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单翼の天使(下)
到了第二天,我翻了翻老爸提供的个人资料,把手机通讯录里存储的“倒霉偶像”改成了“小岩井音海”后就出发了,地点是市中心的喷泉广场。
这地方在我小时候貌似还是距离政府大楼不远的绿化带,现在被开发成了商业区。随着本地居民和外来访客人流量的增加,这个地方也渐渐从我的玩耍场所变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人海地狱。大量的绿化带被改造成了商业用地,修建了不少餐饮商铺与娱乐场所,而音海的演唱会会场就设在不远处喷泉广场的边上。由于今天活动主要内容是粉丝线下握手会,因此演唱曲目不会很多,可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也吸引了不少一般民众凑热闹,再加上那家伙本来就很有人气的关系,光是铁杆粉丝都能装一大货车,到处都是呼喊声跟加油道具的情况让我的神经逐渐开始发痛,今天的现场拥挤情况似乎比我预料中的还要糟糕。
比起机场跟商场里那种有规律性的人群流动,这种地方的嘈杂让我非常难以接受。
随着判断天平渐渐往“逃离”一段倾斜的时候,手机邮件倒是给我传来了意外的喜讯:
“我是东云。因为考虑到你的情况,给你准备了绝佳的座位。”
后面还附带了详细的地址。一定是从老爸那里得知我应付不了这种情况后才特意安排的。
地点是距离喷泉广场不远处的高档餐厅,具体形容有多高档的话就是在德国开战队庆功宴时才会见识到的豪华料理,到了这里就成了家常便饭的程度。东云小姐就在这家餐厅的顶层等候着我的到来,露天的设计可以不用靠近人海地狱就能将不远处的舞台景象尽收眼底,而且从这个距离接收来自舞台扩音器的声波音量也不至于太震耳朵,是个既贴心又实在的选择。
「你好,我是花音的经纪人东云泉。」
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柔和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厉色,相比模特来说略逊一筹的身材被略大号的西装上衣跟套裙包裹起来,典型的工作女强人类型。这样的东云小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我递出一张名片。
「您好,我是十六夜瞳。」
我伸出手来和她相握。明明手指那么纤细可是却能感受到其手掌的粗糙,这说明对方在投身工作的同时也不忘保养,而且气质之中给人一股女强人的感觉,换句话说对方并不是那种懒惰的矫情女,最后得出对方应该是位精明能干的女性这一结论也是情理之中了。
简单打过招呼,随后我们便一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静等演唱会开幕。
我简要地将最近两天和音海的接触点和发生的事情做了汇报,当然也没刻意隐瞒自己就是导致她中暑的元凶一事,一言不发听着我汇报完的东云小姐没有做出反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舞台。因为,好戏即将开场了。
尽管看过老爸提供的录像后明白她的歌喉无疑是一块瑰宝,但如此近距离地聆听到她的歌声还是第一次。电视的录像跟现场表现力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不仅仅是歌声动人,加以一流化妆师和服装设计师的包装,本就是美少女的音海作为偶像角色的魅力更加令人动心。此外,对于舞台气氛的把控是偶像必备的素质与天赋能力,无论是如何在最合适的时机增加跟台下粉丝们的互动来渲染舞台热度,还是兼顾各要素后读懂气氛信息并判断该以何种方式来回应观众们的期许,她都做得非常出色。音符是一种足以控制人心的奇妙魔力,操纵音符并融入自己的思维来创造出最美丽的音律花海——以“花音”作艺名的“音海”,双重意义上人如其名的她为所有粉丝们奉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无意中打算理性分析演唱会等级的我居然也陶醉其中了,回过神来发现东云小姐正用略带深意的眼神盯着我看。
「舞台上的那孩子和平常差别很大吧?」
「嗯,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我诚实的回答,换来了令人极其震惊的回复:
「然而那孩子在两个礼拜前,已经向经纪公司递交了正式的解约文件。」
这个略带分量的词让我很是惊讶,毕竟我对自己看人的目光还是很有自信的,先前老爸给我看过的演唱会录像里,那个在台上让粉丝们为之疯狂的元气偶像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是在勉强自己进行活动。一时的心血来潮导致自己产生放弃想法的话那也早被经纪人给劝阻了吧。况且现在距离她上一场个人秀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根据东云小姐的资料以及粉丝网站上的评论来看,这期间她的表现也没有出现异常,“想要解约”这一想法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解约?开什么玩笑。】
我受到音海歌声影响而鸣动的灵魂在强烈反抗着,同时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刺痛。
偶像演唱会明明是最适合音海的圣地,可如今的她却陷入低潮而提出了准备解约的想法——
我,决不允许。
……其实我的内心很明白,东云小姐这次提供给我这个绝佳的观众席,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产生这样的想法从而尽全力去帮助经纪公司来帮音海走出低潮并使解约文件失效。
「既然会跟我说起解约的事,那也差不多该告诉我整件事情的实情了。」
没错,那就是音海她究竟为何会陷入低潮的原因,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告诉过我。
见自己的意图已经完全暴露,东云小姐扶了扶眼镜,那张精明却对音海一事十分无奈的面孔,用强装着平静的语气对我娓娓道来。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音海曾有一个从小就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由于我记不住名字的关系暂定为少女A。在学校里就因为热情和大方受到老师跟同学们的青睐,从小就乐意为能让他人绽放笑颜而自豪的A早已立下了在高中出道、成为知名偶像来让大家幸福的誓言。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正当所有人都为她成功进入知名偶像公司的淘汰选拔赛高兴的时候,因为工作人员的疏忽,前来为好友打气的音海被误认为是参赛选手之一,骑虎难下的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起参赛后,互为好友的两人互相鼓舞,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最终决赛。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淘汰制的选拔赛的最终舞台,居然成了这对青梅竹马的无情战场。而更出人意料的是,本被当做种子选手培养、那个为了成为一流偶像整天没日没夜地苦训着的A,竟会在舞台上输给了没有相关专业知识但却拥有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嗓音的音海。所幸的是,好友间的竞争并不像一般选手之间那么具有攻击性,最终虽然A败了但还是默默祝福了自己的好友。
【曾经的好友……吗?】
我曾去过音海的住所,乍看之下明明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客厅但却积了一层爱干净份子绝不会容忍的灰尘,而且明明把外边收拾得那么整齐,卧室里却是一团糟。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那位偶像请了室内保洁员来打扫客厅然后拒绝对方整理自己的私人空间,可从她大大咧咧的样子来看这种解释又很容易被推翻,加上那张怎么都会让人起疑的双层床,现在总算是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遗憾的是,那个女孩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为什么那名种子选手要抛下音海离开呢?」
虽然这个结果对A是残酷了点,但也不至于到离开的地步吧?对于这种总决赛选手互为好友的情况,偶像公司只要不傻的话应该会选择两方都培养才对,不至于撵走其中一方来加重另一方的罪恶感使其表现下滑才对。
「现实是残酷的,心理承受力也是偶像基本素质的一部分。在音海准备出道的一个礼拜前,那个女孩没有留下任何的讯息,一个人离开了这座城市。」东云小姐把头扭向了一边,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成年人的哀愁,「也许是为了实现好友的理想所以音海才会那么卖力,也希望靠全身心地投入偶像工作来淡忘好友离开所带来的孤独与不安,但这只不过是在勉强自己罢了,也许两周前的那个时候,她的承受力就已经到了极限吧。」
「既然是两周以前递交的解约申请,那么正式解约是什么时候?」
「递交申请和正式解约的间隔时间为20天,也就是5天以后。」
可能是递交解约申请之后觉得心理上舒坦了不少吧,现在的她在活动时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勉强自己的感觉,是想趁着解约倒计时的这段时间再好好享受偶像生活吗……倒也说得通。
「明明是个那么好的胚子,最后却因为自卑而放弃了一切,你不觉得很浪费吗?」
东云小姐说的是离开的A吧。
「自卑吗……我倒不认为她的离开尽是因为自卑引起的。」如此作答后,我故意无视了透过眼镜向我传来的疑问目光,「话说在前面,对这次的事我不负有半点责任,也不准备见义勇为。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真是可惜,我们的目的虽然一致,但实现的手段却相差甚远。
从餐厅里出来,音海的缩水演唱会也告一段落了,现在是正式的粉丝握手会。
我自然不会蠢到拿着本子冲上去排队要签名然后导致自己不省人事的悲剧,所以给那个我怎么也记不全名字的邮件地址发了一条简讯后,便在距离广场不远处、专为内部人员设立的工作休息室里等待着她的到来。应该是东云小姐事先打好招呼的关系,这边的工作人员很爽快地给我开了绿灯。
二十分钟后。
「好慢……」
我敲着有些发麻的腿,在心中默念“再等五分钟就好”来压制住想要立刻离开的欲望。
又五分零一秒后。
「为什么还不来……???」
我握紧拳头敲打自己的脑袋瓜来惩罚没有事先对握手会延长时间做心理预计的自己,同时继续在心中默念五分钟咒语以打消大脑对讲机里呼之欲出的撤退信号。
