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天际行省省会天际城,会议室。
天际城位于帝国的北方,气候寒冷,即使室内早已点起暖炉,但还是会感到些许冷意。但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无视了这份感觉,只是静静的,慢慢的,焦急地等待着某个消息,等待着足以改变这个帝国的消息。
北川元坐在会议室桌子上的主位上。今天的他比以往要更加成熟与冷静,一脸严肃,多了一份威严。他看向挂在对面墙上的两幅画像,一幅是初代皇帝像,还有一幅,是他的父亲,帝国的第十一代皇帝,北川秀。
北川秀是帝国史上最具争议的皇帝,关于他的功过就算是最优秀的史学家也只能用功过参半这种极具敷衍性的话语来形容。他即位时帝国已经在内患中走向了极度衰弱,经济崩溃,叛乱不断,民不聊生,一副亡国之景。可他在宰相俾斯明,帝国上将月溪,北川宏等人的帮助下,硬生生的把帝国从即将翻车的轨道上拽了回来,经济复苏,百姓生活重新安定,叛乱基本平息。其功足可以与初代皇帝媲美。但在他死后不久,因为他的遗诏,帝国直接爆发了历史上最大的叛乱,直接将帝国再次拖入衰弱之境。其过甚至远超帝国第三代皇帝。
小时候,北川元就没见过几次父亲,父亲总是很忙,不是在和大臣们商议国策,就是出征平叛。他见过的最多的还是叔叔,那时的叔叔奉父亲之命留守帝都,对自己总是很和气,自己的生日都是叔叔帮自己过的。可自从父亲死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难道皇帝这个位子的魔力真的这么大?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
北川元不想当皇帝,从十岁那年,就没这么想过。他一直对自己说,只要自己不去争这个皇位,帝国就会和平,不会发生动荡,所有的人都不用选择,自己也可以和罗雅一直好好的生活下去。可奇卡的一番话直接击碎了他的幻想,就算他不去想,叔叔也不会对他放心,那些支持叔叔的人也绝不会放心他,更重要的是,那些忠于他父亲的人绝不会被他叔叔所容,从这些年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帝国数次的清洗直接将大部分帝国原将领撤换,而这些将领大部分是忠于他的父亲的。
他生来就是帝王之子,在享有这份荣誉的同时,也注定了要背负这份沉重的责任。在他逃避的十年里,真的死去了太多太多的人,他们都是因为他而死,为他而死。他再也不能容忍这一切了,所以他今天在这里,他要改变这一切。
一名军官突然快步走进房间,他敬了个军礼,然后用难以掩饰的喜悦语气说道,“西川,灰岩,参言三大行省皆叛,叛乱军共计二十万人。俾斯明已经率十万禁卫军离开帝都,前往南方平叛。”
房间里一阵欢呼,这个消息的到来直接吹散了屋子里的寒意。人们看向北川元,等待着,等着夙愿的实现。
北川元慢慢的站起来,他感受到了这些视线的火热,让他再无退路。事实上,当他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刻,他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夺回帝都。
“我,第十一代皇帝北川秀之子,北川元在此宣布,”北川元缓慢而坚定的开口,“我不承认北川田的皇帝身份,我将起兵进攻帝都,夺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我等皆愿追随殿下,生死不离。”
会议结束,会议室只留下了北川元一人,其他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他们要为进攻帝都聚集军队,准备后勤。这是千载难逢之机,俾斯明带着帝都的禁卫军离开了,帝都现在无比空虚,如果等俾斯明平定了南方的叛乱,回师帝都。那就再没有机会了。
北川元没有动。他在等一个人,等她来质问自己。
罗雅慢慢的走进了会议室,就这样看着坐在主位的北川元,脸上露出了忧伤的表情。房间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呢?”罗雅终于开口了。
北川元没有回答,没有像以往一样试图装傻蒙混过去,因为他知道已经做不到了,从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和罗雅之间就有了一道巨大的隔阂,无论他承认与否,他和罗雅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为什么?”罗雅又问了一遍,带着些恳求。
“小雅,”北川元慢慢地开口了,“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又是这个词。”罗雅摇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些,我问的是你的心,你的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北川元看着罗雅,看着她因为站在门外因为寒冷冻的通红的小脸,看着曾对自己露出微笑的那张脸对自己露出愤怒。他笑了笑,“这是我的真心,我想当皇帝,我是皇帝的儿子,生来就应该君临天下,小雅。”即使心在滴血,他还是笑着的说出了这句话。
“原来这才是你的意思,北川元,”罗雅自嘲的笑了,“在问你之前,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你不是这么想的,你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没有办法告诉我。就像以前一样。”
“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被逼的,被迫的,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哪怕是骗我的,我都会相信你。”
“可是现在,你连骗都懒的骗我了吗?”
北川元依旧微笑着,“小雅,这是我的命运。”
“不要叫我小雅,北川元。”罗雅厌恶的看着他,“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敌人,敌人。”
“嗯,敌人。”
“下次再见到你,我会杀了你。”扔下这句话,罗雅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会议室。
北川元目送罗雅离开,然后慢慢的瘫倒在椅子上,他展开手上早已被打开无数遍的纸条,然后又团成一团。他依旧笑着,只是一行清泪从眼角滑出。十年间,他从未流泪,即使是父亲的葬礼上,他也是笑着的,笑着流泪,不算哭不是吗。男人的泪,怎么能算哭呢?
那么,再见,罗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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