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突然之间,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吹拂而过,撩动少女墨色的短发,吹起少年残破的衣角……
田野之间,一猩红,一蔚蓝,两双眸子相互注视,周围的一切就此变得无关紧要。
这是什么呢?
少女发觉自己那本该完全平古无波的思绪中缓缓荡漾起了她的知识所无法解释的……情感。
所以说啊,这是什么呢?
少年发觉自己那本该已经死去的灵魂中轻轻摇摆起了他所未曾焕发的……生机?
这个世界的颜色慢慢消失了,他们周围的田野渐渐消失了,那些喧闹着正在向他们这边赶来的人也消失了。
这世界上,他们,只剩下了……彼此。
………………
那个来历不明的男孩在短暂的清醒了十几秒后便再次昏迷了过去,前来救护的人们也在韦伯及时的指引下很快到来,尤娜与安娜配合着众人小心的将那个男孩放在了一张简易的担架上,并将他送去了小镇的医馆……
事请安排妥当后,绒毛和尤娜回去了孤儿院中属于尤娜的那个小房间,绒毛有些问题想问尤娜。
【他,那个男孩也是类似于女巫那样的存在吗?】
这是绒毛在思绪中编写完成,通过尤娜与自己之间的血脉发送给她的一个问题。
绒毛可目睹了尤娜与那个男孩对视的全过程。经过一周多的相处,绒毛知道,尤娜只有在读书或见到什么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她那双血红而无神的眼睛才会变得有点活力和神采。而就在刚才,这孩子看着那个男孩,两只眼睛差点放出光来,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世界级的美味一般……
这很反常,因为尤娜是很难对一般人产生兴趣的,那个男孩肯定在什么地方有某种特殊之处,当然了,澄清一下,那个特殊之处不可能是好吃。
绒毛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魔法,而且,最可能的也只有魔法。
它觉得某个作者的书都写了这些了,也该开始完善世界观了,所以,这个小男孩肯定和魔法之类的东西有关。
至于他猜没猜对吗,这个看标题不就懂了吗~
现在,绒毛正在自己的几束毛之间把玩着那个来自那个男孩的子弹,看着正为自己的问题而思索的尤娜,静候下文。
“不清楚,但……我觉得他很特别,想再见一次……”
这句话尤娜是抱着怀疑的语气去说的,似乎她对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医馆看那个男孩有些犹豫。
【明天的课程和劳动结束后就去看看吧。】绒毛提出了这个建议。
现在的它已经对自己是个小说角色的事情没那么在意了,不但如此,它甚至有点好奇某个作者到底能写出什么来,所以它有点想接触那个男孩。
“但是……还有书要读……”尤娜那僵硬的小脸努力的做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
绒毛人性化的以手扶额,这孩子就这一点好,太热爱学习了……
说实话,绒毛都觉得尤娜有点好学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她用各种方法向小镇中那些有书的人家借来任何种类的书,每天都坐在孤儿院前庭中的那棵树下读呀读呀读。而且让绒毛惊奇的是,尤娜读过的东西,她都不会忘记,不管是枯燥乏味的宗教典籍,还是胡侃乱诌的骑士小说,她都会从中摘出有用的东西并把它们化为自己可以用的上的知识。
绒毛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反正自己一个学渣没有这种能力。
现在,她喜欢学习的病又犯了,绒毛只有说服了她“那个男孩比学习重要”才能让她去探望那个男孩了……
【说到书的话,那些关于炼金和医术的书也该还给医馆的珀德普医生了吧,这样也更方便你得到现在正在读的这本《解剖图志》的其余续本。另外……】绒毛一边说着,一边向尤娜展示正被自己的绒毛卷着的子弹【……这个也该还给那个男孩才对。】
尤娜又一次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这次,听从你好了,有着智慧的绒毛。”
桌子上的绒毛闻言后,毛发一僵。不对吧,今天的这个小丫头也太好说话了点,平常要说服她什么事情可是要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的观点,依据,事例,什么的全部阐述明白才有可能说的动她的啊……
下一秒,绒毛明白了过来。
果然……她还是想去的吗……