又八分四十二秒三七的时候——
「花音辛苦啦!有人已经等你很久了,是个男生哦。」
背后传来女孩子的俏皮声音,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苦尽甘来的满足感。
「等很久了吗?」
「哇!」
就在我转头的一瞬间,音海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本来就不擅长应对元气少女的我,加上脚麻的因素,再被这么一吓,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做出了夸张的弹跳动作。
「喂喂,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好像之前也被可儿亲这么吓到过,我真的是对这种突然袭击相当没辙。
「咦,这是什么?」
音海疑惑地问道,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不知为何多了一张背面朝上的照片,应该是刚才从我口袋掉出去的吧。
「啊啊,那个是东云经纪人给我的,我不太容易记住别人的长相,所以……」
「咕呜!」
抢先一步捡起照片的音海,在看到照片正面的一刹那,整张脸蛋就变得如同可食章鱼一般通红。
等等,整理一下现状——
我的口袋里放着老爸给我的音海资料,自然也有她的照片。不如说本来就是因为我那对外人堪称低能的记忆力所以才特意贴心地准备了照片。那么回想一下,最初老爸给我照片的时候不止给了一张,叠在底下的另一张照片是那个萝莉控老爸精心准备的福利照。
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拉开外套的口袋瞄了瞄里面的另一张照片。
【嗯,爽口的清凉冰棒和那灿烂的笑容真是绝配……】
……
……
……也就是说,完蛋了。
「你……你……!!」
将幼女被绑架犯诱拐后以及新人美少女模特被摄影师要求贴OK绷代替泳装作为拍摄素材这两种表情作为融合素材得到的结果,用来做此时音海的表情诠释是再适合不过了。
「真的是非常抱歉!」
在这里的停顿时间越长就越容易给对方造成“这家伙一定在编理由糊弄我”的印象,因此快速地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能够增加自己理由的真实性,必须好好利用这一点。
「色狼!变态!烂人!萝莉控!半身不遂晚期患者!」
【最后那个是什么啊……?】
虽然很想这样吐槽,但当务之急是动用起我所有的脑细胞来想出最合适的处理方法,此时我作答的速度快慢和维持音海对我的信任度高低是成正比的,绝不能搞砸。
在事先做好战略规划并以最完美的状态去实施是我的拿手好戏,可现在的事态完全在我预料之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
因为不能说出实情,所以编造的理由必须能化解音海的不信任并且也无法追查其真实性。
对于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人来说,意外是一记强力的杀手锏,现在我必须制造出返场的契机,同时要让自己之前的那些话跟接下来我的辩词产生一定的联系。老实说尽管已经用两句话将音海对我的将信将疑度降低了不少,但实质上的厌恶度并没有发生变化。
【快啊……再运转快一些啊我的大脑!】
「这张照片到底……」
【照片?是个不错的切入点也说不定。】
「我已经把那个家伙的底片资料销毁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那个家伙”?“底片资料”?」
很好,音海的表情已经从恼羞成怒变为了迷惑不解。
清晰的思路已经在我脑海中构成了闭合回路,偷偷伸出手到背后不动声色地将衣角的一边撕裂后,我装作一副又想邀功又做贼心虚的样子开口:
「偷拍狂啦。」我故意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张照片,「乍看之下似乎是你的狂热粉丝,也拍了不少这样的正经照片,但我提到能不能让我看下数码相机里的其他照片时那家伙的神色实在是太可疑了,于是抓住他之后我就看到数码相机里的东西果然有问题,直接就把相机的存储卡掰断之后那家伙露出那么悲痛欲绝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其他备份了吧。」
「偷拍狂?不会又是像上次的泡芙变态那样忽悠我的吧?」
「不信你看。这里有我跟那家伙争斗的证据。」
我转过身,将撕裂的衣角亮给半信半疑的音海看。
「真的诶……怀疑你真是不好意思!」
音海立刻弯下腰向我道歉,我则故意在原地维持着臭美的欠扁样子。
老实说这个临时想出来的说辞实在是有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了,光凭一个被新撕裂的衣角其实算不上是决定性的证据。可吃了上一次跑腿买泡芙的教训后还能像这样乖乖跳进我设计的圈套的,要么就是善良得要死,要不就是蠢得要死,显然这位大名鼎鼎的偶像是两者兼具。
「那现在那个偷拍狂呢?」
「因为一时激动直接毁掉了数据存储卡,就算绑他去警察局也没证据。嘛,教训一顿以后也就算了吧,以后多加防范就好。」
「真是谢谢……可……可是这张更衣室的照片……」
刚准备道谢的音海瞬间变脸,不过现在已经解除融合状态,只剩下模特跟摄影师的融合素材了。
「鬼迷心窍!真的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很好,这样就和之前情急之下说出口的台词完美衔接了。
「啊……莫……莫非……」急剧升温的小脸上几乎快冒出蒸汽,欲言又止的音海强忍着羞耻低声开口道,「是要拿我换衣服的照片来……那个……当发泄欲望的配……配菜吗……」
【啊咧?】
似乎被误解成什么非常不得了的情况了。喂喂,把知名偶像弄得又羞又气的画面已经引来了不少工作人员的目光了,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嫌疑洗清,绝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啊!
「因为……很可爱啊。」
「诶?」
也许是被我这句话弄得一下子陷入混乱状态了,满脸通红的现役偶像正在拼命确认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我不说第二遍啦。总之擅自收藏那样的照片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希望你能原谅。」
抓住音海心软的特点,在赞美的同时立刻将话题终结。
「真是……太狡猾了……总之照片我没收了!」
音海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了起来,然后有些紧张地玩弄着发梢,装作不在意地问我:
「刚才的演唱会……你看了吗?」
「当然,全程下来一点没漏。」
「是这样啊,嘿嘿。」
音海开心地笑着,同时脸蛋两边绽开了粉红色的酒窝。
什么呀,这家伙不是也能露出这种花季少女的羞涩微笑吗。
「十六夜瞳。上次说好的,再次见面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瞳……?」
「嗯。其实我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看演唱会的,我还想……」
「结果还是想要回我的私人写真吗?你这个大变态!大色狼!大烂人!」
拜托谁带她去被害妄想症研究科室吧,这绝对是块珍贵的原石材料。
脑海里浮现了妹妹害羞着拜托的模样,我觉得就算现在周围的人再多一点自己也能好好地把话说出口来。
「其实是……」
——数小时后,十六夜家书房。
「喂,是我。东云?」
『刚才那孩子明明还因为白天的活动累得躺在床上,居然特意打了个电话问我有关于令郎的事,看来他确实有好好继承到你女性缘的基因。』
「那是当然,那可是我引以为豪的儿子啊。」
『而且音海的状态听起来也活泼了不少,这样下去解约的事应该能缓一阵子了……』
「你这个做经纪人的,是不是也打着钱的主意?」
『偶像是我们的宝物而不是工具,可如果不把她们投入运作我们也得不到应有的利益,生活成本是每个人的命门。站在大姐姐的角度我自然是希望那孩子能在学校里一心一意学习并茁壮成长,但出于经纪人角度我又不得不将她拉上舞台……但,无论我是哪个角色,我都希望那孩子能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那孩子的确是块偶像的料。对了,你有把那件事跟我那蠢儿子说嘛?」
『我当然不可能把实情告诉他了,所以只是骗他音海只是工作太过劳累而想解约而已。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承担起偶像的重担,会有退出的念头也不奇怪。』
「……东云,你该不会是跟瞳当面说了这些的吧?」
『是的,那怎么了?』
「那孩子非常擅于察言观色,如果说从声音上能推测对方目前的心理状态是一种不算太难的技能的话,那么从对面神情里哪怕是一丝一缕的变化中判断对方有没有在说谎可就是瞳的拿手好戏了。埋下的种子也在按照他的意愿生根发芽着,叩响了美少女心扉的绝食性儿子恐怕掌握的情报已经比我们还多也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令郎不光完全知道了我们所了解的,连音海不肯吐露的心声也被他知晓了吗?』
「倒不至于肯定到那种程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小瞧我那蠢儿子绝不是个明智行为。」
『他,会站在我们一方吗?』
「谁知道呢。对了,替我谢谢音海,我的宝贝女儿挺中意带有偶像亲笔签名的CD。」
『歌迷的满足也是偶像的满足。只是一想到哪天你那大智装愚的儿子有可能把我们好不容易捧红的偶像给拐走,我这个做经纪人的可就茶饭不思喽。』
「……那倒是不用担心。」
『为什么这么肯定?』
「瞳不爱和外人扯上关系,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这一点上你们父子俩真是一点都不像。』
电话里传出几句礼节性的道别后便中断了通话,平日里看上去没心没肺的老爹,此时的眉宇间居然绽开了几分焦虑——
「偶像啊……下次就让可儿穿上偶像演出服吧。露脐、露腰、露腿的萝莉什么的最棒了!」
——似乎比平时更加没心没肺。
「哈啊……」
握手会的第二天早上,对时差还没完全适应过来的我望着外面刺眼的阳光,从书桌上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起床刷牙的时候,心里也完全在想着该如何解决老爸的委托。
通过东云小姐的语气可以将她的发言可信度从100%降到85%,加上当时的表情跟态度因素继续扣掉25%左右,可直到我昨晚通宵在网络上查找有关于音海的资料后,我发现昨天从东云小姐那边得到的情报连及格线都没达到,不得不说真是低效率的进展。
洗漱完回到房间,看着电脑里弹出的一个个论坛、粉丝同好会网站等等,脑袋就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究竟……该以怎样的结局来给这场闹剧收尾?】
