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若对着她笑了一下：“是我。”
中年大叔冷哼道：“什么你的我的，搁我这相亲来了？”
这话说的那女生脸一红。
“唉。”中年大叔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教育道：“我交代给你的，是写一个超级探员的故事——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一边凉快去？”
这个“你”指的是李文若，他还站在旁边呢。
没等李文若说话，杨廷的声音从远处幽幽飘来：“高老师啊，你就让他听听吧，这小子鬼点子不少的。”
中年大叔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好吧，既然小杨都这么说了，我就给他一个面子。”
接着，他重新对着女生说道：“我交给你的是要你写一个优秀探员的故事，对吧？”
女生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想要吸引观众，剧本就一定要有反差，反差！之前我交代你看的布鲁斯威利斯的《龙胆虎威》，你看了没有？”
“嗯，看了。”
“这部电影是很久以前的了，也很经典。一群计划完美无缺的劫匪闯入封闭的大楼，跟一个来离婚，还被自己妻子羞辱的社区警察对上，这种战力的悬殊，你说反差不反差？”
“反差……”
“没错，如果主角是一个优秀的战士，那么我想这部电影也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嗯……”
“那么现在，我要你创作一个探员的故事，你为什么就做不出反差呢？”
“我很反差了嘛。”女生委委屈屈地说。
“很反差？”中年大叔暴跳如雷，忍不住骂了出口，“你看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儿，我靠，打外星人？”
“人家已经是探员了，肯定很厉害吗，打一般劫匪就没意思了啊。”女生解释道。
“确实，如果主角强，就提升对手的实力，或是弱化主角的实力，这也是一般人的想法。”中年大叔的语气放缓了一点，“但我们是龙华，中规中矩固然不会太糟糕，能够推陈出新才是最重要的。”
“嗯嗯嗯。”见到老大终于要发话了，女生有些激动，头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
“所以你——对，就是你，换作是你，你会写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李文若错愕了一下：“我？”
只见中年大叔目光所对的方向正是李文若。
“我的话……”李文若也不推脱，捏着下巴思考了起来，中年大叔用平静地眼光看着他，而女生也是好奇地打量着李文若，这不是苏姐的弟弟吗？怎么突然变成杨哥的实习生了？
“不需要说太多，仅仅表达一下大概的想法就可以了。”中年大叔说。
“我的话，会写这个探员接到一个任务……”
听到这里，女生的小嘴微微噘起，感觉这男生也不怎么样嘛，还不是跟自己一个套路。
李文若接着说道：“去给一个孩子当奶爸？”
因为给的条件太含糊了，只说是一个探员的故事，李文若不太确定这样是否能行，因此语气有些不确定。
中年大叔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非常好，这才达到了反差的效果嘛！小伙子悟性不错，跟着杨廷好好学吧，他虽然年纪不大，点子也不少。”说罢，又转头对着女生批评道，“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还整天打打杀杀的，探员的故事就一定是警匪片吗？”
少女一边唯唯诺诺地附和着，一边瞪了李文若一眼。
李文若见了不由得苦笑，管我什么事啊？为了不被女生记恨，他赶紧逃离了现场，跑到杨廷旁边，笑着说：“怎么样，给你长面子吧？”
杨廷嗤之以鼻：“滚蛋！”
于是李文若就滚了。
滚回到上面，苏弥见李文若的表情有点不一样，好像挺开心的，便问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李文若把事情说了。
苏弥笑了笑：“你知道那个中年大叔是谁吗？”
“不知道啊。”李文若实话实说。
“他是我们公司非常厉害的一位编导，高金石，你兴许听说过呢。”
“我去！”
李文若当然听说过了，高金石，那可是大佬啊！他编导过许多很优秀的电视剧，都获得了很高的评分和收视率，另外，秋天一些作品的影改，也是由他负责的。
想不到自己居然被这样一个大佬夸奖，真是太……太平静了。
是啊，太平静了。
现在的李文若，可不是那个愣头青的王予安，而是完全能够与高金石平起平坐的存在，甚至犹有胜之，所以完全没必要因为对方的夸奖而沾沾自喜。
不过龙华果然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这倒是事实。
毕竟藏了我和老杨嘛。
李文若笑了笑，没有把高金石这件事放在心上。
