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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荒凉的菲尼克斯,对于黯来说想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据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事实上,这里也有着泠锋最大的实验室,所有他引以为豪的试验品和作品都存放在这里。黯想要聚集在一起商讨事宜,会议地点的保密性一定要非常高,泠锋的据点正好符合这个标准,谁也不会想到一片荒漠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黑寡妇坐在桌前,对泠锋和苍瞳的话题并不是很有兴趣,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新闻。

“哟,那群小鬼玩得挺开心嘛。”苍瞳看着电视,笑了出来。

维恩特和晨曦两人乱入花车的事已经上了新闻,不光是因为这疯狂的行为,两人穿上漂亮的礼服本来也显得很打眼,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让旁观者觉得像是传说一样,很是梦幻。

“毫无紧迫感,就和你们两个一样。”黑寡妇接过话题吐槽。

“就你没资格这么说我们。”泠锋嘴上丝毫不服输。

“唉呀唉呀,这种小事怎么都好……话说,不管来这里多少次,还是觉得能建出这地方的你真是厉害呢。这些建材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地运到这里,一定很不容易。”苍瞳依旧斜戴着他那顶宽檐礼帽,正细细地品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

“别忽略我的能力啊,真是的,这些事情还不是易如反掌。”泠锋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把话题收回来吧,苍瞳你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这还真不好说,关键是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得到消息。发给帕雷拉王族的通知里写明了希望能保密参与者的名单,媒体应该是无法知晓的,这么一想的话,说不定我们出现在王城里,还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呢。”苍瞳笑着说,这个计划他自己思考了很多,“不过啊,最棘手的是那个叫迭戈·凯雷斯迈的家伙,谁知道他的关系网铺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最坏的情况是,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开起作战会议了。”

“‘终结战争’的中心人物啊……就他这种身份,和王族的人熟识的可能性不大吧,树敌反而比较多才对。”黑寡妇在一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考虑太单纯了,如果树敌很多的话,那家伙不可能活到现在,早就被秘密抹除了。”泠锋否定了黑寡妇的看法,“但他现在还在首都活得逍遥自在,实在小看不得。”

“不过就算没能对王族施加暗示,黑寡妇你那边应该百分之百会成功吧。”苍瞳斜眼看着黑寡妇,对她抱了相当高的期待。

“也对,毕竟那家伙也是个傻瓜呢。”黑寡妇自信地一笑,“虽然不至于傻到现在还对我没有敌意的程度,不过只要他的心灵产生动摇,篡改一下记忆轻而易举。”

“不准趁这个机会报仇哟。”泠锋笑着提醒,“维恩特上次把你的替代用瞳铭整个烧焦了呢。”

“那件事别再提了!”黑寡妇手中寒光一闪,飞刀在泠锋面前比划着,“如果能偷袭的话我才不会错过呢。”

“好好好!随便你随便你!先把刀子放下,看着吓人。”泠锋连忙摆着手,“总之就是苍瞳去对付王族,黑寡妇挟持希德威尔,我当啦啦队是吧?真是愉快的分配,就这样吧,解散解散!”

“敢偷懒就把这玩意二钉进你喉咙里,混蛋。”黑寡妇冷冷地说,“你赶快把狂鳞联系上!”

“不是正在努力嘛……而且那家伙就是个单纯的战争机器,全面进攻的时候再派上去也不迟,狂鳞谁的话都不听,先动起来也很麻烦的。”泠锋狡猾地笑了笑。

“胡说!少为自己找借口!他不是要听你的指挥吗?”黑寡妇立刻反驳。

“指挥是指挥啦,只能简单地决定他进攻的方向而已,要是他完全听话的话哪还需要我们现在冥思苦想,怎么去对付那帮神使……”泠锋摊手,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散了吧散了吧,觉睡晚了会长皱纹的。”

“用不着你关心,哼。”黑寡妇站起来,冷淡地离开了房间。

“和他关系一如既往的好嘛。”苍瞳见黑寡妇离开,微笑着说,“把她也放进你的计划里,果然是毫无情面的科学家呢。”

“没事,反正也没危险,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出其不意嘛。”泠锋笑着说,一副阴冷的表情,“最一般的情况,拿到一个人质,最好的情况,直接能把那群碍事的家伙一口气消灭掉。”

“是啊,差不多该动真本事了。”苍瞳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也笑了。

同一时间,帕雷拉首都帕纽斯已经结束了国庆第一天的狂欢,大部分的人都在满足欣喜的情绪之中渐渐睡去,唯有逐霾者公馆的会议室依旧灯火通明。这个本来用于逐霾者例行会议的会议室,今日迎来了各式各样的人物,有贵族,有平民,甚至还有殒,他们围着一张桌子坐着,都在讨论如何应对黯在明天晚上的行动。

“按照刚刚的分析来看,希德威尔·安德鲁无疑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迭戈似乎天生就拥有这样的能力,无论和他讨论的人地位如何,身份如何,他都能自然而然地夺得会议的主导权,“就他的实力而言,完全无法和黯这种程度的对手抗衡,因此需要保护。”

希德威尔坐在会议桌的右侧,沉默地听着迭戈的发言,不是很悦耳但很中肯。

“怎么办呢?把他作为诱饵吗?”在迭戈的对面,苏瑞尔·旋鹤严肃地问。

“这是个很危险的任务,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迭戈望向希德威尔。

“没问题,我可以做到。”希德威尔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

“喂!等等!”维恩特喊了出来,明显他不同意这个计划。

“保护他的任务就交给维恩特你,这样就可以了吧。”迭戈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你可以挑选你自己想要的帮手,只要发现了黑寡妇,你就趁机制造混乱,只要王城内部出现混乱,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掩护王族所有成员撤退,这一切一定要在苍瞳接近王族成员之前完成。”

“嗯,是的。”维恩特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那好,任务分配就这么结束了……”迭戈继续带动会议的进程。

“等等,我有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确切的情报,对方究竟一共有多少个黯吧?”苏瑞尔·旋鹤提出疑问。

“现在有战斗能力的还有五个哟。”突然,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飘来,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少女从迭戈背后的窗户轻松地跃进了会议室中,“黑寡妇,泠锋,苍瞳,狂鳞……还有我。”

如此悄无声息地入侵逐霾者公馆就是件很困难的事了,能够轻而易举地跃进三层楼高的会议室,能力必定不凡。她双瞳一闪,相同的一对瞳铭邪气四溢。

“警、警备状态!”苏瑞尔·旋鹤触电似地从椅子上跳起,急忙拿出自己的武器。

但屋内的气氛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紧张起来,她扫了一眼周围,做出这种过激反应的只有自己一人。

“好啦好啦,辛西娅你别来吓唬人家行吗?”迭戈根本没转身,就知道跃进的这个少女是谁了,“介绍一下,苏瑞尔小姐,这位是辛西娅,虽然是黯不过是我们这边的人。”

辛西娅黯的身份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不过她是晨曦的生母这件事仍然严格保密。

“苏瑞尔你有时候就是太敏感了啦。”一旁的菲娜带着她一如既往的笑容,拍了拍苏瑞尔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苏瑞尔觉得自己被捉弄了,绿色的长发轻轻荡漾,脸庞涌上一片潮红,虽然她已经是帕雷拉的常驻SS级逐霾者,却格外年轻,害羞的样子也颇有几分姿色,“一般人只要看见黯不可能不慌张的吧!”

维恩特,希德威尔和晨曦三个人相视而笑,很是无奈,辛西娅干出这种事情,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黯为什么会在我们这一边,这里面肯定有理由吧?”苏瑞尔依旧不信任眼前的这个少女。

“大概是因为有趣一些吧。”辛西娅暧昧地回答,调皮地笑着。

“这种狡猾的回答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苏瑞尔觉得自己被当成傻瓜了。

“嘛嘛,苏瑞尔小姐,不相信她没关系,我担保她觉得是我们这边的人,这样可以了吧。”这种时候还是由迭戈来打圆场,“她是绝对可以信赖的,至于原因,人人都有一点不愿意让所有人知道的秘密吧。”

“唉,既然迭戈这么说的话……”苏瑞尔无奈地坐下,果然迭戈累积下的声望带来的说服力还是很强的,“那回归刚刚的话题吧,与我们敌对的,也就是还有四个黯,对吧?”

“嗯,没错哟,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对这些人的了解都不是很多。”辛西娅总算用正式一点的腔调开始说明问题,她优雅地慢慢地踱着步子,仿佛是要捉弄自己女儿取乐一般,刻意坐在了维恩特身前的桌子上,“其中狂鳞我连一面都没有见过,不知道实力和底细,另外三个人,黑寡妇和苍瞳都是心灵系的能力,战斗能力并不如霜翼死爪这样的黯那么强,而泠锋的话,我也很少见他使用能力,他本人是个科学家,不像是个擅长战斗的人。”

晨曦按捺着自己的情绪不敢发作,而看着有些发抖的晨曦,维恩特只好苦笑。

“看来狂鳞一定是个战斗的好手。”迭戈一下就得出了结论,“不然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肯定是解救困在菲尼克斯的霜翼……啊,说起霜翼,苏瑞尔小姐那边有霜翼的最新情况吗?”

“格林伍德先生一直在监控着,没有任何异样,被禁锢住的霜翼也很老实。”

“那就好,可以专心这边了。”迭戈说道,“那么,明天大家就正常地参加王城宴会,各自在暗中找到最方便执行各自任务的位置待命,维恩特你只要接到侦查组的通知,就引发骚乱,剩下小组根据骚乱的情况行动,在那之前,回去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吧。”

会议散去,维恩特,希德威尔,晨曦以及辛西娅一起离开逐霾者公馆,维恩特虽然接下来保护哥哥的任务,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光是哥哥的安全问题,在人那么多的王城里引起骚乱,也很容易把平民卷入危险中,虽然安排了专门的疏散组,维恩特心里还是不踏实。

“明明是狂欢的宴会,却要引发这种事,真是的……”维恩特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率先破坏节日气氛的是那群不懂事的黯,维恩特你不用自责啦。”辛西娅轻松地说。

“这样确实很扫兴,不过比起这些王族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希德威尔很能理解地说道。

“呵呵,很好的心态嘛,充当诱饵不害怕吗?”辛西娅很欣赏希德威尔成熟的心智。

“对方不见得会拿我做目标,只是可能而已……况且,我也想见她一面,不知道为什么,挺期待的,就算明知道对方肯定不怀好意,还是挺期待的。”希德威尔也形容不好自己的心情。

“没事,肯定不会有危险的。”维恩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次不会让她再逃了。”

即使杀不死黯这种强大的生物,维恩特相信到那个时候一定会有办法。虽然希德威尔表面上已经对以前的那件事不介意了,维恩特依旧念念不忘,欺骗了哥哥整整一年的感情,这笔帐一定要好好算清楚才行。

不知道为什么,维恩特心中有些跃跃欲试。

昼夜交替,国庆节来到了第二天,街道上依旧一片欢腾,昨夜里的狂欢气氛似乎并没有消退多少。但处于紧张之中的维恩特他们,就不能如昨日一般轻松地享受节日了,为了晚上的宴会,维恩特和晨曦专程上街,去购买特别的并且在战斗时不会很碍事的礼服。

不得不承认,晨曦就是那种被称为“衣服架”的女孩子,无论什么样的衣服,只要尺码合适,穿在她身上都会显得很漂亮,这也给经常被问到“哪件衣服更好看”的维恩特出了很多很多的难题。

“哪个好一点呢?”晨曦手托着下颌考虑着,眉头微皱,看起来实在很难决定,“韦恩,你觉得呢?我刚刚穿的那一件和现在身上这件,哪件要合适一些?”

刚刚晨曦穿的是一件以白色为基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十分清纯可爱,如同小公主一般的装扮。而现在她身上的这一件露出度就要高上许多,设计理念也要更为成熟,上半身是紫色与蓝色的搭配,胸口处是深V字的设计,显得格外性感,下半身的侧面和后面有着长长的紫色裙摆,而正面配有一条宽松的白色及膝裤,又显出礼服应有的正式与端庄。两件衣服的上身效果都十分出色,维恩特很难做出决定。

“不过,要是让韦恩选的话,肯定是现在身上这件吧,毕竟要性感一些呢。”晨曦问完之后像是恍然大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别把我说得那么肤浅啊!”维恩特立刻就吐槽了,不过接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薇尔你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很好看啊,很难分出一个高下。”

“这是在敷衍我吧,肯定是敷衍吧?”晨曦有些不满地逼进维恩特。

“不是敷衍啦,这确实是实话!”维恩特连忙辩解着,但是这种答案无论配上什么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老老实实地二选一了,“那、那么……仔细一想的话刚刚那件衣服我觉得更合适的样子,薇尔很少穿那种风格的衣服吧,感觉挺新鲜的。”

“嗯,是这样没错……”晨曦稍微考虑了一会儿维恩特的意见,“但刚刚那件衣服不是谁都可以穿吗?感觉有些普通了,这也是为什么平时不穿那样的礼服的原因……这种盛大的活动想让自己显得特别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况且相比起来,现在身上这件更适合运动,侧后方的裙摆到时候割掉就行,那件的话,还要内穿一件其他的裤子,肯定感觉挺奇怪的。”

“那、那就现在这件好了……既然理由这么充足的话。”维恩特没想到晨曦会列出这么一大堆的理由,他感觉自己完全没法招架。

“但确实又像你说的,这种礼服我穿得太多了,自己看起来又觉得新鲜感不够……”晨曦提着裙摆在镜子前转了两下,并没有完全满意,“偶尔换种感觉也不错,毕竟已经有恋人了,这回又不需要代表家族的身份,确实也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必要,而且你说想看我穿刚刚那件衣服……唉,就是因为这样才决定不下来啊。”

维恩特没想到一向办事风格都当机立断雷厉风行的晨曦居然会在这样的小事上犹豫不决,不过可能也就是因为平常的晨曦显得果敢得过分了,才让维恩特很能理解这样的反差。并且晨曦烦恼的原因之一是要考虑维恩特的感受,这让维恩特心中暖洋洋的。

不管强势的时候是怎么样的,这些生活细节还是让维恩特明显地感受到晨曦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这种事,其实很好解决嘛。”维恩特舒心一笑,他知道凭自己的嘴没办法说服晨曦在这两者中选择任何一个,只好叫过了营业员,“这里两件衣服我们都要了。”

“诶?”晨曦一下没反应过来,“笨、笨蛋!这不是浪费吗!”