【到底……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音海的心愿?】
「啊啊啊啊!所以说一个人待着多好!人与人的交际麻烦死了!那个混账老爸!」
我大力地挠着头发,无意间目光扫过屏幕桌面的EW程序图标,烦躁的心情顿时有些平复。
【嘛,人多也不尽然是坏事。】
今天也美美地享用完可儿亲的早餐后,准备去音海那里报到。整件事情浮出水面的部分已经再挖不出什么情报了,尽快去探测一下那潜伏在水下的部分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正当我在门口系好鞋带的时候,一只耷拉着耳朵没精打采的毛绒玩具跑了出来。
当然不是,乍看之下好像是只毛绒玩具,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是因为大号抱抱熊跟娇小身躯之间的奇怪比例才造就了这幅让人忍俊不禁的画面。
「哥哥……今天也要出门吗?」
「嗯,稍微有点事。」
睡眼惺忪的妹妹,软绵绵到让人想捏一把的可爱脸蛋,睡乱的头发和不整的睡衣领口非但不让人觉得邋遢,反而让我有种想抱在怀里好好抚摸疼爱一番的冲动——只是在理解了妹妹的那套理论后,我很清楚在好感度没达到一定程度前这么做无异于自杀行为。
「娜娜酱~再不去洗漱的话早饭就凉了哦。还有,头发睡得全翘起来了哟~」
「可是……人家还很困嘛~」
「早睡早起的孩子成长快哦,赖床的孩子可是会被妈妈讨厌的哟~」
「呜,娜娜知道了……」
这两只萌物的交流如果拍成微电影可能足够让某萝莉控大叔作为配菜连吃三大碗白米饭。
「那么,我也该走了。再见,娜娜,可儿阿姨。」
「哥哥……等一下……」
娇弱的妹妹抬起乏力的手臂揉了揉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同时害羞地将脸蛋往抱抱熊身后挪了挪:
「哥哥……路……路上小心。」
已经有多长时间没人对我这么说过了呢?看着可儿亲笑眯眯地抚摸着迷糊萌物的脑袋还一边称赞着“娜娜酱真了不起~”一边目送我出门的样子,之前还对那个混蛋老爸各种抱怨的烦躁心境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谢谢,我出发了。」
走出家门,一想到明明是学生们该优哉游哉的暑假,自己却还要为了委托的事东奔西跑,不能待在房间里玩上一天的游戏真是太遗憾了。
「啊,瞳哥哥!」
正当我确认完今天的偶像行程,准备给音海打个招呼碰个面然后套出些跟东云小姐的说辞不一致的情报时,一个吸引着周围男性目光的俏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是伊织啊……」
「抱歉,突然这么搭话是不是给瞳哥哥造成困扰了?」
因为是个心地善良还总爱把错往自己身上推的孩子,我想没人会忍心对她发火的吧。
「没有。伊织,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娜娜酱玩的。娜娜酱在家吗?」
伊织往我家的方向探了探脑袋,看样子是很期待和我那可爱妹妹一起玩。
「嗯,不过还没完全睡醒,可儿阿姨也在。至于老爸的话一大早就出门了。」我故意补充了发言,「所以不用担心今天会被变态骚扰了。」
「诶诶?才不是呢,叔叔人很好的,只是稍微有些热情而已啦。」
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正面曲解,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善良啊。
「被那样的老爸热情对待,难道不会觉得困扰吗?」
「困扰?硬要说的话……」
果然,就算是再好欺负的伊织也对那个老爸存在不完全是正面的评价。
「就是经常硬塞给我零花钱什么的,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说完还露出了稍稍有些微妙的烦恼表情,经常解读表情的我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真心话。
……所以说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善良啊。
「嗯?」
突然发现伊织正像个好奇的孩子似的直直地盯着我看,正当我开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伊织的脸就凑了上来。
【……】
因为可以确定伊织的性格跟成人酒吧里那种肉食性女郎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所以我并没有躲闪。
「瞳哥哥昨晚熬夜了吗?眼睛旁边有淡淡的黑眼圈哦。」
「不,只是时差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而已。」
那双水灵的大眼睛里闪烁的担心未免也太过真切了,我自认为除了牢牢记住伊织的名字外并没做过什么值得这孩子如此为我挂心的事才对。
又稍微聊过几句后就匆匆道了别,伊织偶尔的敏锐让我很不适应。作为一个整天在心灵大门上贴起“外人退散”符咒的无趣症晚期患者,但凡有人对我燃起一丝想要打好关系的想法都会感到压力山大的。
【……】
如果有人想给我贴乌鸦嘴标签的话,我觉得第一个就会是我自己——
似曾相识的厚帽子,在哪里看到过的违和中性装,以及那鬼鬼祟祟的奇怪举动。
我一边观察着那个身份显而易见的可疑人物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哇啊啊啊啊啊!」
在那首公寓里已经听过一遍、上次的粉丝握手会上也现场见识过一遍的曲子响起后,可疑人物吓歪了帽子,滑稽得像是赶不上列车的上班族似的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当红的知名偶像在休息日的早晨跑到非商区准备偷偷摸摸地干些什么?”——如果你不想这段文字成为下次的新闻报导标题的话,现在立刻给我站在原地向后转。」
『向后……咦?哇啊啊啊啊啊!』
受到二次惊吓的偶像小姐似乎并不服气,发出了可爱的悲鸣对我的耳朵进行了尖叫轰炸。
「为什么会在这里?」
跳过那些无所谓的寒暄,我直接切入了主题。
「那个……是……」
当事人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似乎极力在隐瞒着什么的模样早就出卖了自己的本心。
不将我的私人信息——类似于住址这类——对这位一看就容易让猫遭殃还经常乔装出行的调皮偶像公布出来理应是我和东云小姐间不成文的规定才对。算上那身可疑度早就超过一般人警戒心的变装,再加上伊织又正好往我家跑而且这两位女生曾在咖啡厅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这两个因素,打着尾随算盘想打探出十六夜瞳底细的这个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只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是把这一顺理成章的逻辑说出来以后,我居然会打心底里祈祷自己早已伤痕累累的耳朵绝对不要再遭到第四次袭击了。
「嘛,我也正好有点事要找你,换个地方谈吧。」
不经她同意我就擅自挪动起了脚步,显然对事态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似乎也有事找我的人型鼓膜毁灭机只能挂起一张摸不着脑袋的面孔,像只粘人的兔子似的跟在了我的身后。
「那个……我能问一件事吗?」
把好奇心都写在脸上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
「你和那位女仆小姐是什么关系?难……难道是那种有金钱交易的关系?」
“以”字还没说出口,问句就已经快马杀到了。而且居然直接问出这种问题,这家伙要是放进战争RPG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女勇者……当然是倒序的意义上。
「她是我妹妹的好朋友,对我而言只是熟人的关系。至于女仆只是她打工时的着装,我跟她的金钱关系也只限于客人跟服务生而已。」
简单易懂的说明方式就是这样,我也尽可能地用了不会被误解的词汇。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太好了……呼。」
和我预想中的反应有些不同,偶像小姐如释重负到就像是漫画里被追了几百万债然后因为遇上好心神明最后得以解决的夸张表情变化,让我不禁怀疑起她脑内是不是擅自模拟了什么奇怪的小剧场。
就当我正准备拿什么进一步打开话匣子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被路边的可丽饼店给勾去了视线。就甜食和女孩子的相性而言,这里当然不会有“买”以外的选项。
「草莓鲜奶油一个,谢谢。」
我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好咧。」
憨厚的店主大叔动作麻利地开始现做,可能是这个时间点比较空闲的关系所以没有其他客人,免去了不必要的等待时间和不必要的人群障碍对效率至上的我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喏。」
「诶?」
可丽饼出炉后,我直接拿给了她,可不知为何后者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迟迟不肯接过。
「上次签名的事多亏你帮忙,这是谢礼,收下吧。」
「哦哦……好。」
听我这么一解释,她这才笨拙地接过了我的好意。
「嘿嘿,男朋友请客啊?」店主开始了令人尴尬的自说自话,「这位小哥也真是艳福不浅,交到了这么可爱的女朋友,想年轻的时候我也……」
既然已经买完了东西因此这并不算是什么拍马屁式的变相怂恿型推销,况且在无视别人热情的领域我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专家。完美屏蔽掉令人顿时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痨大叔后,我把视线转向了身旁的偶像。
本来我是打算旁敲侧击地验证下有关于东云小姐所说的话中还有待确认的部分,但这一回头看到她的表情之后我决定暂时沉默,那是因为……
只见她双目紧闭,一副鼓起勇气想凭借这股气势一口气告白的模样,连手里可丽饼都被捏得有些变形——
「能请你……当我的朋友吗?!!」
……
……
……总之,还是先来理一下现状吧。
在旁人看来是情侣的两人做了很像是情侣间干的事还就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由女孩的一方因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而对男生说出“想和你做朋友”的冲击性告白——
这不就是单纯的被甩现场吗?!!!!!!!!!!!!!!!!!!
