图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以一种仿佛活力都被抽走了的平板的声音回答。

“太好了。”芹泽把刚才斟酒时挽起的袖子放下来,轻轻掸了掸裙子站了身:“……终于。”

“你先等一会儿哦。”她从腰后的围裙里拔出一样东西放在茶几上,吩咐月图说,“我要先办一件事。”

一件……事?

芹泽一脚把碍事的烫酒壶踢到墙边,来到了男人面前。把趴在桌面上的男人费劲地扶了起来,芹泽跪在男人面前,用两只手托起他的头,轻轻地亲吻起来。

轻轻……这样说也许并不合适。

没有意识的身体难以维持直立的姿态、尽管轻扶着,男人在重力的作用下很快一个后仰砰地躺在地上。

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他没有醒。芹泽也没有试图唤醒他。

就这么以骑坐的姿势坐在了男人身上。在月图的注视下,芹泽俯下身、枝梢插入金色的发丛,一边如爱怜般地梳理着,一边有如粗暴般反复夺取对方没有意识的吻。

……等芹泽从男人身上站起来,月图还原样地坐着。

芹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轻到几乎让月图以为那是幻觉。她把刚才放在桌子上的大口径手枪轻轻一转,放在了月图手里。

喀嚓。芹泽为月图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何月图,站起来。”

月图如听令一般,不急也不缓,站了起来。平躺在地上带着如孩童般天真睡颜的男人一览无余。

“把你面前的这个——你称为叉叉叉、我称为小A的男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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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如梦幻一般,月图感到冰冷的枪把被安置在自己手里。喀嚓。芹泽就那样让枪口对着自己为他开了保险。然后她侧身从枪口前让开:

“把你面前的这个——你称为叉叉叉、我称为小A的男人——打死。”

“知道了。”月图点了下头。然后动作微缓地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目标。

“……开枪。对准这个人的头抠一下扳机!”

“怎么回事、难道怎么抠扳机还要示范吗……”

芹泽着急起来。

“用不着。”应该被硫喷妥钠操纵了的少年回答她说。

“你的‘在那家伙死之前一直呆在他身边”,原来是这种意思么。”以冰冷的口吻说。少年旋转了手里枪口的朝向,直对准少女的胸口。

没有做下一步反应。

少女望着月图,张着嘴。

——她好像完完全全被眼前的状况弄呆了。

“……果然有所发觉啊。”少女喃喃地说。似乎对黑洞洞的枪口无动于衷,她猛地转过头来,脸上除了不甘看不出别的神色,“但是我明明——”

“明明在我要求换杯子后又把杯子换了回来吗。嗯。”月图暂且按照对方的节奏回答,也有露出笑容,但微微眯细了双眼: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两个的杯子命途多舛,在今天晚上一共被调换过三次。”

“第一次是我要求你把你的杯子换给我,你心里慌了下,开始想我是不是已经看穿了你的手法,但还是二话不说就把杯子换了。”

“第二次就是你做的了。你想方设法把换过去的杯子又换了回来。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我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用其他事吸引我的注意力趁机下手一类的吧?”月图盯着芹泽,知道两人此时脑中都回想起刚才芹泽一声惊叫,不小心把黄酒洒在了男人身上又手忙脚乱去擦拭的一刻。

“……”芹泽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她的指甲似乎嵌进了手心……“第三次……还有第三次……?”

“有哦。”月图扬起眉毛说。

“我知道杯子已经被换了回来,就故意凶狠地和叉叉叉碰杯。你看到酒大多被洒出来了是不是很慌张?于是之后就不顾暴露地危险开始为我‘换酒’了——对,就是从那边那个瓶子里。”月图低眼瞥了一眼芹泽脚边刚才被她称为“更辣的酒”的小小一瓶无色的液体。“如果检测一下的话,里面个别的成分应该会很显眼吧?”

