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4日
第十一章 无法逃避的死亡
（1）
病房里那台电视机的质量糟糕，一看原来是国内公司造的劣质产品。
刚才在看圣诞节共融弥撒的实况时，画面一下子突然黑屏了，而且黑屏的时间长达10分钟。特地来探视我的胖子直接拿拳头砸向电视机才将电视画面恢复原状。
但后来我才明白其实并不是电视机的原因，而可能是转播卫星受到干扰引起的停播。
我猜测应该是国内某些反宗教黑客攻击卫星，为的是彻底摧毁这场实况转播。
画面恢复原状后，电视里正播放着上海徐家汇圣依纳爵主教堂的共融弥撒现场直播。
圣诞夜的弥撒非常隆重，几十位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也纷纷涌入教堂。
今晚是中国天主教爱国会，历史上第一次和罗马天主教会的使节进行震惊世界的共融弥撒。
这标志着罗马天主教廷正式接纳了因共产主义而分裂半个世纪的的中国天主教爱国会。
据几天前新闻报导，两个教会将在明年1月1日合为一体。到时候梵蒂冈教宗本笃十六世将特别祝圣一位新的华人红衣（枢机）主教以领导中国大陆的牧灵工作。
由于刚才的黑屏，我没有看见福音前欢呼，宣讲，福音，和讲道的三个部分，而直接从圣咏部分，跳跃到了整台弥撒的高潮‘圣体圣事’。
电视机的画面上一个身穿金色制服的上海教区主教正在念着经文祝圣圣体。
在天主教的教义内，白色的无酵饼经过圣职人员的祝圣将会直接变成耶稣的身体，而当教友吃下它的时候，就代表了与耶稣和其圣教会的共融合一。
这就是为什么耶稣会说：‘我是葡萄树，你们是枝子’的原因。
林雨琦坐在我床边的折叠椅上，缩着身子将双脚踩在椅子坐板上，凝视着电视机。
在我的记忆中她应该是一个天主教徒，而且也很熟悉圣经，但今天为什么没有去教堂参加弥撒呢？
“我不是一个基督徒。”
女孩断言，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但我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惶恐。
林雨琦究竟是怎样的人，或许拥有一个苦难的童年。然她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关于白色圣殿的教义，难道她也是孤儿院的孩子之一？
可是我却从未在她的口中听见她提起关于孤儿院的事情，那么这就说明林雨琦的童年并没有被白色圣殿的意识形态洗过脑？
不，这并不能证明，现在我所持有的证据实在过于稀少，还不足以构成其证明。
既然自己有些钦慕林雨琦，我就希望对她了解更多。
不愿意继续让她孤立她自己，若林雨琦真的很痛苦的话，我愿意成为她能够依靠的肩膀。
但在此之前，我想对她有一个充分的了解。
这个女孩从未与我提起过自己的身份，父母，等一切关于自己的事情。当我问起这些的时候，她的情绪总会突然激动而趋向于爆发。
原来我是以为或许是彼此不熟悉的关系，她才不肯向我倾心吐意。
不过后来，等我有一些了解她的时候，我却发现她常常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结果变得有些神经质。
所以我希望帮助这个女孩尽快走出心灵的阴霾，而获得新的生命。
我环顾四周，除我之外，窄小的单人病房里还坐着四个人，胖子，叶小染，安东尼娅，和林雨琦。
他们正看着电视机内的实况转播，安东尼娅一脸不安，认为身为王元龙的护卫却没有尽到保护好王元龙的责任，我让她不用悲伤，遇到这种事情也有我的一份错误。
既然这个世界是作家黑马门尼所决定好的，那么这次受伤也是必要的，不同意林雨琦的那套哲学的我，如此解释。
打量了一下坐在我身旁缩起身子的林雨琦，不知为何她显得有些拘谨，或许是因为周围人多的关系才使她这样；现在和林雨琦谈隐私的事情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我试图等其他三人离开后将她留下。
突然，一股来自膀胱的瘙痒冲破头顶！
由于受伤的关系，已经差不多24小时没有上厕所了；滚滚的尿意向我的大脑侵袭而来。
我尝试下床，可是腹部一阵疼痛。
医生说我腹部的枪伤并不严重，子弹没有击中要害，所以捡回一命。
应该明后天就能出院的样子。
林雨琦见我狼狈不堪，表情变得慌张起来，抓住我的手臂喊：
“王元龙！你要去哪！”
“我尿急。”我说。
“呜……”
林雨琦不说话了，脸红通通地有些可爱。
之见她从床下取出一个尿壶，白色的塑料尿壶，其前方开口处如同鸟嘴，可以直接将‘那个东西’伸入其中。
