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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樱雪镇

第一章 樱雪镇

星源2200年初冬,道路边盛开的紫檀花顺着北部伊卡洛山的山风飘散在这个温暖的边缘小镇,行步在小镇的任何石砖小路上几乎都能被紫檀树的花香所陶醉。虽然今世已是共和元年,但身处偏僻雪山外的樱雪镇却依旧保留着古帝国时期的环境与建筑,甚至连当地的礼仪与习俗依旧墨守成规,依旧保留着帝国时期特有的交际礼仪。

若是前来游玩的游客,一般不知道清晨的歌颂典礼对樱雪镇居民的重要性。在十点三十分在公共礼堂或是在学校教堂进行歌颂典礼,这甚至被写进当地的法典,是因为樱雪家族的缘故。而四通八达的道路交通似乎只有马车随处可见,据说也是樱雪家规定的。

而伫立在伊卡山脉脚下的伊卡学院,是樱雪镇赫赫有名的贵族学院,距今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巨大的哥特式房顶与下方的复杂雕塑完美的组合在一起,似乎百年前倾尽了所有设计师才建筑出如此完美的雕花建筑。每逢紫檀树花开的季节,各地名门贵族,地主财团,纷纷亲自登门而至参加樱雪家族在此举行的盛大冬典。

虽说是入冬的日子,但被称为温泉之乡的樱雪镇却还保留着秋季的温度。这也是让人为之诧异之处,毕竟这可是生长在雪山下的小镇,但因为小镇地下热泉的缘故,镇民们不必裹上厚重的棉袄就可以在户外轻松的四处散步与郊游。

铺满红砖的林荫小道上,几个穿着蕾丝边长裙的女孩们在高大的紫檀树下谈笑推搡,她们的衬衫领口修着三朵紫色的小花。不时微风拂过,吹起女孩们金黄色的辫子,像是随风浮动的风铃。

“阿嚏。”

“今年的紫檀花可真香呐,我都快患上花粉病了。”扎着咖啡色蝴蝶结的女孩捏了捏鼻子,做出一个难受的表情。

“是啊,是啊。看来家里的紫檀饼要提前做了。”旁边的一个短发姑娘,摇摆着宽大的长裙,做出了一个优美的舞蹈的姿势,那是话剧《紫檀树下的约定》特有的音乐舞曲。

“哈哈,别学了;别人是贵族小姐,你没有那种气质。”旁边的女孩捧腹大笑。

“喂,喂。和你们说个事。”另一个女孩打断了她们的嬉闹。

“靠过来。”

“你们知道吗,上个月共和军在凯特西线吃了败仗,听说去往大都会的路被封了。”拿着扇子的女孩嘟了嘟嘴,撑开扇子跺了跺脚。“这些当兵的都是吃软饭的吗?平时拿共和国的税大吃大喝,一打起来就吃败仗。”

“嘘~小声点。”旁边的女孩竖起手指放在嘴前。“最近街上不是来了很多异国人吗,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对对对,听我父亲也说了。好像是西线来的难民。”女孩点了点手腕,投影出一个迷你的小屏幕,上面投放出今日的新闻。

“新闻怎么没有消息。”少女疑惑的撇了撇头。

“打败仗这种消息怎么可能会在新闻上实时播报啊,但这种事大家都知道的吧。”拿扇子的女孩把嘴靠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突然,车轮撵着石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放眼看去,两匹洁白无比的矮种马拉着一辆印着金边的马车,竟然连车轮也嵌着红色的水晶,奢华无比。马车后两名衣着红色礼服的高大士兵一路小跑跟随着,身后背着老式的筒枪。似乎只有当地的大贵族才能配得上拥有这辆豪华小车。

马车在女孩们的身旁缓缓停了下来,一只戴着白色布套的手撩起了窗帘的红布。

“这里是由樱雪家族管理的星源帝国第十区樱雪镇。”一个粗旷的成男子声音从车内传来。紧接着,一只高筒的毛毡鞋踏下了下了车门。

男子渐渐露出了面容,一张六十岁出头再标志不过的绅士脸,留着八字撇胡须,衣着着短领的旧帝国风格的丝绸,以及戴着半个金丝镜片。

“早安,各位小姐,不知道各位是否甜睡呢?”男子温柔的向女孩们半鞠了一个躬,微笑的说。

“早安。”女孩们提起裙子,向马车恭恭敬敬地回了一个半蹲的礼仪。

“你们是伊卡学院的学生吗?现在是早上十点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就是歌颂典礼,你们还在路边闲聊什么?”马车内传来一个威严十足的男声,但他似乎并不打算露脸。

