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医院了。阳光、白色的被子、热乎乎的暖气，让人一动也不想动。
有暖气还是单间，医药费肯定不菲吧？
不知我怎么就进了医院，人造人小女孩还在吗？还是说我只是饿昏了，之前的都是幻觉。
不行啊！这个医院。
把病房搞得这么好，害得我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
不逃跑的话，医生就要来问我要钱了。
“爸。”
人造人小女孩从病房的独立厕所里走出来。
人造人也上厕所？
不，关注点不在这。有独立厕所的病房，我还是第一次见。
应该……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游戏里。
“医生嘱咐我说，等你醒来之后不准你动。”
人造人小女孩还穿着见面时的衣服说。
说起来，我是怎么进的医院？
爆炸？饥饿？还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印象里，她有说过在保护我的身体来着。
试着动一下身体。
并没有什么地方觉得疼痛，不是因为外伤进入的医院吗？
还是说，小女孩所指的保护就是把我的身体送进医院，让身为人类的医生照顾我？
“回答呢？”
小女孩站在床边，以压倒式的眼神看着我。
“啊、嗯……”
听完我的回答，女孩又回到厕所里。
“那我就给另一边脑袋进行休眠了。爸，晚安。”
“晚安。”
说着，她拉上厕所的门。
在厕所里睡觉，有一点可以理解呢。因为空间很小。
嗯……喂！这很不得了啊喂！
我在医院里，人造人是真的，那共创世界也应该是真的。共创世界里的一切，第四战场……
现在怎么样了？
快离开的时候，我一度想要引爆炸弹，因为被顾姐的情绪给渲染了。
其实我很清楚，顾姐就是那个炸弹吧？哪有自己往男生身上贴的女生呀！从一开始，炸弹控制器出现在我手里的时候，顾姐就出现了。她完全像个NPC那样对我了如指掌，还知道我的名字，像人造人小女孩一样。替我主导着剧情的走向。
主导级道具，指的是她吧？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拥有她了，这个道具。
而我们所执行任务的场景……是911吧？那场爆炸。
不知道顾姐是作为玩家、真实的人类所被系统选做人肉炸弹，还是她本来就是炸弹而幻化成的人类。
正因为一直拿捏不准这两种区别，所以一直没有引爆。
说起来，中间有一段，人造人小女孩说我有点奇怪，被催眠了？
嘛，的确在游戏里的时候我有一点反常。我总觉得那是人造人小女孩在我副脑里搞的鬼。偷偷摸摸在我脑子里植入什么奇怪的信息之类的。
就算她不会，她身后那个莫名其妙的主系统应该也会透过她执行。毕竟那个主系统真的有够莫名其妙、妙、妙……
等会，顾姐怎么知道我叫陆青的？
所以果然顾姐是系统执掌下的npc么？
“哦，病人醒了。你女儿呢？我们起初都以为那是你妹妹，可她一再坚持说自己是你女儿。是你女儿吧？”
一个目光柔和的中年男医生同一个女医生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问我。
两个人都微笑着，面容正如窗外阳光般温暖。
我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两个医生怎么看我。
我的脸看上去应该跟年龄没差多少吧？二十一二岁的模样。
可小女孩，却是实实在在八岁孩子才会有的身高了。
二十一岁的年纪，有一个八岁的女儿。面前的两位等着我回答的、慈祥的医生叔叔、护士阿姨，会不会厌恶我？以为我会是那种会乱来的，会横行霸道、无理取闹的人。
“嗯。”
我点点头，确认小女孩是我女儿。
如果被讨厌的话，会被针对吧？即便人家有着极好的学历、极好的素质，不会说想出各种理由来整蛊我。但单只是冷眼相加也是我难以承受的。
如果有人蔑视我、误解我的话，我会觉得不舒服。
“哦！”医生点点头，忽然问:“自己把女儿养这么大，吃了不少苦吧？”
“诶？”
我茫然的看着医生。
医生笑了笑，说:“你饿昏了被你女儿背到医院来，我们要检查你的身体，想征得你的家人最好是父母或者成年人的同意。你知道，小孩她能懂什么，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答应了。”
“嘁！”正给我换输液瓶的护士阿姨用屁股撞了一下医生，“人家才刚醒，你能不能别叽叽歪歪的搞你那套烦别人。”
转而，护士阿姨笑了笑，对我说:“你别在意，这个逼人一天不好好救人，就想着看推理小说害人。一天到晚给别人推理谁的内裤穿在谁身上，像个老娘们似的。”
