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不明白,所以想问一问你”,黄林雨心不在焉地用叉子在蔬菜间搅来搅去,最终勉为其难地朝嘴里送了一口。
“没事,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就尽管问我,我也许可以帮帮你。”严崎立刻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他。
高中的食堂一如既往的吵闹,到处都是穿着同一身校服的人。男生扎一堆,女生扎一堆,情侣成双成对,整个学校最沸腾的时候就是午饭时间。同学们排着队,人挤人,时不时还有一些缺德鬼找到自己眼熟的小伙伴,假借说话直接插到队伍里边。排饭的长队越排越长,越排越粗,人的不满情绪开始积压,“同学,你插什么队?说你啊,你别给我装作没听见!你赶紧给我拍到后面去!”干得漂亮,这些缺德鬼真令人讨厌,真应该把他们吃了。赞许的声音在**队的同学们的心中回响着。
“青菜还有那个肉饼”
“啊?”
“青...青菜,还有,那个肉饼...”
“啊?大声一点”打饭阿姨不耐烦地用耳朵对着人。
“青!菜!和!肉!饼!”
“青菜和柿子饼是吧?”
“......”
吵吵嚷嚷地,天天如此,很是让人心烦。
在饭堂的一个角落,坐着严崎和他的同班同学黄林雨。黄貌似整日心事重重,没有人见过他的笑容,他也从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算有认识的人朝他走过来,他也只会摸摸鼻子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思维飘忽不定,总是沉浸在自己心灵的世界,时而批判这个,时而批判那个,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黄在班级中算是扮演着隐者的角色。可以说严崎是他唯一的朋友,严格的来说,他一个朋友都没有,他只是需要一个肯听他说话的听众罢了。
“你觉得,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干嘛突然问这个?”严崎颇为惊讶。
“我就是感觉,我很痛苦,很迷茫。我时常会想,在我死之后,我甚至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活过,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这么虚妄的人生,这么无谓的世界,可是生活却这么痛苦。就好像生命是一个很轻的塑料袋,可是却要承受生活这种重如金属般的东西,我怕这胶口袋迟早会被撑破的。可是这么想想,生命不过是个玩笑,那我为什么不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是坐在这教室,等着被老师们洗脑,让自己的思想遭到束缚,自己变成一个空乏的动物,等着被人宰杀。至少我觉得在精神上,我已经和你盘子里的畜生没什么区别了。”
“想这么多干什么,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饭,睡觉,泡妞吗?高中马上就要过去了,我们也很快解放了。”严崎朝嘴里喂了一口油腻腻的肉块。味道真不错,他显然越听就越没怎么注意黄林雨说的话,只顾着享受着午饭填饱肚子的小时光。
“我觉得,你说的那些,的确很有吸引力,吃饭,泡妞,呵...”刚才还兴致勃勃的黄林雨冷了下来,他已经快要吃吐了,蔬菜包着肥肉,和着饭一起吃下去,肥腻的感觉会降低很多,比较容易下咽。
“哎,我觉得吧,说心里话,这些畜生真可怜。如果被打败的不是它们...”
“又来了,我说你这人就喜欢没事找事,给自己徒增烦恼。你觉得畜生可怜你就别点肉吃,不然会觉得你有点圣母婊的嫌疑。再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吃畜生,实际上那些吃不完的肉也会留给畜生吃,它们不仅不介意,而且还吃的很欢。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浪费粮食,仅此而已。而且,事实就是,我们秦人战胜了所有对手,到达了食物链的顶端,不会有如果。”严崎抽出两张餐桌上放着的抽式纸巾,把嘴边的饭粒和油渍擦干净。非常享受地打了一个巨响的饱嗝,舒服。
“好了,我先走了,你慢用”
本来应该中午回宿舍休息,严崎为了准备期末考试又从食堂折回了教室,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抽出早上剩下的三角函数和立体几何的练习题。题目很难,严崎也并非对数学很有兴趣,只为了应付考试,他不得不用点功,严崎真正喜欢的科目是历史,他喜欢沉浸在过去的故事之中。严时常幻想自己是一个古代的英雄,如同战国时期王翦或是蒙恬那样的人物,战功显赫,威风凛凛。想到这,严崎不禁脑袋一热,翻开了已经被他翻烂了的历史课本的第一页,课题是“伟大的秦人”,秦帝国万世一系,自两千两百多年前一统中原以来,不断地对外扩张,最终使整个世界都是秦人的世界,每个角落行走着的人都是秦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伟大的始皇帝的雄才大略。严崎朝始皇帝的插图,坐着鞠了一个躬。
“我刚才跟黄林雨那家伙在说什么呀,什么人生在于吃饭,睡觉,泡妞,实在是肤浅至极,做人就应该像这些先人一样,孔武有力,而不是在乎这种无聊的琐事。”严崎默默的想着。接着又翻到课本的中间部分,密密麻麻的笔记可以看得出他对历史课堂的着迷,这一课的名称叫做“征服罗马”,罗马帝国和秦帝国几乎是同一时间段建立的,前者也维持了近两千年的大一统,最终在瓜分世界的竞赛中被秦人征服,整个文明烟消云散。本课上记载道:秦八十六世元年,即始皇帝历1926年(秦始皇死后第1926年),新皇登基,罗马帝国遭受瘟疫,牲畜死绝,由于缺少粮食,罗马人开始自相残杀,吃自己人的肉。整个地中海地区一片地狱光景,北方藏于深山的半畜生的野蛮人开始了向阿尔卑斯山以南的方向进攻,罗马皇帝向秦帝国在东欧平原的驻军求援。出于道义,天兵力出,不费吹灰之力击垮了半牲畜的野蛮人。但罗马人生性狡诈,袭击秦兵,食我军士的血肉,于是大秦皇帝兵分三路,北路东欧平原、西路阿拉伯半岛、南路肯尼亚,备至枪炮数百万,一举攻陷君士坦丁堡和罗马,罗马皇帝自缢身亡,不出几年,整个地中海被大秦统一。从此,秦在地球上的最后一个竞争对手也消失在了历史的云海之中。
精彩,精彩,这段历史惊心动魄,我大秦最后的大规模战争。严崎已经无法抑制胸中点燃的热血,他在空荡荡的教室朝着空气挥舞着拳头,打击着自己臆想出来的敌人,今年是秦九十八世二十一年,始皇帝历2103年。那场伟大的战争过去了177年。伟大的大秦,万岁!果然,没有什么比历史是要有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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