拿扇子的女孩十分不服气,就算是学院的领导也不敢以如此姿态和她说话,好歹女孩也是当地的名门出生,怎么接受这种粗鲁的说教。

“我们在这里干什么管你…”她刚想说话,却立马被身旁的女孩压低了头。“喂,你干嘛!”她小声的怒吼。

“对,对不起。我们会马上赶到的。”两个女孩刚刚傲娇的面容都消失了,一个个都低着头道歉。

“咳咳。”

“歌颂典礼非常重要,可不要迟到了。”

“是的,士爵大人。”

“非常抱歉打扰到您的行程了。”

说罢,绅士拍了拍衣领,重新踏上了车门。男子也放下窗帘,敲打车窗提醒车夫可以走了。白马“咴咴”低鸣了一声,慢慢地拖着马车走了起来。后面跟随的两个士兵,把手扣在胸前,朝女孩们敬了个军礼,也跟着离去。

眼前这位未曾露面的行者,竟然是管理整个小镇士爵,女孩低着的头仍未抬起,倘若刚才的粗鲁言语不小心说出了口,后果可能是整个家族的命运因此被颠覆。

樱雪镇的清晨,五彩缤纷的蓝翅蝶在飘散的花瓣间追逐飞舞。温暖的大洋暖风融化了高加尔山脉的冻雪,清泉混杂细小的碎冰顺着石间林隙流淌至贯穿着樱雪镇的河道。古老的小镇曾经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在古老的星源帝国还未建成之际,四处征战的开国将领率领着兵衰马疲的大批部队驻扎在此,他们饥渴万分。但让人奇怪的是这片丝毫没有湖泊的荒夷之地竟遍地都是盛开的紫檀树?相必这里贫瘠的土地下肯定流淌着地下水。于是统帅命人炸碎阻挡雪水流淌的坚硬磐石,河道才得以形成。有人说伊卡洛山脉是庇护着这个古老小镇的山神,养育了一代代的居民。

河道弯曲连绵,环绕着一栋栋楼顶盖着红砖瓦的石楼,最终汇集到了众多高大古建筑的中心——一座洁白石英砌起的喷泉水池,上面用彩色琉璃瓦雕刻着舞动的爱情天使,如此的栩栩如生让路过的情侣不禁驻足陶醉,它就像一个完美无缺的艺术品,镶嵌在樱雪镇的中心,成为了这里无与伦比的璀璨地标。

喷泉的正前方,来自各地的华丽马车停留在此,这里似乎是小镇最大的建筑,整个建筑都由洁白的石英砌起。帝国时代的骑士雕像被立在建筑房顶,雕塑手部高举过天空的铁剑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亮。戴着各种奇特帽子的人们,聚集在金黄反光的柱子旁三两成群的交谈着,他们像是来自不同地区的人,无论是单调的衣着服饰还是留着的小胡须,都与当地的居民风格格格不入。把原本就不是很大的正门堵得水泄不通。

庄严而华丽的公府旁,坐满了远道而来的妇孺男丁,他们衣衫褴褛,气息奄奄的摊坐在街道旁,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曾经庄严的形象。而樱雪镇的人大多也并不见外,路过的当地居民若有博施济众的,或许会从家中乘上一碗甜菜汤为落难的外人暖暖心肠,而他们也会双手举前额,以特殊的方式祝福帮助他们的人。

“请大家安静一下。”管家踏着红地毯台阶从阁楼走了下来。

“我非常能理解各位的心情,但现在士爵大人并不在屋内。天气这么冷,与其在这干等着不如先请回吧。”管家脱下帽子礼貌地向人群鞠了一个躬,转身走回了屋内。

谁知原本嘈杂的声音更大了。

“我们要见公爵!”一个男子奋力挤到人群前面大喊。

“请让我见见他吧,就一见一面,请救救我的孩子吧。”憔悴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喊,但管家没有回头。

人群开始骚动了,大家都想往屋子里挤,似乎他们找的人就藏在屋内。

几名披坚执锐的卫兵围了上来,在门口堵住了人群,嘈杂的叫喊声和铠甲碰撞的尖锐声音掺杂在一起,原本安静的华丽宫殿在此刻变成了集市般吵闹。

“你们以为这是哪里?”