「总之嘛……不要太沮丧了。高岭之花不易采摘,先从朋友做起大叔我觉得也挺好的……」
你倒是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啊。
「……请告诉我……你的回复……」
闭着双眼紧张地摆出这样一幅诱人的模样只可惜不是思春期男生梦寐以求的索吻。
在她诉说出那个请求的时候,在最近的工作档案里,我清晰地回忆出了一个陌生的字眼。
「啊,不好意思!」
音海朝我表示歉意后接起了手机。随着铃声的响起,我原本就模糊的思绪被彻底地打断了。
虽然她特地走远了一些接电话,但我依然能感觉到那边的气场逐渐从星期天的悠闲转为了星期一的忧郁,正符合这个年纪的学生该有的心境变化,真是太好懂了。
「是工作的事吧?」
「嗯……」
刚挂掉电话,我便来到了她的身旁。那张刚才还因为紧张而涨得通红的粉嫩脸蛋,此时变得跟年薪制的中年大叔顶着一张苍白死人脸在休息日来到办公室一样。(注:年薪制的单位通常是没有加班费的)
只是那张脸上除了无奈和无助外,还有着我意料之外的失望和寂寞。
不能在自由时间跟自己中意的对象自由地度过,就等同于被束缚了自由。
毫无疑问,刚才那句仿佛是初恋杀手的台词,是出自这家伙的真心。
但付出真心就能交换真心的想法,始终只是美好的一厢情愿。正如暗恋那样,只在自己的世界里勾勒出理想的蓝图。
回想起这几天与她的接触,以及在网上查到的各种资料,能让这家伙走出低潮期的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朋友。
一个对普通人再熟悉不过的词语,一种对普通人而言唾手可得的关系,对她来说却不然。
就像是网游里玩家们一开始降生的新手村,但音海从一开始就被送进了训练场。
我生性孤僻,所以朋友的数量屈指可数;可她性格开朗,却因为种种不可抗力的原因缺少友情。
原本以为只要让她敞开心扉,自己就能根据情况作出应对,帮她走出低潮。
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找出毛病,对症下药。像医生那样不需要了解病人的人际关系,光是拿着病历跟初步诊断报告就能采取有效措施……所以,我才接下了委托。
原本以为,我不付出真心,就能在表面功夫上取得她的信任,并让事情圆满结束。
这一切的“原本以为”——其实就是我的一厢情愿。
这孩子需要的,是彻彻底底的真心,即实实在在的人际关系。换句话说,是我最头痛的领域。
因此,我无法针对她的请求给出确切的答案。不去触碰他人的真心,是作为处理委托者的职业素养。
【但是……】
我往前迈出几步,正当她以为我打算离开而着急地补充告别的招呼时——
「不是要去工作吗?」
「是的……那明天……不,可能这段时间都有点不太方便……」
音海那落寞的脸上挂着逞强的微笑,或许今天能偷溜出来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吧。
记不清过了多久,在不知不觉就来到电车站台这一整段路上,我和她都似乎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口。
「那么,就下次有空时再见吧?」
率先打破沉默的我用手在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的茫然少女面前晃了晃。尽可能不去注意她那沮丧和无奈的易懂表情,我默默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嗯。」
也许是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得太过孩子气,下定决心的她走向了正好到站的电车。透过缓缓关闭的玻璃车窗,我能看到她微笑着对我挥动手臂道别的模样。
【嘛,虽然发生了一些小意外,不过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好好完成。】
躁动的脚步在月台上踩着毫无节奏的拍子,在确认她转过身去后,我迅速地挤上了这列电车的另一扇门。
……
……
……对偶像来说,舞台并不是全部。对于音海则更是如此。
刚接到事务所的电话就匆匆赶来的人气偶像,一边微笑着和后台人员打招呼,一边麻利地从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演出服跑进更衣室,换衣服的同时还跟化妆师聊着造型的事。
巩固的人际关系是身为社会人士的必修课程,而音海在这方面的预习工作做得相当完美。
当然她没有注意到,一个对这里的人们来说并不算陌生的身影也来到了后台。凭借着东云小姐给的许可,这里的工作通道会一直给某位不爱在公众场合露面的无关人员亮起绿灯。
将昨晚在脑内罗列好的一系列要点再次确认后,同时目送换好衣服的音海离开以后,那个身影这才肯在后台里现身。
……
……
「不……不是那样的啦!」
而此时,来到十六夜家找好友玩耍的伊织正遭受史上最大的危机。
满脸通红的伊织着急地为自己辩解着。纤细柔弱的外表,清纯无瑕的脸蛋,光凭印象分就早已超过普通信用度评定的完美资质——却在自己挚友的面前通通无效。
「伊织居然和哥哥在外面也有接触点……太可疑了。」
被过长的帽子滑稽地遮住大半张脸,浑身上下尽是发出不满气息的家庭高阶等级萌货不甘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与其说那是怀疑的推断论不如说是如假包换的女孩必备品,名曰之“少女的嫉妒”更加妥当。
「娜娜酱,你是不是……生气了?」
通常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一旦眉毛和嘴角稍稍上扬那么一丁点都会被误以为是变相的讽刺挖苦,可面前这名少女那既有些为难又有些心存歉意的表情让人一点都不会误解她的善意。
「……才没有生气。」
通常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要是能把鼓起来的脸颊和跟猫咪似的闹别扭眼神收起来那么一点的话会更让人不觉得是话里有话,然而十六夜家的这只萌货看来对此是完全一窍不通。
「哎呀~吃醋的娜娜酱真是太可爱了!」
突然出现的同一型号萌物对娜娜展开了蹭脸攻击,还没反应过来的白色小羊羔只能任凭入侵者宰割,紧接着无助地朝挚友投去求救的眼神。
「可儿阿姨,您好。」
多亏这声招呼转移了来袭者的注意力,机灵的羊羔已经趁机脱身躲到了伊织身后,希望这面访客型号的盾牌能为自己提供强有力的庇护。
「伊织酱欢迎哦~刚才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伊织酱也喜欢瞳君吗?」
「咿!!!!!!!」
看来这面盾牌似乎不怎么管用的样子。
「那个……不是这样的……」微妙的少女心是最经不起恋爱话题的调侃的,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根的伊织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因为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所以一直都很羡慕那些有哥哥姐姐疼的同学。这次也是,听说娜娜酱有了新的哥哥,虽然也有一点嫉妒,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是很高兴的……至于瞳哥哥会来找我也是为了迎合娜娜酱的兴趣挑礼物,我想他应该是很在乎娜娜酱的才对。」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听到了吗娜娜酱?」
可儿亲见诱导得差不多了,便准备为这个话题收尾。
「可是哥哥……都没什么时间陪娜娜……」
原来只是单纯的寂寞所致吗——看着坐在地板上双手抱腿、同时把闹别扭的脸蛋渐渐埋进膝盖间的兄控晚期患者,可儿亲微笑着抚摸了她的脑袋,接着开口:
「所以,伊织酱是没什么过错的,对吧?」
「既然妈妈都这么说了……」被可儿亲这么一提才想起自己原先目的的娜娜一怔,然后把半张脸埋进衣服里露出一副虽有不甘但总算是接受事实的表情,「而且伊织也不会对娜娜说谎……还有就算说谎,演技也很拙劣……」
被这么一说伊织不禁发出了苦笑,似乎还没把话说完的可儿亲继续补充道:
「其实归根到底,还不是一开始娜娜酱自己因为害羞让伊织酱扮演妹妹所以才让瞳君和伊织酱有接触的嘛?」
「唔……娜娜知道了。」
任性、蛮横、偶尔还很不讲道理,却又有着非常可爱和少女心一面的妹妹,在挚友和家人的攻势下总算是乖乖地举起了白旗。对这样的娜娜偶尔会很束手无策的两人对视会心一笑后,分别走到白色萌货的两边拉起了她的手。
「那么娜娜酱~今天我们三人就开开心心地出去逛街吧?」
「赞成!今天咖啡厅也没有我的排班,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吧?」
“不坦率的闹别扭淘气鬼”——这是女儿进入青春期后可儿亲对娜娜的定义。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而独自生起闷气,偶尔还挺不讲道理的任性表现,其实都是不坦率和害羞所带来的副产物而已,并且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有这样的反抗心理……
也就是所谓的逆反期。
在熟知这一点以后,可儿亲就非常容易跟娜娜沟通了。但对于家人以外的对象而言,要能做到这点其实是相当不容易的,也真亏伊织能这样总是迁就她并陪伴她到现在。
娜娜也绝非那种完全听不进劝的孩子,看到自己的好友如此地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友谊,便把脑袋歪向一旁藏进帽子里,同时伸出手来搭在了两人的手上。
「……嗯。」
十六夜家的情况先放一边,将镜头切到知名偶像“花音”的工作后台,就会发现在忙得简直不可开交的这个地方,有一个大闲人正在空无一人的吸烟室里拨着电话。
明明几分钟前还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忙这忙那的,可涌进一批新的后台人员之后就借口有事躲进了这里。因为是繁忙期间,靠给事务所打工赚钱的在职人员谁都不会溜到这里来偷懒的,因此对于不吸烟的非打工者来说这里算是个非常适合独自待着的安静场所。
「真暗啊。」
我自言自语道,因为不知道灯光开关的位置,工作后台挤了一堆人根本进不去,胡乱摸索又怕无知的自己碰到什么关键仪器,所以只能借着屏幕的微光按着手机按键。
「Shadow。」
接通电话的一刹那,我念出了对方的代号,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嘈杂到不行的、跟上下班高峰期的交通一般混乱、让人听了就头疼的超级噪音。
接通的瞬间电话就被挂了,紧随其后,是脑海里迅速浮现的金耀色文字——
『Einen Moment
bitte.(注:德语,译作“稍等一下”)』
既然如此,我便在脑内整理了一下等会儿要叙述的内容。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向他人诉说或是抱怨自己处境的啰嗦男,但毕竟涉及到要拜托对方帮忙的话,还是好好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为好。
