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航在这里待了一小会，就听见楼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是一个立体式的楼梯，在普通的居民楼里不可能有这样的楼梯。只要稍稍想一下就明白了，这里的结构是经过特殊改造的。
一整栋特殊改造的楼，能够在城区里开进装甲车，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实力？拥有这样的实力，是五十岁以上的糟老头也说不定。
究竟是什么人，找他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
“非常抱歉，打扮稍微花了点时间。”
从楼梯的上端走下来一名身穿礼服的少女，因为定义的不同，也许只是普通的连衣裙也说不定。白皙的皮肤从轻薄的袖管中透露出来，而连衣裙的其它部分则被精细地雕刻着，并紧紧地贴覆着她的皮肤。
“这个可是量身定做的款式，您觉得怎么样呢？”
眼前的少女拥有深紫色的长发，以及与头发相配的紫色眼眸，正用兴奋到无法自拔的眼神望着她。
“非、非常好看！”
这是陆航现在的真实想法，决没有半点虚言。淡色的连衣裙与她的发色形成了反差，而她用手轻轻地一理头发，将漂亮的紫发发散开，均匀地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可是陆航也同样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美少女，而且她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根本就不在陆航的交际圈内，他也绝没有能力去认识这样的美少女。
“终于，见到您了，我好开心。”
少女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似乎在竭尽全力地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完美的直球，让陆航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要是人生中能够遇到这样一位完美的少女，他一定会有印象的。
也就是说，他是被这位少女单方面认识着。
看着陆航那困惑的表情，少女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跟前，并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就连坐姿都非常优雅，毫无疑问的大小姐，和他这种人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白梦凝，是跨国集团‘漩涡’董事长兼实际控股人唯一的女儿，目前正在进行特殊研习中。”
如果是之前的陆航，一定会对其中的细节提出质疑。但在看过刚才的那一幕之后，便很难去怀疑面前美丽得如同妖精一样的少女了。
“跟在电视上看得一样呢！真的——真的见到本人了！”
这个人好像很兴奋的样子，不过果然，应该是我的粉丝吧。
不过老实说，就连陆航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的比赛有什么地方好看的，就只是平常的打，拼命地争取胜利而已，这是每一个职业选手都在做的事情吧。
“我是您的粉丝，自己也超级喜欢看星际2比赛的！”
眼前的少女难掩自己的兴奋之情，将身子稍稍探出桌子，摆在胸前的双手也有些颤抖。
自己原来有这么漂亮的粉丝啊，光是得知这件事的同时，就觉得心情稍稍好起来了。
“陆航……我可以这样叫您吗？”
“请便。”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还有人会喜爱他的表演，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吧！少女看上去并不打算加害他的样子，他也渐渐地放下心来。
“耶！太好了！”
白梦凝由衷为这件事感到高兴，从欢快的表情就能一眼撇见她的心情。
“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了下去，“作为您的超级粉丝，您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了，在看到那个退役声明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了呢！”
实际上已经哭出来了，但她自己有作为淑女的自觉，不会在他人面前说出令人困扰的话。
陆航的退役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也不应该面对如此沉重的爱慕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是非常抱歉。”
“您在那个时候说，是因为个人的原因，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她似乎真的在对于这件事感到困扰，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发现有点烫，又慌张地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
目睹了这一切的陆航只好装作没看到，毕竟有着紫发的可爱女孩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座艺术品。
“理由吗？”
“是的。”
“真的要说吗？”
看着这些富丽堂皇的装饰品，自己的狂热粉丝肯定是一位有钱的大小姐吧。再加上愿意将我请到家里来，肯定是对于自己作为“职业选手”的这一面有好感的。
要不要说实话呢？