“我不觉得给自己女朋友多买一件衣服就是浪费了,因为两件真的都很合适你嘛。”维恩特憨憨地笑了出来,“既然喜欢就都买下来,你要舍不得的话我用我自己的积蓄出一件衣服的钱……”

“不不不,那个,虽然是这个道理没错……”晨曦也很难得地慌张了起来。

“总之你都很喜欢吧,这两件衣服?”维恩特笑着说,“那不就没问题了。”

“谢、谢谢……”晨曦红着脸低下头去,小声地说,“真是的,你也太宠我了吧。”

“哈哈,还第一次听说有人不喜欢让别人宠的。”维恩特爽朗地笑了出来,让晨曦别介意。

“不是不喜欢啦,只是觉得这样……有点不知所措。”晨曦的脸颊涌上两抹樱色,羞涩的模样也很可爱,“除了母亲以外还没有人这么宠过我……”

“这不是挺好的嘛,你也应该适应别人对你的好意了。”维恩特微笑着,“什么时候我能超过岳母就好了,嘿嘿。”

“两种宠爱的方法都不一样,没有比较性啦,再加上现在母亲的那种性格……虽然不能说判若两人,大概是女儿长大所以可以显露出本性了,唉,挺难应付的。”晨曦叹了口气,不过也就是因为辛西娅像小孩子一样的调皮性格,才让这对母女之间能很快地拾起过去的那种关系,“我先去把衣服换回来,等我一会儿。”

“作为礼服的回报,申请偷窥可以吗?”维恩特一本正经地问道。

“做梦,想都别想。”晨曦坚决地把维恩特拒绝了,“少得意了,问题还没解决呢。”

“问题?还有什么问题?”维恩特纳闷地问。

“我没办法穿两套礼服吧,虽然两套都买下来了,今晚该穿哪一套还是没决定。”晨曦莞尔一笑,没打算轻易放过维恩特,“可别想着这回还有小聪明让你玩。”

“唉,前路艰辛啊……”维恩特目送晨曦走进更衣室,叹了口气。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依然是平时那种轻松惬意的气氛,但心中都在隐隐思考着晚上的王城宴会,无论怎么说,这个夜晚肯定不会很安宁。

傍晚时分,迭戈收到来自帝国的车队由帕纽斯东面驶入的消息,各个行动小组都开始迅速行动起来。维恩特,晨曦,还有希德威尔,都换好了准备好的礼服,先行一步混入了平民之中,希德威尔单独处在一边,维恩特和晨曦在偌大的舞厅的另一次待命,人越来越多,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当舞会开始的时候,视线一定会变得很糟糕。

黑寡妇是认识维恩特和晨曦的,所以两人不能接近希德威尔,希德威尔周围的侦查警备工作只能交给苏瑞尔手下直属的逐霾者,虽然这些人的实力都有保证,还是让维恩特隐隐担心。

“你看你,表情绷得就像面部神经瘫痪了一样。”晨曦笑着拍了拍正紧张得出神的维恩特。

“哦,不好意思……”维恩特晃了晃脑袋,“很担心哥哥那边啊。”

“怎么说也是任务的重要人物,保护已经足够到位了,就算是黯也没那么容易接近,况且还有我们在,不是吗?”晨曦的心态倒很平和,她知道现在无谓的紧张也只是会影响发挥而已,她控制调整心态的能力实在令人赞叹,“现在先把注意力放在王城的建筑上吧,不觉得这个舞厅很豪华很漂亮吗?”

这个房间甚至比逐霾者总部举行入部仪式的那个大厅还要宏伟壮观,大厅四周都悬挂着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高高的天花板上画着请有名艺术家绘制的油画,四面墙壁上也放着栩栩如生的雕刻品,左右连接到二层的曲线式阶梯上铺着名贵的深色地摊,处处体现出王族的气魄。对于普通平民来说,能够进入到王城欣赏到这极富艺术感的建筑,就已经是种幸运了。

“王族的生活真是奢华得过分啊……”维恩特感叹道,因为从小生活在殒的聚集地里,对贵族和王族完全没有好感,现在维恩特对贵族的印象有些改观,但王族给他的印象依旧不好,尤其是目睹了王族和殒生活的巨大落差之后。

“你也不能把责任怪到王族的身上,这些建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都是曾经的王族修筑的。社会制度已经发生了改变,现任王族也改变了很多,带着成见去看他们是不公平的。”晨曦微笑着说,他能理解维恩特的心情。

“希望吧,我和王族也没有交集,不知道那是群什么样的人。”维恩特无奈地说,“你说的也是,等级制度比起以前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

“这都要感谢终结战争的牺牲者呢。”晨曦粲然一笑,虽然她应该站在贵族的立场上,但她也认为等级制度被完全废除是迟早的事,“不过,殒的地位还是没办法啊……”

因为殒会变成怪物影响到普通人,就像得了传染病的患者必须被隔离是一个道理,让他们提升到和普通人同样的地位上,一定是个异常艰难的过程。

维恩特沉默着,他虽然不甘心,晨曦说的却又是事实。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晨曦率先停止了话题,“人也越来越多了,舞会应该快要开始了。”

“也是,聊着聊着肚子都饿了。”维恩特揉了揉腹部,“既然是舞会和酒会的话,肯定会提供餐点的吧?”

“那是当然了,王族的点心备受赞誉呢。不过别吃得太多哟,那样会显得很失礼的。”

“甜食的话薇尔你不是比我能吃多了吗?”维恩特反问道。

“要你说!”晨曦脸上一下涌上了红潮,“我、我会尽量克制的!”

突然整个舞厅都安静了下来,维恩特和晨曦也停止了玩笑,望向二层的平台,在那里,一个将近六十岁,身着华美的白色王族礼服的男子稳重地站在那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就是帕雷拉的现任国王,乌瑞恩·帕雷里安了。

“首先感谢大家能够光临在王城举行的一年一度的国庆节宴会。”乌瑞恩的声音浑厚洪亮,只需要远处的两个扬声器就可以把他的声音传到整个舞厅的所有角落,“能再一次在这里见到大家,我乌瑞恩·帕雷里安感到格外地荣幸,尤其是今年,在外部局势不甚稳定的时候,仍然能在这里见到大家充满信心,充满希望的笑容,我也感觉坚持举办这场宴会是非常有意义的。”

“舞会开始之前的讲话啊……看来不会等到帝国和兰道尔的官员抵达再开始了。”晨曦小声对身边的维恩特说道。

“每年的会面都是二层内部的房间里,一般人是禁止靠近的,所以我们这里的舞会提前开始也无所谓。”维恩特看着头发胡须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的乌瑞恩国王,自从终结战争之后,帕雷拉就一直在他的统治之下,现在的国王并没有绝对的集权,只是属于议会的一员,更大程度上是一个国家的精神象征,就现在帕雷拉较为稳定的局势而言,维恩特对这个国王的印象并不差,“还没收到侦查组的消息吗?”

“刚刚和负责的侦查组联系过,所有方位都没有异样。”晨曦想了想说,“如果单纯是为了王族而来,黑寡妇不来也是有可能的。”

“嗯,但警惕一点肯定要好点。”维恩特点了点头。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国王的简短发言已经结束了,全场响起隆重的掌声,舞会也随之正式开始了。随着优雅的音乐声渐渐响起,舞池里已经有了开始跳舞的人,而在另一边的长桌上,女仆也把从厨房推出来的各式各样的餐点摆放完毕了。

“不如我们先去垫垫肚子吧,看起来现在还很安全的样子。”晨曦向维恩特建议。

“好好好,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去的吧。”维恩特无奈地点头,“注意保持视线良好。”

“这工作交给你了,我负责拿东西给你吃。”晨曦很高兴地拖着维恩特走向餐桌。

“真拿你没办法……”维恩特叹了口气,把胸针凑到嘴边,这上面安装了由唐纳德大叔制作的简易的对讲装置,“侦查组各成员,没有异样吧?”

“希德威尔身边一切正常,完毕。”

“舞池一切正常,完毕。”

“餐桌一切正常,完毕。”

“各出口一切正常,完毕。”

“外场一切正常,完毕。”

听到所有人都传来一切正常的通知,维恩特暂且松了口气,至少现在能和晨曦享受一下美食了。

舞厅之外,身着晚礼服的侦查组成员伪装成一个正在寻找朋友的平民,一直在王城的前庭花园和通向舞厅的走廊处巡游,他特意用袖子藏起了自己的逐霾者徽记。在汇报完情况之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舞厅大门附近的墙上稍事休息。

“居然不能进去,真是的……明明晚饭都没吃。”他小声地抱怨了出来。

其实他心中很不舒服,突然就被苏瑞尔·旋鹤告知了一个第一次见到的殒其实是神使,要自己全力配合他的行动,还是让这个人有些难以接受,在他看来,那个人就是个普通的殒而已,要听从殒的指挥,让他很是想不通。

不过既然是高层的命令,他也只有接受。想起去年自己在宴会上的开心回忆,他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当他撑起身子准备继续巡查的时候,有一只纤细的手在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

“那个,请问舞厅在哪个方向呢?”逐霾者转过身,问话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姐,同样穿着礼服,声音很轻很柔和。

“啊,应该是在那边吧……”逐霾者挠了挠脑袋,转过身,本来想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却被这个女子的面容惊呆了,她的模样竟然和苏瑞尔提供的黑寡妇照片一模一样!

“怎么了?”黑寡妇偏头问着。

“啊,我也不太清楚,我正在找我的朋友……结果自己好像也迷路了,王城真的好大啊。”逐霾者的脸上一下露出了警觉之色,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并不敢轻举妄动。

“哦,这样啊……”黑寡妇无奈地叹了口气,“连方向都不知道的话,怎么做得好侦查工作呢?”

寒光一闪,一柄飞刀在逐霾者做出反应之前,已经钉入了他的心脏,速度之快,角度之隐蔽,就连周围的人都没有意识到。飞刀插入的手法极为高超,鲜血都没有怎么流出来。

“你,这家伙……”逐霾者趁着自己还有微弱的意识,勉强提起自己的衣领,那里挂着可以通信的胸针。

银色划出一道寒冷的弧度,胸针被精准地割去,掉落在地,手速快得难以看清。

逐霾者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脚下晃了两下,瘫软在黑寡妇的身上,趁着周围的视线散开的时候,黑寡妇迅如闪电地移动起来,把逐霾者的尸体藏进了前庭花园的花丛中。

一旦黑寡妇做出行动,一定要在维恩特和晨曦第二次向侦查组询问情况,也就是察觉到异样之前接近希德威尔,才能占得行动的先手。黑寡妇轻松一笑,很神秘很自信,她觉得这样的工作简直是易如反掌。

顺利潜入人声嘈杂的舞厅,黑寡妇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她轻轻地驱动魔法,扩大了自己的视野,轻松地就发现了侦查组,维恩特和晨曦,以及希德威尔的位置。

这个时候,晨曦还在兴奋地吃着甜点,和维恩特开着玩笑。距离上一次询问情况,只过去了三分钟,并且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异样通知,两人谁也没想到,就这三分钟时间里,黑寡妇已经潜到了他们的身边。

“全组成员,注意新情况!”突然通讯器传来了迭戈很着急的声音,“帝国成员已经进入王城,队伍中没有苍瞳的身影,所有成员提高警惕,提高警惕!”

收到消息,维恩特和晨曦也即刻警觉起来,放下了手中的食物。与此同时,捡起了自己杀死的侦查组逐霾者的通讯器的黑寡妇也收到了这个消息,虽然不是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但自己的行动在舞厅内的成员的警觉下,也变得困难了。

“只好暂时隐藏起来了。”黑寡妇暗中决定,“先看看苍瞳能制造多大的混乱好了。”

苍瞳本人考虑过,将自己的名字写入出访成员的名单之中,虽然容易打草惊蛇,但可以更稳妥地接近帕雷拉的王族成员。和迭戈那边得到的情况不同,苍瞳依旧和帝国成员在一起,只是他已经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帕雷拉王城工作人员的制服,伪装成了进行接待和指引的成员,这个出色的伪装成功地骗过了侦查组的眼睛。

虽然进入王城对于黯来说还有千万种方法,苍瞳特地这样做自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他就是想要引起对方的警觉,打乱对方一开始的分配,寻找可乘之机。

作为侦查组的总指挥,同样身着礼服在舞池和餐桌周围巡视的苏瑞尔·旋鹤现在十分紧张,一直得不到下属成员传回消息,她越来越担心。要是关键目标脱离了我方的视线,绝对会被意想不到地偷袭,根本无从防备。

她做出了主动出击的决定,却没想到这正中了苍瞳的下怀。

“你们两个,也去外面侦查吧,楼梯这里交给我就行了。”苏瑞尔想要尽量增加侦查组的人手,“一旦发现苍瞳的行踪一定要及时汇报,知道了吗?”

“嗯,了解。”两名便装的逐霾者坚定地点了点头,向舞厅外走去。

苏瑞尔很有自信,这些地方自己只要集中精神,一个人也是可以看得过来的,虽然她决定要主动出击,但她更清楚稳固好防守才是最重要的。

“唉……”她不自主地叹了口气,想到有可能要和黯正面交手,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SS级逐霾者并没有多少底气。

“小姐,能和我跳一支舞吗?”一个声音在苏瑞尔出神的时候响了起来。

“不了,谢谢……”苏瑞尔·旋鹤还没看到对方的脸就拒绝了,今晚她已经不知道被搭讪了多少次了。

“给个机会吧。”那伸出的邀请的手并没有收回去。

“抱歉……”苏瑞尔无奈于对方的执著,抬起头来,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苍瞳!

敌人出现得太过突然,本来心理压力就大的苏瑞尔被吓了一大跳,还没想到该怎么应对,她的双腿已经不自觉地瑟瑟发抖了起来,不管怎么说,黯这种恐怖的传说生物就在自己面前,不可能不动摇的。

而苍瞳轻松地笑着,只要和他对视上的敌人,他就不可能再放走对方,这时候的苏瑞尔不像个SS级逐霾者,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绵软猎物而已。

苏瑞尔想要叫出来,却觉得苍瞳双眼的瞳铭如同漩涡,自己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被一片浓稠令人作呕的黑暗吸入其中。

而另一边,在希德威尔处于人群之中感到无所事事,有些微妙的孤独的时候,一个女子已经静静地靠到了他的身边。

“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在这里跳过舞呢,呵呵。”黑寡妇故意说起曾经的事。

希德威尔一瞬间就听出了黑寡妇的声音,他惊讶地甚至往旁边小跳了一步。按理来说保护措施已经足够充分,这个家伙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边的?

希德威尔想起要用通讯器通知大家,但现在已经晚了。

“轻举妄动的话,就杀了你哟。”黑寡妇微笑着摸出飞刀,希德威尔已经动起来的手只得无奈地放了回去,“别紧张嘛,只是想找个地方和你安静地聊聊天而已。”

希德威尔沉默着,一脸困惑与无奈的表情,现在他只能乖乖听面前这个黯的话。

“那我们走吧,希德威尔。”黑寡妇微笑着牵起希德威尔的手,叫得格外亲密。

两个黯都已经潜入了舞厅,维恩特和晨曦虽然隐隐地感觉气氛不对,却察觉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喂,苏瑞尔吗?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晨曦用通讯器询问。

“一切正常,什么问题都没有。”对方简短地回答,“暂时还可以放心。”

“是吗……但总有不好的预感啊。”晨曦叹了口气。

“那是你多心了,注意好自己的岗位就行了。”苏瑞尔的声音很稳重,“辛苦了。”

“没事,你也辛苦了。”晨曦说完,挂掉了通讯,心中悬着的石头却还是没掉下来。

“侦查组那边没有问题吗?”维恩特提起胸针询问着,“外场巡逻,听得见吗?喂?”

“怎么了?”晨曦神色也有些凝重了。

“外场巡逻联系不上,我有不祥的预感。”维恩特绵长地吐了一口气。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晨曦心知情况非常不妙,“没时间了,总之我们先靠到希德威尔的身边去!”