“这里是由冰榴家族授权的第十区樱雪镇士爵府,在这里惹麻烦就是在给冰榴家族惹麻烦,还不快给我离开!”铁甲链衣的卫兵长在屋内大喊,翘起的眉尖足以让众人见之丧胆。

门外的众人虽不服,但谁都不想惹上麻烦,只好架起马车匆匆离去。

樱雪镇的原本冷丁的街道,今天却异常的热闹,从中心喷泉周围的密集商铺蔓延至零零散散的住宅房屋,虽然只有数百米,却已是人头攒动;这可让流动的旅行商人发了愁,他们的马车根本无法移动一丝一毫,只能稍做歇息,啃点压缩干粮,或干脆直接下车买点当地的特色商品。

老沃森已经在他的当铺待了二十七年了,每天的工作无非就是擦擦柜台上的水晶雕像,或者为别人鉴定一下玛瑙珠宝;但访问他店里的常客却不是樱雪镇的名门贵族,却经常有不少少年三两结伴地捧着一个小木盒前来当宝,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颗无与伦比的璀璨宝石。但沃森并不吃这一套,他甚至懒得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直接在桌子上丢上一两个铜板赶紧把他们打发了出去。

“师傅,我从未见过这种宝石,万一价值连城怎么办。”店里的学徒十分不理解沃森的做法。

老沃森捏了捏自己的小胡须,叹了一口气。“哎,这并不是什么宝石。这只是用琉璃粉与树脂混合打磨出来的仿制品,没有一点价值。”

“这世道真假难分,骗人的把戏数不胜数。”沃森敲了一下小学徒的头。“你要学的还多着。”

“对…对不起,师傅。”学徒礼貌的鞠了一下躬,拍了拍系在身上的围裙衣,继续打扫前厅的瓷砖地板。

红日渐渐埋没了自己的光辉,隐藏在厚重的云层下。老沃森点开了前厅的虚拟成像装置,这是他在二手回收市场淘来的垃圾货,但勉强还能用,只是必须加装一个信号增强的小部件。沃森靠在破旧的羊毛沙发上,点上一根草烟,长吐一口烟气,他仿佛梦回了年轻时那拼搏战场的威武雄姿,不禁眯上双眼小憩一会。

“布朗,我们可能要早一点打烊了。”老沃森向他的小学徒喊。

谁知门口立马传来了接客的声音。

“您好,贵宾,欢迎光临!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地面滑动着一个小型的椭圆机器人,提示有客人来了。

头上戴着斗篷的一个年轻人向屋子内探了探头,一只破旧的棕色皮靴踏了进来。年轻人身着一身灰黑色的斗篷外套,完完全全遮住了脸蛋,似乎他是故意不想被人认出自己。

老沃森皱了皱眉头,他从未见有头戴面罩的客人进店谈生意。沃森的手缓缓伸进柜子里,里面藏着几十年前的老式左轮枪,虽然已经几十年没有扣过扳机,但用来吓唬下劫匪还是十分有用的。

年轻人稍稍提起斗篷角想抓抓头发,谁知两根细长乌黑的两根马尾长发,顺着斗篷口滑了出来。

“小姐,您就别躲躲藏藏了,在我的店里没人能伤害得了你,你放心。”老沃森可没在开玩笑,军人出身的他,街上的小混混他一个放倒五个也不成问题。

女孩见店主都这么说了,放下了警惕感。慢慢解开胸前的扣子,把斗篷都脱了下来。

“布朗,帮小姐提一下衣服。”沃森向学徒命令道。

“好…好的师傅。”学徒站在少女旁,双手悬在空中,却一动不动的站着,他似乎看呆了。

这位神秘的客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着一身灰色的劣质棉衣棉裤,漆黑的头发除了两条金色的头绳,没有一点装饰物,皮靴甚至还在洁白的瓷砖地上留下了一道泥泞的脚印。但这些并不能掩盖少女与众不同的美貌,白皙的肤色让沃森不敢相信她竟然长着东方人的面孔。而少女的睫毛却是像西亚人那样修长,眼珠中却融入了水晶的天蓝,就连展示柜台上蓝宝石都黯然失色,似乎从异地返乡的混血儿,丝毫不逊色于穿金戴银的贵族千金。

店内的暖气从天花板拂过少女的脸蛋,白皙的皮肤渐渐透出一丝红润,看来她是在室外奔走了很久。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少女歪了歪头,把斗篷轻轻放在了学徒手上。

“对…对不起,客人您太漂亮了,我…我。”学徒一只手顶着帽子,一只手捧起斗篷害羞的跑进了房间。

“哎哟,我那个笨徒弟没见过女人,您别在意,我回去再教训教训他。”其实沃森也呆住了,他曾经在东方的城里见过令他神往驻足的美女,但她的眼睛却没有眼前这位少女这样有神韵。

