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这种对鸡崽儿一样的动词,神翎香你究竟是有多么轻视自己的社员啊。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的话,整个社团就像是养鸡场一样——结果还真的变成个体养殖户了。
闲话休提。
说是去抓人,但实际上能够行动的,也只有我和神翎香而已。
黑泽沼没有其他朋友,暂时还没有。
俗话怎么说来着,拉人入社就好像啄木鸟上树——全靠一张嘴,所以神翎香的伤势倒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按照社团的诡异属性来看,拉到人绝非易事。
不出我所料,第二天的课间,虽然神翎香如同孔子附体般在身周的圈子里游说着,但正如这位周游列国的老祖宗一样,最终也只是落得了个四处碰壁的下场。
我——勉为其难地在男生中进行了宣传,结果惨淡。
不,我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家伙,虽然不擅长拖人下水,但是体力活总是可以做的。因而,神翎香所打印的大量传单,我一份不漏地贴遍了整个校园——大到一至三年级的楼层公告板、摆放自贩机的楼梯间、食堂、体育馆、礼堂、实验楼、游泳池、门卫室……小到各处的卫生间,包括操场旁的。
当然,卫生间的里面的话,只贴了男生的一侧。
体验到了贴小广告的心情。
在贴传单的时候被别人从背后察看内容然后偷偷议论——这样的羞耻play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
肉盾属性自然而然地继承到了脸皮上,真是太好了。
就这样分别忙活了一上午,又到了午休时间。聚餐这种大好的宣传机会,神翎香是绝不可能放过的。无法利用这一点的我,干脆趁着这个时候稍事休息。
原本还想着去找黑泽沼,然而昨天的摸头事件仍旧让我心有余悸。而且,午休的时候在一起什么的,这不就和情侣一样了吗。
于是,孤身一人来到了天台上。
所谓的梦开始的地方——我这么想着,将身躯在混凝土地面上伸展开来,任由没有云迹的澄空进入双眼。
别的什么梦暂且不提,至少保佑我午睡有个好梦吧——
——耳边传来“咯扭儿吱”的一声。
其实就是天台生锈的门铰链的声音,这意味着有什么人来了。
然而我实在是懒得动哪怕那么一下了,甚至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来人的脚步声在耳边愈来愈近,然后在我的头顶的极近处停下了。
悉悉索索。
不对……好像是就这么在我头顶附近坐下来了?
这谁啊?
我为这种毫不在意距离感的行为感到大惑不解,于是费力地睁开眼。
在眼皮之后出现的,是林棉的脸。
就这么自上而下的,好像俯瞰古井水面一般地——
一动不动地看向我。
“呜——哇!”
大声惊叫。
老实说我是真的被吓到了。
虽然有过昨天的一次谈话,但终归还算不上是关系亲密。结果她居然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在我的脑袋旁边坐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俯瞰着我……
简直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不是吗。
即使是在看到我这种激烈反应之后,林棉依旧无动于衷。
“呐,阿修罗同学,可以聊聊吗?”
“可……可以?”
我慌乱地回答着,一边想要从地上坐起来,没想到对方就这么伸出双手,轻柔而笃定地,把我的脑袋卡在一个正中的位置。
一上一下,面对面。
视角完全颠倒过来。
“不用,这样就好。”
依旧是昨天那种令人舒适的腔调——然而现在我才发现,那腔调甚至有一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副作用。
“就这样开始聊吧。”
“咕咚。”
我清晰地听到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
“那个……木帛同学想要聊……聊什么?”
“关于传单的事吧——不,准确地说,是关于社团的事?”
林棉掏出一张传单在我脸上晃着——不知道是从哪里撕下来的,不过以我张贴的密度来看,这东西几乎是随手可得。
“阿修罗同学这个社团,是认真的吗?”
“认……认真的?”
“也即是说,怪异退治同好会——怪异的退治,是认真的吗?”
“呃,这个啊,怎么说呢——”
老实说,这种被俯瞰的状态令我有些不舒服,于是我一边回应着,一边第二次尝试着爬起来——
“回答。”
林棉双手的力道突然加重,不,根本没有重到我无法反抗的程度,仅仅是象征意义上的。
但是——从动作中透露出来的威压,却一下子把我给镇住了。
然后她又开口道。
“是认真的吗?”
“……是的。”
我像是被抓住的鸡崽儿一样回答着。
“唔,也就是说,阿修罗同学,实际上是知道怎么退治怪异的咯,不是说着玩的吧?比如那种……”
林棉抬起头思索着。
“……小学时的,奥利曼战队?”
“……你是想说奥特曼吧?”
“啊对,奥特曼,泡一泡牛奶更好吃哦。”
“那是奥利奥!”
记忆力很好的你,为什么会把拯救世界的英雄和夹心饼干搞混啊?
“原来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吗,原来如此,怪不得,困扰了我好久啊,为什么要用饼干组成战队这个问题。”
“行不通的吧!这样根本无法抵御怪兽进攻吧?”
“大概是因为太好吃才吸引来了怪兽?”
“那样的英雄赶快给我发射出太阳系啊!”
这不就反而成了罪魁祸首吗?
听完这话,林棉咯咯地笑了。
“很会说笑啊,阿修罗同学。”
“姑且算吧。”
“所以,不是说着玩的那种战队?”
“不是。”
“啊, 太好了。”
即使这么说着,林棉依旧没有放开我的脑袋。
不如说,为什么我会有在回答之后,就会被放开的错觉呢?
根本没有这种交换关系。
对话从一开始,就处于不平等的状态。
现在的我,就好像人质一样——但又似乎并非如此,对话其实是完全平等的,毕竟我并没有被不可反抗的物理力量强迫着。
换句话说,根本是自愿的人质。
这算什么,某种新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那么,也就是说,可以放心让阿修罗同学帮忙咯?”