两人环视一周,仅仅是分神去通讯的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希德威尔已经消失了!

“哥哥人呢?”维恩特明显慌张了起来。

“糟了,被黯占到先手了。”晨曦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苏瑞尔那边断掉了通讯之后,继续顺着楼梯缓缓地向二层走去,在她的后面,伪装成工作人员的苍瞳窃笑着,得意地说:“应对得很好哟,乖孩子。”

现在的情况,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目前帝国和兰道尔的访问团还没有抵达舞厅,不过看守在门口的伊莎贝尔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虽然她觉得黯会从正面强行突破的几率很低,但只要她站在这里,至少可以起到威慑作用,毕竟苍瞳也知道,伊莎贝尔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就在她警觉地注视着周围的时候,苏瑞尔的脚步声从左侧的楼梯口传来,她意识到可能是有什么新的情况,于是快步迎了上去。

“发生什么了?旋鹤小姐。”伊莎贝尔直切主题,“用对讲机联系不就好了。”

苏瑞尔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跟在她身后身着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却突然透出一股让伊莎贝尔为之一颤的刺骨寒意。她的手本能地抓向了剑柄,她的视线也让她确信了这个动作并没有错。

苍瞳竟然如此轻巧而且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伊莎贝尔正因为苍瞳的出现而吃惊,苏瑞尔却抢先动了起来,手凭空一抓,一把巫女杖已然在手。伊莎贝尔见到眼前的危险,连忙后跳一步,苏瑞尔几乎没有停顿地连舞,三只空气凝聚起来的漩涡状怪物已然将伊莎贝尔包围!

苏瑞尔虽然年纪轻轻,召唤系魔法的实力就算在强手如云的逐霾者中也数一数二,甚至比菲娜还要技高一筹。伊莎贝尔大剑一挥,震开扑来的一只怪物,却又被后方的怪物偷袭,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能够突围的破绽,只能被动地防守。

“真是感激不尽啊。”苍瞳笑着说,摘下帽子向苏瑞尔和伊莎贝尔鞠了一躬,得意地向王族成员聚集的房间走去。

“回来!”伊莎贝尔也不管身边的怪物,脚尖发力,震剑向前,直刺苍瞳。

却觉风声喧嚣,风浪就像一张粘稠的大网,把如同离弦之箭的伊莎贝尔留在了原地!

伊莎贝尔心中异常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无论自己有再强的力量,面对这种绵软无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虽然说智慧的确是能拉进实力的差距,不过你们今天布的局也算不上智慧吧,呵呵。”苍瞳诡秘地一笑,将手伸向房门的把手。

突听一声猛烈的爆炸,整幢房屋都震颤不已,苍瞳背后对着的墙壁和天花板交界之处,被一股不知来源的力量炸开了一个大洞,火星四溅。

苍瞳一瞬间便意识到,这个应该是撤退的信号,看这个爆炸散开的火星,应该是维恩特制造的没错了。不过苍瞳对这一切早有准备,在二楼这个显眼的位置让苏瑞尔召唤出三个巨大的空气元素怪物,肯定会被发现,但到了这时,无论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苍瞳打开房门,帕雷拉的王族成员果然都聚集在这里,全都满面慌张,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不知所措。

“各位好,我是曼努埃尔·冯·奎尔克索斯,今天真是幸会。”苍瞳摘下帽子再行一礼,低下的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两朵天蓝色的鸢尾花对称地出现在他的双眼之中。

“黯!是黯啊!”王族成员中已经有人慌乱地喊了出来。

却见强光一闪,苍瞳面露痛苦,向后退了两步。他揉了揉火辣辣地疼着的眼睛,心里已经明白,有人在这里事先布置了防御魔法,刚刚自己的能力并没能影响到王族成员。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混在王族成员中的一人率先甩开自己的罩帽和外套,抽出一把符文战刀砍向苍瞳。

“切,果然没这么轻松啊。”苍瞳右手小臂骨骼处弹出血淋淋的刀刃,猛然向上一挥,刀光凛冽,两人都退后了一步。

“好久不见了啊,苍瞳。”凯姆重新站定,握住战刀。

“诸位请从窗户撤退,下方有事先布置好的缓落魔法,这里交给我们逐霾者就行了。”另一个人也脱下了伪装,金色长发随着衣装的褪去飘扬起来,光听这处变不惊的平稳声音,就知道是菲娜·枫笛了。

“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死,坚强得就像蟑螂一样啊。”血液顺着苍瞳明晃晃的刀刃淌下,虽然刀刃刺破了自己的皮肉,苍瞳却一点都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非常相信自己的能力,要杀掉这两个逐霾者并不是问题,只不过菲娜和凯姆现在都处在立好的防御魔法之后,看来他们就是打算用事先布置好的场地来拖延时间。

“这种魔法而已,哈哈!”苍瞳大笑着,身子一侧让开了凯姆的迎击,肩膀上也弹出利刃,全力撞上了魔法立起的障壁。

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响起,原本颜色很淡不容易看见的魔法上出现了很大一片蛛网似的裂痕,变得十分显眼。凯姆心知糟糕,战刀横扫,苍瞳却提前一步退开了。

“啊啦,看来必须要加快速度才行了呢。”菲娜虽然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的神态,心中还是暗暗吃惊,面前的这道魔法障壁,强度足以抵挡坦克苍能主炮台五十米之内的轰击。

“那边的小姐,也亮出武器啊,不然可能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苍瞳挑衅地说,完全不顾及自己肩头大量流下的鲜血。

“我没有武器哟。”菲娜的笑容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认真的神色,“很麻烦不是吗?”

菲娜手一抬,不大的封闭空间里竟然刮起了强风。菲娜金色秀发翩翩飞扬,指尖各种各样的元素一点都不抵触干扰,完全协调地聚集起来,随着她手指的舞动划出不同的轨迹,安静地停留在空中,听候调遣。

对方这种完全看不出慌张的心态让苍瞳也有些不安了起来,这种程度的魔法掌控力苍瞳也做不到,也从没见过什么人能做得到。但现在也没有时间留给苍瞳好好思考了,在这两人的身后,只剩下了两三个还没能撤退的王族成员,留给自己的最多只有两分钟时间了。

“不粗野一点不行了啊……”苍瞳无奈地说,把帽子丢在一边,天蓝色的鸢尾瞳铭闪起了强光。

只听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就残损的防御魔法一瞬之间化为碎片!

菲娜心中暗惊,这种防御魔法会对攻击产生反噬的效果,一般人肯定耐不住这种痛苦,苍瞳居然笑着单单只用眼睛的力量破坏了魔法。

凯姆抢先行动了起来,战刀一横,挡在王族成员和苍瞳的正中间。刀刃相接,两人僵持在一起,金属碰撞出的火星四溢。菲娜见状也加入了战团,手中凝聚出一团冰与雷的光球,砸向无暇应对的苍瞳。

“别碍事了!”苍瞳撕破了一贯优雅的面孔,大声咆哮,身体像刺猬一样爆出了许许多多的利刃,血肉跟着飞溅起来。

强烈的爆炸,菲娜和凯姆虽然都做了防御动作,却还是被击飞,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但这还是晚了一步,苍瞳驱动自己的能力,最后一名王族成员已经从窗口跳了下去。菲娜安心地笑了笑,和凯姆一起站了起来,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可惜,功亏一篑了,苍瞳先生。”菲娜嘲讽地丢下这句话,和凯姆一起从窗户跳了出去。

“你觉得你们跑得掉吗!”浑身染满鲜血的苍瞳追了上去。

却见残影中挥出一记剑击,苍瞳脚下不稳,狠狠地被向后击飞,“嘭”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汝觉得汝能追得到吗?”站在他面前的,是紧握大剑的伊莎贝尔。

“那个逐霾者呢?”苍瞳抹掉脸上的鲜血,他奇怪自己的暗示不该这么快失效。

“晕过去了。”伊莎贝尔简短地说道,看来刚刚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收拾掉了那三只元素怪物,并且击晕了苏瑞尔。短时间能爆发出如此强的战斗力,伊莎贝尔的实力果然异常之强,尤其是在愤怒的时候,“这就是小看吾的下场。”

“还真的下得去手嘛,不愧是冰霜女王。”苍瞳微笑了一下,“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苍瞳向后一跳,跃上窗檐,自然地舒展肢体,倒了下去。

伊莎贝尔箭步跟上,随之从窗檐跃下,但就在这一两秒的时间差中,苍瞳已经遁入黑夜,消失了踪影。伊莎贝尔无奈地由半蹲的姿势缓缓站起,收起大剑,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她并不担心苍瞳会去追击王族的部队,菲娜和凯姆两个人无论反追踪能力还是实战能力都值得信赖,苍瞳应该不会硬来,照这个情况他最有可能先行撤退了。

“难道说……”伊莎贝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唤出帕纽斯,从王城侧门狂奔而出。

另一边,在王城舞厅上方的花园天台中,希德威尔和黑寡妇两个人站在高度至腰的低矮围栏边,眺望着美丽的帕纽斯夜景。两人身后喷泉的声音平和地响着,除了间或响起的虫鸣之外,没有什么再来打扰这里令人宁静的氛围了。

虽然就在舞厅正上方但离舞厅有不短的距离,路上也有守卫,禁止平民肆意出入王城的所有区域,因此这里虽然风景优美,植物郁郁葱葱,却没有一个人。但这些限制对黑寡妇来说不算什么,抱住希德威尔顺着舞厅的墙壁连跳两下,便来到了这里。

“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希德威尔冷淡地说,“我可没什么话和你说。”

“真冷淡啊,真冷淡啊,希德威尔你真冷淡啊,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黑寡妇笑着说,语气和还是瑞塔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让希德威尔一瞬间也产生了错觉。

“感性是感性,理智是理智,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但希德威尔没有哪怕一点动摇,“就连现在,我见到你的时候心情还会很复杂,但也仅此而已,我已经有势不两立的心理准备了。”

“是吗,敌人一样的看待我啊,听到还真寂寞呢。”黑寡妇调皮地一笑,“很聪明呢,那你也有作为我的俘虏的自觉了吧。”

“嗯……既然已经这样了,没办法。”希德威尔坦率地承认,自从知道了黑寡妇是黯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实力完全和她不在一个档次上,想要逃跑是很愚蠢的,“我会老老实实呆着,不会逃跑也不会怎么样,直到有可趁之机的时候。”

“哈哈,果然很像你的回答。”黑寡妇还在笑着,今晚上她笑得特别多,但希德威尔也注意到了,她过度的笑容中蕴藏着一种若隐若现的相反的情感,“那这样的话,听我讲个故事也可以吧?”

“诶?故事?”希德威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不管你准备了什么花言巧语我也不会动摇的,放弃吧。”

“真是的,不是那么回事啦。”黑寡妇无奈地扇了扇手,完全看不出邪气和敌意,瞳铭也没有显示出来,“说到底希德威尔你现在的身份也就是人质,为你这样的人质洗脑意义也不大吧,况且想要洗脑的话,用我的能力方便多了。”

“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希德威尔冷冷地回应。

“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觉得这些话不告诉你不行……其实我也搞不懂我究竟在想什么啦。”黑寡妇自己也不能解释得很好,但听得出来话语很真挚,她很努力地想要说清这种情感,“虽然我站在现在的立场给你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也只能站在这样的立场上把这些话传达给你……怎么说呢,就是因为明知道做不到或者没有可能,才想要说出来,了结心愿的感觉吧。”

“别说这么多,我现在是俘虏,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要说的话我肯定会听,不过别期待我能有什么反应。”希德威尔淡淡地说,对黑寡妇拐弯抹角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不在意。

“这样就足够了。”但黑寡妇仍旧满意地笑了笑,“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也想了很长时间……最后我还是觉得,我确实是喜欢你的。”

“又来了……只有这件事别提行吗?”希德威尔有一瞬震惊,不过随即便露出了烦恼的神态。

“这是真话,真的,不然我也没必要捡起以前的事来说,自讨没趣。”但黑寡妇的神色十分认真,“虽然没有当时故意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烈,也有可能是演着演着自己进入角色了吧,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

本来两人都没有看着对方,面向浩瀚的夜空和美丽的帕纽斯,并排站着,这时黑寡妇转过身,轻轻地从侧面抱住了希德威尔,把脑袋倚在他的肩头。

“那又怎么样……”希德威尔的态度不再那么强硬,并没有挣开黑寡妇。

“只是想告诉你,我是喜欢你的,仅此而已,也没有什么目的,说实话把你劫为人质我也没什么自信,因为我下不去手。”黑寡妇的声线中带着一种独有的空灵和凄婉,仿佛是自己非常想要拥有的东西就在面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不见的那种感觉,“要是没有泠锋的话,那个时候我会叛变,加入你们也说不定,可惜……”

希德威尔沉默了,她不知道黑寡妇在说什么,为什么又牵扯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想看我的记忆吗?”黑寡妇柔声问道,“虽然因为我的能力或许你连我的记忆都不会相信,但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想给你看看。别担心,写进你脑内的东西只会有那一段记忆而已。”

“凭什么相信你?”希德威尔警觉地反问,“说实话,那件事让我伤得很深,我不可能这么简单地相信你了。”

“也对啊……毕竟我现在的立场……”黑寡妇很惋惜地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把希德威尔的脑袋强行扳向了自己,“看来,只能强行写进去了啊。”

黑寡妇说着,瞳铭从眼瞳中渐渐浮现,曼珠沙华闪着赤红的幽光。

“住、住手!”希德威尔明显慌张起来,但黑寡妇的力量意外地大得惊人。

“这么紧张干什么,放松啦,只是无论如何都想把这一段记忆给你看而已。”黑寡妇笑着说,希德威尔还在挣扎,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大量的记忆灌入,希德威尔像是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漩涡卷入其中,一片漆黑之后,图像渐渐清晰。他觉得此时自己正在拼了命的奔跑,街道的两侧,一片火海。

时间是终结战争,父亲和母亲已经死在了战火中。

并不是逃避敌人,也不是去投奔寻求其他人的庇护,只是单纯因为恐惧而狂奔而已。快要窒息的痛苦越来越强烈,双脚却不肯停下来,就好像是别人的双腿一样。此时这个记忆的主人,也就是黑寡妇心里在想什么,希德威尔也不知道。

从视野的高度判断,现在的黑寡妇还是个孩子,跑着跑着,“咚”的一声,她撞到了一个叔叔的身上。

“救救我!”什么也没管,少女凄厉的声音已经回荡在街道之中,但转瞬又被火焰掩盖。

“呵,谁去管……”大叔冷冷地说,想把少女踹开,突然双眼发亮,像是看见了什么宝物一样,“你是殒吗?”