“我可不想用这个……我要直接去上厕所！”
“可你的伤。”林雨琦喊，引来另外三人强势围观。
“没关系，我可是伟大的存在主义哲学家，未来世界的掌权者，人类前进的明灯！怎么能够被这种小伤吓倒！”
不管林雨琦的劝阻，我挣扎着下床。
但两腿发软，全身乏力使我不得不又坐在床上。
精神居然斗不过肉体……
我不相信，我要继续！
“林雨琦，我陪王元龙去吧。”胖子说。
“……”林雨琦点点头默许了。
结果我便被胖子架着，缓步前行到病房门口，坐在一个准备好的轮椅上，向厕所间进发。
胖子推着轮椅，而我坐在轮椅上不时张望四周。
在路上看到了那个对我有些兴趣的小护士，我向她打招呼，她也微笑着向我回礼。
我还没问过她名字呢，下次一定要将联络方式，电话号码一并记在手机里！
‘嘿嘿嘿’地独自笑了起来，胖子有些诧异，问我原因。
我没回答。
到达厕所的自动门前，胖子偏要和我一起前去，他说地面湿滑，容易摔跤。
然后他为我脱下了裤子，并津津有味地看了几眼我的小弟弟。
“胖子你个变态！”我说：“要看，你去看你的女朋友的不就好了。”
“她没有**……女孩子怎么会有**……”
“你们两个OOXX过么？”
我若有所思地问，脑中浮现出一个不协调的画面，一个满身肥肉的胖子压在一个小女孩的上方，不停扭动腰部，我靠，我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呀，禁止妄想，禁止妄想！
“王元龙你和雨琦姐OOXX过么？一定很爽吧！”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上残疾人？”我说：“我选女友有三个条件：一，必须是处女；二，必须没有身体残疾；三，一定要是美女。”
“哦，可你们已经同居好几个晚上了哟，是和尚也会憋不住的。”
“我不是和尚，我是圣人，伟大的存在主义哲学家，人类未来的领导者！”
“你就妄想去吧……对了，你怎么被人用枪打了？”胖子问。
我坐上轮椅车上，胖子在背后边推边问。
“昨晚我被教会的杀手堵截而中弹。你也要小心，大赦庆典就要临近了，他们自然会更加猖狂。”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你觉得林雨琦怎么样，她和教会骑士团高层似乎很熟，有和赵德升有关系。”
“你害怕她出卖你？”胖子问。
“没，但我想对她进行深入透彻的了解，可她却从未向我透露过关于自己的任何信息。”
“这说明，你们的关系还没到达一定境界啊！”
“我认为并不是这样，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好吧，我不干涉你们两个。不过我挺喜欢林雨琦的。”胖子兴奋地说。
“你喜欢林雨琦，为什么？”
“实际上，我喜欢安静，然后有些书卷气的女孩子。”胖子说。
“她可不安静，有时候脾气可暴躁了！而且长得也不像一个书生。”
“林雨琦很腼腆的，固执只不过是掩盖腼腆罢了。”胖子解释。
不知不觉，我们到达了病房的门前，我再度被胖子带入病房，躺在床上。
房间里电视机被关上，我到处寻找林雨琦的身影，可是却没看到她。
我问正在看少女杂志的叶小染，她告诉我林雨琦刚才就离开了。
安东尼娅站在病房门边，如同一个侍卫一般坚守，一动不动。
然后胖子和叶小染就携手离开了医院，他们明天还要上学。
现在病房里失去了刚才的吵闹，仅仅剩下我和安东尼娅两个人。
由于语言不通的关系，两人没有说任何话，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等待林雨琦的归来，内心有些悲伤的感觉，好像被抛弃一样。
我居然感觉自己的生活已经缺少不了这个神秘的独眼少女了，我希望她能够24小时陪伴着自己。
真奇怪，我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喜欢她么？
我不知道，自己似乎仍对她有偏见，因为我不希望和一个残疾人度过一生。
在无人干扰的环境下，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2）
女厕所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正在对峙。
拄着拐杖的林雨琦，和身穿白色护士服的护士小姐，她们一动不动，皆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的时刻。
护士小姐的手中，握着一把黑键，其锋利的刀刃正散发耀眼的光芒。