“但你其实不用担心的——”恬不知耻地笑起来。何月图的笑容怎么都既没营养又无心,让人很想做一些事情、让他有一天再也笑不出来。“那杯充满药物的酒没有被洒出去——它已经被你好好地喝了下去。”

“……想说在你和小A喝第一杯之前就已经又把杯子换了一次么。”芹泽咬牙地进行思考,最终给出结论:

“不可能。哪有那种时间——?我——”她突然怔住,面部表情也随之凝固不动。

“好像想到了啊,”月图漫不经心地歪过头来,“对,也没什么特别的。”

数十分钟前,芹泽以把酒洒了男人一身为名惊叫着为男人擦拭着,月图也过来帮忙,多多只手在男人身上或桌面上乱拍,场面十分混乱。芹泽趁月图背对着她轻捷地调换了两人的杯子,然而几乎在同一秒,月图在芹泽安心地转回身去的瞬间迅速地将杯子对调了回来。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专门制造那场混乱呢——”

“不过,又有谁规定一场混乱只能换一次杯子了?”

少女张着嘴。似乎有点搞不清楚情况。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只换了一次酒杯就安心了呢?

“你当然会安心了——”似乎看透了她的思想,少年不卑不亢正视她的眼睛,“——从概率上来说。”

“我第一次提出换杯子是故意的——为的是让你之后换回来后感到安心。你的话应该听说过吧?百芥川纱里的‘二周目原则’。”

“但是——”

“没错,也有概率会失败的。怎么说呢。”

“你放心。”月图收起笑容,只在这一刻。微微沉下了眉目、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硬化了嘴角。

“我曾经向那边被你下药睡着了的那个男人做过一个承诺。为了那个承诺,无论多少次都会换给你看的。”

过了好几秒。

一向带着又呆又可爱的眯眯眼笑的芹泽笑了起来。

嘲笑的笑。娇媚的笑。

仿佛想打破一下常规的笑。

“天——真。”她这样说。“天真天真天真。”

“所以我才讨厌你啊,何月图。”

“小泽姐你……讨厌我?” 打击。月图咧开了嘴。

“啊,讨厌啊。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讨厌。怎么会有这么无忧无虑却又骄傲自大的人呢?怎么会有这么除了自己的舒适外对什么都不关心的人呢?刻薄又淡漠、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明明是个小屁孩却总是一副看透了大人的世界的样子……简直就像每天除了自我伸缩蠕动蠕动蠕动别的什么也不感兴趣的软体动物一样简直像躺在地上已经烂了很久慢慢做着化学分解的尸体一样!”

说完了,芹泽耸动着细滑的肩膀,喘着气。

……彻彻底底张大了嘴,并且从里到外给雷焦了。

软体动物和尸体吗……真严酷。“小泽姐,你这样说我真的好吗。”月图说,“我刚刚……可是看到了啊?”

“看到了?”芹泽没明白。

月图抬眉用头指了一下自己脚边——昏睡的男人躺在那里,睡得嘴巴微微张开,显得有点蠢的样子——芹泽的脸——爆炸了。以微微蜷起的颤抖的手指托住脸把头转到另一边去,月图几乎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烫伤。

“还是坐下吧小泽姐,”月图轻轻用手里的枪示意了下,眼里充满了关心的神色,“……药就要发作了很难受吧?”

芹泽狠狠剜了一眼月图。月图连忙推推手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率先在沙发上坐下来,向前俯了俯身,藉此更接近芹泽:“我稍微有些想法想要验证呢。”首先——

“小泽姐,想要杀那家伙的话——那家伙而已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才不是呢。”芹泽迅速回答。

啊?