“你不是老娘们！”医生站起来，“妇人之见！推理怎么就害人了？推理学好了，那不也能救人吗？那隔壁老宋家的儿子跟老王家的女儿结婚，老宋的老婆死活不同意，不是我给解决的嘛！”
“是！你倒解决得好，一句话使得两家破。老宋一声不吭出走，老宋老婆连离婚的机会都没有。老王倒是想离婚，她老婆就赖在他家不走，像个老佛爷似得整日坐在客厅正中央。”
“那我不说的实话嘛……”
“什么叫实话，你那叫实话吗？对着人家准新郎官、新娘说:‘你们是兄妹’。这就叫实话了？是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啊！那不指着两家人骂吗？”
“哎！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还开说有什么用。”医生含糊其辞，推着护士往外撵，“出去出去！我要给小兄弟治病了。”
护士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医生推到门外。医生把门关了起来。
“哈、哈哈……”
医生有些尴尬，笑了笑。
我便问医生:“医生，医药费、多少钱？嗯…所有的费用加在一起。”
医生说:“这个不急。”
他款款坐下。
“其实你也没什么情况，医药费就两瓶营养液的钱，也就住院费用高一点，虽然我们在不知道你病根的情况下给你做了些检查，理论上这些是要收取费用的。但在我们跟院领导的调解下——还是要收取费用。不好意思。”
“没关系，可以理解。医生你直说吧，多少钱。我现在就出院。”
“现在？不行！刚换的营养液没有输完，你的身体也还很虚弱。虽然病不是什么大病，甚至都算不上是病，持续下去也还是会死人的。”
我点了点头，说:“那医生，你还是告诉我到底要多少钱吧。——实话跟你说，其实现在我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医生沉默了一会，有些无奈，“那的确是应该早一点出院。至少把这瓶营养液输完吧！毕竟不管你输不输完都是算钱的了。”
“嗯。”
我点点头。
医生则起身在找什么东西，四处没找到，便说:“我出去一下。”
“去哪？”我赶忙问。
其实也不在乎他去哪，立刻又追问。
“能麻烦你一件事吗？医生。”
医生回过头。
“什么事？”
“能不能帮我做一下我跟我女儿的亲子鉴定？”
医生沉默，站在原地好一会。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笑着说，“本来还想跟你说说我的推理，是怎么推算出你是一个人把女儿养大的呢。看来现在有得忙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麻烦你了医生。”
“没事！不过也是要收钱的哦！”
“嗯。”我又点头，“要多久？医生。”
“看机器有没有人在使用吧，没有的话我尽量快。尽量在你输液完之前交给你。如果今天用机器的人多的话，就只能等下次你来医院的时候再取结果了。”
腾出身体，让医生获取DNA。
“一般，使用的人、多吗？”
尬笑。
“挺多的。”
“那也不急，反正我还会来医院。估计也走不了吧。对了，医生，医院的话，可以欠钱吗？”
“欠一点可以，但全部都欠的话……还得看你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做抵押了。”
“身份证行吗？”
“这……一会我去问问院长。”
“嗯。”
提取完我的DNA，医生在房间里看了一圈。
“你女儿呢？还需要她的DNA。”
我指着厕所。
“大号？”医生问。
“睡觉。”我回答。
“嗨！”一下子医生像这个瘪了的气球，耷拉着肩就跑过去开厕所的门了，“哪有在厕所里睡觉的呀！”
“有事？”小女孩问。
医生回头看了我一眼，无奈至极，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开口。
结果他说，“你爸爸找你有事。”
把球踢给了我。
“有事？”还未证实，多半就是我女儿的女孩看向我。也没打算出厕所。
我楞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直接对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说:我需要一点你的DNA。
做什么？
做亲子鉴定。
为什么？
我怀疑你并不是我的种。
……
那这孩子长大了还不得跟我拼命。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那个，我希望提取一点你的DNA。已经征得你爸同意了。”