“嗯!但、但是,绝对不会添麻烦的!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了!”少女泫然若泣的声音让人心生恻隐。

“别害怕,其实叔叔也是殒呢。”大叔的左眼,慢慢浮现出枫叶的瞳铭印记,亲切地笑了出来。容颜和现在一点都没有变化,希德威尔虽没见过,他还是感觉到这个人就是黑寡妇口中的泠锋了,“跟我走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但事实上,当黑寡妇来到泠锋的驻地时,她才知道现实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美好。

这个小小的驻地竟然居住了上千的殒,不,更准确地说,是“收押”了上千的殒。黑寡妇并没有像其他殒一样,被投进又小又暗又潮湿的牢房里,但这里诡异的气氛让她非常不安。

“那些殒,都是怎么回事啊?”黑寡妇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哦,忘了说了,叔叔是个科学家。”泠锋笑着回答,看起来很和善,“殒想要改变社会地位的话,首先就要有力量才行,叔叔就是为了这个在做实验哦,大家都是自愿帮助我的。”

一听就不是实话,但黑寡妇那时只是个小孩子,轻易地就相信了泠锋口中的话。

黑寡妇就在阴森的实验室里一天天长大,她越来越怀疑泠锋的话,因为几乎天天她都会接受和那些在牢笼中的殒一样,甚至很严酷量更大的实验,电击,兴奋剂,甚至是**,小小的身体都已经经历过。但她没有抱怨,反而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变得越来越顺从。

她觉得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毕竟自己的这条命都是泠锋捡来的,他想要怎么使用都无所谓。

但有一天她终于还是问了,泠锋还是带着笑容回答的,一如常态。

“因为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我的试验品嘛。”他说出这句话一点负罪感一点自责都看不到。

“果、果然是这样啊……”黑寡妇得到如此坦率的回答,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是即使是试验品,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你是我最珍贵的宝物哟。”泠锋用他沾了些油垢的手慢慢摸着黑寡妇的脑袋,“恐怕这辈子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呵呵。”

正是这句话,给了黑寡妇很大的动力,她知道在泠锋的眼里,自己是很重要的。后来她不仅接受实验,而且还成为了泠锋的得力助手,去给那些在牢里的殒做实验。

看到那些让自己格外痛苦的刺激方式施加到陌生的殒的身上,黑寡妇心中很是不忍,但她还是照做,无论对方如何哭喊如何求饶,她都没有半点动摇,全都只是因为,这是泠锋给她的命令。

一批又一批的殒死亡,一批又一批的殒被送进实验室,只有黑寡妇在严苛的实验安排上生存了下来。终于,她成为了泠锋手下第一个完美成功的后天刺激成功的黯。

黑寡妇对那天的记忆格外清晰,记忆中泠锋只有那一天笑得那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好像得到了父母足够吃一年的糖果的奖励一样。也就是那天,黑寡妇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合适,她向泠锋表白了。

“我、我喜欢你!”黑寡妇鞠了很深的躬,站在正眉飞色舞的泠锋面前。认真的气氛和欢愉的泠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想到泠锋并没有回答,直接将黑寡妇搂入怀中,非常激动。

“我也喜欢你!喜欢死了!最喜欢了!”泠锋的声音异常激动。

“不、不是这个意思!”黑寡妇拼命挣开泠锋的怀抱,“我喜欢你!是作为、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喜欢!我想要,和你交往!”

“啊……这个意思啊。”泠锋挠了挠脸颊,“但这种事情很麻烦啊,又麻烦又搞不懂……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停留在试验品上的喜欢,没别的意思。”

“但,仅仅是我喜欢你不可以吗!先、先试着交往的话……”黑寡妇并没有放弃。

“但是……好麻烦啊听起来,而且年龄也不合适。”泠锋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算了吧,说实话我对你这样的也没什么兴趣。”

“这、这……”黑寡妇被如此直白地拒绝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没事了吗?没事了我就继续做实验去了。”泠锋挥了挥手,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从那之后,黑寡妇就对泠锋爱搭不理的了,不过表面是这样,其实内心依旧放不下这个不会照顾自己,除了实验什么都不关心的科学家,渐渐地,两人的关系从单相思变成了损友,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应该也不会再改变了。

“假的吧,这些是……”由于实验的部分太过触目惊心,希德威尔猛地摇了摇头。

“全都是现实哟,很久以前就决定了,无论怎么样,都要一直跟在泠锋的身边,毕竟他是我的恩人。”黑寡妇坚定地说,完全不像是说谎,“感觉这种喜欢和对你的喜欢完全不同……但无论哪边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啊。”

“明明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拘泥于这些,挣扎在这之中呢?”希德威尔理解不了。

“黯最多的就是时间嘛,无穷无尽的时间。”黑寡妇笑了,“活得越长,就越觉得无论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都会改变的。不过,你或许活不到那个时候呢……人类的寿命比起黯还是太过短暂了。”

“你是在期待,泠锋回心转意的一天?”希德威尔试着去猜。

“或许吧,虽然可能需要几百几千年也说不定。”黑寡妇又无奈地笑了,“实际上,我对他们的计划什么的没兴趣,只是因为,这是泠锋想要去做到的而已……这种话只能对你说说,现在在泠锋面前,我再也说不出来了。”

“那又怎么样?在期待我做出什么让你满意的反应吗?”希德威尔把话题扯了回来。

“说了没有期待的。只是想要告诉你,这就够了。”黑寡妇慢慢把头抬起,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架上希德威尔的脖颈,“你的弟弟终于来了呢。”

黑寡妇强迫希德威尔转身,天台花园的对面,维恩特和晨曦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果然,这个家伙……”晨曦面色凝重,缓缓拿出圆刃把手,两端的刀刃渐渐凭空显现。

而这时,维恩特却伸出手,挡在了晨曦的面前。

“她是我一个人的对手。”语气十分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的双眼都闪动着赤红的光芒,在光芒璀璨的王城中依旧显得格外显眼,两片火焰翅膀也从肩胛骨处绽放而出,展开长度有五米左右。显然,一见面他就解放了所有的神之力。

“人质在这里,你不会笨到轻举妄动吧。”黑寡妇把飞刀握住,架在希德威尔的颈边,一点都不慌张。就实力来说,黑寡妇不再有绝对能战胜维恩特的自信了,但手上的人质,有足够的分量。

却听脚步声激奏,另一个人不知何时已从黑夜中快速迫近。

一面巨大的盾牌被莉柯丽丝用右肩顶着,全力疾驰,速度快到似乎和空气都擦出了火花。

距离如此之近,黑寡妇只能想到莉柯丽丝是从墙壁攀登而上,却做不出完美的防御动作。腰肢一扭,她拉着手中的希德威尔勉强让开了这一击,带起的风浪却冲得黑寡妇有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希德威尔准确地抓到了这个破绽,在飞刀刚刚偏离能够瞬间带来威胁的区域的那一刻,他手肘猛地撞向黑寡妇的腹部,挣脱狂奔起来。

黑寡妇虽然被甩在身后,希德威尔的奔跑速度对她来说缓如蜗牛,黑寡妇脚尖猛蹬,两三步间两人的距离又被缩小到触手可及,黑寡妇的指尖已经几乎能触到希德威尔的衣领。

“休想!”却见火光一闪,长剑纵劈,黑寡妇柔弱的身子向后飞了出去,撞在了离围栏很近的地面上。顿时烟雾四溢,瓦砾纷飞。一击能给坚固的建材造成如此伤痕,可见维恩特这一下用足了所有气力。

希德威尔头也没回地狂奔着,总算跑到了晨曦身边的安全区域内。

“切,明明说是一个人……帮手是怎么回事?”黑寡妇挑衅地笑了笑,马上站了起来,擦拭了嘴角的一丝鲜血。

“现在才是公平的一对一啊。”维恩特使了个眼色,让已经完成任务的莉柯丽丝退下。

如今的维恩特,表现出了相当强烈的战意和怒气,黑寡妇也意识到了维恩特散发出的气息非同一般,预先在空中召唤出了两排飞刀。

维恩特强蹬地面,人如离弦之箭一样窜出,根本不像是奔跑,这种速度绝对算得上贴地飞行。黑寡妇的反应速度却也相当快,两排飞刀接连发射而出,这些飞刀映射着银光,如同一道又一道激光打向维恩特。

但谁又能想到在超高速运动中,维恩特还能如此完美地操纵自己的身体。一枚,两枚,三枚,好像这些飞刀在经过维恩特的身边时如同定格,被他接二连三地完美避过,并没有留下伤害不说,就连减缓他的速度的目的都没达到。

就连黑寡妇都留下了冷汗,维恩特用上神之力后固然不弱,她没想到相别这段时间,他的实力竟然提升到了如此的程度。

“咳啊……”她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先反应过来应该躲闪,还是先感受到腹部剧烈的抽痛,总之脚下坚实的地面触感已经消失,她整个人被打得浮空起来。

一阵强烈的晕眩冲上黑寡妇大脑,她艰难地想要判断下一招维恩特攻击的方向,却发现视野所及之处只能看见残留的火光,人影已消失不见。

只有可能在后面,黑寡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绕过去的,这种速度无论怎么说也太过夸张了。她只得强扭腰肢,想要侧过身,至少也要用一只手招架,不能把背后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

但在晨曦和莉柯丽丝,还有终于调整好呼吸的希德威尔眼里看来,不是要判断黑寡妇的动作是否能跟上维恩特的问题,而是看她的思维和反应神经能否跟上。

实在是太敏捷了,不仅是用上了全部的力量,而且维恩特还在最好的身体状态。

一向温柔的维恩特,只会为了朋友和家人,还有国家用上自己的力量,今天却是第一次,他主动燃起十足的战欲。

他的右脚被熊熊火焰包围,一记回旋踢,重重打中黑寡妇的脊柱。

“咚咚咚——”三声连响,黑寡妇如同流星一样击穿天花板,重重砸在舞厅的地板里。并没有伤到尚未疏散的最后一小部分人,不过他们全部看得呆了,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却只见一只凤凰振翅,紧随着这一缕坠落的黑影俯冲而下,全力一击。

火光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瞳,舞厅的地板一瞬全数开裂,黑寡妇的身下,坚固的石板硬生生地震成了粉末。

黑寡妇意识迷离,全身钻心似的剧痛,虽然黯没被击中瞳铭就不会死亡,但痛觉因此更加长久,无法死亡就会一直经受足以让人死亡的痛苦,就连当时的死爪都受不了,更别说黑寡妇这柔弱的身体了。她凄厉地哀号着,眼泪也不自主地从眼角划出。

维恩特起身,拽住黑寡妇的衣领,把还在冒黑烟的她提向天空,和自己对峙。

黑寡妇心中非常清楚,自己没办法反抗,要是有可乘之机还好,被这连续的攻击命中,自己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气力。况且自己也只是思维能跟上的程度,身体实在太过迟钝了。但她与维恩特对视的双瞳中,没有露出一丝胆怯。

“我,绝对不能饶恕你。”维恩特的吐息似乎都被火焰点燃,“不管过去多长时间,我都不能饶恕你。”

“呵,想帮哥哥报仇吗?”黑寡妇嘴角轻挑,鲜血顺着嘴边不住地留下,“多么强的恨意啊,竟然会让你有这么强的力量……明明你哥哥说你是个温柔到几乎不会发火的家伙。”

“无论怎么温柔的人都会愤怒的。”维恩特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等这个时候等了太长的时间,祈愿湖一战之后,他一直在等着重新能和黑寡妇交手的机会,“那是我唯一的哥哥,在世唯一的亲人,无论什么都会支持我的人。他替我担负了那么多,他替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却还因为我,被一个女人欺骗了一年的时间!唯独让我哥哥受到伤害的人,无论如何,永远都不可饶恕!”

风声扬起,黑寡妇的身体被甩了出去,像炮弹一样砸穿了舞厅的墙壁。

一片烟雾之后,黑寡妇勉强在向后飞的时候想要调整平衡,却见烟雾被一片火光席卷吹散,维恩特振翅用非常快的速度追了上来,这速度比黑寡妇飞行的速度还快!

两人撞上了王城城墙角的哨塔,红光爆裂开来,哨塔被强大的冲力直接贯穿。

维恩特猛地下压,把黑寡妇深深地砸进王城外小森林的土地里。就像是炸弹爆炸,地面被炸出了一个深深的巨坑。

“哈啊……哈啊……”黑寡妇痛苦地喘息着,胜过死亡的那种痛苦让她快要无法承受了。

她又被维恩特抓了起来,这次她的脑袋直接被维恩特的大手抓住,在强壮的维恩特面前,黑寡妇显得格外单薄,血迹斑斑的她甚至显得有些可怜和无助。

又过了一会儿,半神化的晨曦才带着希德威尔和莉柯丽丝追了上来。希德威尔一直都无言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表情格外复杂。

现在的情况他不应该去阻止,毕竟对方也只是个罪有应得的黯而已,况且她刚刚写进希德威尔内心中的记忆希德威尔也不敢去相信,找不到任何该去同情面前这个人的理由。

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这股无谓的同情,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脸郁结,却做不出任何行动的原因。

“足够了吗?你这种……无聊的,自我满足?”黑寡妇结结巴巴地说着,痛苦早把她的言语撕成了碎片。

“什么?”维恩特不知道黑寡妇为什么到这种时候还说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的确,我是欺骗了你哥哥,这也足够……成为你憎恨……我的理由。”黑寡妇很坦率地说着,“但是……你有想过,你哥哥……那个时候的状态吗?”

维恩特沉默了,他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况,离父母去世其实并没有相隔多长的时间。

“他推了你一把……你是走出了阴影了……就没想过拉自己哥哥一把吗?”轮到黑寡妇反问维恩特了,“他痛苦的程度……绝对不亚于你……你有考虑过吗?”

维恩特有些慌了,因为当时看自己哥哥的状态,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有任何的动摇,他还责怪过哥哥的冷漠无情。他看向自己站在一旁的哥哥,似乎是害怕和弟弟对视,希德威尔把脸偏了过去。

“呵,破绽。”黑寡妇趁这个空档提起脚后跟踢中维恩特,挣脱了他的手臂。

“可恶!”维恩特想要再次攻击,已然晚了。

黑寡妇伏在地上,双眼露出血色的光芒,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奇怪,黑色的液体大量涌出,当初曾见过的那只大型黑寡妇蜘蛛再次出现在维恩特的面前。

在帕纽斯城中发动黯化,看来黑寡妇也孤注一掷了。

但维恩特并没有畏惧,刚刚的言语让维恩特本人有些动摇,但此刻,却只让他的意志更加坚定。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的哥哥一样,无论怎么样,最终你是欺骗了他。”维恩特的火焰翅膀再次扇了两下,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冲刺。

希德威尔的瞳光不断忽闪,两个人说的话,都很正确,在恋人的时候,黑寡妇对待自己真的无可挑剔,但就结果而言,黑寡妇完完全全地欺骗了自己。原本坚定的意识,就在自己对黑寡妇的话油盐不进的时候,渐渐地就动摇了。

但终究,自己的立场在这场战斗中无能为力。

天空中的银光一瞬之间如同流星般闪动,黑寡妇的身边出现了几千把朝正下方的飞刀,组成了一片星海。

维恩特却没被这骇人的气势所震慑,他双脚蹬地,土地都被压出一个坑洞。

银色之雨骤降,晨曦连忙用魔法为希德威尔庇护,莉柯丽丝也召唤出了大盾支在自己的头顶,即便如此,飞刀轻松地就将晨曦的魔法打出一道道的裂纹,也刺穿了莉柯丽丝的盾牌,两人想要不受伤撑过这一阵刀雨,都绝非易事。

却见红光顿起,一道火柱逆向喷上,撞上了黑寡妇蛛身的头部。

巨大的身体被这火焰推起,掀起了二三十米高,几近完全立了起来!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维恩特的战斗方式总是那么蛮不讲理,黑寡妇至少是维恩特的几百倍大小,却被小如蝼蚁的维恩特掀了起来。

他双腿在黑寡妇的头下部狠狠一蹬,翻过一周,冲向地面站定,火焰凝聚在手,做出了一柄体积同样骇人的长剑。

双手持住长剑,由右到左猛然一挥,方圆十多米的树木,连同黑寡妇支持地面的四条腿横向斩断!