倒是苏弥好像很感兴趣：“他还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什么啊。”
“说起来，你要是缺乏脑洞的话，过几天有个开放日，你可以来瞅瞅。”
“开放日？龙华不是始终对外开放的吗？”
苏弥笑了笑：“我发现你对自己的家族企业一点都不了解呢。”
“这个嘛……”李文若有些尴尬。
“没错，我们的确不禁止有人来参观，但是那仅限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低层办公室，别说是高层了，就算是中层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见到的。”
“那么这个开放日是……”
“说是开放日，其实也是很有限度的，基本上就是编导部门对外开放五个小时，在这五个小时内，允许有人进入。”
“这个开放日的目的不仅仅是供人参观那么简单吧？”李文若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不错，每个人都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找到自己心仪的导演或者编辑，提供自己的故事，如果这个故事足够优秀或是我们认为有开发的必要，我们就可以直接签约购买这个故事。”苏弥解释道，“当然，这样的人若是想来我们公司工作，难度也比其他人要小一些。你今天碰到的那个女孩，叶欣，就是这么进来的。”
“原来如此，那个姑娘叫叶欣啊。”李文若点点头。
“我在怀疑你是否get到了重点。”
“我当然知道！只是……每个人十分钟，是不是有些不太够？”
苏弥说：“你不知道外面排队的人有多热闹，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一个又一个人细讲，十分钟是极限了。”
“但是十分钟怎么够讲清楚一个故事呢？我的意思是……一个优秀的故事。”
“故事核心也是可以卖的噢。”
“这也……连大纲都算不上，根本没必要买吧？”李文若有些不理解，“两个故事，即使设定相同，顶多也是说撞梗，去年有部电影就跟三味的一篇故事撞梗了，但是走向不一样，就算不上抄袭。”
撞梗和抄袭还是有区别的。
“我知道，我们当然都知道。”苏弥淡淡一笑，“其实，美国八大制片公司……”
“不是九大吗？”李文若问。
“有一家被吞并了，别打岔——”苏弥说，“基本上都有这么一个类似的开放时间，你知道的，在国外，非常注重版权意识，往往一赔就是几千万美元。”
“这么厉害？”
“为了让抄袭者一方感觉到痛。”苏弥接着说，“有一个歌星（mdn）对一个老太太吐痰，老太太把她告上法庭，最终歌星赔了两百万美元。”
李文若有些明白了：“哇，好痛啊。”
“没错，若是两千、两万，换作普通人，确实会是这样的数额。但对于歌星来说，这点钱不值一提，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只有真正让她感到心痛，才能遏制她下次再犯。”
“我们是在模仿国外的公司。”
“可是国内的情况……”
苏弥叹了口气：“对，国内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毕竟不管是剧本还是小说，都是抄袭泛滥成灾，国家也根本没有太重的惩罚。”
这一点，作为一个文学创作者，李文若深有体会，也对此深恶痛绝，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在学校里，刘钰冒充白雪，他那么生气的原因，虽然不是抄袭，但同样令人所不耻。
“不瞒你说，你的爸爸，一直很想改变国内的这种情况，但是我们不是政客，我们只是商人。即使是作为商人，我们的地位也不是最顶端的。别看龙华在影视业是龙头，放眼全球，也不过如此。”
“所以我们……虽有心改变，却无能为力，但至少，我们可以自律，先做好自己的。哪怕只是一个设定，一个核心，我们都要签合同买下来。”苏弥微笑道。
苏弥的这些话很简单，没什么大道理，仅仅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但如此的质朴却比巧妙的言辞更能打动人的心。
李文若缓缓地摇摇头：“苏姐，从前的我很自大，以为自己咱在了作者的顶端，现在我才知道，我写作的理由，一直以来，都太肤浅了。”
“从这以后，我也会把自己当做龙华的一份子，来努力的。”
李文若在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改变国内抄袭剽窃泛滥的现象。
“你并不肤浅啊。”苏弥轻轻地说。
“嗯？”
苏弥微笑道：“你这次复出的理由，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名声，不是么？”
“对了，这么一说，我最近好像确实有点缺钱了，苏姐能给我点零花钱吗？”李文若摊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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