而且说了实话之后，感觉就像在向粉丝伸手要钱一样，他没办法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但是白梦凝那纯洁无暇的眼睛正用请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他一下子动摇了。
“实话实说的话，因为赚不到钱。”
不能背叛可爱少女的请求，他就这么将实话说了出来。
“赚不到钱！？怎么可能啊！”
在白梦凝的眼里，陆航的水平虽然不是特别高，但姑且还能有全国八强的实力。这种成绩怎么说都不算差了，这样的人居然说赚不到钱？
“虽然和我父亲从事的工作不同，但我一直认为——”
“要不要给你看看我的账单？”
看着陆航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连少女也不得不相信了这一切。
“加上奖金的话一个月能赚到六千左右，把房租和水电煤交完，就只剩下两千块左右了。”
“这岂不是比我一件衣服还便宜——”
白梦凝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惊呼出来。
因为太过震惊吗，连她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淑女礼仪都消失不见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而且还说出了很伤人的内容，这一点就被陆航自动忽略了。
“原、原来是这样啊，我的偶像大人，原来一直只有这一点工资啊。”
“是的，所以我没办法继续打职业了。”
要说职业选手的话，绝大多数人都是从小说里了解这个行业的，什么休息一年之后复出什么的，标签大多都伴随着“励志”。
实际上真正的职业选手只要半年不练习，就再也找不回原本的水平了，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顺便一提，因为反应力不足，年龄太大了也会导致成绩的下降。
“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就算有保镖跟着，我一个男人在这里待得太久也不好。”
“没关系啦，这栋六层小楼里的住户全部都是我的人。”
“全部都是吗！？”
“是的，所以您不需要担心我。”
强行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白梦凝小心翼翼地对眼前的陆航解释，希望他不会介意她刚才的失态。
陆航也紧紧地盯着白梦凝的身体看呢，也算是彼此彼此，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抱怨嘛。
“如果可以的话，给我签个名可以吗？”
递过签名版的手有些颤抖，不过还是被她拼命地递了上来。
“当然。”
陆航尽量地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非常感谢你的支持，我的粉丝并不多，有这么可爱的少女也真是赚到了呢！”
为了掩饰内心的动摇，他飞快地在递来的签名版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白梦凝那纤细的双手接过签名板，将它抱在胸口。
“我会珍惜的。”
“我也会一直记得这段回忆的，那么，告辞。”
勉强地做出符合礼仪的行动，陆航告诉自己，必须要体面地离开这里才可以。
“不留下来吃饭吗？我马上就让他们准备——”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陆航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一只小小的手拉住了。
“你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看起来很困惑的样子，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他。
只要是个男人的话，都会被这种眼神望得身心酥软，不过陆航可不能动摇，不能破坏她对于自己的良好形象。
这位少女对于职业选手充满敬意，那么就让她继续尊敬着他吧，任何破坏这种幻想的行为他都不希望做。
不是因为自己那可笑的尊严，因为他回想起来了，他也是仰望着他的前辈们，那些过着艰苦生活还依然强颜欢笑的职业选手们，才决定走上这条道路的。
别人传递给他的梦想，他也应该传递给别人才对。
“没有了，不过憧憬归憧憬，请不要踏上职业选手的道路哦。”
是不是陆航有些自作多情了呢？他似乎看见这位大小姐的眼里不仅仅有对于职业选手的憧憬，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可能也没必要去努力训练，对于她们来说有更加光辉的人生在等待着她。
白梦凝稍微有在意，她可是他的狂热粉丝哦，粉丝支持选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只要开口的话，就能够从她这里获得一份佣金然后继续打职业了，这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点小钱而已。
“这种事非得我提出来吗。”
白梦凝似乎彻底放弃了装成一位深闺大小姐，将眼神中的锋芒展现在了陆航的眼前。
“只要我出钱的话，就可以私人赞助你——”
“我拒绝。”陆航干脆地拒绝了，“如果你看过我的每一场比赛，不是能够明白的吗？我已经两年没有进步过了，明明在拼命的训练，反应速度还是在一个劲的下降。我继续打职业也是没有未来的，抱歉啦，我的小粉丝。”
承认自己的弱小，承认自己的失败。
能够做到这两点的人并不多，而陆航在长久的痛苦之后终于承认了这一点。自己并非是什么与众不同的天才，在走上职业道路的那一刻开始，就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努力而已。
而只要是靠着努力向上爬的人，终有一天会遇到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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