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
夜叶举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圈，然后其他三根手指竖起。
和夜叶待久了的两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斯摩咳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我就继续说。”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脸上有些无奈：“我说到哪了？”
“说到一群强盗占据了骑士团驻地。”
夜叶举手回答。
“嗯，这样啊，一群强盗占据了骑士团驻地，咳咳，西泽尔，接下来还是你来讲吧。”
“你这个例子本来就不恰当，”西泽尔笑着说道，“夜叶，还记得那次去城外一个村子剿灭山贼吗？”
“当然记得。”
夜叶回答，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
王城外大约二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哈恩的小村庄，有一天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流匪进了村子，几乎杀光了村子所有的人，然后放火烧掉了村子。
只有一个村民那天正好去另一个村子探亲才逃过一劫。
他回到村子的时候看到曾经熟悉的村子变成了一片废墟，宛如人间地狱的时候几乎疯掉了。
夜叶看到他的时候，那个人跪在王都的街道上，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一片，人们围着他成了一个圈，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事实上类似的事件王都的人们已经听过很多了，不过这样的事情一般都发生在王都偏远的边境地区，像这次发生在王都不远的地方，甚至手段这么残忍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王都拥有高大的城墙，一般的领主也拥有坚固的城磐，都不怎么害怕这样的流匪，就算听着那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哀求，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实感。
没有实感就没有真正的同情，他们把这种事情当成了平凡生活的一点调味。
这个男人之前也去过领主宅邸，那个村子属于一个小贵族的领地，但那个贵族让人把他打了出去，或许是那些手下看他实在太惨，没有下太重的手，但他的身上依旧是伤痕累累，背上几条深深的鞭痕看着都让人有些心惊。
他在乞求，乞求有人帮他报仇，帮他杀死那些毁掉村子的畜牲。
可他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办法去雇佣佣兵，就算他有钱，也没有几个佣兵愿意去。
王城的卫兵也不会管这样的事情，事实上他们还算有良心，没有管这个男人，否则的话早把他抓起来关进地牢里了。
事实上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否则也不会在这里，但他在这里除了成为某些人的话题，什么都改变不了。
“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要拦着你吗？”
西泽尔已经彻底收起了笑容，用一种很正经的表情认真的说道。
西泽尔不是一个很死板的人，对别人开他的玩笑其实也不会太在意，但当他摆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表示他有很重要的话想说。
斯摩低着头，像是在地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夜叶也没有再继续趴在桌子上，事实上从那件事之后，他和西泽尔就有些疏远了，因为那天他准备上前的时候，西泽尔拉住了他。
西泽尔的力气很大，但不代表夜叶没有办法挣开，但那一天他的表情和现在一样认真。
“不知道。”
夜叶回答。
“所以后来你还是去了，斯摩也和你一起，虽然你们事先说是去喝酒，但你们常去的就是那几家，问一下就知道了。”
斯摩依旧低着头，像是入了迷一样，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对，我的确去了，但斯摩是关心我才去的，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唉。”
斯摩小声的叹了口气，心想在西泽尔这种老油条面前，夜叶的确还是嫩了点。
西泽尔嘴角划起一个弧度，然后消失，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不要管这件事情，为什么你还是要去呢？”
“我——”
“你是骑士团的副团长，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骑士团，而你的一个看上去很简单的举动很容易引起别人对骑士团的怀疑。”
“又不是我想当这个副团长的，还不是你让我当的。”夜叶嘟喃着。
他突然反应过来，明明是西泽尔理亏的事情，为什么现在看上去倒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是，的确自己当时是没有听西泽尔的话，而是独自行动了，可是我也没有用骑士团副团长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游侠的身份参加的。
如果实在不行，自己也已经做好被赶出骑士团的准备。
倒是西泽尔，看上浓眉大眼，一副老实可靠的样子，却是个铁血心肠，冷酷无情的家伙。