“咚——”的一声,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扬起的风几乎要把人都卷走。

不过黑寡妇被斩断的后腿很快就痊愈,再次支起了巨大的身体,和维恩特又成对峙之势。

晨曦,希德威尔还有莉柯丽丝都很惊讶于维恩特今天展现出的实力,即使是面对黯化的黑寡妇,他也没有处于劣势。这份力量,全是源自于对黑寡妇欺骗自己哥哥的恨意,且不说希德威尔心中怎么看待这件事,至少弟弟能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他非常感动。

“哼,明明不可能赢,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黑寡妇抬起前肢抽向维恩特,即便现在自己被压制,长久战的结局依然是自己的胜利,“我的瞳铭不在这里,你别以为你能像和死爪战斗的时候那样获得胜利。”

黑寡妇的前肢的速度在维恩特看来宛如定格,他轻巧地一让,前肢砸进地面,维恩特借着这种冲击力一跃而起。

这次黑寡妇没有错过机会,另一只前肢也扬起,和之前的前肢配合,夹击维恩特。他躲闪不及,前肢重重地砸到了维恩特的背脊上。

维恩特顺着土地滚了十几米远,才在树丛里缓缓停下。他没有露出哪怕一丝痛苦和迟疑的表情,双手支地迅速又站了起来,瞪着迅捷的步子再次冲向黑寡妇。

“再快一点……”维恩特口中轻轻念道,像是对自己的要求。

在黑寡妇眼中这个少年就是小小如黄豆的一点,他现在的这种全力以赴的行为让她无法理解。

维恩特再次跃起,终于让过了黑寡妇防御用的前肢,但在那之后,数十把飞刀在前肢后面突然显现,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反应,尽了最大的努力闪躲,还是有两把飞刀**了他的腰部和肩膀。

翅膀失去了力量,腰腹因为疼痛无法让维恩特调整姿势,他如同被猎人集中的飞禽,坠落向地面。

黑寡妇原本以为这个少年就算意志再强,想要再次爬起来也需要不少的气力,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倒下,而是用剧痛的腰部拉起上半身,用双腿支住了地面。

肩膀和腰部全都被鲜血侵染成赤红,他无所谓。

疼痛似乎顺着血管窜遍全身的所有角落,他无所谓。

要和面前这个巨大的无敌怪物进行再一次无胜算的战斗,他无所谓。

“再快一点!”膝盖发力,维恩特如凤凰般百折不挠地再次腾空。

与其说无所谓,他觉得自己非要这样去做不可,正是因为自己亏欠了自己的哥哥,准确说是那个明知道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也默默地全心全意地在背后支持他的哥哥太多太多,他才非做不可。

“呼呼——”的风声响过,笨重的前肢被轻易地让过。

这样的哥哥被面前的黯残酷地欺骗了,玩弄了,玷污了,绝对不可饶恕!

银色之雨再次落下,却一滴都再也没沾到维恩特的身体,此刻的这种银白,比污黑显得更加肮脏不堪。

这也是维恩特·安德鲁,能为哥哥做到的唯一的事!

一记重拳,维恩特狠狠地打在蜘蛛头部上方,人形的黑寡妇的脸上。

“为什么不能多为别人想想啊!”维恩特怒吼道,带着自己这几年来积压的一切怒火。

维恩特并不知道黑寡妇对希德威尔抱有的感情,这句怒吼却深深叩入她的心扉。

归根究底,黑寡妇决定一直陪伴在泠锋的身边,这种行为也只是无谓的自我满足而已。她此刻才恍然大悟,这种自我满足已经让她在不自觉之中错过了太多太多东西。

但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即使她认识到这是自我满足,她也会坚持下去。

因为她觉得自我满足,就是她自己独有的,恋情的形态。

黑寡妇的身边窜出两条漆黑的触手,把维恩特再次从空中击落,她驱动自己庞大的身躯,想用她粗壮的前肢,将维恩特踩得粉碎。

“居然敢教育我……得意过头了吧你小子!”

维恩特想要躲闪,时间完全不够,翅膀被自己压在身下,没办法飞开。

“因为我有绝对不会动摇的立场!”维恩特咆哮着,向黑寡妇吼了回去。他用翅膀把自己的上半身顶了起来,前肢也同时砸中了他的头部。

就算是神使,这一击也会丢掉大半条命。

却见火焰像蔓藤一样缠绕往上,变作了两只巨大的手掌,硬生生地扛住了粗壮的前肢!

维恩特的脑袋就在前肢下方两三厘米的位置,要是刚刚再晚哪怕一秒,自己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站着了。不过既然自己已经扛住了黑寡妇的这一击,反击的机会自然就到来了。

“怎、怎么可能……”黑寡妇有些慌了,因为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被完全化解。

维恩特脚下的泥土不断下陷,维恩特借着重心被压下的趋势积蓄力量,两只翅膀的火焰扑打着,掀起带有泥土的狂风。

“啊啊啊啊啊啊啊——”维恩特倾泻出自己全身的气力,愤怒地大喊。

黑寡妇巨大的蛛身被一股难以置信的恐怖怪力抬了起来,整个身体都被扔离了地面。

但这远远没有结束,他的身下涌起一根赤红灼热的火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把黑寡妇的身体完全冲了起来,在四五米处的高空,把黑寡妇的身体完全贯穿!

火柱的最顶端,冲出一只长有翅膀的凤凰,无疑就是维恩特了。

黑寡妇完全不能反抗,呻吟也早被火浪的声音淹没,沉重的身躯被贯穿,因为重力又向地面坠去,再是一次难以承受的创伤。

却没想到,此时的地面早已不是松软的泥土,不知何时,生出了几百根竖直的赤红色刀刃!

黑色的浆液四溅而出,大雨彻底遮蔽了洁白的月光,四处都是液体急速沸腾的气泡爆裂声,黑寡妇就像被放上了烤架,被刀阵戳得千疮百孔,还要忍受赤铁的灼烤。

维恩特在黑寡妇的正上方,双翅一震,火柱散开,无数火星就像流星一般,划过圆弧形的轨迹,最后瞄准的目标,都是黑寡妇的身体。

嘭嘭嘭嘭嘭嘭——

爆炸一声接一声,一声盖过另一声,地面不停地颤抖,足足有半分多钟,就像是地震一般,黑寡妇周围的所有泥土都被火焰炸弹掀飞起来,炸出了一个十来米的大坑。

维恩特跟着飘落的泥土缓缓降落在一片烟雾之中,几乎看不见大坑中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能确定,刚刚那只巨大的蜘蛛怪物已经不见了。

维恩特连喘着粗气,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显然刚刚那一串攻击也让他耗去了相当多的体力。他顺着大坑的边缘缓缓走下,只见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女子倒在大坑的中央,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看来的确是黑寡妇没错。

在一连串的打击和刻骨铭心的痛苦之后,黑寡妇再也维持不了黯化的形态,甚至连站起来的些许气力都没有了。

烟雾渐渐飘散,维恩特眼中黑寡妇的容颜越来越清楚,要是不算她脸上挂着的鲜血,她的确是个外貌与气质俱佳的女性。

只不过,她无论是在自己本人,还是神使的立场上,都绝对的与自己对立。即使现在这样一副虚弱得快要死去的样子,维恩特也没有去同情她的理由,对方并不会真正死去,维恩特正是知道这点,才不敢掉以轻心。

和第一次与死爪交手时的方法一样,只要能让黑寡妇感到胆怯就可以了。

这么想着,维恩特慢慢靠近倒在地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的黑寡妇。

“你,懂什么……”黑寡妇用小臂艰难地支起上半身,仰视着黑寡妇,虽然是黑寡妇,瞳光中流出的意志一点都不输给维恩特。

这让维恩特也很惊讶,明明黑寡妇受了很重的伤,疼痛应该已经让她没办法集中精神说话了,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能做到现在这样的程度。

一声闷响,维恩特重重的一脚踢在黑寡妇的脑袋上,让她狠狠地撞在了大坑的边缘上。

“看起来还没放弃啊。”维恩特迈着步子,再次靠近黑寡妇。

黑寡妇的肢体只要发力就会不停地颤抖,这是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的表现,但即使这样,她搀着身边的土坡,还在试图站起来。

即使全身任何一个地方都痛得快要死了。

即使眼睛已经花得看不清走近的是谁了。

即使原本体面的衣服有一半都被撕破而且染得通红。

她还是想要站起来,黯,一种超越了生死的存在,绝对不能败在这里。

自己要做泠锋最喜爱的试验品,最成功的试验品,不仅是现在,永远都是,无法被超越的,最好的试验品。

无法想像被忽视是种什么感觉,无法想像被抛弃是种什么感觉,只要稍微想想就会全身战栗。

所以,绝对要赢下来!

黑寡妇的双瞳重新闪动起强烈的光芒,身体里的血液又渐渐变得漆黑,和刚刚她黯化时的表现一样,看来她想要拼尽全力,再进行一次黯化!

“咚——”的一声,她身上的阴诡光芒消散不见,黑寡妇双腿无力,绵软地再次倒下。

维恩特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她的面部。

“不可以……不可以……”黑寡妇口中不断地重复,肩膀微微颤抖,看来是还想要撑起身体,身体本身却怎么都不再听使唤了。

维恩特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忍,甚至有一丝对这份坚毅的敬佩,没有原因,仅仅是因为维恩特本身的温柔性格。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抬起了脚。

自己也要像哥哥一样,把个人情感和理性分隔开,才能算作成熟了吧。

“住手,维恩特!”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维恩特。

“怎么了?”维恩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旁观的希德威尔现在来阻止自己。

“够了……别再这样了。”希德威尔摇了摇头,眼瞳中露出的尽是哀伤。

“就算哥哥你说自己不生气了,这个家伙还是个黯,怎么样都不能饶恕的,况且还是这个可恶的女人。”维恩特淡淡地说,“这让我处理就好,哥哥你让开吧。”

“停手吧,行吗?”希德威尔现在变成了请求,“现在这幅模样的她已经没有威胁了。”

“黯是死不了的。”维恩特反驳道,“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这样太残忍了啊,别再继续了,好吗?”希德威尔紧抓着维恩特的衣料,声音越来越低,他知道现在这种请求和他的理智是违背的,但他已经无法忍受眼前的场景了。

明明是正确的,维恩特的每一次攻击,就好像打在希德威尔的心中,让他也痛苦无比。

“呵……呵呵……笨蛋。”黑寡妇趁着这个空档已经艰难地站了起来,虽然身体已经遍体鳞伤,嘴上却一点没有认输的意思。她左手一摆,明晃晃的一把飞刀已然在手。

“你也住手!别再打了!”希德威尔转头向黑寡妇大吼道。

“对手……笨蛋一样的……同情,不好好利用……不行啊。”黑寡妇露出冷笑。

“所以说这种混蛋你为什么要袒护她!”维恩特怒吼道,想把希德威尔甩开。

“两个都住手!你也冷静下来,你不是这样的人吧,对吧瑞塔!”希德威尔的叫喊几乎撕破了嗓子,也带出了自己全部的心声。

“这个名字……哼,你究竟……了解我多少……我是个……骗子啊。”黑寡妇很难顺畅地说完一句话,脸上浮出嘲讽似的微笑。

“骗子……的确!是骗子!但即使是骗子也好,即使是骗子我也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瑞塔!”希德威尔的话语格外简单,也格外炽热。

“相信我……”黑寡妇的瞳光动摇了,手握飞刀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真是的,相信什么的……看来你和你弟弟一样都是笨蛋啊。”

黑寡妇退了两步,维恩特想要追,被希德威尔挡了下来。

“喂,哥哥,就这么放过她吗!”维恩特焦急地大喊。

“就这样吧,还会再见的……”希德威尔低声说,语气中的情感很浑浊,“你走吧。”

“呵呵……别后悔哟,希德威尔。”黑寡妇勉强地笑了笑,渐渐走入了树林之中。

“就这么就,原谅她了?”维恩特感到非常不能理解。

“现在也杀不死她,就这样吧……”希德威尔无法解释自己心中的考虑。

突然,从树林那一片黑暗中,一段细小却清晰的片段记忆强灌入希德威尔的脑袋。

场景就是这里,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抹去任何的片段,只是在黑寡妇离开的时候,她又多说了一句话。

“谢谢,希望你能活下去。”

希德威尔沉默着,低下头去,没人能看到他现在纠结的表情。

“表现得很不错,谢谢你了,希德威尔。”晨曦拍了拍希德威尔的肩膀安慰他,“我知道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你能配合实在太好了。”

“怎么了?”维恩特不懂晨曦在说什么。

“追踪黑寡妇,追到她的根据地去。”晨曦淡淡地说,左手握住的圆刃把手上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简易的屏幕,屏幕上的绿点正在缓缓远离中心。

“难道说……哥哥你,骗了她?”维恩特惊讶了。

原来刚刚希德威尔并不是因为冲动和不理智做出了行动,而是故意要把已经非常虚弱的黑寡妇放走,找到黯藏身的地方。放走黑寡妇这件事显然是事先计划好的,不过放走她而不让她起疑的方法绝对不算光明磊落。

利用了对方的信任,某种程度上和黑寡妇以前做过的事没有区别。

处在欺骗与被欺骗的游戏之中的维恩特,感到自己所想到的东西是多么单纯和幼稚。

“保持一个很远的距离就可以了,韦恩你的体力没问题吧?”晨曦关切地问脸色有些异样的维恩特。

“嗯,没事。”维恩特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样的事……真的好吗?”

“欺骗确实是很卑鄙的手段,不过这种时候最终目的高于一切,谁让对方是我们的敌人呢?”晨曦无奈地叹气,“只是太为难你的哥哥了。”

明明黑寡妇能够认同希德威尔对她的信任,并且相信希德威尔,是一件能让希德威尔感受到些许欣慰的事,但现在必须要利用对方这样的信任,让希德威尔非常痛苦。

勉勉强强地做到了,但也仅此而已,本来不该对敌人抱有同情,希德威尔心中却充满了负罪感,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知道被背叛的那一瞬会有多么的痛苦,他现在已经不恨黑寡妇了,也不想让她受到同样的痛苦。

“不用这么拼命也可以啊,一定还有另外的办法才对,哥哥你这么痛苦的话,当初为什么不拒绝呢?”维恩特担心地问希德威尔。

“拒绝什么的……迟早会在战场上相遇吧,比起千万会被那家伙杀掉的人,我一个人的痛苦无论怎么严重都无所谓……”希德威尔的回答非常理性,甚至显得很官方,“那个,跟踪的话,我可以不去吗?我反正在战斗的时候只是累赘而已……”

希德威尔说得的确没错,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帮不上一点忙,而且他本人也觉得自己没法在面对黑寡妇了,就这么再也不相见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你才不是这么伟大的人呢!”维恩特扇了希德威尔一巴掌,大喊着,“说什么千万人,只是你逞强的借口而已吧!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憋到这种程度?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明明身边有那么多可以倾诉可以拜托的人,却总是自己死扛着,为什么!”

