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公民上午好，今天的法兰克福仍然是帝国几大自由市中的金融核心，作为帝国河边上的宝石，这座城市并不像大多数美国游客所料想的那样，是一座珠光宝气的黄金要塞，实际上， 自1914年法兰克福的约翰·沃尔夫冈·歌德大学落成以来，英武的皇帝殿下便一直关注着这座城市的精神风气……接下来让我们看看经济新闻，首先所有的外国债券的利率都一片红的上涨，而帝国的国家建设债券仍然保持在极为稳定的价位……”
“早上好，殿下，想不到您也喜欢收听这样的媒体，”埃里希·雷德尔走到镀着金边嗡嗡响着的收音机旁轻轻拨动了一下转台的旋钮，优雅的奥地利古典音乐当即洋溢在宽敞豪华的皇室房间内，“这些大舌头的人总是鹦鹉学舌地做出各种偏差报道，我都不知道帝国议会为什么不管管他们。”
“雷德尔将军，这些播音员是无罪的，只要他们说的有理有据就没有理由去制止他们发言，而且，”威廉二世翘起腿靠在扶手椅上，佣人马上凑上前将皇帝手上的茶杯拿了下去，“大学是德国的一部分，要在这座城市培育智慧的风气，然后再由我们的学生把这种风气带到科学院、法院、地方政府以及整个德意志。”威廉二世双手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说道，只有亲眼看着工厂上慢慢升起的滚滚黑烟的时候他脸上的皱纹才会有所收敛。
“那可不是么，殿下。”埃里希·雷德尔元帅侧立在他的身旁恭维道，眼下军队大权旁落，皇帝的威望在战后重新得到维护和上升，和皇帝作对这种蠢事他这个老军官和老油条可做不出来。
更不要说连鲁登道夫都被他所厌恶的“大嘴巴播音员”给搞下台了。
两人在“一个愿吹，一个好捧”的氛围下来回了兜几个圈子后又转回到了军事话题，毕竟威廉殿下终归不是专业的社会学家，在皇帝的英明领导下，德国取得了世界大战最后的胜利，对这位皇帝1918年下令让公海舰队最后一搏的决定，大多数军官都是表示佩服的。“这是当时唯一正确的决定了，我的皇帝，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德国肯定会被英国‘窒息’而死。”雷德尔躬身称赞道。“可不是么，将军，这场时长7年的西方浩劫让帝国成长了很多……”皇帝稍微顿了一下，坐端正十分郑重的说道：“当然了您的建议在当时的作用也是不可磨灭的。”威廉微微笑道，连那胡须都有些上翘的迹象，特别是在说“您的建议”时。
一只漂亮的沉睡着的天鹅被佣人放到了挂着流苏、镶着金边和钻石的桌上。
“皇帝，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要向您推荐一个人。”雷德尔结束了恭维，又回到了他的本来面目——“雷老虎”，这个不大“雅观”的绰号是他的参谋团恩赐给他的，而他本人也颇有老虎的气势——高耸的德式眉毛、透露着决策者权威气息的双眼、闪着金光的军章和缎带，在海军基层甚至有人说就是皇帝的儿子威廉三世可能也会被他的威武气势比下去，好在皇帝并不在意这些流言。
而雷德尔也确实有这个资本，自从1922年有关海军发展的 『大讨论』以来，他可以说是皇帝手上的红人，就连帝国 “陆军之星”兴登堡将军在被邀请参加皇室活动时都只能坐在雷德尔之下的列席，想来也真是可惜了这位老元帅和实际上的 『德国的救世主』 了。
威廉二世左手拿过自己的拐杖起身走到铺着世界地图的桌前欣赏着那只正把雪白的玉首藏在羽翼下酣睡的天鹅，说道：“好啊，将军，这帝国海军有何能人让你如此关照？”
“进来吧，卡尔。”在得到了皇帝的恩准后雷德尔向着大门的方向挥了挥手，而威廉也将装着天鹅的盘子托在手中起身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只看见悠长黑暗的拱门走廊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形瘦小，满脸堆笑的男人，他看上去可能比皇帝的儿子还小，但他的手臂却细长得让见多识广的皇帝都觉得不可思议，当他走到距离他们俩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右手轻轻向头上那么一比划，海军的蓝色军帽便魔术般的溜到了他的腋下。
