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怪物拉莫斯正处于撒顿军队的中心地带,它是一团大黑球,有三五层楼那么高,亮黑色的表面看起来光滑无比,就像一面金属镜子,清晰地映出了周围包围着它的士兵们。它不断发出低沉的嘶鸣,然而这个东西看上去并没有可以发声的部位,他没有嘴,似乎连眼鼻耳,四肢也没有,浮游在地面之上。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个生物,来自炼狱的生物。
依据巫师奇诺所说的,要想杀死拉莫斯,必须引诱它暴露本体,这个球面只是他的外壳,而只有它发动攻击时才会从外壳探出来。
这正是正冲向敌军的纳尔军队马上想做的。
纳尔这边看起来声势浩大,勇猛无比,但是人数不到对方的六分之一,是以少击多。士兵们完全知道自己最后可能的下场。
冲到镜海对岸,这是个看上去很远的距离,他们必须减少中途伤亡,全速冲过去。
果不其然,刚进入对方弓箭射程的时候,第一轮来自对方军队后排的齐射来临了,箭雨袭来。
“举盾!”各指挥官几乎同时下达命令。
纳尔军队全体一个急停,外层士兵把大型的长方形牌盾整齐划一地向斜上方举起,无数弓箭划了个远抛物线,击在了盾上,发出了冰雹打在屋顶上那样的噼里啪啦声。
“收盾!冲锋!!”
全军又提起了速度向前冲去。因为弓箭射出的路线不是完全的直线,是一个弧线,所以只能挡住特定角度的齐射,不可能将所有弓箭挡下,在冲锋的路径上有源源不断的人中箭倒下,他们或当场死亡,或重伤。
“冲!不要停下来!”索尔剑指前方。
然而有极少数的士兵并没有继续向前冲了,目睹周围的人接二连三地死去,死相骇人,他们的内心瞬间被死亡的恐惧所支配,完全无法听进去指挥官的命令,失去理智一般往反方向,即多贡城门方向狂奔。逃兵不逃兵,他们想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死亡来临前的窒息感,而求生的本能告诉他们不能去送死。
那些逃兵狼狈地往回跑着,已经快到了城门口,而还在前面冲锋的士兵根本没注意到他们。
“求求你们,打开城门吧,行行好吧!我不想送死!我还要回去照顾我生病妈妈!求求你们了!家里就她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我死了她也坚持不下去的!你们让我去见完她最后一面,我再死好吗!我求求你们了!”这个人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说话掺杂着强烈的哽咽声,模糊不清。
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他的胸前,他瞬时安静了下来,接着连续的几支箭全都射在了他身上,他抖动了几下,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时间,他身后的逃兵也全都中箭身亡。
箭是从多贡城墙之上射出的。这些后方的弓兵把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同时他们也负责当场处决掉己方逃兵。而对于亲自杀掉自己人这种事,他们一点也没犹豫和手软。
从一开始,不论自己怎么选择,这些倒在城门下的士兵的命运就已经被残酷地决定了。
天空中的箭雨一轮接着一轮,纳尔的士兵在不断被削减,他们倒下,但没停止。
“举盾!!”总司令官强尼每次都找准了最好时机来下行动命令。
这轮箭支又噼里啪啦地射在了盾上,然而另强尼没想到的是,有几个盾兵竟然倒下了,他们的盾牌被击穿,箭支射到了他们的身上。
“是破钢箭。”国王马上就认出了这些特殊的弓箭,“被施过魔法的弓箭,对钢铁有特殊的击穿作用。”
强尼听完,一点没犹豫,马上下命令,“后面的人都给我把前面的漏洞补上!”
后面士兵补了上来,把最前排死去的盾兵的空位填上,然而他们并没有盾牌去挡箭,只有自己的躯体。
又一轮夹带着破钢箭的齐射落下,效果非常显著,很多盾牌被射穿,前排盾兵损失惨重。由于前面盾兵的纷纷倒下,整个纳尔军队在对方的弓箭齐射下变得更加不堪一击。
“堵住!捡起地上的盾牌!堵住前面的缺口!”强尼大声命令着,但是前排的阵型已经乱不成型,漏洞百出,“拿出你们的勇气!保护国王!保护黑铁骑士!”
保护黑铁骑士,索尔很难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强尼嘴里说出来的。
纳尔士兵正被大量削减,好在他们已经快冲进了弓箭无法有效攻击的距离,接下来对方会停止弓箭射击,进行近战的冲锋。
“不要畏惧!敌军马上就在眼前了!保护好...”强尼的说话声突然停住了。
他突然感觉到胸口难以忍受的剧痛,呼吸困难,低头一看,他发现自己的左胸腔被一支弓箭贯穿了。
一口血从肺部涌了出来,强尼知道自己只能活到这里了,他无力地向后翻倒下去。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后背,是骑马靠近过来的索尔,他试图帮强尼检查伤口。
“别费力气了,我活不下去了,射中什么部位我心中有数。”强尼说话吃力。
“你还不能死。”
“能不能死不是我可以决定,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让我和其他战士一样死在这里吧。”
“可是...”
