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王国的皇城洛城,是个具有上千年历史的古都。作为整个风华王国的核心,它自然有着独特的原因。建立王国的最高领袖——镇国巫女宫泽就在这里。
这位传奇的镇国巫女,因为分身遭到严重创伤,进而影响了本体,已经在一千多年前陷入沉睡,直到今天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神社的次席巫女元汐目前接替宫泽处理神社的大小事务,不过也仅限于神社内。一千多年来,镇国巫女的存在越来越趋向于一个国家的标志……只是标志。
时值秋季,神社里的树开始落叶,一些法力较低,资历新的巫女负责打扫堆满落叶的庭院,等级稍高一些的还有其他事情做,比如为秋季的丰收大典做准备。
新来的巫女们不满上头派给自己的工作,在打扫树叶的同时低声抱怨。
“现在……巫女这个职业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一名棕色短发的巫女撇嘴,对身旁的同伴发牢骚。同伴是一名比较文静的灰发女孩,戴着眼镜。
“那个,不要这么说比较好哦,王国是仰仗镇国巫女大人才建立的,那个延续至今也是因为人们对巫女的信仰,这个职业神圣又崇高。”
“啧——”
棕发巫女对同伴的话不以为然,“一定又是你的姐姐跟你说的吧?总是姐姐来姐姐去的,姐控真可怕~”
被称为“姐控”的巫女小脸一红,握着扫帚不知所措。
两人的争论传入了元汐的耳朵里,毕竟这里距离次席巫女的房间不远,外面的声音能听得清清楚楚。
“唉……”
她有些气恼,但是那名新来的巫女说得也没错。在一千多年前,巫女比现在要更令人尊敬,更神圣,现在几乎回不到当年全盛的模样。
当年是怎样一种盛况?
宫泽还没陷入沉睡时,百姓们一听到她要出行,万人空巷,把神社周围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虔诚地跪在巫女面前,献上自己的敬意,想要成为巫女的女孩多到数不清……
这种情况招致了王国大贵族们的嫉妒,在宫泽沉睡后开始打压。
“她们说的没错啊,可能当小商铺的店员都比巫女更风光。”
元汐用手撑着头,自嘲一番,突然想起自己这几天有点忙,都没去探望某人。一个人躺在冰冷空旷的石室里上千年,睡得像死猪一样沉,那些侍奉的巫女颇有怨言。
整天对着一个不会动,不能说话,像人偶一样的人,不管再有耐心也会厌烦的吧?
可是她不会。
安置镇国巫女宫泽的石室在神社后山,直接凿开山体,慢慢打造成一个小型宫殿的模样。由法力高强的巫女们设置结界,防止外部入侵。
原本……这里是用来存放神社的镇设置宝的宝库,现在成了宫泽的卧室。
紧闭的厚重石门,在按下石壁上一个隐秘的开关后,在发出轰隆声的同时移开,空出一条通往山体内部的路。
里面漆黑一片。
元汐带了一只灯笼,灌注了些许魔力,能够具有思维,跟着主人一起移动。昏黄的光照亮黑漆漆的山体内部,她点燃石壁上的其中一只火把,接着,其他的火把像是听从召唤,渐次亮起。
所有火把都点燃后,整个宫殿亮如白昼。
中央是一个乳白色的大理石平台,下面刻着精密的法阵和符文,大理石内部亮着幽幽的蓝光,把法阵和符文照亮。
正中央躺着一个人。确切来说,那是一个长得极美的东方美人。上身是一袭白衣,纯粹无暇,搭配白衣的是鲜红色的袴。这是巫女的标准装扮,风华王国的人都知道。
墨色发丝披散却不凌乱,美人双目紧闭,薄唇紧抿,安静地沉睡着。白衣胜雪,皮肤却不显得暗黄,因为她本身就是冰肌雪骨。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元汐坐在美人旁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凑近。只有这种时候,自己才能稍微僭越一些,跟这位上司亲密接触。
镇国巫女宫泽,王国绝对的权威,只能看不能随意触碰的存在,现在就能让她这么摸脸。这么多年来,她都享受着次席巫女的这份特权。
“总是一句话也不说,一意孤行,倒是成为了保护众人的大英雄,自己却在沉睡中蹉跎了一千多年。”
……
宫泽是孤独的,元汐也同样孤独。高阶巫女当然是有限制的,其中一点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了。
她们必须永远保持贞洁,此生注定与恋爱无关,清心寡欲直到死去。
听起来或许有点残酷,不是谁都能不动凡心,宫泽倒是完美地遵守了这个规定,从来没有喜欢上任何人。
严于律己,公私分明,又是整个大陆最强大,最无法撼动的存在。这样的人,大概谁都会倾心的。