因此在手机自己主动响起后,简要地打完招呼我就直奔了主题。迅速地概括完现在的情况,把脑内整理好的叙述重复了一遍。
『原来如此,相关资料我会检查邮箱的。』
明明是我这边擅自给对方增添了一堆工作,可那头的声音非常冷静。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当红偶像建立起距朋友只有一步之遥的关系,那些个对待特殊情况的应急处理和不伤及对方真心的巧妙手段,真是让人甘拜下风。』
「是吗,我觉得那只不过是小聪明罢了。」
『可你自认为的小聪明,却能解决别人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办法的窘境——太过自谦也会让人觉得不爽的。』
「别说笑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复杂的人际关系了。」
『讨厌人际关系这点是没错,但这并非意味着你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先不说这个了,你那边打算得怎样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是你肯定会绕个道再过来旅游观光了,所以就直接告诉我好消息吧。」
『Binggo,这个好消息说出来可别吓一跳哦。』
「居然能让你说出这么拐弯抹角吊人胃口的话,想必肯定不一般。」
『好消息就是——Dot似乎这个夏天就能和我们碰面了。』
「……你是认真的吗?」
这还真是令人惊讶。
作为THE WORLD的一员悍将,曾经以一人之力用令人叹为观止的流畅闪电战连战连胜,迫使敌方一整个战队成员在每场对局里,在开局不到十分钟内都纷纷举起白旗,在欧洲战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技术流火力先锋。如果说Shadow是时刻对战场局势了若指掌并不断变换自身节奏、滚雪球式地积累优势将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王者,那么Dot就是从开局就能获得极大到近似BUG般的恐怖优势、并以此在短时间内加以自己娴熟操作使得对手迅速溃败的霸主。再举实例来看,THE WORLD内部成员练习赛时,如果Shadow没有在前十分钟内以不致命代价抵挡住Dot的枪林弹雨的话,后者获胜的概率到目前为止都是百分之百;反过来说,假如Dot没有在前期给Shadow太多压力致使自身的初期优势不够高,后者获胜的概率到目前为止也都是百分之百。
也就是说,Shadow擅长持久战,而Dot擅长闪电战。一个是尽可能拖时间将战局渐渐带往对于自己有利的阶段,另一个是通过猛攻打乱对方阵脚从而一举奠定输赢。
也正是因为Dot有着如此傲人的成绩与实力,才会让身为经纪人的艾米莉亚不惜费尽千辛万苦将其招入麾下,同时还与我们两人一起分走了这次三万欧元的冠军奖金。
『你应该知道,Dot是出于自己的好意而将欧洲战区积分排行榜的第二名让给了同分的我,但你就不一样了。』
「我可没冷血到被我当成垫脚石的队友对我说出这种夸奖话还能高兴得起来。」
『可事实是,在总决赛时,硬是因为我和Dot的任性要求而打了一场战队内战附加赛,在我和Dot都拼出全力的情况下依旧在你的攻势下无力回天,这是全场观众有目共睹的。你是欧洲战区当之无愧的NO.1。』
「别太夸我啊,我会蹬鼻子上脸的。总之,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虽然捉弄艾米莉亚是常事,不过在专业知识这块委托她帮忙的话你可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另外……』
「嗯?」
电话那头弥漫着欲言又止的奇怪气氛,让我不禁追问道。
『尽管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令尊的面子而帮忙的,现在我看来也不尽然是那样。』
「……也许,我只是不想破坏那份跟她天造地设般的纯真吧。」
『不要这么自然地把自己的优点暴露给别人看,我要是个女生一定会迷恋上你的。』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的亮光熄灭后,没开灯的房间显得格外阴暗。
【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却可以拯救他人的窘境……】
听上去很帅的台词,但如果自己就是主人公的话,真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
……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偶像会散场的时候。
场景转换到人气偶像的后台工作室,现在距离音海的报到已经过了六个多小时。
「花音酱,今天也辛苦啦。」
脸上洋溢着疲惫与喜悦各自参半的表情,后台人员向当红偶像打着告别的招呼。
「不,您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才是,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们了。」
「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对了对了,今天那个男孩子又来了哦。」
「男孩子?“又”?」
当局者迷的老话果然不只是糊弄小孩的。
「东云说他不是工作人员,不过他对计算机程式很是了解,多亏了他,每次在人手不够的时候都被帮了好大的忙。他说叫什么来着?」
一时记不起名字的中年男人朝旁边的同事问道,在收到答复后继续开口:
「对对,“瞳”。就是这个名字。刚才他还问了不少有关花音酱的事,特别是对当初你从海选中脱颖而出的事情很感兴趣呢。」
「咦……可……可是他怎么会……」
回想起在电车站台道别的那一幕,音海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这么说起来的话,上次的粉丝握手会上他也出现过……怎么,是花音酱的粉丝吗?」
「……不是。」
曾经在公寓里被告知事实的巨大冲击再次袭来,一直元气满满的少女此时的脸色相当难看。
正当气氛陷入尴尬境地时,手机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恰逢其时地响了起来。
“只是一份可丽饼不算是完整的回礼,下次有空再一起出来吧。”
读完简讯的音海,原本还苍白得跟纸片人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红润了不少。而且仔细看就不难察觉,应该是比平常更加红了。
「看来是我误会了,那小子果然不是花音酱的粉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工作人员故意大声地自言自语道,「……这就是青春啊。」
「嗯。」
红着脸看着手机屏幕的音海也喃喃自语道。究竟是对前一句的肯定,还是对后一句的不否定,这就不清楚了。
……
……
……
「……完蛋了。」
这次的低声自语,是来自昏暗的路灯灯光下,一名少年自己对自己下的死刑宣判。
如果说午饭的缺席可以用记性差应付过去,那么同理晚饭缺席只要加上吃过点心所以不饿这个理由也能成功过关才对。
……但是无论是哪个,都必须有一个绝对的大前提。
那就是——提前通知。
钟表的时间早就已经转过了顺时针的第七个数字,只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吃过一份定食是完全弥补不了缺席两顿饭的饥饿度的,加上高强度的后台作业,现在肚子早就已经饿得直叫了,看来原先准备好的理由也都泡汤了。
不停发出抗议的肚子似乎也向大脑发出了命令罢工信号,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思考能力了,只能按照着既定的僵化路线下了电车就迈着有气无力的步子朝家里挪动。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正当我绞尽脑汁准备想些什么理由来应付的时候,玄关处放着一张字条。笔迹非常漂亮,用语也十分礼貌:
“瞳君,我们三人一起出去逛街喽~所以呢~午饭就请自行解决啦。冰箱里还有昨晚剩下的饭菜的说~如果不喜欢那些的话就打电话叫外卖也没关系,人家超推荐的那家披萨店一定要试试哦,回来的时候会给瞳君带礼物的哟~——可儿上”
什么啊,这么说我只错过了一顿晚饭而已,问题应该不大。字条里的第三人应该就是伊织没错了,女孩子逛街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说不定晚饭都在外面解决掉了,没准等下就会给我打电话说把我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什么的……
【……是不可能的吧。】
这会儿才想起检查手机的我,只看到早被设置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恐怖的四十二通未接电话,全是可儿亲的杰作。
「瞳~~~~~君!!!!!!!!!!!!!!!!!!!!!」
身旁传来了欣喜若狂的声音,接着我就被一只软绵绵的萌物给抱住了。
「太好了!!!给瞳君打了那么多通电话都没有接,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现在平安无事地到家真是太好了!!!!!」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顺利呢?以上纯属美好的想象,真相是——
喊出我名字时,那根本不是欣喜若狂的惊喜语句,而是火山爆发前的怒意征兆。
我慢慢地转过头去,就见到了一只鼓着腮帮子正气冲冲地朝我靠近的小型犬类。娇小的身躯用小尺寸的拖鞋在地板上敲打出了即将对十六夜瞳处以极刑的倒计时节拍。
那么,教科书式的问答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回家来吃晚饭?」
「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所以不用担心。」
「为什么不接人家的电话?」
「不小心设置成静音,所以没有注意。」
毫无疑问,这两问是绝对会有的。事先在脑海内拟好标准回答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饥饿度早已超过承受上限,现在的我是绝对不可能动用脑细胞来灵活地给出答复的。
「人家现在,超~超~超~超生气的!!!!!!」
