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话可能不好听，但……你还是暂时把手头的稿子放一放吧。”
李文若冷静道：“是我写得不好，无法签约么？”
“这不好说，在没有看到成稿之前，谁都不能妄加评论。”秋天说。
不愧是大佬，既没有商业胡吹，也没有刻意贬低，而是客观委婉的回答。
“那为什么不能写了？”
秋天叹了口气：“不是不能写……是这样的，对于王老师的遭遇，我感到非常抱歉，虽然我不知道敌人是谁，但他针对的是我们三味，而不是你。”
“什么意思？”李文若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三味文化，因为主打的市场方向是年轻人，所以我们的选题也比较特别，对吧？”
李文若点头道：“是的。”
“那大概是什么样的呢？”
“脑洞、悬疑……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秋天说道：“是的，我们这你是看不到总裁文这种比较烂俗的梗的，我们出的大多时题材新颖，脑洞大的文章。”
“然后呢？”
“但是，我们毕竟……算了，我直接跟你说结果吧，我们公司几乎所有项目，包括《黑洞》、《密语》系列，以及一些衍生产品，当然还有你的《沉睡之人》，已经全部被封禁了。”秋天说。
“卧——”李文若差点飙了句粗口出来，“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为什么啊！”
“你知道，凡是出版读物，不是网络上的文章，因此审核要严得多。”
“是的，所以很多作者的文都被编辑删改了……我看过原文的对比，实在是惨不忍睹。”李文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毕竟，书都出了，肯定过审核了啊！”
“那是过出版社的审核，不是国家的。”
“国家……”
“对，一般来说，确实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偶尔会有一波抽查，随机抽，不抽到还没事，抽到了，可就悬了。”秋天笑了笑。
李文若很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那，那我们运气也太差了吧？”
“并不是运气的原因，我们是被人给举报的。”
“被人举报了？”
“为了吸引读者买书，我承认三味的出的书是有些擦边球甚至是……比较过分的内容存在，比如悬疑烧脑类的项目，我们是支持恐怖元素存在的。”秋天解释道，“这就导致了，如果被人举报，我们几乎不可能幸免于难。”
“道理我懂，但是，为什么会有人举报？”
“恶性竞争懂吧，被竞争对手盯上了，上面就注意到了。”秋天说，“这是对外的说法，也是外界认为的原因。”
李文若只觉得一股含义从脊髓里直冲上天灵盖：“那……真实原因呢？”
“有人在针对我们。这个人，或是组织，也就是打伤你的真正元凶。因此我对你感到十分抱歉，这是我们公司的事情，是我的对手，却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秋天说。
“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吧，公司要怎么办啊！”
“三味最重要的就是这些被封禁的项目及衍生产品，漫改、影改，没有了这些，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亏损将会达到难以估量的程度。”
“什么……什么行动？”
秋天笑了笑：“一个不能赚钱的公司，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李文若怀疑自己耳聋了，按秋天的意思，这是要……倒闭了？
“不、不会吧？三味那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就算没有了《黑洞》，没有了《密语》……那还有别的呢！你们又不止这些项目！”李文若的情绪有些失控。
“别的项目无法支撑公司的运转……言情市场已经饱和，虽然我们也有做一些微耽美的书，但也在这次的打击中被查处了。”秋天说，“按理说就算是举报，也不会到这样的程度，所以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量……”李文若难以置信。
“这没什么奇怪的，主要还是我们自己的原因，现在一个举报弄倒一个出版社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次三味的事情，让与我们合作的出版社也打击不轻，想必以后不会和我们再合作了吧。”
“所以，你的稿子可以先放一放了，我们已经不能为你出书了，当然，你自己的长篇依然可以继续创作，想必以你的实力，肯定可以找到出版社的吧。”秋天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我在网上没有看到一点消息，粉丝群里也风平浪静。”
“这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传的事情吧。”
李文若木然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是一个集团不错，三味只是旗下的一个子公司，但我们已经进入了上头的黑名单，就算出资使之强行存活，接下来也会举步维艰，所以董事会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李文若问道：“那裁员来降低成本呢？”
“裁员，当然也可以，但那样对员工不公平，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受害者，所以不如趁早宣布破产，挽回损失，然后把原来的编辑们调去其他文化公司，大家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相信也能做出出色的成绩吧。”
“嗯，不好意思秋老师，我先……我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情。”
“路上小心。对了……”
李文若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走到楼下，只见小王美女抱着胳膊拦着路，斜眼看着他。
李文若回看了她一眼，绕过她打算出门。
“哎！你等等！”小王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有个性，明明自己这样一个大美女站在他面前，他居然无动于衷？
“有什么事吗？”李文若皱起眉头，他现在心情很烦躁，要不是眼前的长得还可以，他才懒得理人。
“你是谁啊？秋老师找你干嘛啊？”
“你又是谁？”
小王冷哼一声：“和你有关系么？”
“那我是谁和你有关系吗？”李文若回答道，“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聊吧。”
还是没把话说死。
虽然李文若关门的动静并不大，但他手背上暴露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这小子……”
李文若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回家，而是搭上公交车去了三味。
三味所在的大楼，一楼角落处堆积着一些黄色的纸箱，以现在的情报，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瓦楞纸是哪里来的吧。
李文若乘电梯上了楼。
三味里果然还是忙得热火朝天，编辑们卖力的工作着，一切看起来似乎和平时并无两样。
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角落有人默默地收拾东西，编辑们的工作内容也都是解除签约的收尾工作。大家都很怠惰，整层楼也几乎没有什么说话声，沉闷的气氛扑面而来。
“真是水逆至极……”李文若摇摇头，转身打算离开。
“文若？”
李文若顿住了，回头看着谷雨，脸上挂着复杂的表情。
“你已经知道了啊……对不起……”谷雨怀里抱着一个纸箱。
“嗯，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先走了。”
“我也要下去，我陪你一起吧。”
“好，我帮你拿吧。”李文若接过谷雨手里的纸箱，有点沉，但和内心的沉重比，不值一提。
电梯里只有李文若和谷雨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电梯里一片死寂，犹如恐怖片的情景。
还是谷雨先出声了：“对不起……我知道你对三味有着很深的感情，这种事情，谁都没有想到。”
“你还会在天澜吗？”
“我在的，这几天只是帮着做一些事情，不尽快申请破产的话，损失只会越来越大。”
李文若用力捏紧纸箱：“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想做什么……我原以为掌握了孙东建的线索，查出真相也就不远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事情比我想象中的棘手得多。”
谷雨犹豫了一下，竟然上前搂住了李文若：“还是不要了吧，这不是你的责任。”
李文若猛地一颤，本想回抱，却发现自己手里有个纸箱，不便行动。
“很多事就是这样，你越想看清它，就会靠得越近，但当你靠得太近，你的视野就会变得狭窄，就越容易被迷惑，被欺骗。”
“你的意思是要我逃避？告诉你，不可能！”李文若咬咬牙，“我已经得到了我老爹的支持，不管什么样的敌人，我都不会退缩的。”
想要我逃，不存在的！
不管你是谁，你针对的是谁，我都要和你斗到底！
“你……唉。”谷雨没再说话，只是轻抚着李文若的头发。
李文若一惊，摸头杀最怕的是摸一头油。
接着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洗头没，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放心地任由她抚摸。
谷雨觉得这时的李文若很可爱，就像一只懵懂的小狗，见到任何人都会扑通倒地，然后亮出柔软的腹部邀请抚摸。
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
李文若触电般闪身退开，正色道：“按照一般套路，这时电梯外应该会有个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门开了，外面空无一人。
谷雨耸耸肩：“看来没按套路出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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