希德威尔沉默了,拳头攥得紧紧的,却挤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语。

“你还喜欢那个家伙,对吧!”维恩特紧追不舍。

这一句异常直白的话,在希德威尔的心房中久久地回荡,让他不知所措。

“不,怎么可能……”希德威尔反射性地回答,摇头。

“和你是谁没有关系!和她是谁也没有关系!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要去考虑这么多东西!喜欢就是喜欢!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你这样愁眉苦脸地逞强,欺骗着周围的人,谁也不会高兴的!”

这的确非常符合维恩特本人的爱情观,不管不顾地勇往直前,就算摔得遍体鳞伤,也比在原地消磨掉一天又一天要好得多。

“别、别胡闹了……这不一样,那可是黯,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能相信她。”希德威尔像是逃避维恩特的话一样,拨浪鼓似的摇头。

“但是刚刚那些话,都是你的真心话吧!”维恩特立刻反驳。

“不、不是……当然不是,只是……骗她的而已。”希德威尔的回答变得吞吞吐吐。

“别再用这些借口遮掩了!你的弟弟怎么说都是最了解的人吧!”维恩特真挚地说着,“你就是个平凡的家伙,除了成绩好点长得帅点以外没什么出众的优点,为什么你总要把自己摆在那种无比伟大的位置上?世界和平什么的,国家平安什么的,交给你的弟弟就行了,全扔给我们这些人就行了,心里想着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了!”

希德威尔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话都正好点中了希德威尔的心事。

“就这样就可以了吗?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解决,这样真的好吗?”维恩特的声音小了下来,最后一次郑重地询问自己的哥哥。

“我要去……”希德威尔握紧拳头,“就算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也要去。”

“嗯。”维恩特点了点头,“我带着你,薇尔你带着莉柯丽丝,我们跟上去。”

在低空中缓缓地飞行,晨曦和莉柯丽丝飞在维恩特和希德威尔的前面,小声地交谈着。

“一家子笨蛋啊。”晨曦笑着说。

“明明殒和贵族之间的恋爱就让人跌破眼镜了,结果这回居然是殒和黯……真是的。”莉柯丽丝叹了口气。

“呵呵,说起来你还不是,逐霾者和殒这种组合就很正常吗?”晨曦调侃地笑着。

“这、这种事,没办法的嘛……喜欢上了,所以就……”莉柯丽丝脸红着,支支吾吾地说。

“呵呵,我也是,可能就是因为我们两个也是这样的人,才不会对韦恩刚刚那些话有什么意见吧。要是平常人听到,肯定会觉得支持这种关系的人是疯了。”晨曦很能理解地说。

“说的没错……能有你这样这么理解他的女朋友,维恩特还真的很幸福呢。”

“是、是吗,我觉得很普通……”这回轮到晨曦脸红了,“不过,这也决定了接下来的情况肯定会很复杂啊……已经见证了接二连三的奇迹的人,还能见证奇迹吗?”

“一定可以的。”莉柯丽丝充满自信地笑了,“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大概是力量有一点恢复,黑寡妇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她显然很警觉,在野外无意义地绕了很久,不过有追踪仪的缘故,众人距离黑寡妇非常远,黑寡妇无从发现他们。午夜时分,黑寡妇终于开始有意义地移动起来。

三个多小时之后,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庄外的空旷地上,追踪仪上的绿点停止了移动。众人悄悄地看向目标,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设施,看来黑寡妇的藏身之所果然是在地下。

“这种地方,真的是黑寡妇藏瞳铭的地方吗?”维恩特有些疑惑。

“很有可能,泽恩说过如果黯想要恢复力量,最快捷的方法是直接为瞳铭供能,受了那种程度的伤,黑寡妇应该是回到放瞳铭的地方的。”晨曦冷静地分析,从藏身的草丛中悄声站了起来,“趁着夜色悄悄地过去。”

“如果附近有监视器怎么办?”莉柯丽丝谨慎地问。

“有隐身魔法,没关系的,只要别发出声响就好。”晨曦施放法术,众人跟在她的身后。

通往地下室的入口非常隐蔽,要不是刚刚晨曦他们观察到了大概位置,肯定没办法发现,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种基地就设在帕雷拉境内,却一直没被警卫员或者逐霾者发现的原因。

众人顺着出现的狭窄通路慢慢向下走,在入口关闭之后,通道变得漆黑一片,一点光线都没有,使用照明魔法的话又太过招摇,只能让维恩特手上点着一小团火在前面引路。

螺旋式的阶梯似乎无尽延伸到地球的另一端,众人警觉地慢慢往下,虽然追踪器上的信号显示黑寡妇已经停止移动,不过因为无法检测出垂直距离,谁也不知道这段阶梯还有多长。

“一路上都没有岔路,那大概就是这里了。”最后,众人停在了一堵潮湿到覆满霉菌的大门之前,晨曦缓缓说着,“就这个状态来看,这地方已经存在很久了啊。预防万一,大家先把武器准备好。”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维恩特用力推开了门。

门之后的空间宽敞得让人难以想象,一个巨型的圆形大厅,一层一层地向中间凹陷进去,就像是斗兽场一样的结构。而在最底层的位置,借着维恩特手中的火光,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躺倒在那里的人影,身边尽是血迹。

“那是……黑寡妇吧?”维恩特仔细看了看,向前面谨慎地迈进。

“嗯,没错。”希德威尔低声说,众人一步一步顺着地势,走到了奄奄一息的黑寡妇身边。

“你们……怎么会?”黑寡妇费力地抬起头,满目惊异,“没发现跟踪啊……”

“看来,瞳铭就在这个房间里吧。”维恩特说出推断,黑寡妇并没有反驳,表情中露出了恐惧,“大家分头去寻找吧。”

“太心急了哟,你们几位。”突然想起了一个陌生的男性的声音。

瞬间,灯火通明,偌大的圆形大厅被完全照亮,面积比维恩特一开始的料想还要大上许多。众人警觉地在黑寡妇靠在一起,密切注意着房间中的变化。

“那家伙是……”维恩特突然发现了在大厅外侧的最高层平台,有另一个男子微笑着站在那里。

“初次见面,我叫泠锋,是个科学家。”泠锋站在那里,沉稳地微笑着。

“泠锋!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只维恩特他们,就连黑寡妇也震惊了。

“当然是来救你的啊。”泠锋俏皮地说着,“就算说这种帅气的话你也不会相信吧,呵呵,就让我先好好表扬你一下吧,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很不错。”

“任务……”黑寡妇把这个另有深意的词在口中咀嚼了几下,“难、难道说!”

“呵呵,没错,一开始我和苍瞳就打算把你当成诱饵的,既然要做诱饵就要逼真一点,这件事就没有告诉你。”泠锋得意地说,“不过要说失望的地方也是有的,只有一个神使,唉……但这样也凑合吧。”

“哦、哦……”黑寡妇有气无力地回答,感觉心中空空荡荡的。

“喂,好歹也吐下槽吧!‘把我当成什么了!’这样的!”泠锋感觉话题接不下去了,“你这样子冷场的话我不就显得像个笨蛋一样吗!”

“本来就是笨蛋……”黑寡妇翻了下身子,“没看见我全身都是伤嘛。”

“好吧好吧,那也行,既然这样我就先帮你招待客人了。”泠锋无奈地摊手。

“好大的口气啊。”维恩特脚步发力,不想和面前这个人多说什么。简单来说,虽然对对方完全不了解,但能够确定他是黑寡妇的伙伴,自己的敌人,这就是战斗的理由了。

身子却没有飞起来,熟悉的轻盈感也没有充满全身,整个人就像灌了铅一样,就连平时的那种速度都失去了。

“怎么回事……”维恩特察觉到了异样。

“我说了我是科学家,总不可能用拳头招待你这样的神使嘛,那是自讨苦吃,我当然事先做过准备的。”泠锋得意地笑了笑,“这个房间,无法使用神之力哟。”

听到这话,维恩特一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之力被封印了的话,自己起码被废除了九成的战斗力。

现在的晨曦表情也非常严肃,她尝试了一下,半神化也无法使用,但驱动苍能使用魔法好像没有问题,她也想不通泠锋是用的什么样的方法。

“哈哈,很吃惊吧,能研究出方法我简直是天才啊。在这里瞳铭还可以正常使用,但是神之力不可以,因为神使的瞳铭是假的。不过这种办法的代价,我就说了吧,会影响到我们和体外瞳铭的连接,也就是说我们也不能使用黯化。但就算不能黯化,在这里掐死你们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垃圾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泠锋异常得意,猖狂地笑着。

“可恶……菲尼克斯!菲尼克斯!”维恩特低声呼叫,却得不到菲尼克斯的回答,“哼,只能靠自己了吗?”

“这样的话,瑞塔她不就更虚弱了吗!”希德威尔朝着泠锋大吼道。

“瑞塔……哦,这样啊,哈哈。”泠锋的笑容中颇有几分嘲讽意味,“说的没错,的确会让她挺痛苦的,不过是黑寡妇的话,这点痛苦肯定能挨得住。”

“太过分了吧!”希德威尔愤怒地喊道。

“亏你还说得出来这种话,不知道是谁几个小时之前才把黑寡妇骗得团团转呢。”泠锋反唇相讥,“我都知道的哟,帕纽斯城里发生的事。”

“切……”希德威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说出自己对黑寡妇的那番话是真心的的话,也只会被嘲笑的。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黑寡妇卧在地上,格外虚弱,声音却更加憔悴空灵。

“就是这样哦,看清楚了吧,所以别再像孩子一样傻乎乎的了。”泠锋说着,劝告的语气,“我们早就不是人类了,人类的那些东西也没必要再套用到自己身上了。”

“才不是欺骗呢!”希德威尔大声喊道,听了泠锋说的那些话,他再也无法冷静地去思考了,“行动上是利用没错,言语却都是真心话!”

“看吧看吧,死不承认,这也是人类的坏习惯,总喜欢让自己显得很清高。”泠锋笑着,凭空抽出一把血红色的长枪,“就让你把这种清高带进坟墓吧。”

泠锋从高空跳下,虽然他自称科学家,行动的敏捷程度却丝毫不亚于资深的战士。

“铛——”的一声,金属碰撞之声铿锵作响,火花飞溅,半途为哥哥挡下这一击的维恩特被击退了四五步才勉强站定。

“可恶……”维恩特喘着粗气,身体的感觉大不如前,力量也弱了很多,光是接下这一击好像就已经到达了身体的极限。

“这就是杀死死爪的家伙的吗?意外的弱啊,哈哈。”泠锋猖狂地笑着。

“卑鄙的家伙。”维恩特沉下重心,很久不使用手刃战斗让他已经有些不习惯,现在自己的速度可能还比不上泠锋,让手刃这种重视速度的武器完全没了用武之地,而且如果要和持枪者近身搏斗,一定会处于绝对劣势。

只有拉开距离才行了,看看使用手刃的发射功能,能不能找出空档。

就在维恩特产生这种念想之时,像是一股奇怪的力量相互吸引,那个持枪的男人已经到了维恩特的面前!

“糟糕!”维恩特想要退,已经晚了。

虽然不能使用神之力,经过那么多次高速的战斗,维恩特理应再快的速度都能适应和反应,但泠锋展现出的速度就和当时的灰竹一样,让人无法理解。

长枪穿透维恩特的腰部右侧,挑落了一大片血肉,剧烈的疼痛直窜大脑,维恩特的膝盖颤抖了几下,软了下来。

“哈哈,真弱啊!”沾血的长枪回转之后再次刺出,维恩特已无法躲闪。

“铛——”的一声响,这次为维恩特挡下的是晨曦的圆刃,她早就想到了下一步动作,另一只圆刃向前舞出,斩向泠锋的腹部。

但很奇怪的,没有一点阻力,晨曦的攻击只斩到了空气。

众人向四周扫视一圈,泠锋已然回到了一开始站着的最外层的高台上,呵呵笑着。

“这又是什么……”晨曦轻咬下唇,完全无法理解,灰竹当初是借助神器的力量,现在的泠锋,大概是靠的瞳铭,但究竟怎么样的能力能做到这种程度,绝对不是单纯的加速。

究竟是什么啊!

明明灰竹的时候已经陷入了绝对的苦战,现在维恩特的神之力还被封印,看来是彻彻底底地走进了黯布下的陷阱中。

就在晨曦愣神之际,她也感受到了那种奇妙的吸引力,泠锋的下肢并没有发力,但距离的的确确就在一瞬间之内缩短了。

咚咚两声,晨曦本能性的发射苍能炮,依靠反作用力才勉强躲过了长枪的横扫。

维恩特想要站起,但腰部一点力量都使不上,在无法使用神之力之后,维恩特自己的抗打击能力和耐痛能力都要弱了很多。在平常这种伤并不算什么大事,但现在就像把他下肢的力量都抽掉了一般,绵软无力。

光是把小腿收到身下就花了很大的功夫,旁人看到这个场景,与其说维恩特想要站起来,不如说维恩特是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泠锋的攻击目标相当明显,长枪反抡,再次探向前方,虽然速度快得常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却还是被晨曦挡了下来。晨曦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才保持住了平衡,呼吸非常紊乱,要是刚刚没有做出如此准确的预判,不只保护不了维恩特不说,自己可能也会被刺伤。

“刚刚那一下不错嘛。”泠锋受到撞击并没有退后,只不过此时一个黑影从晨曦的背后闪出,脚步迅捷地拉进自己与泠锋的距离。

泠锋狞笑一声,距离已被拉开十米之外,突袭的希德威尔完全落了空。但他并不甘心,右手手腕一振,匕首向泠锋扔去。

百日草花瞳铭闪烁着雪白色的光芒,匕首的速度加快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几近触到泠锋的腹部,但霎那之后,距离又被拉开了四五米。

“不可能……这种速度是怎么回事。”晨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啊啊啊——”希德威尔并没有放弃,瞳铭闪亮得就像要爆炸一样,本以为加速到极限的匕首再次加速。

一声入肉的闷响,匕首成功地**了泠锋的腹部。

“咳、咳啊……”原本猖狂的泠锋表情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呻吟从齿缝中漏出。

“成功了。”希德威尔的肩膀剧烈起伏着,使用能力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小心,希德威尔!”莉柯丽丝大声喊道。

希德威尔回过神来,只能感觉到一阵轻风。

泠锋就在面前,鲜红的长枪像是在咆哮。

铛——

但这致命的攻击被一面巨盾挡了下来,盾牌裂成了碎片,挡下这一击的莉柯丽丝把希德威尔撞出了四五米远,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还不错的瞳铭,至少比神使什么的管用。”泠锋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笑意,手把腹部的匕首拔出,扔到一边,鲜血如注,泠锋却毫不在意。

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希德威尔和莉柯丽丝不可能心中没有恐惧,但在神使失去战斗力的时候,两个人别无选择。