这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直接把自己的态度抛出来而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也就是说,我必须立刻给出可以让对方消气的方案并加以实施。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换句话说,这是个非常适合偷换概念的机会。将原本应该做的“低头认错”和追求结果的“哄人开心”互换,其结果就变成了我犯了什么错误不重要,会不会再犯也不重要,只要把对方哄好了,那么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明白了这点以后,我便挂上稳操胜券的笑容,慢慢地靠近愤怒度MAX的小和抚子。
「人家现在很生气!忽视家人的人最讨厌了!」
「嗯,我明白。」
「瞳君……?」
听到我诚实的回答,那张涨得通红的脸蛋,逐渐染上困惑的色彩。
紧接着,我便伸出手来放在面前的小小脑袋上,开始抚摸。
「瞳君,人家可不是小孩子!这种幼稚的把戏……」
我摸。
「额嘿嘿~……不对!总之不接人家的电话可是重罪哟!重罪!」
我再摸。
「嗯~……人家才没那么好打发呢,久久没等到瞳君回应差点把人家担心死了啦!」
我继续摸。
「不过……瞳君也有自己的时间安排计划……但至少要和人家说一声才对!」
我停下了抚摸的动作。
「诶?」
果不其然,就像是只期待主人继续疼爱的萌犬一样露出了惊讶与遗憾的表情。
因此等到我立刻再次抚摸起来的时候,可儿亲的态度就开始了急速的软化:
「人家才不是因为摸头……而原谅瞳君的呢!绝对不是哦!」
可儿亲红着脸用小手盖住了我的手以免我再次停止抚摸,明明说着傲娇的台词,但是身体的反应却诚实得要死。
这出意外的小小危机总算是解除了,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不安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事实上这一切,无非是在养着萌宠幼犬的大门外贴上“内有恶犬”的欺诈信息罢了。
「瞳君……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哦。」
面对着那张写满了“担心”字样的温柔脸庞,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再打哑谜也实在是太过无趣,但基于对偶像身份保密的考虑,老爸的委托事项应该是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嗯,放心吧。」
所以我只能丢下一句这样没有任何保证的回答。
而在玄关处耗了半天才脱鞋子进屋的我,一进客厅就不由得就立刻怔在了原地。
「唔!为什么瞳君会突然停下来啦!」
跟在我身后的可儿亲捂着撞到的额头发出了不满的嘀咕,但在清楚原因之后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微笑。
因为那是……可以说直接放进美少女游戏里当过场CG都不为过的,绝美光景。
沙发上的女孩子闭着被睫毛覆盖的双眸,初次见面以来就一直半隐藏在白色罩衫帽子里、却依旧对异性保持着近似秒杀级强度的惊艳美貌配上睡颜BUFF简直是犯规,毫无防备、幼小柔弱到仿佛抱在怀里都怕捂坏的娇躯,牛奶般白皙光滑的肌肤上点缀着樱花般红润的色泽,由于主人蜷缩成一团的不雅睡姿而导致领口微微敞开,暴露在外的锁骨肌肤微妙的有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力,平坦的胸部随着女孩的呼吸声不断重复着起伏的循环,曼妙修长的双腿从膝盖上方十公分处的短裙伸出并极力发出炫目的光芒,孩子气的卡通大号拖鞋像个挂件似的耷拉在少女的小脚丫上,浑身还散发着跟清晨樱桃般鲜嫩多汁的好闻味道,简直就像是要把人瞬间拖入万劫不复地狱却又能以保证心甘情愿为前提——既像是童话中美到让人窒息的异国公主,又像是魅魔用来魅惑男性,倾其毕生之力精心打造的至高级诱饵。
「趁着现在娜娜酱睡熟的时候,就算偷偷亲下去也不会醒哦?」
耳边响起的恶魔呢喃,加上还没有从陶醉于这幅绝美光景的状态中清醒回来,我硬是像个木桩似的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才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
「娜娜她……等了很久吧?」
毫无疑问,这份笨拙的等待触及了自己内心中较为柔软的部分。
「瞳君回来日本以后,还没好好跟我们一起出去逛过吧?」
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可儿亲反问着不容辩驳的叙述性提问。
听可儿亲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除了跟娜娜还有伊织玩了一出掉包妹妹的戏以外,回国的第二天就跟某个有被害妄想症的偶像碰巧有接触点,直到刚才还在工作后台帮忙的我,实在是和我之前想要抛开战队的事情好好跟家人度过这个假期的计划相差甚远。
明明仔细算下来跟娜娜相处的时间恐怕连24小时都没有,但这孩子却单纯以“兄控”为耐心等待的养料,就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在心里记录着那独具特色的专有指数——妹妹好感度。
「娜娜酱她呢,平常都爱宅在家里没怎么出门,明明体力不支已经很困了但还是要坚持等瞳君回来哦,很可爱吧~」
可儿亲满脸笑意,眯起双眼也陶醉在妹妹那如同梦境般不可思议的睡颜之中。
那么排斥外人,口口声声说了把家人放在第一位,要和家人打好关系……曾做出过如此宣言的我,为什么会忽视“新的妹妹”这一无比珍贵的存在呢?就只是单纯地因为老爸的麻烦委托?还是说被那位偶像的可怜之处所感动?又或者是不好推辞来自东云小姐的请求?
【不,不是那样的。】
与自己的内心短暂对话后得出了结论。
也许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怎么跟新的家人相处,但又不想无聊地呆在家里,于是通过其他方式消磨着时间。
「不过还真是辛苦你了,瞳君~」那张比起清晨的向日葵还灿烂的脸蛋上,多出了几分让人不禁一秒进入谦虚模式的赞许(超大剂量版),「听到音海酱总算是走出低潮期的消息时,娜娜酱别提有多高兴了呢~」
那当然了,毕竟都不惜用超宝贵的好感度来换取签名……等等。
可儿亲的这句话让我听出了一些不在我计划之中的端倪,我扭过头对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个审讯官似的霸道开口:
「可儿亲你是不是从老爸那边知道我接下委托的事?娜娜应该还被蒙在鼓里吧?莫非这个委托打从一开始就……?」
「等下等下!S~T~O~P~!!!」
遭受连续提问的小和抚子夸张地举高勉强才能够到我头顶的双手示意我先停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我追问的气势拿到了有效得分还是说这只萌物根本就不具备说谎技能,很快就向我说明了实情——
「为了让娜娜开心所以老爸才去找了东云小姐商量?」
在我听完可儿亲所说的之后,为了验证自己没有理解错误还特意附加线索提供者的点头确认,这才将所有的事实理清楚。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其实就是老爸自己拜托东云小姐能不能把这个事交给他推荐的人来处理,而不是所谓的接到委托后才把麻烦丢给我这个倒霉蛋。事实上老爸就是出于作为音海粉丝团一员的娜娜因为音海出现低潮问题而不开心才策划了这一切,换句话说,这是那个在夺取女性芳心上很有一套的老爸为我量身打造的、增进妹妹好感度的究极捷径。
「那个混蛋老爸……居然给我下套……」
他料定我绝不会耗费精力帮偶像走出低潮期从而加深和非家人的关系,结果现在却借可儿亲之口告诉我解决委托能提升妹妹好感度,根本不给我中途退出的机会。我明白那个老爸一定会用什么幸福最大化理论来说明一举两得的结果是多么皆大欢喜,但当我完成帮音海走出低潮期的瞬间,那也就意味着我最讨厌的人际关系链将被打造完成。
「瞳君……」也许是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可儿亲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能让娜娜酱开心也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对那个孩子见死不救哦。人家相信瞳君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对吧?」
「……夸我也没好处。」
「那瞳君想要什么奖励呢?」
清澈的大眼睛闪烁着调皮的光芒,我现在确信可儿亲跟老爸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了。
「我会解决这个委托。」
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以后,我刚想补充些什么,但却立刻被一股软玉温香的力道给抱住了。
「谢谢瞳君!等事件解决之后,人家会做一桌子好菜来犒劳瞳君的!」
真是的,被那样拜托了还会拒绝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嘛。
至此已经理清楚了所有的逻辑。首先可儿亲不可能骗我,老爸从头到尾是一心打好了一箭双雕的算盘来让我帮忙,东云小姐则是在相信老爸看人眼光的前提下把赌注押在了我身上,而音海自始至终都是完全不知情的。当然这里如果用反向思维去推就会得出音海有从一开始就利用我无法推辞委托的软肋来赶跑失去挚友后的低潮期还让自己的经纪人跟我扯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这样的可能性,但和那位偶像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之后的我,毫无贬义地认为不觉得她的智商足以担当这样一个冷血女巫的角色。所以老爸的出发点虽好,但将改变他人处境作为我博得妹妹好感度的做法绝不能认同;而东云小姐同样是拥有只求音海走出低潮的良好出发点,却没去找出这低潮的真正原因,一味地求助于一个不到一周前还在千里之外过着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生活的毛头小子;然后娜娜那边,尽管从结果来说音海的重新振作会让妹妹心情变好,可就和我不认同老爸擅自盘算一举两得最后皆大欢喜的想法一样,谁也不能保证就这么急躁地找人帮音海走出低潮期对于偶像本人来说一定是喜事——就跟不教小狮子捕猎本事的母狮子绝不是称职的狮子一样——所以就算暂时借人帮忙走出低潮后的偶像对于妹妹是个能绽开笑颜的喜讯,可从一个承受力差的菜鸟新人成长为一名能独当一面的王牌偶像其实才是一个小小粉丝所期望看到的结果。至于我自己嘛……倒没什么关系,只是为了避免我悠闲的日常生活跟喧闹的偶像舞台扯上关系,我必须以一种第三者角度来解决委托才行。
【该死,我头都要炸了。】
现在很显然的事实是委托不能终止了,既然跟目标人物接触的这个头是我开的,那么就必须好事做到底,在既满足粉丝期望也不让东云小姐失望的情况下,找出最合适的处理办法。至于那个混蛋老爸该怎么处置,我想交由可儿亲来惩罚会更好——总之速战速决吧。
