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即便了解到真相,也一样无济于事——就像是一盘死棋,你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洗刷尘寰的洪水降临,凡人只能虔诚地跪倒在教堂,奴颜婢膝以乞求耶和华的宽恕。乘上诺亚方舟的人们,会继续将罪恶传递给下一个纪元。历史在这一点循环往复。」
少女将双臂盘搭在简易的木制窗台,仰望着橘红色天空。光线轻轻绕过她优美的身形,散落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
房间再一次剧烈抖动。
导弹井徐徐展开,无数洲际导弹自地平线喷涌而出,如齐发的箭矢,穿过鹅蛋黄般的落日。从室外传来KT-1D型火箭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忙碌中的人们纷纷抬起头,仰望着阴沉的天空。
我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惊诧着目瞪口呆:仗打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密集的导弹雨。
火箭很快便推进到距地面约万米的高空,在那里分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自朝着预先设计好的轨道飞去,遁形于浓厚的雾霭之中。
然而,南半球其实根本就没有邦联政府的敌人:这一次,是无差别的核武器打击。
军方和财阀彻底疯了——显然地,邦联高层也无法承受核武器带来如此巨大的损失。他们毫不犹豫地动用无差别核打击以进行还击,甚至绕过了象征性的『公民团』审批环节,以及全国范围内的公示。
超级大国的分崩离析,往往要带上某些无关国家的命运一同陪葬。无论邦联政府还是联邦政府都无法容忍战后出现新的巨大体量的政治势力,顶替自己现在的位置。其结果必然是针对全球的无差别轰击。很快,同样的灾难也会降临在自己赖以生存的这片土地。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在闹剧的下一幕登上历史的舞台。
「已经没有忏悔的余地了呢。」
她的声音在颤抖。
一个时代的消亡,原来这么简单。这便是我脑海里闪过唯一的想法。
我们就这样,一直沉默到夜幕降临∶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也没有其他事情能做。除了废墟前老旧挖掘机的吱吱作响,以及自救队员来回抬担架的急促脚步,再没有其他声音从周围传出。
附近的临时手术室逸散出微弱的光,不断有血肉模糊的人被抬进去,再被血肉模糊的抬出来;一个身着白衣的神父,在停尸处前喋喋不休地做着弥撒;结束一天忙碌的自救队员,围坐在微弱的篝火旁,一边取暖,一边烤着干瘪的地瓜。
「...你决定好了吗?」
「决定用哪一种姿态赴死?」我苦笑。
「我是说,出院后,你打算如何安排,自己最后的行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就是,你我曾赖以生存的社会——失控的战争犹如角斗场的疯牛,一头扎进人类耗时七千年所堆砌起来的通天塔。」
璐欣若有所思地,把手伸向黯淡的月光。
「示拿地(注:今巴比伦附近)呆滞着放下砖瓦与石漆的工匠们、曾平凡地支撑着文明运转、默默无闻的齿轮。巴别塔的轰然倒塌,他们连选择坟墓的权力都要被剥夺。」
「...」
「也许这便是人类早已决定的命运罢。那么,人们又究竟为了什么,而延续不断地世代繁衍下去?难道仅仅为了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出于自己的利益纠葛与疯狂幻想,而将文明付之一炬,却只能低下头用双手助纣为虐?」
「...」
「野心家与既得利益者在战前便榨干我们身上的每一滴剩余价值,如今又强迫我们用自己的尸体,为他们铺上通往自我毁灭的道路——只是这样,机械而毫无意义的工作。『我们』,作为被赋予自由意志的个体,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至今?」
她突然转过身来,清澈的目光,紧盯着我苍白的面颊。
似乎是,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叹了口气。
连归宿之地都无法抉择的自己,活着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曾几何时,我厌倦着日常的琐碎:忙碌于一场又一场的考试,一遍又一遍走着同样的上学路。一代又一代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也曾经多次在脑海中幻想,自己该如何面对死亡。
不期而至的终末,被眼前的惨状冲昏了头脑的旁观者;伫立在月台上呆滞的旅客,茫然目送着文明的列车驶过属于它的终点站——它再也不需要我们替它添砖加瓦。这一刻,自由结合于人际的所谓「社会契约」,业已悄然瓦解;所有人,第一次被赋予只需服务于自己的权力。
这就是,我们曾赖以生存的社会——结束的如此突兀,如此荒唐。
「...我只想,再回故乡看看。」
我只是这样,淡淡地说道。继续注视着床前微弱的煤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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