莉柯丽丝轻念咏唱词,希德威尔将一把从莉柯丽丝的书中召唤出的新匕首握在手中。

“下一次那种盾牌就没办法救你们的命了。”泠锋摆好突刺的架势。

“我、我要去帮忙才行……”维恩特挣扎地想要站起来,但小腿依旧绵软无力。

“喂,别冲动啊,都已经这样了!”晨曦扯住维恩特的手,仅仅是这么轻的力量,就让维恩特打了个趔趄,倒在了晨曦的身上。

火花四溅,金属撞击声一下又一下响起,莉柯丽丝单脚跪地,支住身前完全挡住自己身体的巨盾,勉强抵挡住泠锋犀利的进攻。盾牌面被刻下一道又一道痕迹,却始终没有被击碎,从莉柯丽丝痛苦的神情来看,她多半又使用了意志链接,正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挡在众人之前,才给维恩特创造了片刻的喘息机会。

“但明明这就是我的责任……却做不到。”维恩特悔恨地握着拳头,他连晨曦的手都挣不开,冲上去也就是送死而已。

“从来没有人给你这样的责任。”晨曦郑重地说,“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韦恩,不是你一个人的,也不是单单属于神使的,只有相信所有人的力量,才能赢得胜利。”

晨曦温柔地把维恩特放在地上,重新拿出了圆刃。

“相信我吧,韦恩。”

不约而同,晨曦和希德威尔同时抓住泠锋的收招的空档,分别从莉柯丽丝的左右方攻上。

“哈哈,无用的挣扎!”泠锋拉过长枪,身前横扫。

力量非常大,晨曦和希德威尔像是被扔了出去一样,就连架好阵势的莉柯丽丝也被击退了半米。就像受了一击闷拳,莉柯丽丝眉头紧皱,似乎要呕吐的样子,但最后勉强忍住了。

虽然晨曦飞了出去,并没有摔倒,借助脚尖的发力和苍能炮的推力,晨曦以更快的速度向泠锋冲了过去。这时的希德威尔也调整好重心,匕首一前一后,同样冲向泠锋。

咚——

不知道怎么回事,希德威尔突然和晨曦撞了个满怀,晨曦摔倒在地,希德威尔的匕首也飞了出去。

“唉呀,搞砸了吧,没默契的家伙,哈哈。”泠锋好像早就料想到了这种情景,放肆地大笑着。他长枪一振,正好挑中希德威尔飞起来的匕首,顺势一甩,匕首反向倒地的晨曦飞去。

希德威尔抢先一步挡在晨曦面前,瞳铭发动能力,匕首在身前减速落下,他用脚一挑,重新抓住。

“危险!希德威尔!”晨曦大喊了出来。

泠锋的速度简直快得让人费解,长枪在晨曦声音抵达希德威尔的耳畔之时已经刺向希德威尔的心口,希德威尔靠本能沉下身体,枪尖还是从他的左肩刺了进去。

“啊啊啊啊——”希德威尔痛苦地哀号着。

“相当不错的表情啊,我喜欢。”泠锋并没有就此停手,长枪并不是后收而是上扬,一大块皮肉被生生扯了下来,“这种表情的时候倒是和黑寡妇很相配啊,哈哈。”

寒光闪过,一缕银色已绕到希德威尔面前,连舞三下,全被泠锋用长枪挡下,未能伤到本体。又是熟悉的那种力量,只不过这次变成了斥力,泠锋又拉开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咳啊……啊啊……”希德威尔尽力想要扼住痛苦的呻吟,但是并不怎么奏效。

“没问题吧,希德威尔!”莉柯丽丝连忙跑了上来,她趁着刚刚的空档为维恩特使用了暂时镇痛的魔法,现在她边用双手罩着希德威尔的双手施法,边着急地问着。

“啊……勉强……”希德威尔只能挤出词语,疼痛依旧很剧烈。

“我知道泠锋的能力是怎么回事了。”晨曦静静地说,这话引起了泠锋的兴趣,“空间控制,对吧?可以自由地扩大或者压缩一个特定空间,只要把你面前的空间减小体积,你很容易就能来到我们面前,扩大体积,你就能很快地退开,这些过程一瞬间就能完成。”

“有意思……怎么判断出来的?”泠锋眯起眼睛,很有兴致地问。

“凭那一瞬间的晕眩感和微弱力量……还有刚刚莫名其妙地和希德威尔撞在一起。”晨曦冷静地回答,现在的泠锋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瞳铭的能力,也就可以制定相应的战术进行反击了,虽然困难依旧非常大。

“聪明,太聪明了……银发的少女,你就是薇尔莉特·晨曦吧,这么聪明的脑子,还算不错的反应神经,作为试验品实在太适合不过了。”泠锋满眼都是如狼似虎的饥渴凶光,“不过这种小身板能顶住实验压力吗……看起来应该没问题,毕竟黑寡妇都挺过来了呢,再说了,让人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煎熬这种事我最擅长了,哈哈,新的优质试验品啊,想想都兴奋得不得了。”

“别做梦了。”晨曦冰冷地回答,双眼射出鄙夷的视线,“你做这样的事,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这么说吧,这个世界只有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两种,没用的人无论怎么样都没用,不如为有用的人做做贡献,这样说不定还会变成有用的人。”泠锋理所当然地解释道,“有用的人如果放任自流的话,也会变得没用,就这个标准来说,对有用的人的要求明显要严苛多了,那么,没用的人偶尔贡献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看来和你这种家伙无法沟通啊。”晨曦叹了口气,握紧圆刃。

铛——

金属声清脆地响过,晨曦左手的圆刃已经被长枪一击挑落在地,晨曦就连反应都没能做出来。泠锋这下明显是在挑衅,也是种震慑,刚刚那一下就算取走晨曦的生命也丝毫没有问题。

另一只手本能地动了起来,迅速在身前舞出一段银色的弧线,泠锋却早就退开了。

“应该说是你还看不清楚你自己的能力。”完全压制住对方的泠锋冷笑着,调整好长枪的方向,再次冲了上来。

却见一面巨盾提前挡在晨曦身前,坚固的盾面把泠锋扛了回去,顶住大盾的莉柯丽丝也皱起了眉头。面对这种对手时,莉柯丽丝能做的就是为伙伴提供最坚实的掩护。

“谢谢了,莉柯丽丝。”晨曦把圆刃重新捡回。

“就这块废铁还想用来撑多久?”泠锋疾步上前,左挥右扫。

“铛铛——”之声持续响起,一下接一下,用了意志链接的莉柯丽丝就像被这一连串攻击抽打在身上一般。但就算她因为疼痛而全身颤抖,她还是用手和肩膀牢牢地支住盾牌,这层防御已经是唯一的希望了。

这样下去肯定抵挡不住,晨曦向腿部注入力量,绕开盾牌的保护,却已经晚了。

“啊啊啊啊啊——”泠锋愤怒地咆哮,全力把枪尖往前一刺。

金属碎裂声响起,枪尖虽没能打碎盾牌,却完全将其刺破,莉柯丽丝也同时感觉到如同腹部被贯穿时的痛苦,整个人向后摔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莉柯丽丝!”晨曦惊讶地喊着。

“看来是意志链接啊……该说你是勇敢好呢还是笨蛋好呢?”泠锋用脚踩住盾牌,把长枪拔了出来,移开一点,又刺了下去。

“咳啊……”强烈的疼痛让莉柯丽丝身子蜷缩起来,上身忍不住抽动着,眉宇紧紧地纠在一起,非常痛苦的样子。

“唉呀,原来是这个道理啊,那如果刺这里……”泠锋心中那份怪异的兴奋又被刺激了出来,他的枪尖这次刺穿了盾牌的下部,留下了第三个洞。

“啊啊啊啊啊——”莉柯丽丝捂住腿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就像脚筋被挑断的样子。

“果然啊,果然啊,疼痛的地方和物品受到伤害的地方是对应的。”泠锋故意拉长他诡异的笑声,又连插了两下,“这样就差不多没有战斗力了吧,哈哈。”

“恶魔……”晨曦咬紧牙齿,显然见到这种行为,她也被激怒了。她用自己能用上的最快速度砍向泠锋,但泠锋还是轻松地就躲到了十米之外。

虽然救下了那面盾牌,但莉柯丽丝已经奄奄一息了,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能够战斗的,只剩下了晨曦一个人,或许从开始到现在,这一切都在泠锋的计划之中,他真的想把晨曦收为自己的试验品。

晨曦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孤立无援,也深深感觉到面前对手的强大,她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害怕,手中握着的圆刃已经在不住地颤抖。

“怎么,害怕了?”泠锋笑着说,再次摆过鲜血淋淋,战绩辉煌的长枪,“不用担心,你不会死的,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只会有点痛而已,对,只是一点点,哈哈哈哈。”

面对嘲笑,晨曦并没有更加动摇,她深呼吸,闭起了凤眸,再次睁开之时,无论从她的表情还是动作上看,惧意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意志,和永不放弃的决心。

“即使是我一个人,我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晨曦把圆刃抬到自己的胸前。

每一次自己遇到危险,遭遇困境,都有一个少年会挡在自己的身前,久而久之,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背影,把这当作了理所当然。而此时此刻,立场颠倒,轮到自己保护那个曾许多次带给自己救赎的男孩子了,没有理由会去拒绝。

就算是差距悬殊地输掉也好,就算是失去生命也好,也绝不去拒绝。

“因为我说了,让他相信我。”

银光一闪,晨曦的动作比任何一次都要快,泠锋轻笑一声,同样冲了上去。

金属碰撞只响起一声,火花剧烈地爆开,两人已然站在了对方起初站着的位置上。

晨曦的右手圆刃,被击飞在地。

她并没有丝毫迟疑,站定的同时扭动腰肢,迅速冲了回去。泠锋就像一位骑士,提着长枪,知道这就是最后一击了。

晨曦的手腕根本架不住泠锋施加在长枪上的怪力,他并没用枪尖,只是用枪杆再次打飞了晨曦的另一只圆刃,重重地打在了晨曦的腹部上。

“啊啊啊……”晨曦纤弱的身体整个腾空。

泠锋狞笑一声,把长枪当作棒使用,回身从反向全力挥出,腾空的晨曦被重重地砸在地上。

“咳啊啊啊啊——”晨曦还是叫了出来,肋部一阵钻心的疼痛,看来是肋骨断裂了。

这还没完,长枪沾满鲜血的枪尖仿佛在冷笑着,毫不留情地刺入晨曦的腹部,把她从地上挑了起来。

“啊啊……啊啊……”晨曦的呻吟声变得断断续续,疼痛得眼泪都从眼角滑出了。

“刚刚的那种底气呢?喂?”泠锋嘲笑着晨曦,“以后折磨你的时候想必也很有趣呢,开始的时候肯定是冰冷愤恨,很有骨气的眼神,对对对,就是现在这样。”

枪尖又往里顶了一下,晨曦强忍住涌进口腔里的鲜血,不屈的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然后呢,渐渐变得软弱,变得迷茫,最后完全屈服,想到这种有趣的改造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哈哈。”泠锋猖狂地笑道,像是扔垃圾一样粗暴地把晨曦扔到地上,“说不定还能开发出什么希望被虐待的兴趣呢,那种空灵的,只带着纯粹的渴望的眼神,嘿嘿……到时候别像一只**一样求我哟。”

“咳……咳啊……”晨曦没有理会泠锋的挑衅,还想要站起,现在就连呼吸都是件艰难而痛苦的工作了。

又是毫不留情地挥击,勉强起身到一半的晨曦再次被打趴在了地上。

“哈哈,看来不用开发,本来就有这种兴趣也说不定……这种时候乖乖认输头像不就好了,既然要做我的试验品,不觉得讨好我的话对你我都有好处吗?你这么聪明的脑袋不应该想不到才对。”

呸——

一口带血的唾沫被吐到了泠锋的鞋子上,晨曦充满怨恨地看着泠锋,即使痛觉已经要将大脑麻痹,晨曦还是没有放弃反抗。

“啊,原来是这样啊,小瞧了你的身体呢。”泠锋笑容僵硬着,似乎是有些不愉快,“再开几个洞之后看看你是不是还想现在这样……没办法,这都是你自讨苦吃。”

晨曦明白,自己现在已经在集中精神和痛苦对抗,再被刺中的话,身体肯定无法承受,一定会晕厥过去的,会死也说不定。

说好了要让维恩特相信自己的,这种时候……就算这种时候也不能害怕!

枪尖撕破空气,离晨曦的身体越来越近,她无法躲闪,也不愿躲闪。

但身体终究还是害怕起来了,恐惧混在痛苦之中,完全占据了晨曦所有的神经和血液。

明明要让他相信自己的,自己却没能做到。

对不起,韦恩。

真的就会这样死去吗?

不要,绝对不要,不想死,还不能死。

但是……

晨曦恐惧地闭上眼睛,再怎么说她的心灵并没有强大到无畏生死的程度,害怕死亡是一种本能。撕破皮肉的声音响起,晨曦从心底升起一阵冰凉,她从来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但,意外的是她并没感觉到新的疼痛,自己还没有死。

也就是说,有人帮自己挡下了这一次攻击!

她急忙睁开眼睛,心中所想之人和护在身前的背影完美重合,即便心中的形象纯白无暇,面前的少年浑身鲜血,在她的心中同样伟大,同样神圣。

“住……手……”维恩特吃力地说道,硬生生地抱住了长枪。

长枪从他的身边擦过,撕开一纵的皮肉,本来已经受了伤的腰部再次被刺伤。疼痛让她几乎站都站不稳了,牙齿都要咬碎了,双手的力气都快被夺走了,但总归,自己是挡住了这一击,保护了身后的晨曦。

“居然还没死啊。”泠锋试着发力,维恩特像是把生命的重量都压在了长枪上,泠锋居然抽不出来。

“薇尔……要我相信你……你不相信我的话,怎么行啊……”维恩特强行往小腿上注入力量,像千斤顶一样,一点一点缓慢但坚实地站了起来,仍然死死地抓住长枪,“现在的我……没了力量,就和普通人一样……但是,这不是我不作为的理由……”

泠锋愤怒地挥动长枪,但维恩特就像黏在枪头上一样,无论泠锋把他虚弱如纸片的身体怎么拖来拖去,他都没有松手哪怕一点,只要泠锋想把长枪往前刺,他就会用他的肉体顶住,不让晨曦再受一点伤。

“普通的人也有能做到的事……也有想做到的事……我想做的……就是和你一起活下去,薇尔!”