突然，护士小姐向前方林雨琦的位置跑去，而双眼如同见到仇人一般凝视着闭起眼睛神色安详的林雨琦。
提起黑键朝对方的胸口刺去。
“得手了！咦？”
护士刚露出微笑，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她刺了个空，而林雨琦就站在自己的身旁，离自己半步的位置，如同鬼魂般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再度向前刺去，却又被躲开。
这就如同林雨琦早知道她会刺向哪里一样，纯粹的预测未来。
这就是第六感被加强的结果，当能力被释放，这就能使林雨琦能够推测0.5秒后的未来。
一连几十次，直到护士放弃，跪在地面上，满脸显示出的都是见到鬼怪般的恐惧感和无限的失落。
“你到底是谁……”护士喃喃道，她将黑键扔在地面上。
“我是你的死神。你别想破坏计划。”林雨琦站在护士的上方，带着怜悯的眼神俯视着她。
“求求你别杀我……”护士的脸上满是眼泪，四肢跪在地面上，不停颤抖。
“你觉得一味求饶就可以让我放过你么？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万民福音部宗座圣统骑士团圣罚院……”护士喃喃道。
“又是那帮人渣……”
“别杀我，我是被他们逼迫才……他们给了我一把黑键，吩咐我杀了王元龙，就会给我20万奖金。”
“为了钱就能杀人么？对我来说王元龙的生命是无价的，护士小姐，我希望你能够帮我转告骑士团，现在并不是杀死王元龙的最好机会，因为当黑马门尼和自我尚未完成之时，杀死王元龙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的毁灭。”
林雨琦说了假话，因为她知道当王元龙死去，自己就会直接继承王元龙成为世界的本体。
但同时，黑马门尼会永远作为一个杀不死的阿齐翁而存在。若想杀死黑马门尼，只有使用王元龙的力量，将其化为实体。
所以她认为杀死王元龙篡夺本体世界的王位，最好的时机是当黑马门尼得到肉体之后。
“黑键我带走了。”
林雨琦弯下腰拿起黑键，便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护士，离开了女厕所。
“呼……得救了……”
护士颤颤巍巍地站起，双腿几乎无力地将要倒下，可她还是坚持向前走去。
女厕所一片寂静，只有洗脸池水龙头没有关好，有一连串水滴下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披头散发的护士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她成惶成恐地望向面前的镜子。
突然，她猛地看见镜子里，在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戴着宽沿帽，奇怪的鸟人面具，身穿绿色长袍的蒙面男子。
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大口径银色手枪，在枪口的位置，被装上了一个长筒形消音器。
瞬间，一颗子弹从没有生命的手枪中射了出去，击中了女人的身体，而子弹又从女人的胸前穿出。
事成后，男人离开了厕所，而这个白色空间再度安静起来。
虽然安静，但四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女人的胸口被染红了，大量血液顺着身体直接流到地面上。
此时此刻，她想到了两年前死于煤气中毒的父母。
“咳咳……咳……好痛……我居然快死了……本希望得到20万元为你们修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在天国团聚了呢……”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护士倒在地面上，身体不停本能地抽搐着。
红色的血液和地面上的水混合在一起，朝四周扩散出去，仿佛是飞快生长的红色蔷薇。
血液都流尽，女人感到全身冰冷。
伤口剧烈疼痛。
女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几分钟后抽搐停止。
她死了。
杀人事件很快便传遍了整座医院，从睡眠中惊醒的王元龙脸色苍白。
他有种预感，护士的死绝对和自己有关。
刚才还和自己打招呼的护士小姐，现在俨然成为一具僵硬的尸体。
强烈的对比让王元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与此同时，林雨琦始终没有回到病房，则让王元龙怀疑杀人事件是林雨琦一手制造的。