“请问您是这里的店主吗?”少女走向展览柜,柜台玻璃的玻璃映射出她蔚蓝的双眼。

“哦,是的。这里是樱雪镇的回收商店,不过我们快打烊了,需要在这里当点什么物品么?”老板弯下腰,双手握在一起,露出一副标准的经商脸,他太了解来当铺的客人了,即便是衣衫褴褛的绝世美女来到这他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请问您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这么大的男孩么?他和我一样头发是黑色的。”女孩伸出手大概的比划了一下描述的对象,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期望。

看样子女孩并不是来谈生意的,沃森皱了皱眉头,他今天没有任何的生意。

“嗯?…和你一样的东方人。”沃森捏了捏下巴的小胡须,他使劲的思考这几天路过的客人。

“有是有,但他们大都是从西线来的难民,来到我这当了身上值钱的东西。”沃森眯着眼睛说。

“那您知道他们现在去哪了吗?!”少女急切地双手撑着柜台,把脸突然靠近他,老沃森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他们应该已经离开城镇了,毕竟难民没有暂住许可证,士爵是不允许的。”沃森摇了摇头。“很遗憾。”

女孩原本明亮水润的眼睛瞬间黯然失色,没了光泽。

“对不起,打扰您了。”女孩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低着头准备离去。

“等下,你可以再描述一下他的外貌么。我会为你留意的。”老沃森不忍看见燃烧的希望就此被浇灭,毕竟他曾经也经历过无助与绝望。

少女回过头,看向老沃森胸前闪闪发亮的虎纹徽章。“他的肩也有像这样的徽章。”少女抬起头说道。

“军人?”沃森眼前一亮,如果是军人,他是绝对不会辨认不出的,但可惜来他店里典当的不是农民就是同行的商人。

“军徽是什么样子的?”

“上面印着一只银色的狼。”少女眨了眨双眼。

“我知道银色的狮子是冰榴骑士的徽章。至于狼我倒是鲜有耳闻。”老沃森的确没有听说过,他离开城区已经很久了,来到这个孤僻的小镇耳闻也会渐渐减少。

“共和国西线特别行动部队。”

“西线?难不成是前几天全灭…”沃森刚想说出口,马上停住了。少女的双眼瞬间冷光四射,她把手伸进了口袋,方才温柔的姑娘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在暗示沃森最好守口如瓶,否则后果难以考量。

“好的,小姐。在下会帮你留意的。”沃森马上改了口。

“下次有空记得再过来看看。”沃森丢掉了手里的烟,牵强的笑了笑。他知道这个女孩并不普通,只是经营小本生意的他根本不想惹事上身,还是让她早点离去比较好。

“小…小姐。”学徒慌忙地从二楼跑了下来,手上抱着少女的斗篷,像宝贝般的保护着。

“您的斗篷我给您烫平了。”学徒羞涩的低着头,因为他比少女矮一点,所以勉强把手伸长递过头顶。

“谢谢你。”

少女面容恢复了笑容,盖上了斗篷。

“真香啊,是家乡薰衣草的味道。”少女轻轻闻了闻羊毛斗篷,享受着薰衣草的清香。原本粗制滥造的斗篷,竟然喷香扑鼻温暖无比,就像狐皮制的毛绒围巾般温暖

“哈哈,这是樱雪镇特有的紫檀花香水,和薰衣草的味道很像。”老板挠了挠头,笑着说。

“嗯,这味道…”

“你个坏小子,又在偷偷的用店里的香水讨女孩喜欢了,还是士爵夫人赠送的那瓶最贵的香水。”

“对不起,对不起。请您扣我工钱。”男孩一个劲的鞠躬道歉。

“哈哈,没事,如果这么贵重的香水没有配得上使用它的人,那才是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沃森用手指滑了滑胡须,眯着眼睛却笑出了声。

女孩虽戴着斗篷,留给他们的感觉却像是上山菜花的仙女,仔细看不难发现女孩正藏在斗篷里偷笑。

“今晚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先告辞了。”女孩转过身鞠了一个躬,走出了店铺门口。

“对了!”沃森忍不住站了起来,朝她大喊。

“去伊卡学院看看吧,那里招募新兵学生,去那里说不定可以打听到你要找的人。”

女孩没有回头,只是稍做明白的点了点头,消失在了冷清冷的路上。沃森和学徒久久的站在店内,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

希望,她能找到那个男孩吧。沃森躺在沙发上,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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