“我才不会杀小A。”

少女好像放弃了,终于听了月图的话委身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要杀死小A的人,只能是你,何月图。”

一秒,两秒。月图近距离看着少女如冰冻的水滴般毫不动摇的美丽双眸。

“我知道了。”不行,还是只能败下阵来地挪开视线,“所以才做那些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让我们互相讨厌的事吗。”

“准确地说是做‘会让你们为了我而互相讨厌’的事呢。”少女提醒他。

额。

“嗯——但是好像失败了。”少女挽着发脚。

……也没那么失败。月图想起男人冲自己黑口黑面的样子——“咳咳。”他说。

“总而言之,像乱丢东西这种的、以及生日这种——都是假的吧。正好在我高考那天支走了那家伙,告诉他高考是6月9号而不是6月8号的人,也是小泽姐你吧?——为了让那家伙相信好像还特意买了一本前年的日历呢。”——没错,直到前年为止高考还是6月9日,而一般的日历上都会在这一天上打上“高考日”的标记——“之后就算被揭穿了,你也只要一句‘啊哦,我太糊涂了’就可以糊弄过去了。”

“武器也是我丢的。那个武器的生物ID,从一开始组织那边就给了我解开的秘匙。轻松地就将你从家里赶了出去呢。”仿佛要阻止月图继续显摆,少女微微抬起下颌,将下一件事直接承认了。

“是啊,”如饭后聊天一般轻松地点着头,月图好像很认同少女的话,“我还想刚刚说过要丢武器就有人真替我把武器拿出来乱丢了,我什么时候有这种只用精神暗示就可以控制实物的能力了呢。但是啊。”少年没辙地把嘴咧到耳边。

“找那两人来揍我一顿虽然好,但非要在高考这天也未免太过分了吧。小泽姐,”仿佛要控诉一般,少年微微摊开了没拿枪的那只手:“我寒窗十年……不管怎么说也太绝了点吧?

“是已经看穿却还按兵不动的你自己活该!像你这样的软体动物还是早早不要污染现代教育的好!”

“……喂。”

所以我才从你们两个身边逃走的。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虽然坐在自己面前却仿佛用冰在自己周围做了一层屏障的芹泽——只要离你们够远,你就不会烦我了,我是这样想的。但是——少年回想起今天晚上门铃响起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信不信由你,”芹泽抱过手臂,“有很多的事都不是假的。而且——”像是施舍一般从眼角朝月图抛下下斜线的目光——“那家海螺炒面确实还挺好吃的。”

“……是‘螺贝炒面’。死之前再吃一次炒面吗——你还真好心呢。”

但芹泽不屑搭理月图。“看来你好像什么都清楚呢,你还知道些什么?”她稍稍扶了一下太阳穴。脑子好像开始不清楚了呢……芹泽明白反正之后自己就会陷入什么都听何月图的的“潜意识状态”了,他什么都能问出来的。

但月图却没把这当成一句讽刺。他好像并不打算把问题留给潜意识状态下的芹泽,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很多事情。但需要小泽姐来帮我确认。比如说,小泽姐想借我的手杀那家伙的原因——KFC通缉了他吧——内部悬赏那种,成功的话就能得到奖励?”

“哼。”芹泽说,“还以为你有什么厉害呢。就这件事情啊。对,没错。‘KFC’悬赏杀了小A。但我应该已经说过了才对,这不是我的动机——我绝对不会想杀小A的。”

月图端详着芹泽。仔细斟酌着怎样说才比较好……最后他还是决定直接说。

“是啊,你是绝对不会想杀那家伙的。但是如果他不赶快死的话,KFC家的其他杀手就会找上门来了——我说得不对么,小泽姐?为了能让他好受些?‘与其让那些人来,不如我自己动手’?”

芹泽没有说话,但微抿的唇缘能看出她内心的动摇。月图继续说下去:“但是问题就在这里。”

“就算想要帮那家伙尽快解脱——你也绝对无法动手。”

“不是吗?小泽姐?”月图抬起头来,“——因为你根本不像那家伙说的、和他一样是个‘快杀’的杀手——与那正相反,”月图加重了尾音——“如果你要动手的话……只能把那家伙慢慢折磨致死了吧。”

快杀的杀手绝不能慢杀、慢杀的杀手绝不能快杀——男人之前是这么说的:二者之间的界限绝不能混淆,这是KFC的规定。

“说完了么?”半晌,芹泽说。她的嘴唇在颤抖。

月图没有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重要么。

芹泽曾经一语双关地向月图解释过她的职业,狠狠涮了月图一把——但,事后微微思考她的话的月图也从中发现,一个用叉子刀子、用黏黏的东西和可以挤的工具,在旋转的台子上对人做什么事情的……一个先把人切开,把内脏取出来再填入一些别的东西进去,有的时候还把人烤熟的人——干得绝对不会是一击毙命的活。

