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营地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选择了苟且偷生的索吉亚依旧没能从对自己的斥责中解脱出来。
明明都选择了这样一条路,绝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
真是……没用啊。索吉亚自嘲着。口口声声对自己说要报答那位国王的救命之恩,最后却什么也做不到……
真是个笑话……
月光被不知何时飘来的云遮挡住了,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就连眼前的路都有些看不清。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一脚滑下猎户在野外埋的陷阱估计也没什么奇怪的。
很害怕。
这是索吉亚此时此刻的感受。
孤身一人在野外走夜路,一般人会觉得害怕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现在的他没了其它士兵的掩护,此时要是随便蹦出个什么东西来,就算杀不死他,大概也能把他吓个半死。
如果索吉亚身上带了铲子的话,自己大概恨不得挖个地洞躲到明天再出来。
正当他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感觉他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毛茸茸、有点软、而且还有温度的东西……
在命运的岔路口上,无知的索吉亚选择了一条通向地狱的道路。
天上的云朵仿佛恶作剧似得在此刻飘开,月光也顺利地照亮了索吉亚面前的东西——
眼前的那个生物,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了。
◆
那一年,索吉亚只有十二岁。
早在此两年前,索吉亚就已经从学校辍学了。顺便在镇里的小图书馆里谋了一份职务——图书管理员。
虽然工作比较轻松,而且每天都生活在书香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一份工资很高的工作。说实话,工资并不多,只是勉强可以维持索吉亚个人的饮食起居开销。
某一天下班后,他跟着邻居家的小孩一起出去砍柴。
饮食起居的开销的确可以维持,不过生火做饭的材料还是得自己去准备。
可是就在这一天,非常不幸的,两人莫明其妙地被一头大黑熊给盯上了。
索吉亚根据自己在书本中学到的东西,让邻居家的小孩跟自己一起装死。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这个对付熊的逃生技巧根本没用!而邻居家的孩子也被黑熊咬破咽喉后丢在了一旁。
此刻,他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再躺在原地不动了。只好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拼命地逃——
他深知自己是没有办法打败这头熊的,力量上的差距太过悬殊了。
可是,就算他拼命的逃跑,年仅十二岁的他最终还是没能跑过这头熊。
那头熊,就这样将他捧在了手里,它强大的力量施加在索吉亚的瘦小身躯上,让索吉亚觉得很痛。
那一刻,索吉亚觉得自己恐怕就要去见他两年前去世的父亲了。
就在此时,一支划破空气的羽箭射中了熊的眼睛。熊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松开了抓住索吉亚的双臂来捂住那只已经被射瞎的眼睛,以减缓疼痛。索吉亚这才得以从死神的镰刀底下逃脱出来。
紧接着,又是一发羽箭划破了空气,它直直的射入了黑熊咽喉。
可是,黑熊并没有就此气馁。反而是开始无视身上的疼痛,愤怒地向着射箭者冲了过去。
第三发。
第四发。
直到第五发羽箭射入了黑熊的心脏时,发狂的黑熊才倒在了地上。先前的那股杀气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战争结束后的寂静。
索吉亚坐在地上发着愣,似乎还没有从死亡的威胁之中恢复过来。
“你没事吧?”
马蹄声离摔倒坐在地上的索吉亚愈来愈近,随后,一名身穿铠甲,背披红色披风,头戴金色皇冠的男人下了白色的骏马,将索吉亚扶了起来。
一开始,索吉亚因为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并没有注意到男人头顶上的皇冠。直到后面跟来的一名同样穿着铠甲的士兵下马来到男人的面前叫了一声“国王陛下”,索吉亚才发觉那个救了自己的男人的身份是国王。
“啊哈哈,你别在意。没必要把我看得太神圣了,就算是国王,我也一样是个人类啊。”
国王一边抚摸着被吓到的索吉亚的头,一边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如果自己的子民都这样怕自己的话,身为国王的他也会非常地伤脑经。
“可是,刚才那头熊,为何要追你呢?”
“我……我不知道……突然……就来追我们了……”
随后,索吉亚就将那头熊突然窜出来袭击他和邻居家小孩,而且两个人一起装死也没用的事情也都告诉了国王。
“是么……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国王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伤感。“那么,你的那位邻居的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呢?请你带我过去。”
“嗯……”
就在国王正要跟着索吉亚走的时候,他旁边的一名骑士说话了。
“陛下,打猎的时间差不多结束了,是时候回去了。”
“不要紧,那些文件暂时放着,我晚一些再回去处理。”
“可是……”
“我都会好好地处理完毕的。”说这话时,国王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的温怒。
“是……我明白了。请容我先回去通知其他随行的人员。”
“嗯,你去吧。”
然后,那名骑士就上骑马离开了。
“请问你的名字是……?”
“索吉亚,索吉亚·堂。”
不久之后,索吉亚便带着国王来到了邻居家小孩的死亡地点。可是,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
应该是很不甘心就此死去吧,毕竟他和索吉亚一样,都只有十二岁而已。
国王跳下马,在那个孩子的尸首前单膝跪地,用手轻轻地合上了他的双眼。
“真是抱歉,我来晚了呢……”
国王对男孩的尸体念过一遍祷告词后,他将男孩的尸体伏在马上,送回了镇里,并且给男孩的父母发放了抚恤金。待国王走了以后,邻居们都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能够有如此一位善良的人来作为国王陛下,是何等的幸运啊!”