那种“本领”，威廉二世看奥斯曼帝国的宫庭弄臣表演过。
“卡尔·邓尼茨，海军上将，大战期间在潜艇部队就职。”男人在世界地图前站定，握着帽子向皇帝自我介绍道。他穿着的淡蓝色的海军制服与到处堆满了奇珍异宝的皇室房间构成了，嗯，“寒碜”的对比，至少雷德尔感觉到了。
“开始吧，上将。”雷德尔将移物杆交到他手上，“这个给我就好了，殿下。”紧接着他凑到皇帝身前半蹲着接下了皇帝手上的装天鹅的盘子。
天鹅仍在熟睡。
邓尼茨轻推移物杆，一比划，一百多个红色的潜艇棋子便被移到了法国东部海岸。“根据法国总工会自己的宣传和我们情报部门的估计，他们已经将船台上即将完工的两条战列舰和不少于四艘战列巡洋舰全部拆毁，同时他们的潜艇数却极速扩大到了一百一十六至一百五十条……”“为什么数据估计这么模糊？”雷德尔质询道，“将军，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您也知道，有信仰的群体是最难打入的。”
“不错，工团主义者有他们的信仰，但我们也有，没有信仰的国家是没有存在的可能性的，在这件事上不必深究。”威廉二世用拐杖敲了敲瓷砖，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邓尼茨又是轻轻两拨，一百多个红色棋子又被分为三小堆，“现在的情况下，不难看出，法兰西工团已经决定全力扩大他们的潜艇部队以针对我们了……”“可这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行使『无限制潜艇战』么，世界大战期间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可差点引起美国的干预，如果美国出击的话，帝国的胜利恐怕不会来的这么容易。”威廉二世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来了，尽管第一印象不佳，但从这个人的谈吐中，他看到了一种自信。
一种军人的自信。
“但胜利肯定是属于帝国的！”雷德尔见缝插针地恭维道，“美国只不过是一个瘸腿的巨人罢了……”
“好，既然您发问了，我首先先回答您的第一个问题，一旦法兰西工团对帝国开战的话，他们一定会全力的实施无限制破交战，毕竟，战争是迫……”邓尼茨无视了雷德尔接着说道，“使敌人屈从我方意……”雷德尔打住了话匣子仿佛想起了什么的改口道，“志的一种暴力行为。”最后还是皇帝把话给说完了，“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真是经典。”
极为阴冷的漫长沉默，三个人都若有所思。
天鹅从盘中探出了头，环顾了一下便又把头藏回了翅膀下。
“你需要什么？将军？”威廉二世把左手捂在右手手心装作取暖的样子，看着眼前的男人把帽子慢慢潇洒地戴回头上，他感到这个人是个可用之人。
“德国需要一只新的特混舰队，在我看来这只舰队必须有四艘『齐柏林级』航空母舰和数量配套的小型舰只……”“什么？！”听见这大跃进般的订单雷德尔几乎是叫了出来，连盘子里的天鹅都猛地站了起来，紧接着另一句话便马上冲到了他的喉咙芯却没来得及说出来——“大炮巨舰才是男人的浪漫！”
而威廉白了他一眼，“我认为卡尔•邓尼茨将军提供的军事建议是完全合理的，而且你的反应让我感到了不信任和不友好，雷德尔。”
“邓尼茨将军，您只管向国防部提交您的订单，他们会协助配合你的。”“谢谢您的理解与支持，同时陛下，我很乐意为您抛砖引玉，将我关于潜艇的一些极为浅薄的研究提交给您以让您感受到法国人的全面压力。”“不胜荣幸。”
看着邓尼茨转身离去的背影，雷德尔心里不免泛起一丝伤感。本来指望这小子配合自己把皇帝哄开心了，结果自己反而被摆了一道，皇帝萎缩的左手拿起拐杖，慢慢走向他的寝室，雷德尔托着天鹅跟了进去，在把天鹅放在床头的极其精致的槐木柜上时，他瞥见了柜子上镌刻着的一句话，那是已经离任的鲁登道夫元帅说的，雷德尔低声念道，感觉到了一丝毛骨悚然：
『这不是和平，这是二十年的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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