深夜11点30分，林雨琦终于回到了病房。
而黑键则被她带回自己的房间，放在了衣柜的内部。
刚才回到家，女孩洗了一个澡，并换了套衣服。
那是一套灰色的连衣裙，而左腿上巨大的伤疤则被用黑色的丝袜遮盖住。
林雨琦的脖子上缠绕着白色的围巾。
女孩将围巾挂在病房的衣架上，她猛地看见了王元龙阴沉的脸。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如此慌张。”
“医院，有人死了。”
“谁？”女孩瞪大眼睛问。
“护士小姐……”
“啊！这……怎么回事？”林雨琦不禁喊出声。
“是你杀的么？”王元龙吞了一口唾沫，问。
“不是我……”
林雨琦一脸恐惧向后退去，直到后背将柜子上的花瓶撞倒。
玻璃花瓶掉在地面上，碎裂成无数片。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要怀疑我！不是我杀的！我没杀过人！不是我！”
歇斯底里、绝望地叫喊着
林雨琦身体不稳摔倒在地面上，被黑丝袜包裹着的膝盖被地面上的玻璃碎片扎破，流出殷红的血液。
“林雨琦！”
慌乱之中，王元龙不顾腹部的疼痛，从林雨琦的身后抱住了她。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爸爸也不是……都是它的错！我没杀过人！”
林雨琦的脸已经完全被泪水浸湿了，她哭成了一个泪人。
“安静一下，深呼吸……”
王元龙抱地更紧了。瞬间，林雨琦的手肘用力击向少年受伤的腹部。这让王元龙痛的差点哭出来。
可是他依然不肯放手，死死地从身后抱住发狂的林雨琦，试图让她停止叫喊。
“我知道了，我不会怀疑你……”
“假的！你们都是伪善者……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求求你们，放过我……”林雨琦叨念着。
“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错谬的世界。”
“救救我……”林雨琦向他求救。
“我一定会救你。”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我是无辜的，爸爸不是我杀的……不是……”林雨琦说出了奇怪的话语。
“我相信你。”
突然，王元龙的心软了下来。
不能再让她受伤，瞬间，一种强大的保护欲望从男孩心底萌生出来，掩盖了内心的恐惧。
“林雨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我会尽我一切所能保护你。你不必再恐惧他人的威胁，因为你已经有我了……”
王元龙温柔地说出了属于自己的告白。
“谢谢，但，我不能接受……”
林雨琦的身体不再挣扎，反而瘫软下来，无力地躺倒在男孩的怀里。
经历了刚才歇斯底里的她晕了过去。
王元龙将其安放在床上。
残疾的左腿，丝袜上都是血液，这是刚才的碎玻璃惹的祸。
王元龙顾不得自己腹部的痛楚，将林雨琦左腿包裹着的黑丝袜撕开。
霎那间，丝袜的内部，全然恐怖的景象猛地让王元龙惊吓地脸色惨白。
“这……”
男孩深吸一口气，掀开林雨琦的裙子。
淌着血液的膝盖上，一道如同蜈蚣般又粗又长的伤疤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而大腿上的肉如同被网格隔开一般，不规则的凹凸不一的粗线条带着缝线的针痕，将皮肤隔开成十几块，这似乎是植皮和多次整形手术的痕迹。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大腿，而是用不同颜色质地的皮肤拼合而成的残缺品。
横七竖八的缝合伤痕，让王元龙的心碎裂、全身侵蚀般的疼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林雨琦的身体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一定很痛……”
男孩轻声说着，并流出怜悯的泪水。
他对刚才的怀疑万分内疚。
“从今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一定！”
王元龙仿佛向神宣誓一般，承诺道。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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