“如果你我都不受巫女这个身份束缚,或许已经是一对神仙眷侣了——开玩笑的。”
宫泽的脸颊被捏了几下。
每次例行探望的时间差不多结束了,再继续呆下去结界就会将元汐判定为入侵者,她留恋地望着宫泽,叹息着挥袖离开。
就在元汐离开后不久,千年来都不曾出现过一丝苏醒迹象的宫泽,手指突然动了动。
————————
自从十三人近卫牺牲了第一名队员后,不详的阴云开始笼罩这支逃往的队伍。上天对这些不幸的女孩们并没有产生怜悯之心,苦难接踵而至。
逃亡的时间不长,只是半个月时间,赛利斯安蒂就失去了全部的近卫。一小时前,留在身边的最后一人,近卫的队长杰奎琳也牺牲了。
在吊桥上遇到了追兵,她让赛利斯安蒂跑到对面,自己在抵挡追兵的过程中身负重伤,砍断吊桥的绳索后,坠崖……
“殿下,您是西兰王国最后的希望,绝对,绝对要活下去。”
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让赛利斯安蒂带着一身伤痛坚强地活着,为复国大业留下一丝希望。
多么残忍……要让一个十一岁的少女承受这么多。
“十四人……”
沙地上画了两个“正”,剩下的一个“正”还缺一笔。说不定剩下的那一笔,画上去的时候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活下去……吗?”
自己还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吗?在这么严峻的局势下,谁会帮助自己?
带着对未来的迷茫,满身疲惫和满心绝望,赛利斯安蒂跨过了纳尔德公国的边境线,来到卡列卡拉山脉附近地区。
离开这片山区,就能到达有“人间天堂”美誉的繁华大国风华王国。这个国家跟西兰王国有许多商业往来,出售丝绸和茶叶等珍品,相当富庶。
如果能躲在这里,西兰王国的追兵想入境搜查还得办各种繁杂的手续,多方沟通,前前后后要话半个多月不止。
宝贵的喘息机会,值得争取。
她摸了一下脖子后的皮肤,那里还在刺痛,连续赶路又没药物消毒,伤口已经发炎了,又疼又痒。
“一群该死的家伙……居然给本王女刻字……你们才低贱和恶心。”
那些“该死的家伙”,是之前把她掳走说要处刑的宗教人士,来自风华王国。他们对原艾利欧大陆的人非常不友好,而赛利斯安蒂的口音出卖了她。
被掳走的时候,那些人在她身上用纹身的墨水纹了这个耻辱的标记——陸。
“给我记住你自己大陆人的身份吧,低贱的小婊.子!”
那些人的话不堪入耳,刻字的过程粗暴不堪,不在乎被刻字的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还是个女孩。
被近卫们救出来时,那个字的墨水已经渗入皮肤里,清洗不掉,赛利斯安蒂只能认命,等安置下来后想办法解决。
边境有一条河流,河流的水没有封冻起来。赛利斯安蒂在附近找到了一片温泉,地底藏着的热能是河流没有封冻的原因。
水面倒映着她狼狈的模样。
衣衫褴褛,头发和身上都脏兮兮的,活像个乞丐。没有几个人想象得到,这样一个像小乞丐的女孩,半个月前还住在华丽的王宫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
“啊……好累,也不想继续赶路了。”
她不是懒惰,只是真的没有力气继续下去。没有马车,也没有马匹和代步机械,仅靠着一双腿,薄薄的脚皮早就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结痂后又出血,反反复复,鞋子里都是血,新的血和干涸的血叠在一起。
瘫倒在温泉边,很想脱衣服泡个热水澡,赛利斯安蒂又顾虑有没有人会突然出现。比如那些激进分子,觉得艾利欧大陆人是下等人的家伙。
前面是延绵不断的雪峰,山体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之下。海拔高气温也低,赛利斯安蒂差点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冷冰冰的雪地里,饿了渴了就吞点雪渣,然后继续赶路,运气好还能在雪地里发现一些果子。
“就算是死……我这个[黄金公主]也得是体面干净的。”
这么安慰过自己后,顾虑什么的也烟消云散了。脱下脏兮兮的衣服,把身体交给温暖的泉水,此刻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更惬意。
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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