而且,即便是同去砍柴的两人之中只有索吉亚活了下来,邻居家的大人也没有来找索吉亚的麻烦,大概也是托了国王的福吧。
也正因为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日复一日过着重复生活的索吉亚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去报答那位国王。
以上就是索吉亚在满了18周岁后参军的原因了。(艾尔顿帝国的参军年龄限制是18岁以上。)
◆
刚才那只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狗熊正追着索吉亚奔跑在夜晚森林中。借着月光,索吉亚在树林间东窜西窜,结果还是没能把那头熊给甩掉。
“呜哇啊啊啊啊!”
现在,已经不太可能会有什么国王或者是路过的军队再次半路相救了。
甩开这头熊是不怎么可能了,现在完全就是耐力的比拼。
任意一方先停下来,另一方就成功地达到目的了。
就这样,跑着跑着,索吉亚突然脚下一滑,就顺着一个莫名奇妙的斜坡滑了下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月亮和夜空上的星星都突然消失掉了,只有黑暗伴随着索吉亚。
仿佛掉入了时空隧道一般,当索吉亚落地的时候,他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四周,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到。
完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索吉亚保持这屁股着地的姿势,用手摸了摸四周的地面。随后,他摸到了一根很坚硬的石棒,于是索吉亚赶紧将临时找到的“武器”抓在了手里。
黑暗激起了索吉亚的恐惧,这使得他的肾上腺激素分泌倍增,整个人都进入到了极其紧张的状态之中。
在这片黑暗里,他不敢大声吼叫,这样的举动很可能又会引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可是,就在这里站着也不是个办法。
到底该不该冒这个险呢?
就在索吉亚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所牵引了一般,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向前走去。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索吉亚拼命地让自己的身体停下来,可是自己的身体却像是被幽灵诅咒了一般,完全不听自己使唤。就在他想发出惨叫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连发声都做不到。
恐惧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索吉亚残存下来的少许的理智。
“……”
可是,他连惨叫都做不到。
全身莫名奇妙的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摆布,而自己的意识却又还在……
索吉亚瞪大了眼睛,扫视着周围。可是,这里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完了。索吉亚想着,自己刚才那一摔是不是已经死掉了,现在的自己,只是在地狱里面?
正当索吉亚这样想的时候,四周突然亮起了灯火。红色的火光从镶嵌在墙壁上的玻璃球中射出,驱散了索吉亚眼前那掩埋了不祥之物的黑暗。
索吉亚眼前的景物变得明亮了起来。在他的面前有着一座类似于土著人的祭坛之类的东西,在祭坛的上方,放置着一个精致的木制箱子,而在祭坛的下方——
有着无数的白骨以及带着一些焦黑且破烂不堪的布料。
在恐惧之中索吉亚急忙将自己刚才握住的“武器”举到眼前,却发现——
那是一根骨头。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又能够发出惨叫声了。
一股不祥的寒冷沿着脊椎往他的背上爬,紧接着爬到了他的大脑中。
只觉得一阵头晕,索吉亚便失去了意识。
◆
当索吉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他晕过去半个小时以后了。
刚起身,他又一次的看到这幅遍地白骨的场景,再次因为被吓坏而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
又过了半个小时,索吉亚醒了过来。当他第三次看到眼前遍地的白骨后,差点又晕了过去。在经过极度恐惧的洗礼之后,动物的求生本能促使他的头脑恢复了冷静。索吉亚开始动用所有自己可以动用的脑细胞,分析起目前的状况。
祭坛、尸骨、箱子。
或许,在祭坛上的宝箱里面,有着什么会杀死人的不详之物。几秒钟之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那个宝箱绝对不可以打开。
好的,现在应该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索吉亚扭过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后——
是一堵墙。
瞪大眼睛的索吉亚环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没有出入口……
那么,自己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
一个词语突然在索吉亚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幽灵。
想到此处,索吉亚又差点被吓晕了过去。他的脸上,已经开始疯狂的冒出豆大的汗珠了。
如果自己是掉进了幽灵的家里呢?
一秒钟后,索吉亚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会不会有密道?索吉亚这样想着。于是,开始在墙壁的各处,不停地用手来按,希望可以触发什么机关。很遗憾的是,在他按了一圈以后,却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
或者祭坛下方有密道么?
索吉亚又试着把祭坛推开,可是他发现,这也是徒劳的。
索吉亚扶了一下额头。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所有的谜底,应该都藏在祭坛上的宝箱内。索吉亚的大脑中没来由地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危险的想法。
这并不是他得到的答案。
再一次的,仿佛被幽灵附体一般,索吉亚的身体控制权被莫明其妙地剥夺。他迈开了走上祭坛的步伐。
这也不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踏上了第一个台阶。
根本就控制不住身体的行动。
又踏上了第二个台阶。
就连意识好像都失去掉了。
上完了全部的三个台阶后,索吉亚将手伸向了祭坛上的木箱子。
不行!索吉亚用尽最后的意识向身体进行着抗议。如果打开了的话,自己很可能就会失去自我。这样的故事情节,索吉亚曾今在图书馆里的一本有点冷门的故事书中读到过。
他的双手滞留在木箱子的上方,颤抖着,就像抽风老头的双臂一样,失去了主观意识对肢体的支配。
视线渐渐地变得有些模糊,手也变得愈来愈无力。
最终,他的手还是屈服于那股神秘的力量而停下了颤抖,继而打开了祭坛上的木箱子,取出了藏在里面的物品——
那是一个外观朴素的黑色打火匣。
为什么……感觉,这个东西在呼唤着自己。
那片黑色似乎正在向着自己招手。
它是那样的诱人。
仿佛有着使用经验一般,他从黑色打火匣的里面取出了一块水晶样式的打火石,在打火匣的上方的金属块上划了三下。
直到这个动作完成,索吉亚的意识才回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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