可能她有着一般孩子都没有的逻辑思维和理性认知,有着更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与知识积累。但即便如此,她……终究也是个孩子。
是孩子就会做出一些遵从自己内心的事情,绒毛还是清楚这一点的。
童年,和青春,这些都只有依靠着内心的指引才能过得快乐的时期。
不知为何,绒毛想起了安娜。
尤娜和安娜成为朋友,肯定并不是因为那个什么承诺。绒毛相信,那就和现在尤娜想去看望那个男孩一样,都是内心所指引的结果。
但愿尤娜还可以这样偶尔听从自己的内心吧……
这是绒毛现在唯一的感叹。
“我先休息了,有些累。”
正在绒毛感慨的空档,尤娜已经换好了睡觉时要穿的短连衣裙,钻进了被窝。
绒毛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今天都没能欣赏到小萝莉更衣,实在是一大损失。但当它看到了尤娜渐渐失神,就要睡去的双眼时,它选择了安静下来。
尤娜通过一个仪式与自己建立了那个什么“血脉”,如果自己胡乱吐槽,或是情绪波动过大的话,尤娜虽然无法知道内容,但还是会心有所感的。
绒毛可不想打扰累了一天的小萝莉睡觉,所以它乖乖的打消了在思绪中头脑风暴的念头,从桌子上爬下去,并通过尤娜为方便自己出入而没有完全关起来的门爬了出去。
现在才黄昏时分,正是绒毛觅食的时间。
好吧,说是觅食,实际上就是找块肥料比较足的土堆,然后往里一钻,或是找一些生物的尸体,然后往里一钻。
这不是什么让绒毛抵触的事情,它在森林里生活时还干过更丧心病狂的事情,毕竟,绒球这种生物就是一种专业的食腐生物,所吃的东西必须已经溃烂到可以被自己的绒毛中的一些结构吸取上来才行。
………………
第二天上午,依旧是蒙蒂塞丝修女的授课时间。
她能教导这些孩子的除了一大堆宗教教义,还有读书识字,一些其他国家的语言,以及基本的算术。
这个地方的宗教吗,和地球上的天主教挺像的,只不过名字叫“奥尔”,信奉的至高神叫做什么“艾米雷斯”,
名字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有几件事挺让绒毛在意的。
这个宗教没什么上帝造人说,它宣扬世间万物来自于一场亘古的爆炸,生命的更替,人类的出现,那些都是在天主艾米雷斯的引导下所进行的自然过程。
而且,在这个宗教中,这个天主艾米雷斯的形象,并不是人类的样子。
这个神明,它是一个……被紫色水晶覆盖的太阳。
而且,为了象征生命的弱肉强食,繁衍不息,它的画像旁边大多搭配的是各种各样长相和虫群别无二致的奇怪生物……
不仅是这些,据说这位神明还曾到访过这个世界,目的被说成是宣扬繁衍的圣教条。在那个传说中,这个神明被描述成一个伴随散发着紫色阳光的太阳而降临的黑发男子,它一双紫色瞳眸对这个世界的注视为这个世界注入了生生不息的魔力,结束了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
反正……绒毛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科学,这么唯物的宗教,它信没信……这个它自己都不知道。
入乡随俗吧,多少信一点,反正不要钱。
至于蒙蒂塞丝修女所教的语言,绒毛能听懂的只有两种,一是英语,另一个是……古汉语。
这可把绒毛惊的不清,它在一个中世纪西方异世界听到了那“之乎者也”的文言文,可把它亲切坏了,天天乖乖趴在尤娜桌子上当装饰品。
当然,疑问也是有的,只不过……
这都是某作者的坑,让他自己填去吧。
数学?这些仅仅是简单的加减乘除而已,由于尤娜向镇子里的一个会计借过相关书籍,尤娜会的算法怕不是都比蒙蒂塞丝修女多。
总而言之,这个上午过得也平平常常,尤娜在吃过一些比晚饭的黑面包稍微好上一点的面包搭配杂烩汤所组成的午饭之后就整理了一下行装,然后出发了。
去哪?
当然是去看望那个男孩。
镇上的医馆开在集市的尽头,医生姓珀德普,是一个从马尔赛的一家医院退休的老医生,在这里为了维持生计于是就开了这家医馆。
尤娜踏着台阶走进医馆,率先入目的就是大大小小排列在柜子上的炼金药剂。
这些炼金药剂虽说前面加了炼金两个字,但实际上就是普通的化学药水,就连配置方法也和化学药品配置十分相似,只不过把化学和炼金两个字替换了一下。
真正需要魔法的炼金产物在这里是不可能出现的。当然,如果珀德普先生有那种药剂的话,也不会洋洋洒洒这样摆在医馆前堂的柜子上,他肯定会把它们小心珍藏,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魔法产品也不是那么大众化,只有中产阶级及以上的家庭才消费得起。
目前绒毛所在的这个边陲的跟个破落小村子似的小镇上能有就怪了……
“这不是……尤娜吗?怎么?书看完了?”
