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前一刻还在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的西琳和舰长，忽然就陷入了十分突兀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西琳的声音响起，她只是言简意赅地、毫无感情地说了四个字：“什么意思？”
“这个——嗯……”
舰长撇下嘴角哼哼着，歪着脑袋，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下巴：“字面意思？”
“呃！！！”
然后，也就是舰长话音刚落，琪亚娜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了。
“痛痛痛……呃啊——”
屁股疼得像被摔开了花一样，脑袋晕乎得如同翻江倒海，尽管掐住脖颈的凉意已经散去，但是总体感受还是没法谈得上好。琪亚娜皱紧眉头，接着抓住身旁的水晶栏杆，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
“……诶？”
水晶栏杆，准确的说是被雕琢得如同水晶一般剔透的栏杆。栏杆一根根连成一排，围住冰雪城堡的三面，将琪亚娜关在其中。
“这、怎么会！！！”
怎么会，明明是用来封锁西琳的城堡囚牢，自己居然被关到里面了？！然而钻心的冰凉刺激着琪亚娜的手掌，也确实说明了此刻她所身处的地方，一时间，琪亚娜目瞪口呆，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就让人很意外了，嚯诶————”
“这个声音——西琳！”
就在这时，琪亚娜听到了从天边传来的紫色少女的声音，琪亚娜将脸贴着栏杆，死死地盯着天边。那的确是西琳的声音没有出，那么这意思难不成是！
“不知不觉的，我已经被小看到连捏死只虫子都做不到的地步了么！”
说着，白发少女猛地抬起头，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攥住了舰长的领口。
——没错，不是琪亚娜，这个有着琪亚娜长相，双眼是金色，瞳仁呈橘红色十字的白发少女有着另一个名字：被律者夺去身体的琪亚娜，律者化的琪亚娜，也就是所谓的“氯化钠”。
“咕嘟”
面对这位不久前才引发过大崩坏的、脸色不善的律者，舰长昂起头滚动了一下喉咙，迟疑了两三秒：“别这么说……在凶名昭著的空之律者面前，区区一个舰长又能有什么挣扎的余地，我搞得清楚自己的斤两。”
“那么就给我注意你的言辞！不然信不信我现在就灭了你！！”
“信，我当然相信，因此我有些好奇了，为什么您会如此容忍我的放肆。”
“——————”
迟疑只有两三秒，装模作样的迟疑过后，舰长立马就开口了。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然而着其中似乎蕴含着千钧之力，瞬间就将氯化钠推开。少女松开手，接连倒退了两三步。
“人类是愚蠢的，是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渣滓，身为神明的使徒，您自然不会对其手下留情，更遑论容忍其三番两次的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了——”略微整理了下领口，舰长话锋一转，直视着氯化钠橘红色的十字双瞳，“那么，您这又是为什么？”
“你这个！！！”
氯化钠狠狠一跺脚，朝着舰长震声呵斥。不知为何，少女看上去显得有些慌张，不过，很快的，她咬牙切齿地从嘴缝里挤出一句话：“可恶的死虫子……要不是我的力量还没有恢复——”
“不不不，您说笑了，”舰长眼神锐利如锋，“您其实早就已经恢复了足以反制琪亚娜的力量，并且随时都可以向她发难——就像现在这样，毫无商量地完全接管她的身体，并以那双金色的双眼示人。”
“我！我这是——”
“接下来，就是大蚕村和这个学校了。”
没有给西琳解释的空闲，舰长背过身去，视线穿出了竹林。求索园之外，街道对面的学生寝室亮着灯光这点自不必说，远处的图书馆和猿马楼因为还身兼24小时自习室的缘故，同样也是灯火通明。
“尽管只是一座都河城最边境的村子，这个大蚕村加上学校，好歹也是一个有一定规模的聚落。况且像这样的大型学校，您甚至可以期待实验楼里面会有崩坏能实验室之类的东西存在，您懂我的意思吗？”
“……”
“无论如何，若是在此地引发一场小型崩坏，您的力量就一定能以几何倍数恢复，届时别说区区一个大蚕村，拥有两枚宝石的您就算是想要拿下整个都河城也不用再含糊——”
紧接着，舰长重新转过身来，“那么，问题来了，明明东山再起的机会近在眼前，为什么你还要犹豫？”
“………………”
西琳没有吭声，她的两手开始止不住地发颤。见此情形，舰长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由得开始思考，被天命形容以‘疯狂’、‘傲慢’的空之律者，为什么会选择‘无动于衷’，她隐藏自己的力量毫无举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闭嘴……”