“……他们叫我‘蛋糕师’。”芹泽说,淡棕色如融化的淡奶巧克力一样湿润的眼睛已经失去神彩。俯下身将胸口贴在大腿上,慢慢抱紧自己柔软的膝盖——这个动作让月图觉得分外亲切。“……关于这份工作,我本来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讨厌。唯独小A……”

少女嘟嘟哝哝地说,“……唯独不想把这个告诉小A。”

“因为如果告诉他的话,他一定会看不起我的。”

“何月图……”停了一下,少女喊了她最讨厌的人的名字。

“?”

“即使是你,我也要求求看!”——毫不犹豫地说出让月图哭笑不得的话。

“拜托了、小A一定要尽快死才成!组织不仅悬赏了小A的人头,还在此基础上启动了最高级别的悬赏——”接下来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月图彻底的目瞪口呆——

“谁能让你动手杀掉小A的话,就能得到最高级别的奖励。”

“就算我失败了,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无论哪一天都会有人找上门来、无论哪一种残酷的方法都会有人践行出来——为了让你能杀掉小A。那个奖励——那个奖励啊,那个奖励啊大家都想要得不得了。所以何月图……现在还来得及,为了小A请现在就动手吧!”

“……”月图迷茫地盯着芹泽。

又是这个吗。

又是——让“我”杀掉他吗。这些家伙……都疯了吧?

自己杀掉一个人姑且不说,就算奖励再怎么好,想要另一个人杀掉一个人——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月图看着芹泽,一连摇了数次头,终于喊了出来:“何月图!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又天真又讨厌的你有什么资格那么想我们!”

“?”

“……那个奖励,那个奖励是——如果让月图杀了小A就能退出啊!”

如果做到让自己杀了男人就能退出组织吗——月图想。但他猜错了。

“——如果成功了就能让自己想要的一个人退出组织啊……!”

“虽然不可以是自己……但可以是除了自己外的任何一个人——大家、大家都……”芹泽颤抖着,在药力作用下已经有些摇摇晃晃……虽然已经经历了很多事、已经发生了很多变故。但惟独这一刻,少年在少女眼中看到了泪水。

看着那微微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的软垂发脚和泪在欲流未流状态下两颊的那两团红色的小晕——啧。这一刻少年想。迷糊、任性、可望而且伸手就可以触到……虽然高冷也不是不好、不过这才是你嘛。小泽姐。

“快点杀了小A 啊……小A他!绝对不能再遭受额外的痛苦了!”

终于伸出手来抢夺月图手里的手枪——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芹泽已经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抢到了。

微微一抬肘把枪往回一带,月图离开少女指梢可及的范围;一只手轻轻推住少女的颈窝,稍微用力……芹泽就这样整个仰倒在沙发上。已经连支撑起身体看着月图都做不到,摔倒在沙发上的少女拼命地咬起嘴唇,半成功半失败地止住了眼泪,仿佛只是让何月图看着自己这样的状态也是羞耻的。

“何月图,放弃吧。”以最后一点意志说,少女用微微闪烁的目光笼罩躺在她脚边的男人……喂喂喂。怎么这么快就有点“最后看你一眼”的感觉了。

“就凭你那些小把戏,绝对没法保护他的。”

“哈?”月图以被逗乐了一般的声音说,真的笑起来了:

“那家伙够强了,轮不上我来保护。”

但他没想到芹泽虚弱地跟着他笑起:“强……?强?”

“看来有关小A 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少女的睫毛闪动着,声音逐渐放缓、放轻……仿佛宇宙的回声在遥远的空间里反复震颤。

“外表强大、内心温柔;肉体强悍 ,灵魂脆弱……”少女说:

“这才是小A哦。”

“晚安,小泽姐。”

“别担心,这绝对不会是你们两个的‘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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