珀德普是一个看起来精瘦干练,但却让人意外的觉得慈祥的老爷爷。而且,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厌恶女巫,要说的话,他甚至还蛮喜欢经常向他这里跑的尤娜。
“嗯,来还书。”尤娜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上的篮子拿给珀德普,里面的绒毛适时爬开,让珀德普可以看到那三本厚厚的铁条装订书。
珀德普深深看了一眼爬到尤娜头顶趴着的绒毛,什么都没说。他点了点头,接过了尤娜的篮子,并把里面的书取了出来,放在一旁。
他把篮子还给尤娜,然后开口:“尤娜还是这么守时啊,那么,还有什么想看的吗?我的书架可快要被你看尽了啊……”
珀德普一边说,一边看向了房间一侧墙上的书架,那上面的书没有一百部也得有七八十部,绒毛看了之后头都疼,全看完?那得看到哪年去?
还好绒毛没有头,它不用疼了……
尤娜似乎是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开口:“昨天那个男孩,我来看望他……”
这一下,珀德普的表情可精彩了,他双眼先是不可置信的睁大,然后他看了一下篮子里的那束花,紧接着又看了一眼尤娜。
他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不过可惜,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并没能说出来,言语只是化作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我来带你去吧。”
珀德普很快恢复正常,率先转身带尤娜走向简陋的病房。
绒毛看着这个老人……总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似乎很擅长应对女巫……他知道该如何与女巫交流,该如何摆正自己的姿态,还有,女巫需要什么。
而且,刚刚尤娜做出了一般女巫不会有的举动,也就是来看望病人,这让珀德普十分惊诧,看来这个老人了解女巫可比西斯芙要多很多,他甚至了解一般女巫的性格特点。
当然,这可能是他和尤娜在经过很长时间的交流后产生的经验,不过……绒毛就是觉得不对劲,特别是他看自己的时候,那个眼神,绒毛看不懂……
病房说是病房,但其实医护条件并不好,甚至与其说是病房,它给绒毛的感觉更像是一间宿舍,只不过空气中没有臭袜子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在回荡。
就在这个拥挤的公共病房里,有着两排一共八张用木板拼接成的病床,那个男孩正坐在其中的一个上,身上原本破损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由珀德普提供的粗布衣服。
他背对着进来的珀德普和尤娜,望着窗外的天空,似乎在思考什么。
然后,他似乎是听到有人进来了,转过身来: “啊,是珀德普先生吗?该换药了?还真是麻烦您……”
不过,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尤娜……
“你好……”尤娜打招呼。
“埃德蒙,她是来看望你的,你们先聊,我回去看店了,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就可以了。”
珀德普看了一下两人的气氛,交代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被称为埃德蒙的男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把视线从尤娜身上挪开了:“抱歉,我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一位女巫,所以有些失礼,望见谅。”
他这句话用的法语十分正规化,绒毛硬是翻译了一会才听明白他这贵族腔的意思。
尤娜似乎也因为他的措辞的严肃程度而微微发怔,似乎是正在组织自己这边的话语。
终于,她组织好了:“无碍,我也未表达相应的礼仪,以此致歉。”
说着,尤娜把手上的篮子放在了一旁的一张床上,随后右腿后伸,双手提着裙摆,屈膝欠身。
绒毛看了一愣,这小丫头哪里学来这些的?
埃德蒙看了之后同样一愣,不过他可没有绒毛那么随便,他立刻右手抚住左肩,坐在那里微微鞠躬。
这架势,绒毛觉得如果他站的起来的话肯定还得来个绅士礼。
“我的名字是尤娜,没有姓氏,如你所知,是个女巫……”尤娜在行完礼之后就恢复了冷冰冰的状态,她取出了那个子弹,并走向了埃德蒙:“此次到访……是想还你这个。”
埃德蒙显然是对尤娜那态度的转变有点不适应,但当它看到尤娜纤细的手指间捏着的是什么东西时,他顿时就不在意那些了。
尤娜和绒毛都能看到,他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随后,眼泪充盈了他的眼眶。
他似乎惊觉了自己的再度失态,立马抽手擦了一把眼睛,并伸出另一只手接过了尤娜手中的子弹。
“谢谢……谢……谢谢……我的的名字是……”
他似乎是因为失控的情绪而控制不好说话的语气,在说到这句时声音就消失了,弄得尤娜和绒毛莫名其妙。
很快,他重新稳定了下来,挡在眼睛上的右手放了下来。左手,则紧紧握着那个子弹,似乎有死也不想松开之意。
他红着眼眶,露出一个非常宽慰的笑容:“我叫埃德蒙,埃德蒙·普朗斯顿,是一名见习魔法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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