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呢，贱仆~」
「不也就两天没见了么！话说贱仆这个称呼是什么鬼啊！」
「你不是已经成为吾辈的仆人了么，又是下贱的人类，所以称你为贱仆啊。」
「你这家伙啊......」
看着眼前的头戴纸袋，张口闭口一个『贱仆』的少女，林格感到很恼火，但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焦躁地抓头发。
「下贱的人类么......真是傲慢啊。」
「并不是傲慢。吾辈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人类，本就是贪婪，肮脏的生物。」
林格被说得哑口无言，没有反驳。事实上也无从反驳，身为人类的他，很清楚人类的本性。
「话说......这里是哪？」
林格四处张望了四周后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自己似乎处在一个房子当中，墙壁和地板都是木头的，由砖瓦砌成的炉灶里劈哩叭啦地烧着柴火。有床和沙发，餐桌也摆在房子的一角，意外的很有家的感觉。木制的楼梯向上延伸，似乎还有二楼。
坐在炉灶边的靠椅上的少女，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发出相当疑惑的声音。
「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但被吾辈稍稍改变了一下，按着你内心的渴望......你，没有印象么？」
「没有印象呢。我完全不记得我渴望过这样的屋子......等一下！！！你说这玩意儿只是稍、稍、改变了一下！」林格
先是摇了摇头，但注意到少女的措辞后立马大叫了起来。
「嗯......吾辈的发言确实有问题。准确来说不止房子，连外面的环境也按照你的渴望稍稍改变了一下。」
「重点是范围么！还有，这才不是稍稍改变了一下！」林格大声地吐槽道。
――这么大的改变只说是『稍稍的改变』，这家伙是有多可怕啊！这样说的话......我是不是抱住了一个大腿！
「不过现在看来只是吾辈的一厢情愿罢了――你根本没渴望过这些东西啊。」
依旧是冰冷的不带有任何情感的声音。
「....姑且先不说这些，你突然强行把我拉进来是干什么啊！」
「纠正一下，这并不是吾辈将你强行拉进来。」
「那为什么......」
「是因为你自己......吾辈通过契约感受到了你强烈的欲望。或许你没意识到，但你的意识切切实实地将『想要到这个世界』的念头传递给了我。我只是给予你一个通行证罢了。」
「啊？怎么可能？我才......」
林格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有极大的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听了西里娅对魔法的解释后产生的疑惑想要被解答。
「确实如此呢......好了，来解答我的疑惑吧――施术者的心性为什么会影响魔法的施展。」
林格紧紧盯着少女，等待她给自己答案。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原因什么的无所谓吧....」
「啊啊啊！不要管这些了，回答我就是了！」
看着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的林格，少女嘴角浮现了极其傲慢的笑容。
「不要。」
少女的回答出乎了林格的意料，他根本没想到少女会拒绝自己。
「如果吾辈解答了你的疑惑，那么吾辈又能得到什么呢？」
面对少女极其利益化的疑问，林格在思索了一番后见没有答案，就说出了今天早上吃的早餐。
「鸡，鸡蛋羹......怎么样？」
――啊啊啊！！！！我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脑子一热地就说出了鸡蛋羹这种东西啊！
随便说些宝石衣服什么的都比这个好吧！
「那是什么......」
依旧是毫无情感的声音，但可以听出她在好奇！
有戏！！！！
「那是一种非常非常好吃的东西！整个像果冻一样弹弹的，表面晶莹剔透。看起来吹弹可破的蛋羹呈现漂亮诱人的金黄色，一点点葱花放在最中间作为点缀。不只看起来像艺术品，吃起来更是美味绝顶！就连皇室贵族也没法经常吃到这种东西！」
林格尽力的描述鸡蛋羹的美好，用上来不少平时用都不用的措辞。
林格并没有撒谎，他说的全是实话，只不过添加了点夸张的感想。王室贵族确实没法经常吃到这种东西――因为他们的厨师根本不会把这种贫民吃的东西送上餐桌。
――这样说......能行么？
林格悄悄瞥了一眼靠在躺椅上的少女，发现的依旧是青紫色的双眼，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完了，没戏了。
「蛋羹......吾辈想吃。」
虽然声音很小，但林格清楚的听到了。林格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但又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但是怎么带进来......」
虽然知道少女想吃蛋羹是一件高兴的事，但如果不能带进来那就毫无意义了。
「带是带不进来的....现在还不行....等时候到了吾辈会从这里出来，到时候你再带吾辈去品尝你所说的美味。」
「这倒没问题......诶诶诶诶诶额？你还能从这里出来！」
听着林格的大吼大叫，少女用似乎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眼光看着林格。
――不不，这才不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理会林格内心的震撼，少女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行事。
「那这样的话契约就达成了吧――吾辈将给予你想要的知识，相应的，在那一日到来之时，你需履行你的约定。」
少女一挥手，在空中留下一道银白色的残影。紧接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浮现在了林格的面前。林格犹豫了一下，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林格·沃尔萨斯。
在刚签完的那一刻，羊皮纸就自动地卷了起来，然后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看着远去的契约，林格向少女抱怨道，
「干嘛要弄这种正式又繁琐的东西......直接口头上约定不就好了么？」
「这是必须的东西。倘若没有这样东西，你使用完吾辈后又不对吾辈负责，那吾辈该怎么办？」
「请不要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再说......我不是保证了？」
「吾辈无法相信那种不确切存在的东西。对吾辈而言，这种看得见并确切存在的东西才值得信赖......而且，吾辈也只能相信这个了。」
谈话突然结束，场面变得十分紧张而且尴尬。墙上的钟嘀嗒嘀嗒地走着，暗示着时间的流逝。
――真受不了......