“干掉那家伙。”
强尼用上身最后一点力气往侧面一翻滚,当即跌落马下,不一会没了呼吸,后面的人马为了绕开了强尼的躯体不去踩踏,让出了一长条空间。
“前排士兵打开阵型!黑铁骑士准备提速!”索尔下达了黑铁骑士冲锋的命令。
之前的全军奔跑速度并不是纳尔军队的最快速度,为了最大程度地减少黑铁骑士的伤亡,选择了用普通士兵围住黑铁骑士向前冲,黑铁骑士的速度根本没有发挥出来。而现在进入了骑士团有效的冲锋距离,他们需要马上提速。骑士有效的冲锋需要非常高的速度。
前排士兵就像自动门一样,让开了一条路径。
沉重,快速,充满着力量感,黑铁骑士们启动了,就像他们体内的发动机被启动一样。他们就像一块块移动的钢铁,在高速奔跑下有着巨大无比的冲击力,气势丝毫不输对面的千军万马。他们毫无畏惧,他们知道自己是最强的战士,他们应该让敌人感到畏惧。
“为了国王!纳尔最骁勇的战士们!”索尔也加快了速度冲了上去。
“为了国王!”骑士团纷纷响应。
对面的统帅达尼路也下达了近战冲锋的命令,撒顿的步兵骑兵铺天盖地地冲了过来。
这点距离不算远,很快两支军队在冲锋下碰撞了。
然而黑铁骑士虽占少,但是却像一把锋利的利刃一般在冲撞后突入了撒顿的军队,完全不可阻挡,那像钢铁战车一般的力量。
黑铁骑士们挥舞着加长的重剑,肆意地斩杀着周围的敌人,就像割草一般。强壮的战马高速奔跑带来的力量足以冲破一切。就算是年老的骑士兰图,战斗力也丝毫不减当年,他的长剑就像长了眼一样,在高速奔驰下能精准地斩下敌方士兵的头颅。
“保持速度!看准拉莫斯的位置!调整方向!”索尔明白速度对于骑士团的重要性。
拉莫斯的低吼在战场上回荡着,像一首诡异的死亡诵唱一样。
国王带领着纳尔后面的士兵,跟敌方短兵相接,厮杀搏斗,牵制住了部分敌军,为黑铁骑士的突入创造了一定条件。
然而索尔发现很难继续深入敌军,拉莫斯的位置太靠里面,它被撒顿军队团团围住,如果继续冒然冲锋,很可能在接近拉莫斯时,黑铁骑士团已经在多层阻拦中失去了速度,没有了速度,在大量的敌军包围下他们只能任人宰割。
“转向!停止冲向拉莫斯!往侧面冲出去!”索尔想靠着现有的速度再从敌军之中冲出去,然后在外面利用空间再次提速发动下一轮冲击。
国王看着黑铁骑士团在敌军内的动向,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当即下令,“跟我去敌军侧翼!支援掩护黑铁骑士团!”
黑铁骑士停止了朝撒顿中心方向的突进,转向从侧翼突破,但他们现在的速度远比不上刚刚冲锋的那时,冲击力大打折扣,他们需要马上冲出去重新提速。
“千万别慢下来!”索尔一边下令一边刺死了一个试图攻击马腿的敌人。
然而有几个落单的黑铁骑士因为速度降得太快,失去了冲击力,被敌人团团围住,战马不断地原地打转,高高提起前肢嘶鸣着,惊慌失措。这位黑铁骑士从马上跳了下来,咆哮着发动了最后的攻击,然后他的背部被几支长矛刺中,穿透到胸前,倒在了地上。
索尔看到了带兵向敌军侧翼支援过来的国王,他们正吸引着敌方侧翼兵力,和敌方缠斗着,好让黑铁骑士团能够顺利冲出来。
“冲!国王就在前面!”索尔看骑士团马上就要冲出去,能和国王的部队汇合。
国王用自己镶满宝石的宝剑迎击着敌人,就像他年轻时那样勇武。国王虽是王室成员,但他从小习剑,并且是在最精英的黑铁骑士的教导下练习,他一点不比士兵们差。从害怕战争的失败,到为了鼓舞士兵亲自踏上战场,从逃避到面对,国王觉得他现在找到了当国王的感觉,他是真正的国王。
一轮战斧旋转着飞过人群,重重地劈入了国王的前胸。
“保护国王!国王被攻击了!”
“国王被攻击了!!!”
士兵们立刻围住了倒下去的国王,他们喊得声嘶力竭。
索尔从重重包围中杀了出来,然而他看到的是这番景象。他的表情麻木了,好像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一样,他从马上跳下来,摇摇摆摆地走到了被士兵们围着的国王前。
斧子的一半劈进了国王的胸部,伤口几乎要把他整个上身撕裂开。已经没救了,国王被袭击还没倒地时就已经死亡了。
刚刚跟过来的兰图用手合上了国王还睁开着的双眼。
“把国王的躯体运送回去。”索尔站了起来命令士兵们。
他爬上了战马,面对着只有部分冲出来的黑铁骑士们,他大声命令:“黑铁骑士团!准备好第二次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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