在内心下定决心后,忍不住在可儿亲的怂恿下捏了捏妹妹熟睡的可爱脸蛋后,我便回房间做好绝对能在第二天结束这次委托的准备。
「一切,都会OK的。」
在我对着电话如此宣言的下一秒,听筒里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什么叫做“一切都会OK的”啊?!!!!!!!!!!!!!!!!!!!!!!!!!!!!」
早就已经把听筒转了个方向搁在桌子上的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消息不免稍稍扬起了嘴角,在跟电话那头继续聊了几句话后,看着指向十一点的时钟指针,松懈的神经驱使着疲惫的身体躺进了舒服的被窝里。
……
……
……昨晚似乎睡得不错。
可能是回国后的时差总算是倒得差不多的原因,整个人睡醒后的状态都不太一样了。
不过在洗漱完去吃早餐的时候,却发现可儿亲急急忙忙地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啊~瞳君真是不好意思!」娇小的围裙幼女朝我低下了头,焦急的脸上还渗出几滴汗水,「娜娜酱好像有些感冒了呢,所以人家担心得不得了!早餐就在桌上瞳君先去吃吧,人家现在要去看下娜娜酱的状况了!」
是因为昨天在沙发上等我所以着凉了吗?可儿亲刚说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粥就准备离开厨房,不过却被我叫住了。
「可儿亲。」
「瞳君真是的!人家正要去给娜娜酱……诶嘿嘿~什么事呢~?」
明明上一秒还那么不情愿的,在我把手放上脑袋的时候就立刻老实下来了。
「对于昨天的事,代我向娜娜道个歉。另外也请转告她一句,今天我就会把所有的工作结束,还会给她带回来一个足以让身体痊愈的好消息。」
「是这样么……?」疑惑的表情很快被巨大的信任给覆盖,那张跟太阳公公一样温暖的笑颜给了我莫大的鼓舞,「那人家就期待着瞳君的魔法喽!」
「嗯,交给我吧。」
美美地享用完早餐,刚走出家门的我迎面撞上了刺眼的阳光,和往常一样戴上标配的墨镜,接着确认应该没有漏带的东西后,我迈开了轻松的步子。
……过了三十多分钟左右以后,我出现在了上次和东云小姐见面的餐厅里。
和敲着轻快拍子的女仆咖啡厅不同,这种乍一看就是上流社会人士聚集的高档餐厅,在众多例如尊贵、优雅、奢华之类的褒义词中,估计只有“没什么其他客人”这一微妙的中性词氛围是唯一和我的相性相符的吧。
在靠窗的坐席上,坐着一位戴眼镜的女性。见到我的到来,那张精明能干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也许是年龄跟身份的差异,面对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跟这个餐厅格格不入的我的到来,侍者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但在不远处那位女性无声的手势下,侍者还是顺从着领我入了席。
「您好,东云小姐。」
眼前这位女性,就是导致我刚来日本的这段日子里没法好好在家专心致志培养妹妹好感度的元凶。所以对于我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作为经纪公司的菁英便直接切入了主题——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那封邮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的,正是我在今早发出的邀约邮件。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因为信息的不对等导致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抓住重点,一拖再拖到了现在,我觉得也是时候该为这一切划上句号了。」
我把带来的手提包暂时先放在一边,迎面对上了东云小姐的眼神。
「委托的内容只是希望你帮助那孩子走出低潮期,仅此而已。正如你父亲所说的那样,你的确在取悦女性上很有一套……这点和他一模一样。」
「东云小姐,有没有人说你平常的样子很像传说中的冰山美人?」
「多谢夸奖。」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如果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奉承我的话,那只是徒劳。」
「不,我在想如果真有人这么认为的话,我觉得是他们的目光太肤浅了。」
「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比起冰山美人来有一个称号更适合你,那就是欺诈师。」
「……为什么这么说?」
我能看出那副死板而沉静的眼镜背后其实已经泛起了躁动的波澜。
「音海的闷闷不乐主要是来源于那个因为参加偶像竞选赛而惨遭黑马挚友之手出局的青梅竹马,对吧?」
「没错。」
「就算这样能解释音海的情绪原因,但却无法解释这份数据。」
我不慌不忙地从手提包里取出几页调查的文件档案,推到了东云小姐的面前。
「如果说真的是要选出一位种子选手作为偶像,那么为什么在网上票选的时候没有设置成一人一票制,而是一人两票制?」
「那是因为我们考虑到部分观众的选择可能并不唯一,所以才给出了两个选项。」
我没有给对方思考的时间,继续追问道:
「也就是说,将最优秀的、票数差别不大的两人作为最后的人选进行总决赛对决——你们是这么打算的对吧?」
「没错。」
「那为什么……那名女孩在决赛中败给音海,最后还是收到了面试邀请呢?」
这是昨天后台人员那儿所得到的情报,结合从网上搜集到的资料,我认为可信度很高。
「当时因为两人的表现都很出色,所以经纪公司就准备进一步地筛选……」
「说谎虽然不容易被察觉,但是圆谎是很容易露出马脚的,东云小姐。」
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我直接道破了关键点。
「我觉得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将“投票选项不唯一”和“将两人都带入公司面试”融合在一起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没有必要隐瞒些什么。」我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桌子上的红茶吹了吹气,「经纪公司一开始想要打造的其实就是一对偶像组合。我唯一不理解的就是为什么无论在网站上还是现实里你们都刻意地去隐瞒这一事实的动机。」
「……」
东云小姐没有接过话茬,我也没有傻傻地等前者开口,而是继续说道:
「能够明确的事实是曾和音海住在一起的挚友的离开。」
公寓里的双层床、还有明明是个打扫偷懒狂的音海但是客厅却显得有些太过整洁都能证明那里曾经有别的人住过,而且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我知道她是个实诚的家伙没法说谎还特别容易被套出话来,可是却唯独会对这件事保持缄默。再稍微分析下手中的线索,这其中的关联性不言而喻。
「东云小姐是站在公司一方的,所以我只能认为是经纪公司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故意隐瞒了那位挚友离开的真正原因——也就是为什么要隐瞒当初打造偶像组合的动机。」
我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然而却得到了这样的推测型回答:
「如果我说她离开的理由是为了更好的深造,也合情合理吧?」
「这是你们哄骗音海的伎俩,对我可起不了作用。“出去深造”的说法本来就只是为了堵上媒体的嘴而存在的,同时也是音海的一颗定心丸。」
「既然你明白用这个理由是完全能说通这件事的,那也就是说接下来你所要叙述的另一种可能性其实只是你的直觉吗?」
「您说得没错,也许这只是一种直觉罢了。而且说实话我本来就没打算太过深究和自己毫不相干者的琐事,家人以外的存在跟我之间的关系撇得越清越好是我一贯不变的作风。但是,有一件事是我不认同的。」在上一秒我可能还是用一副局外人的表情说着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风凉话,但此时的我说出口的话却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开玩笑的意味,「你们事务所的做法触碰到了我的底限,一个让我明明身为旁观者却无法袖手旁观的底限。」
「底限?」
大人的世界里充斥着谎言与背叛,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允许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谎言可以换取信任与方便,但绝不能用来骗取真心。」
这是我的底限,同时也是我无法对音海的事置之不理的根本原因。
「她离开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彻底破坏掉这个组合,我说得没错吧?」
这根本不是提问,而是陈述,甚至可以说是妄断,因为我根本没有给对方回答的空闲:
「明明自己输掉了决赛,结果却被告知身为输家的自己要和赢家一起成立最棒的偶像组合,而且最糟糕的是那位赢家还是自己的挚友,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在偶像道路上仰视自己、被认为是菜鸟的挚友,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因此,强烈的自尊心毫不留情地将友谊的旗帜挥刀斩落,以出国深造为借口而搬离那个和挚友一起朝夕相处的小屋,不惜抛下在这里的一切也要远离这个令自己不堪回首的记忆故乡,都是为了能彻底毁掉由两人才能创造出来的最佳组合。她一定是认为音海的成功都是侥幸,自己才是真正的实力派,想靠自己的离开来让音海看清差距,也让音海无法沾自己的光成为一流的偶像,让音海彻底地——」
「够了!到此……为止吧。」
尽管东云小姐因为听不下去所以勒令喊停了,但那张直到刚才都保持冷静的面孔,此时也变得情绪激动起来。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张脸上没有半点想要对我的陈述进行辩驳的意思。
现场的空气,陷入了整整一分多钟的寂静。
「抱歉,我说得有些过头了。」
我诚恳地道了歉,然后换来的,是东云小姐自嘲般的坦白:
「……完全正确。真正让音海陷入低潮期的,其实是我们。」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那次选拔大赛过后,面对挚友的离开音海还能如此开心地参加各种演唱会了。恐怕是经纪公司那边掩盖了真相,并谎称“公司考虑在那位挚友深造回来之后就跟音海成立组合”为奖励换取音海的努力和汗水。
「我又何尝不想让那孩子开开心心地从事偶像事业呢……」