“帮忙?这个,现在社团还没有正式成立……”
“成立什么的,无关紧要吧。”
林棉说着,将身体前倾逼近我。
几乎到鼻尖碰鼻尖的程度——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并不是成立了社团才能够退治怪异,而是因为能够退治怪异而成立社团——难道不是这样的道理吗?”
“这……”
“把这个当成我对阿修罗同学的个人委托也可以哦,这样的话,社团从一开始就无所谓不是吗。”
“…………”
无言以对。
无法反驳。
如果对方说的话很有道理,似乎说服的成功率也会因此而增加,即使对话内容和说服的成立其实没有必然的累加关系——我就是这样容易被攻陷的软弱的家伙。
于是,我点了点头。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林棉终于将脸移开了。
感觉松了一口气。
“所以……要帮忙的事情是?”
“调查,和退治。”
先是调查有无,然后才是退治,不要弄反了。林棉这么说道。
“然后,被调查的对象是,秋赤叶。”
“秋赤叶?”
我机械地重复着,与此同时,大脑开始挑拣记忆。
“是那个,感觉像火焰一样的运动系女生?”
“啊,原来阿修罗同学也认识啊,那就好办了。”
“不,也不算是认识,只是碰到过而已。”
碰到过,差点碰到——仅此而已。
“唔,这样的话,就有必要再多说几句了。秋赤叶,高二,比我们大一级,很有活力的女生,可以说无时无刻都是人群的中心。”
“之前似乎听谁说过。”
“听谁说过都不奇怪,学校组织的大小活动都有她的身影,其涵盖范围之广早已超出了运动类活动,几乎到了无所不包的程度。”
“……这是不是过于精力旺盛了点。”
“嗯哼,是那样没错。”
林棉点了点头,表现出赞许的意味。
“不愧是阿修罗同学,一下子就明白了问题的核心。是的,秋赤叶的精力好像过于旺盛了,虽然作为发小的我也了解她一直以来都是个活跃的人……”
“发小?”
我打断林棉的话。
“也就是说,你其实和秋赤叶很熟吗?”
“很熟,几乎是无所不知。”
“那为什么还要……算了。”
我想了想,住口了。
问了也白问。
熟到那种程度都需要委托别人的话,肯定是自己无能为力的事。
“阿修罗同学很聪明呢。”
“不,其实挺笨的……”
“又或者说是敏锐吧,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哦。”
是的。
如果真的足够敏锐的话,大概就不会问出来了。
“虽然问出来也不要紧,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作为提醒,面对秋赤叶的时候,可千万不要犯这种糊涂。”
“……”
简直是任务简报一样的谈话,“在这个点要注意XX”之类的。
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于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在升上高中之后才发现,她那种旺盛好像超出了应有的程度。”
就好像在透支一样,林棉强调着。
“精力旺盛是因为体内有足够的精力需要发泄,而不是为了精力旺盛而去制造出精力来发泄——如果是后者的话,完完全全就是对身体不负责的胡来不是吗,阿修罗同学。”
我不得不点头赞同。
即使不点头的话,好像她只要动一动双手也可以让我做到。
“也就是说,秋赤叶根本就是在胡来?”
“没错,就是如此。而且,最近似乎愈演愈烈了,这让我很担心。”
“愈演愈烈是指?”
“如之前所说的,几乎染指任何类型的活动。初中之前不过是喜欢运动而已,现在似乎是往人多的地方扎进去一样。”
就像是,没有其他人就活不下去似的——林棉作出这样的评价。
“自己一个人也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调查,但总是不得要领。值得一提的是,秋赤叶现在似乎很抗拒进一步的亲昵接触,即使是我,也有很久没有在私人时间与她相处了——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以一年多以前,她升入高中作为转折点的。”
以升学为转折点,多么熟悉的展开。
“即使如此。”
我开口发问,道出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藏在胸中的疑惑。
“即使如此,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怪异在作祟呢?明明有其他更加合理的可能性吧?”
“唔,这个,大概是直觉。”
“直觉???”
一般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直觉啊?
“我比较喜欢看电视剧。”
“啊?”
“看到前面的剧情时就隐约猜到发展,类似于这种直觉吧?只是说我的直觉比较准而已。”
“感觉很没有说服力……”
“不,不如说是灵感、突发奇想,要么就是排除法?因为在高中生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已经尝试了各种各样的调查。所以在看到阿修罗同学的传单时,突然觉得: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
“……”
或许是这样也或不定。
好随意的说法。
“不,我现在的想法已经变成了:就是这样。”
“……你,真的相信我可以退治怪异?”
“嗯,相信。这也是直觉的一部分,在昨天看到阿修罗同学的一瞬间,我就有一种被什么击中的感觉——面前这个人,可以信任。”
突发奇想地觉得发小被怪异附体,于是立即行动起来。
在午休的时候,把贴传单的我抓住,然后直接提出委托。
该说是怎样的行动力呢……不对,似乎依旧可以使用这样的评价:
林棉,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看着林棉微笑的脸,我不禁有些呆住了。
接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她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同时以一种自责的语气说道。
“唉,我也真是的,突然之间都在说些什么呢。说到底直觉、信任什么的,也都只是我擅自强加于阿修罗同学身上而已,都是些单方面的胡闹。刚才的话实在是太自私了,希望阿修罗同学能原谅我,如果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我这个人……真是差劲呢。”
说完这些,她轻轻地把我的脑袋放开了。
与此同时,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很快,空旷的天台之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如梦初醒地躺着。
“所以说……初中三年的我……”
如果说这是梦的话——我费力地从地上坐起来,感到脑子一片空白——这算是哪门子的好梦哟。
“……究竟都错过了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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