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夏慕柠心里已经被刻下了烙印。
她开始不自然地疏远起母亲。
当她在给自己收拾东西的时候,她躲在一旁,当她给自己夹菜聊天的时候,她也默不作声。她知道自己是真相的了解人,也明白母亲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如果她知道了,又会对自己怎样呢?
而自己如今,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呢?
她没有敢和除了夏康和夏秋雨之外的任何人说起。
她害怕这个秘密会从不知道什么途径泄露到母亲那里。
那么多年里,也不过就是如此。
因而她的保守,除去这件事之外的一切,也都没有出现过太不顺利的情况。
无论是学习,还是各项活动,她虽然做的没有姐姐那么完美,但也还不错。至少比自己一直讨厌的那个夏康还要厉害那么一点。这已经让她十分心满意足了。
只是唯独没有交到什么很要好的朋友,让她有点失落。
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只希望,无数次在心里祈祷,这些小问题都是没关系的,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好。可或许就是这么一股flag效应,让这个大问题就这么发生了。
当一个陌生男子把电话打进家里的时候,她还在享受她即将升入四年级的暑假。而自己的姐姐夏秋雨已经毕业,在屋子里准备着初中要看的书籍和知识了。
在那个男人说了些自己不是很明白的话以后,他就反应过来,接了电话的只是一个孩子,随即挂断了电话。她本以为这只是一通误打的号码,或者是电信诈骗之类的内容。早有大人和学校老师叮嘱,要谨防这些人,不要上当受骗。
听讲座的那个时候夏康可还在旁边睡觉,哼,要是他接了电话,恐怕早信以为真,上当受骗了!
但还没等夏慕柠完全把这件事忘掉,自己的母亲就回来了。
那并不是母亲每个月应该回来的日子,或者说离上一次自己见到她,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而已。
夏慕柠被突然闯入家中的母亲吓了一跳,其实主要是为她的样子而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向从容镇定的母亲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披散着头发,衣服也像是胡乱搭配上的,鞋子的鞋带松垮,一看就知道没有仔细系好,脸上汗水和泪水糊成一团,面色煞白,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来。
轩辕思把三个孩子从屋子里都叫出来,还没张口说话,却已经搂着三个孩子哭作一团。
夏慕柠觉得有些古怪,问道:“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过了很久,轩辕思才停止了啜泣,她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们解释似的,迟迟没有开口。最后还是亲手把他们一个个地抱在沙发上,自己也靠在侧向的沙发椅上,这才稳定了情绪,吐露出这个夏慕柠最不想发生的“大问题”的情形:
“爸爸的飞机,遇险了。”
“您别太难过了。”夏康安慰道。
这个混蛋,夏慕柠和夏秋雨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看到只是红了眼圈的夏康,她在心里不自觉地骂了一句。他就这么没有感触吗?夏慕柠甚至觉得这一圈红也是她昏了眼,不小心看错了的。真是个冷血的混球。
母亲在家里整理了衣装和发型,很快地恢复了干练的模样,还久违地化了淡妆。似乎是因为家里跟亲戚们关系一直不好,也没有来往的缘故,很多事情,都得由母亲一个人处理。包括父亲公司发的抚恤金,以及葬礼,等等许许多多的手续办理。
但她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搬回了这个家里,基本上结束了长年“离家”的生活习惯。
那时候,夏慕柠第一次觉得暑假是这么的煎熬。或许回到学校上几堂最枯燥的老师的课程也好过整天被锁在家里。她除了看电视,玩一些手机游戏,就只有看着家里的各处发呆。自己还不能适应突然没有了父亲的日子。
那根本算不得生活……
甚至在最煎熬的时日里,连夏秋雨的陪伴都无法填满的寂寞和烦躁,会让她感觉这一切都是母亲的错。
为什么她离开了呢,在这个家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走了。
她身为母亲做了些什么呢?
没有拦住父亲乘坐那班飞机。
只是给自己带来了厄运,寂寞,孤独,痛苦……
哈……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呢。
夏慕柠知道,自己的这份憎恨是没有根源的,是误生的,是……但是……
到底谁又能把自己的父亲还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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