“遗憾的是，尽管绞尽脑汁思考了两三周，我却没能找到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但是，也就是几天前，我有了这样的想法。”
“闭嘴，闭嘴、闭嘴——”
“这会不会是因为，你的心中仍然在期待着一个美好的世界呢。”
“闭嘴你这臭虫啊！！！”
终于，氯化钠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西琳是个好孩子，你一定能够看到美好的世界……”
“闭嘴、给我！闭嘴！闭嘴啊啊啊！！！”
氯化钠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她紧咬嘴唇，重重地敲打自己的头好几下，冲着舰长震声大吼：“我是——我是律者！”
“……”
“我是神的使徒！神明赐予我力量，就是要让我净化这个变得污秽的世界！毁灭你们这些渣滓！”氯化钠咆哮着，吃力地粗喘着，“我舍弃自己，撕开身为人类的自己，就是为了得到洗刷这个世界的力量！”
“……是啊，我知道。”
舰长微微点头，表示不作反对：“从十多年前开始，你就是这么做的。和女武神大战，跑到月球取回完整的力量，抹消了背叛者之后还创造出拟似律者。当年你所做的一切，确实就是为了彻底毁灭所有的人类，就是所谓‘净化这个世界’，我知道。”
“所以说！不要用你们那种渣滓的思考方式揣度我的想法！你这——”
“但是，撕碎身为人类的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你这该死的……”
话说到一半，氯化钠没了声音。
那自然是……丢掉身为人类的一切——
“之前，我有幸浏览过和巴比伦塔以及第二次崩坏相关的部分资料，里边有不少平时难以看到的东西，”舰长从怀中摸出一台手机，打开了一片蓝色的羽毛，在其中仔细地翻找，“比如说，疑似贝纳勒斯得到律者之力，变成人形的图像，又比如说，一张名叫‘贝拉’的孩子的照片，”
“贝拉……”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
“两者的形象过于相似，简直相似到了刻意的地步，我不知道她们为何会如此安排，但是，我不由得如此问自己了，我是不是看漏了什么东西。比如说，当年贝拉驻守的地方到底是哪，那里又有什么，你为什么要执意回收只是空壳的三个孩子【拟似律者】，你创造的三个孩子分别叫什么名字……”
舰长的大拇指在荧屏上不停滑动，但是话说到这里，他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将手机揣进怀里：“但是，我没能确定那几位小伙伴确切的姓名，我感到很抱歉。”
“…………闭嘴。”
你又想说什么……
你这狡猾的人类，虚伪肮脏的渣滓——
“撕碎身为人类的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说着，舰长抱起双手，缓缓地摇了摇头：“退一步来说，当年你做的那些确实是为了毁灭世界，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无法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你现在的心思。”
……为什么……
“因为，能够在鸡块打卤馕上浇出如此美味的溏心蛋的人，眼神看上去那样温暖柔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
“…………”
氯化钠——白发少女愣住了。
渐渐的，女孩的嘴瘪了下去，呼吸变得越发急促。但是，随着女孩金色的双眼黯淡下来，重新变回宝石蓝，琪亚娜又变成没事人的样子了。
“这……这到底……”
琪亚娜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跪坐在地上好半天之后才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西琳？”
“狡猾……”
冰雪城堡囚牢之中，紫色少女弓着身子躺在地上。尽管强忍住了声响，她还是在止不住地抹着眼睛，在她的心目中，人类是狡猾的，不止母亲，不止舰长，还有那一对老人。
“戴上太阳的美瞳就能做好各种太阳的蛋，真是手巧啊好孩子比外公手巧多了，哈哈哈……”
“金色的眼睛就像太阳一样，还有这一对十字，就跟星星一样，很漂亮哦……”
“狡猾的人类…………”
太狡猾了…………
————————————
【
希望，只是我自私的希望
希望她能够认同这样的狡猾吧
至少在这一篇间章i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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