医生蹲到与小女孩平行的位置。
“哦。”
小女孩应了一声，走出厕所。
小女孩没有问医生为什么，医生却要解释，“你别在意，只不过是因为你爸爸现在身体里缺少很多物质，我们需要用你的DNA来做对比。”
女孩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骗不骗得了她，毕竟她是人造人，脑子里有大量的数据。说不定就有关于DNA的。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提取完NDA，医生问。
刹住了车。
感觉屋里的阳光都离我而去，暖气都进了厕所的马桶里。
是啊，叫什么名字呢？
倒是在与小女孩对峙的那四个小时里想了很多个名字。
抱着侥幸…应该说是抱着某种期待的心理，想了很多名字。
“你……诶！这暖气不要钱的吧？”看向小女孩之后，我又突然转向医生。
医生白眼，“不要不要！”
“你有没有身份证？”这次，好好的我问了小女孩。
“没有。”
余光里，医生已经皱起了眉头。也没多说什么。
“多牙吧，叫多牙。”
第二遍说出这个名字时我对着医生，说完又回头看小女孩。
问:“可以吗？这个名字，多牙。”
“听爸爸的。”
“医生呢？觉得怎么样？多牙，多少的多，牙齿的牙。”
医生看着我，“这么奇怪的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我摇头。
“那不好。不知道字还好，多牙，念着还挺顺口。可一旦知道这字了，完了，满脑子都是一口龅牙的样子。不够优雅。”
“不够优雅？”
“不够优雅。”
“那以陆为姓，以多为辈。医生给取个名字吧？”
“这怎么好。”
我惨淡的笑了笑。
“我是一个人养她的事情，医生你以推出来了，想必你也推出来我文化不怎么好了。除了突然想到的些奇怪名字，我也实在是得不出什么好名字。”
医生也惨淡的笑了笑。
“别提了，推理失败了。你女儿是你养不错，但也最近才相认的吧？至于名字，还是你自己取，不管取得怎么样，你终究是她爸。”
我摇头，打断医生，“那我就更希望她能有个好名字了，一个有文化的名字。古时候不是有很多吗？一个博学的人给一个聪慧的人取一个名字影响其一生。你看看我女儿，相貌取巧吧？”
说着，便一同朝女儿看去。
“的确。”医生点点头。
小女孩见我们都看着她，突然开口说话:“不是很懂，名字不是只是一个代号吗？很重要吗？”
“就叫多牙了。”小女孩笃定的说。
“确定吗？”我问她。
“确定！多——！牙——！多少的多，牙齿的牙！”
“哈！哈哈哈哈哈哈！”
医生笑出眼泪，指我意味深长的说:“你们俩父女呀！”
便又多了说两句，直到护士阿姨推门进来，才发现说了很久，营养液都已经输完了。
就要离去。
医生留住我片刻，找来纸笔，写下一大串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拿给我，叮嘱我说:“乖乖照这上面的先吃两个月，别吃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钱就先买吃的，医院这边的欠款我能帮你拖就帮你拖。但我不会帮你先付，你记住啊！一定要照这上面的吃，才能均衡你身体里少的那些营养。”
我接过单子，大致看了一遍，打趣他:“你除了业余当侦探，还是个厨子？”
医生气得吹胡子，也不甘示弱，“你要是有我众多技能中的一个技能，也不至于混到没饭吃，还被送到医院来。唯一值得令人满意的就是虽然你已经饿昏了，但你女儿却还能把你背到医院来。”
那是因为她是人造人。我在心里嘀咕。
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好好买些吃的，别再因为肚子填不上东西来医院了，怪丢脸的。”
随后，我们便离开了医院。
路上，多牙问了我两个问题。
“老宋的儿子跟老王的女儿成了亲兄妹，不能结婚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老宋的老婆跟老王要跟自己的伴侣离婚呢？这件事跟他们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还有，医生为什么要满意？我因为是人造人，只要吸食含有爸爸DNA的东西的话，就能保持充沛的体力。别说背爸爸进医院了，背大象上月球都没问题。”
我只回答了她一个问题，顺便呵斥她。
“别吹牛！”
她特别正经的回答，“没吹牛，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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