维恩特大喊一声,忍着剧痛扭动腰部的肌肉,一脚重重地踢在了泠锋的肚子上。

“真是顽强的家伙啊……”泠锋感觉到一丝晕眩涌上大脑,愤怒之中他想收回长枪,却还是被维恩特死死拖住,没有办法,他只能放弃武器,才能继续使用自己的能力与对手保持距离。这个破绽,被另一个扛着伤痛,但悄无声息地潜到泠锋旁边的人抓住了。

“小心……泠锋!”黑寡妇虽然虚弱得接近晕厥,还是喊了出来。

希德威尔把自己身体甩了出去,抱住了泠锋,把泠锋按到在地。

“可恶!”泠锋一记重拳,把希德威尔从自己身上打翻了下去,希德威尔因为肩膀受伤,手臂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压住泠锋。他滚出了两三米,血液和胃液一同从嘴里喷出。

但泠锋还没能站起来,维恩特就跳上了泠锋的身子,把他牢牢地摁在身下。

和身体素质不算太好的希德威尔相比,维恩特的力量要大得多,在泠锋还没做出反应之前,维恩特顺势一记勾拳,甩在泠锋的右脸上。

“你伤了我的哥哥,伤了莉柯丽丝,还伤了薇尔!”击在皮肉上的闷声格外沉重,看来维恩特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混蛋!”泠锋骂道,立马把鼻青脸肿的脸转了回来。

“还说那么多垃圾话,侮辱了薇尔的人格!”一记左勾拳,几乎要把泠锋的下颚打掉。

泠锋抬起脚,狠狠地踢在维恩特的肚子上,但就算这样,维恩特居然没被踢出去,仍然死死压在泠锋的身上!

“看我现在把你这张嘴打烂!”右拳又是狠狠一下,泠锋的鼻梁和嘴角都鲜血淋淋。

“给我滚!”泠锋又是一脚,总算把拼了命的维恩特踢飞了出去,“你这只疯狗!”

摔在四五米之外,维恩特却似乎早已对痛苦麻痹了,就算身体不堪重负也好,就算这种行为蠢得像笨蛋一样也好,他也要出掉心中这积压难耐的恶气。

泠锋顺手捡起地上的长枪,维恩特已然扑到了他的面前。

咚——

维恩特的拳头把泠锋的右脸整个打凹了进去,而泠锋甩起的长枪正好也扫中维恩特受伤的腰部。

泠锋退了两步,晃了晃脑袋,脸部中了四拳,早就眼冒金星,视野血红了,维恩特则摔在两三米之外,晨曦的旁边,再也爬不起来了。

泠锋再也不想给这个家伙任何的时间喘息,脚步尚未站稳他就提着长枪冲了上去,正是这个破绽,被摇摇晃晃艰难站起的莉柯丽丝抓住,她拾起已经破损不堪的盾牌往上一顶,长枪被她挑落在地。

她没放过这个好机会,盾牌顺势向前一撞,泠锋被撞翻在两三米外的地上。

“咳……有完没完啊!”泠锋有些狼狈地站起来,莉柯丽丝又冲到了泠锋面前。

虽然每个人的愿望的形态都不相同,出发点却是一样的,莉柯丽丝拖着这副残损的躯体,

仍要站起来继续战斗的原因,就是她也想要活下去。

如果就这么死去了,纵使身体还有力量,还有反抗的意志,也都没了意义,既然这样,就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出来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的脚步已经很不稳了,泠锋瞳铭一闪,巧妙地操控了一下空间,灵巧地从莉柯丽丝巨大的盾牌侧面闪了过去,用脚把长枪踩了起来。

“啊……”莉柯丽丝轻呼一声,想要转过身去,已然来不及。

“咚——”的一声,甩起的长枪正好击中莉柯丽丝的背心,她的身子向前飞出了四五米,盾牌也摔到了另一边。看她在地上努力地翻滚挣扎的样子,应该再也站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脸上带血的泠锋张狂地笑着,纵使这里的四个人没有一个向他屈服,也都没有反抗的气力了。

胜负已定。

“不甘心……”维恩特大臂颤抖着,想要支起身子,但肌肉已经发软,完全注不进力量。

在他没注意之时,一丝冰凉的触感,此时却悄悄地覆上了他带血的手背。

这种温度和触感,维恩特由本能就能确定,是身旁的晨曦。

“对不起呢……维恩特……我,明明说了……要你相信我的……”晨曦气若游丝。

“别再说话了……很痛对吧。”维恩特说着,自己也皱了下眉头,“你别自责……你的努力……我全都看见了……我很高兴,真的。”

“但是,如果……不能成为你的力量的话……”

“我说了,我真的……很高兴,这就……足够了吧。”维恩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紧紧地把晨曦的手掌握在掌心之中,像是要把这种温度铭刻在心中一样,如同被这份微弱却温馨的触感所感染,维恩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而温柔的微笑。

晨曦愣了一下,也笑了出来,完全抛开了生死与苦痛,和平时的微笑如出一辙。

“才不够呢……我也想……自我满足一下啊……”

“你们,完全不害怕吗?”泠锋略显惊讶,拿稳自己的长枪。

没有人去回答他,虽然这里刚刚进行完一场战斗,气氛却平和得让人难以想象。无论是维恩特和晨曦,还是希德威尔,还是莉柯丽丝,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对于死亡这个事实,已经坦率地接受了,一副无畏者的姿态。

“唉,赢了也不让人高兴,这种感觉真讨厌。”泠锋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枪杆,“不过能收获一个试验品,还算不错。”

却见这个时候,维恩特拖着自己鲜血淋漓,似乎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慢慢爬到了晨曦的前面。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挣扎吗?”泠锋无奈地说,“人类的有些事情我真的理解不了,黑寡妇也是,你也是,唉……”

枪尖闪过银光,维恩特丝毫没有畏惧。

想要靠近薇尔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却听铿然一声,泠锋被震得虎口发痛,长枪几乎脱手。在维恩特的身前,一个双手握住大剑的少女站在那里,冰蓝色长发轻轻飘扬。

“伊莎……贝尔……”维恩特艰难念出这个名字,瞳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却转瞬又被阴影所覆盖,“快跑……这是陷阱!”

“吾知道。不如说正是因为吾知道,吾才会在这里。”伊莎贝尔迅速扫了一下大厅的四周,“算是勉强赶上了,苍瞳,不在吗?”

“又是一个神使,哈哈,真好,真好啊!”泠锋很高兴地调好长枪的方向,“而且还是弗莱维娅·伊莎贝尔,最棘手的家伙,能在这里把你解决掉实在太好了!”

“自信满满呢。”伊莎贝尔冷笑一声,“汝听到声音了吗?”

“声音?”泠锋疑惑地问。

伊莎贝尔的话让大厅安静下来,可以听到从大厅的上部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大厅也开始能感受到声响所伴随着的震动。

“我就知道你不会是一个人,嘛,也无所谓。”泠锋瞳铭闪过一丝强光,已然出现在伊莎贝尔的身前,这一切几乎没有花费时间,绝对超过了人类的反应极限,“去死吧!”

铛——

清脆的一声响在大厅中回荡,竟然是泠锋的长枪被扬起的长剑击落在地!

“不可能……没有神之力的话,不对,就算有神之力,也不会跟得上这样的速度才对!”泠锋十分困惑,伊莎贝尔的双眼流露出刺骨的寒意,让泠锋没有起初那么自信了。

“预判,就这么简单。”在气场上,伊莎贝尔渐渐占据了上风,她示威式地握了握剑柄,冷冷地说,“平时参加战斗的机会很少的话,即使是黯,即使有再强大的力量,只要没有战斗经验,在汝做出动作之前,汝的攻击路线就会被看穿。”

说得如此轻松,事实上这种预判没几个人做得到,仅仅是这一招,就让泠锋深切感受到了伊莎贝尔的强大之处。

“可恶!居然说能看穿,只是运气好而已!”泠锋拾起自己的长枪,再次刺了出去。

这次他双手发力,枪尖一震,刺向腹部的枪头转向伊莎贝尔的胸口,一连串的动作衔接行云流水,几乎不可能失手。

铛——

却又是相同的声音,泠锋的长枪再次被伊莎贝尔寒光闪闪的长剑击落。

一次,又一次,又一次,泠锋不放弃地一次一次用长枪攻向伊莎贝尔,尽数被伊莎贝尔完美地防御住。泠锋无论手上力量多么紧,长枪还是被伊莎贝尔一下一下地打落,去捡长枪的动作,让泠锋感到额外的耻辱。

虽然耻辱,但又无可奈何。

又是一次,伊莎贝尔用上了比之前更大的气力,把泠锋击退了三四米远。此时从上方传来的声音已经非常强烈,每一下都会引发一次地震。

“怎么回事……”泠锋喘着粗气,暂时停止了攻击。

“看来给汝的时间已经到了。”伊莎贝尔冷笑一声,握紧了长剑。

“嘭——”的一声,大厅的天花板竟然被击碎,一位少女从上面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下面是空的啊啊啊啊——”

少女慌张地扑腾着,可她并不是飞鸟,面朝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这个声音……拉文德吗?”维恩特艰难地出声。

“痛痛痛痛……伊莎贝尔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拉文德一边挠着脑袋一边慢慢站起来,“诶?诶,怎、怎么……这么多血是怎么回事啊!”

“把孩子都带来了,究竟想要干什么。”泠锋沉下重心,现在他必须用上全力才行了。

“还没意识到吗,呵呵。”

伊莎贝尔大剑斜持在身前,冰蓝色的光芒聚集在她的周围,瞳铭如同心脏跳动一般一下一下强烈地闪动着,表情就像是一只发现猎物的兴奋起来的老虎。

“这是,神之力?怎么可能!”泠锋向后退了两步,这回轮到他害怕了。

“和在逐霾者总部的时候一样,拉文德,也就是萨玛拉斯的能力,可以消除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苍能魔法的效果。汝用来限制神之力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伊莎贝尔冷笑一声,现在泠锋终于理解为什么她会硬闯进陷阱里来了。

“维恩特。”这时候伊莎贝尔叫出了身后奄奄一息的维恩特的名字,“不甘心吧?”

“嗯……”维恩特深吸了一口气,“肯定不甘心。”

“还想要活下去吧?”

“嗯,当然。”维恩特就像憋着一口气。

风声紊乱,维恩特的背后绽放出两片赤红的火焰翅膀,他的瞳中再次燃起灼热的火焰,这幅场景,宛如凤凰的涅槃。

“那,就站起来吧!”伊莎贝尔大声宣言道,“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人,为了这个国家,站起来!”

“啊,知道了……”维恩特坚实地把自己的身体撑起,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让他已经忘记了自己重伤的伤痛。

伊莎贝尔的长发被风浪带起,只听见脚踩地面的声音,那只凤凰却已不在原地。

维恩特翅膀强振,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一只大手硬生生地抓住了泠锋的面部。

嘭——

借着冲刺的力量,维恩特把泠锋狠狠地砸在了墙上,整个大厅不住地颤抖,墙壁应声垮塌。

“咳啊……”泠锋痛苦地低吟,长枪一挥,维恩特先行避开,泠锋趁着这个空档重重踢在维恩特的腹部上,勉强挣脱,用能力拉开了十米的距离。

刚才那一下让泠锋吃了不少灰尘,呛得他很难受,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明白现在已经不该恋战了。房间里已经有了三个神使,自己控制神之力的装置也被无效化,陷入劣势的显然是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泠锋大笑着,现在看来更像是种逞强,“是时候撤退了啊,真可惜真可惜,不过,苍瞳那边的战果一定会让人满意的。”

“苍瞳的话,被吾等击退了。”伊莎贝尔冰冷地反驳。

“谁知道呢,哈哈。”泠锋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我该走了,黑寡妇你的话,就死在这里吧。”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什、什么……”黑寡妇艰难地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救不了你啊,别摆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啦。比起落到敌人的手上受尽折磨,把你所知的情报全部泄露出去,果然还是死掉好些吧,你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泠锋自顾自地说着,把小瓶子的瓶盖打开。小瓶中装着满满一瓶黑色的液体,在液体之中两枚小小的眼珠时而上浮时而下沉,能感受到它的活性。

“别、别这样……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吧!”黑寡妇恐慌地喊着,但就算这样虚弱的她也站不起来,“像那时候一样,救救我吧!”

“就算你这么说做不到的事情也没办法吧,”泠锋仿佛事不关己的摊了摊手,“别太害怕啦,就算瞳铭被……”

“汝觉得汝能走得了吗!”伊莎贝尔打断了泠锋的话,迅速地冲了上去。

“呵。”泠锋轻笑一声,能力发动,他和伊莎贝尔又拉开了十米的距离。

“喝啊啊啊啊啊——”突闻风声,振翅的维恩特已然包抄了过来。

“咚”的一声闷响,维恩特的拳头深深嵌进了泠锋的脸,他的身体就像一块石头,翻了几圈摔倒了七八米外,小瓶子也掉在地上,虽然没有摔碎,黑色液体和瞳铭都漏了出来。

“哈啊……啊啊啊啊啊……”黑寡妇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哀号,趴在地上翻来滚去,极为痛苦,看来就是因为瞳铭失去了保护,暴露在了空气中,“救救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你不是说过吗……我、我是你最满意的试验品……所以,救救我……”

“说得没错,我很感谢你,正是因为黑寡妇你太成功了,我觉得自己还能造出千千万万比你还成功的试验品呢。”泠锋邪笑着回答。

黑寡妇愣住了,这一句话,好像彻底打碎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执念。

一切自己觉得无比重要的东西,竟然在泠锋的眼里,只是可有可无,毫无意义的笑话而已。

这时,维恩特和伊莎贝尔再次冲了过来,泠锋心知再不撤退就麻烦了。

泠锋响指一打,他的左右两边升起两面明亮的镜子。

“这、这是!”维恩特和晨曦都震惊了。

一个银发女子迅速从镜子里冲了出来,用撞的把泠锋抓住,带着他冲进了另一面镜子之中。

就在维恩特和伊莎贝尔追上的前一秒,两面镜子不见了踪影。

“不会吧……刚刚那个,是黄昏?不可能啊……但是,如果是辛西娅……”维恩特顿时陷入了混乱,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先不管那些!弗兰卡,克莱维利,快点进来!”伊莎贝尔大喊着,她还带上了双子,因为她料想这里肯定会有人受很严重的伤,“把蒙特利塔瑞安叫出来,治疗伤者!”

“是、是!”弗兰卡急忙跑进来,被这里血腥的场景吓了一大跳,肩膀不住地颤抖,“啊啊啊!血啊!好多血……薇尔莉特姐姐,大家都受伤了……”

而这时,克莱维利在她的身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能冷静下来吗?把蒙特利塔瑞安叫出来就行,好吗?现在是紧急事态。”克莱维利柔声说。

“嗯,我、我试试……”弗兰卡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而在另一边,希德威尔急忙跑到了黑寡妇的旁边。

“喂,喂,怎么了?瑞塔!瑞塔!”虽然希德威尔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但他看到黑寡妇这个样子,像是忘记了自己的痛苦。

“啊啊……啊啊!”黑寡妇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下唇已被牙齿咬碎,满脸是血,“去……把我的瞳铭,毁了吧……快。”

“伊莎贝尔!伊莎贝尔小姐!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黑寡妇吗!”希德威尔却选择了完全相反的处理方式。

“救?”伊莎贝尔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因、因为,瑞塔她本身并不坏,而且……因为我喜欢她,我想救她!”希德威尔强忍住疼痛,奋力大喊。

“表白……唉。”伊莎贝尔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了大剑,“但吾也不知道办法。”

神使的力量肯定救不了与之对立的黯,现在的情况又万分紧迫,但就算是这样,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什么办法都想不到。

“希德威尔……”突然,躺在地上正接受治疗的晨曦叫出了希德威尔的名字,“给泽恩……或者弗拉沃,打个电话,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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