「总之，你先解释一下吧。好歹也是签了契约的......」林格率先打破了沉默。
明明燃着柴火，少女还是往被子里缩了缩身体。除了一个戴着纸袋的头，其他部分都缩到了被子里面。幽幽的声音从纸袋中飘了出来。
「是情绪。心性之所以会影响魔法的施展就是因为情绪。对于精灵、恶魔和神明来说，情绪是十分重要的东西。精灵的种类有很多种，它们所擅长的区域和喜欢的情绪也不一样。在施展魔法时，它们会拿走你们产生的情绪。」
「一般来说，人每时每刻产生各种情绪的量是相同的。但性格有特点的人，在与其性格具有直接联系的情绪上，会产生更多的量。」
「就像那个金发女孩子说得那样――喜欢杀戮的人会对《破坏》有很好的适应性。喜欢杀戮的人平日产生的焦躁、残暴这一类情绪会多于常人，而《破坏》一章所涉及的精灵正是喜欢这一类情绪。它们会更多地拿取情绪，同时减少对魔力和言灵的需求，并与签约者变得更亲密。这就是魔法威力变强的重要因素。」
她丝毫不打算给林格插嘴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解说。大量的信息直接冲击着林格的大脑，弄得林格脑袋里嗡嗡作响。
林格痛苦地抱着头，『唔』地蹲在在地上思索了好一阵子，努力消化这些知识。思索了一会后，他提出了一个疑问。
「那么我和你之间的契约......」
「没错。还不算太迟钝。你和吾辈签订契约所需付出的代价，情绪就是其中之一。」少女以极其平淡的语气表达着她对林格的赞赏。
「那你喜欢哪一类情绪呢？」
「吾辈不挑食。」
「那还真是好养活呢。」
前一秒还在笑着打趣的林格，下一秒就因为『智慧』的一句话导致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不是哦......吾辈啊，可是更麻烦的存在。」
十分轻松的声音，但比起往常的声音，这次的声音明显更沉重，更加冰冷，给人一种『这家伙很麻烦』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吾辈是个麻烦的神。」
「我要的是具体解释！」
少女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站起了身，走到了林格面前。依旧是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青紫色眼眸。明明是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眸，为什么......
――为什么看到你的眼睛我会感到那么悲伤。
「吾辈是『智慧』，是天界第六祭司。但与此同时，吾辈也是个残次品――没有任何情感。是个不懂得如何去爱、如何去恨的残次品。初始的主仆契约，是为了让吾辈和你共享你所拥有的情感......」
「......」林格还沉浸在悲伤当中，并没有回话。
「但是，签订契约时一旦涉及到『情』方面的代价，吾辈不是拿取――而是夺取。彻底地夺取你产生某一情感的能力。」
「如果你后悔了想走了的话，吾辈不会阻拦你的。」
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眼睛。
看着这样的眼睛，听着这样的声音，林格心中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意念『不能离开她，要一直陪在她身边』。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意念罢了，仅为这样一个意念而去冒着失去情感能力的风险跟她在一起实在太愚蠢了。
「我不会走的。」
「那你就......诶？你不走！」
出乎意料地回答让少女大吃一惊。
――是的，我不会走的。
就算愚蠢又怎么了！反正我就是个笨蛋，笨蛋就应该做笨蛋的事。
「为，为什么......你不会感到害怕么？」
「会哦。」
「那为什么......」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的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是你第一个说你会喜欢和包容我，是你给了我温柔。你不是说了么？我们已经签订了主仆契约了，那么就请更多的命令我吧。命令我永远履行约定，命令我陪在你的身边，命令我为你而活。」
「你要记住，我是你的仆人，而你是我的主人......所以，不要再流露出这种眼神了。」
――明明很渴望却不敢言语，明明很悲伤却不敢痛哭......这算什么啊！一直勉强自己，一直让自己痛苦。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完全不像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傲慢至极的神明啊！
听到林格的话，少女不禁愣了愣，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明明是个贱仆还耍什么帅。」少女用傲慢至极的口气嘲讽着林格，同时拍开了林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看着如此精神的少女，林格脸上浮出了淡淡的微笑，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
――啊，有袋子。真碍事。
林格咂了咂舌，改变了手的方向，瞄准了头顶袋子。
「不行！」
袋子里传来的呵斥声令林格停止了手。不是因为林格乖乖听话所以停下来，而是因为他刚对少女说过那样的话，如果不停下来自己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就没有说服力了。
「真的不行么？」
「不行......离开了纸袋吾辈会很不适应。」
「为什么？」
「这种银白色的头发，不是很惹人讨厌么......」
少女的回答让林格感到意外，在他看来，那银白色的头发是十分美丽的。
「哪有的事，明明这么好看！银白色的头发，很干净，很清新，闪闪发光的。」
听着林格的对自己头发的赞美，少女将手放在头上的袋子上，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就把袋子一下子拿了下来。
银白色的长发一齐散了下来，很美。像天边的银河，像悬崖边的的瀑布。
清秀美丽的五官，长长的睫毛，青紫色的眼睛比平日里显得更灵动有神，薄薄的嘴唇显着樱桃的红色，与白皙的手相同，脸的肤色也很白，吹弹可破。
与上次不同，这次看得更清楚，更美丽。
看着眼前的美景，林格口中不自觉地发出『好美』的赞叹，心脏砰砰的跳动着，十分有力。
「明明这么好看，为什么你会觉得你的头发会惹人厌？」
「吾辈并不想回答这一话题。」听到林格的话，少女的脸色十分难堪，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不愿意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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