自己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看他这个样子，西泽尔怎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苦笑了一下。
“我们先不说其他的事情，就先说说那些流匪，我问你，你去的时候有好好调查那些流匪吗？你知道那些流匪当中其实有三个魔法师吗？那天要不是斯卡他们，你哪里是被砍几刀的事情？你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
“这个嘛，”夜叶语塞，这件事的确是自己疏忽了，可谁能想到一群流匪中间还藏着三个魔法师？有一个还是二级魔法师，就是他发现了自己，否则自己杀到首领的房间的时候那群家伙也不会察觉。
魔法师难道都喜欢当土匪？还是当土匪的都特别有钱，能雇得起魔法师？否则怎么想，那个土匪窝都不应该出现他们的影子，否则自己的计划几乎是完美的。
“好吧，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
夜叶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唉。”
斯摩又叹了一口气。
西泽尔的嘴角再度扬起一个愉悦的角度，然后消失。
“可是我们最后还是剿灭了那群山贼不是吗？要不是我们，还不知道有多少村子会遭到他们的毒手，你知道他们之前祸害了多少个村子，杀了多少个人吗？”
“加上西恩那个村子，他们之前一共抢过十七个村子，杀了大概有一千五百个人。”
西泽尔回答他。
“对，”夜叶回答，突然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样子。
“而且根据那个首领所说，他们其实是一个贵族的手下，那个贵族的名字叫做，”西泽尔露出思索的样子，“嗯，叫什么来着，时间这么长，那个家伙的名字特别难记，我都忘了。”
“亨德里克斯·艾克萨勒霍布洛斯。”
这次是斯摩说话了。
“对，就是这个名字。”
夜叶的神色更加古怪，他看了看西泽尔，又看了看斯摩，斯摩的头还是低着。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你觉得呢？你以为那天斯卡他们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我不太喜欢这样。“
夜叶的声音有些低沉。
“抱歉，一直没和你说。”西泽尔说，“但我以为你回来会问我这些事情，但你一直没有问。”
“我觉得这些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后来我去找那个贵族的时候，发现他被王室卫兵抓走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有点巧。”
“其实他的后面还有人，但是他主动交代了罪行，被降低了爵位，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继续查下去。”
“西泽尔你一直知道这些事情？知道那些山贼杀死了那么多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夜叶眼睛低垂，没有看西泽尔。
“我知道。”
西泽尔回答。
“你知道吗？西泽尔，我其实一直很憧憬骑士这个职业的，所以那个时候你想让我加入骑士团的时候我其实很高兴，但我也很害怕，我害怕自己其实不适合当一个骑士，不配当一个骑士。”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骑士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并不是什么正义的象征，如果是以前我没有加入骑士团的时候，或许我也不会去找那些山贼。”
“抱歉。”
“西泽尔你又没有错，而且西泽尔那么做也是想除掉他们对吗？可是我擅自行动打乱了你的计划，你那个时候拦着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吗？”
西泽尔点了点头。
“可是就算西泽尔你告诉我的话我还是会去的，我记得你告诉过我，骑士是保护国家保护人民的战士，虽然这个想法很天真，甚至有些愚蠢。”
“我知道你说的就是所谓的政治，利害，你一直想让我了解这些，学习这些，可我真的不想知道，也不想学这些东西，我很讨厌这些东西。”
“我不懂那些贵族和贵族，贵族和王室的关系，就算来这里，我也不是为了救什么西林大公，我不管王室是怎么想的，那些贵族是怎么想的，帝国是怎么想的，我来这里是因为骑士团的大家，我挺喜欢骑士团的。”
斯摩终于抬起头，看着西泽尔，西泽尔也看着他，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
西泽尔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夜叶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站起身，说道：“我出去走走。”
“去去去，臭小子。”
夜叶走出了帐篷，斯摩看着帐篷的出口处，说道：“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西泽尔没好气的说道：“好个球，他可是将来要当骑士团团长的人，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当成佣兵。”
“那怎么办，”斯摩摊开手，说道，“要不你换一个人。”
“你要愿意的话我用得着这么烦恼？”
“我可不想当什么狗屁团长。”
“我他么，好吧，你说的对，这个什么骑士团团长的确是个狗屁。”
“我可没说你。”
两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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