经纪公司施加的压力,跟音海的笑颜产生了冲突。身为经纪人,既要为自己的饭碗着想,也要考虑到偶像的心情。东云小姐并非是选择了保住工作,而是努力在保住工作的前提下,尽可能给予音海能够走出阴影的关怀,只是这份关心以一种错误的表达方式传递到了对方手里。
其实有些事,说起来并不如同想象中那么轻松。永远在台上带给观众们开心与欢笑的偶像,并不一定总是快乐的,而是即便自己情绪低落也要打起精神将开心的能量散播给粉丝们,这才是真正的偶像。但是,没有人可以无休止地承受负担,只怕音海准备向经纪公司提出解约的时候,她的心理负荷就已经到了极限吧。
「有些事不从源头出发是解决不了的,但不一定要遵循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法则。」
话已至此,我说出了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这份文件,请过目一下吧。」
我递过一个略厚的文件夹,东云小姐显得有些困惑。
「寻找当红偶像“花音”新搭档的……企划书?」
和寻找线索力求恢复原状来解决问题的侦探不同,战略家更注重是如何以最高的效率将事情以最合适的方式解决。既然音海的烦恼是失去了昔日的伙伴,那么找一个代替品把这个缺口补上无疑是最合理的想法——抛弃了虚伪的人情味,只为了解决问题而存在的想法。
「没错,是我拜托一个也许比本地人更懂日语精髓的外国朋友做的。」
虽然是个一被shadow调戏就会方寸大乱而且对于美食跟沙滩有着异常高涨兴趣的家伙,但作为经纪人的工作能力与效率是非常值得信赖的。
「这……这份企划书……」东云小姐的脸看上去十分震惊的样子,「居然给音海安排出了近两个月的休假?!!」
【对了,说到沙滩和夏日美食那就是冲绳吧!到时候要是shadow也一起的话没准那两人还能一起作为酒友畅饮一番。嘛,赛后必要的放松无论对队员还是经纪人都是非常必要的。只是希望艾米莉亚那家伙别像上次那样醉酒以后拨火警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怨自己工资就行。】
完美无视那头东云小姐的反应,我已经自信过剩地开始考虑另外的事了。
「明明两个月的休假是那么离谱的事……但是为什么却安排得让人感觉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案了呢?地点也是选在了签证不算太难的美国,各项工作也安排得很妥当……」
东云小姐不甘心地在完美经纪人笔下的作品面前低下了头,那种既难以置信又忍气吞声的表情真是微妙。
「那么接下来只要将这份企划书交给事务所过目就没问题了。」
「可……可是就算企划书很完美也不一定会被接受啊……?」
东云小姐说的没错,但是与完美程度无关,这份企划书是绝对会被接受的。
「没有哪个公司会放跑自己到嘴的鸭子的。没有合适的借口来婉拒音海的解约辞呈同时也没有想好办法挽留她的那帮人,这份企划书无疑是给他们创造了绝佳的条件。这份东西本来就是以音海为利益出发点所制作的,如果拒绝了这个而且又被音海的解约请求施压的话,恐怕整个事务所都会混乱的吧?」
「也就是说……趁火打劫吗?」
「正是如此。」
诚恳地走向一事无成的结局,跟卑鄙地迎来皆大欢喜的转机,我选择了后者。
「那么实施这个方案的最后一道难关,就是音海本人了。」
东云小姐说完后用手托着下巴,虽然在听我解释完后对这个方案本身没有太多疑问,但不管企划有多完美,如果执行者不同意的话那一切都是白搭。加上现在音海已经向经纪公司递交了解约的文件,要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留住她绝非易事。
「如果骗音海说这份企划书实施的地点就是那名青梅竹马的所在地呢?」
「!!」
东云小姐瞪大了眼睛,仿佛是摸清了我的想法却又对这个结果无比震惊的眼神,正用一种我无法忽视的态度朝我追讨着一份解释。
「那名青梅竹马走了以后,对于音海来说不光是失去了重要的偶像拍档,更是丢了一个最最重要的知心好友。但从音海这次递交辞呈的行为来看,她对于偶像这个身份并不看重,反倒是好友的离开让她产生了是不是不该从事偶像事业的疑虑。所以在偶像事业和知心好友的二选一里,音海无疑是选了后者的。低潮期的原因其实十分简单,就是因为失去了好友,你们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来拜托我帮忙解开她的心结,想借我跟她打好关系来冲淡音海的失落。」
我没有正面回答东云小姐的追问,而是点明了音海和经纪公司的真实想法。
正如一开始我去音海的公寓是,睁眼醒来见到我的最初那时是充满作为一名独居少女的警戒的,可在我报出东云小姐的名字之后,那份警戒心却如同急剧下降。再加上明明是一流偶像却住着那么破烂的公寓,排除了经纪公司脑子进水的可能性外我只能认为这是音海的任性行为,是为了守住过去的记忆而选择呆在那样简陋的环境下直到偶像生涯的结束。她虽然是个低智商角色但却并非缺乏常识,只是把朋友的位置看的太重了。
「既然你们的目的是为了把音海包装成一流的偶像,同时她也具备这个资质,那你们为什么又要采取“帮音海找新朋友”这样饮鸩止渴般的愚蠢做法呢?」
「饮鸩止渴?你是说我们的做法不仅没有帮助音海,反而祸害了音海的前程吗?」
我没有对上东云小姐那仿佛像是在挑衅一样的尖锐视线,而是略有所思地放低自己的目光,在不和对方打视线仗的同时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将“交到知心朋友”作为“变成一流偶像”的必要条件,也就是说,要想让音海维持偶像身份就必须用朋友来填补她内心的空缺,也许作为看重结果的经纪公司来说这没有什么问题,但从一个常人角度来看这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当然这不是经纪公司的错,而是音海她自己走进了一个绝对性的误区——」
说到这时,我才抬起头来,迎上对方疑惑的目光,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最重要的关键点:
「知心好友可不等于合作搭档啊。」
这,并不是想玩什么文字游戏,而是一个看似不那么别扭,实则残酷到极点的事实。
两个人走在一起,会相互分享相互理解,建立起牢固的友谊桥梁,携手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毫无疑问音海的青梅竹马做到了这一点,她作为知心好友成功地填补了音海急需的友谊要素,但被嫉妒和利益冲昏头脑甚至不惜以那样冷酷的方式结束和音海的关联,所以她不是一个优秀的合作搭档。
「音海最大的错误就是将这两者划上等号了,所以才会那么不理解为了偶像事业而毅然选择离开的青梅竹马。而作为偶像“花音”最大的后援队伍跟人生道路的导师,你们非但没有纠正她的错误,反倒想利用音海的这个误解来强行延续她作为偶像的寿命,不是吗?」
话已至此,我也没必要再多嘴下去了。看着陷入沉思的东云小姐,我觉得也是时候离开了。
「您的委托事项已经达成,请允许我先行告辞。」
我站起身来,正朝着出口走去准备离开,却被一句疑问给拽住了:
「……我承认我没有委托错人,但有一点我至今依然想不通。」
挪开椅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自己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
「你绝不是那种喜欢无偿帮人做事的家伙,你帮助音海和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错,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从委托方或是老爸那里收到过任何报酬。我也的确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角色。更不是那种会为了家人而不顾一切的热血份子。
「我只是为了家里那位小小歌迷能开心才做的。」我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儿又补上一句,「另外,刚才我打算骗音海说那位青梅竹马就在企划书所写的那个地方,未必是谎言。」
没有传来任何回应的话语,我也没有在原地傻等,直接离开了餐厅。
刚走出餐厅时,我抬起右手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心窝。
「我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欺诈师啊。」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回家了。而再次接到东云小姐的邮件通知,已经是近一个礼拜以后的事了。这期间家里多亏了某个变态大叔的日常作死所以显得也不那么乏味,加上妹妹已经允许我和她同坐一起享用可儿亲的料理,好感度数值也相对稳定下来了。虽说还不至于一下子变得十分亲近,但至少刚开始的那种隔阂感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次的邮件里,由于会面地点由餐厅变成了音海的公寓,并且考虑到那份企划的事,作为经纪人的她最近理应是抽不出什么空闲的,外加邮件末尾已经把其实是音海想约我见面的这一事实招供了,所以我也不需要去费劲验证自己的猜想,直接做好跟偶像会面的准备就好。
快到八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刚走出家门,本来只是为了遮挡他人视线的大号帽子此时正发挥着它原本的作用。
「嗨,等很久了吗?」
到公寓附近时,就看到一个孤单的背影在那里静等。用如此较为随意的语气上前搭话,多半会被路人认为是搭讪吧,并且考虑到被搭话那位女孩子的颜值,这种贸然的搭讪几乎就和自杀没两样。
「没没没没完全没很久!」
舌头打结的少女转过身来,褪去了偶像的华丽服装,也换掉了平时的古怪中性装扮,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位穿着水手服上衣跟制服短裙的女高中生。
因为对于刚回国没多久的我来说算是十分罕见的装扮,所以我多花了点时间站在原地好好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而被观赏的一方则像个模特似的乖乖任由我读取着这股纯美的青春气息,双颊处泛起了微红,一只手还紧张地抓紧了裙摆,同时脸色紧张地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啊。」
我自然不至于那么不懂气氛,而且这也是百分百真诚的夸奖。
「嘻嘻,谢谢。」
音海摇晃着显眼的双马尾,既开心又害羞地笑了。
「话说回来还没好好恭喜你重返舞台,企划的事东云小姐也都告诉我了。」
「嗯……要去美国两个月的时间。」
音海玩弄着双马尾的发梢,欲言又止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是吗,记得给我带些特产,比如鲍鱼果和花旗参什么的,另外还有像景点周边什么的也很想要,价格方面的话不要太贵,总价控制在10万円以内就好。」
「这是变相走私吧!」
确实考虑到关税的问题就会变成这样呢。
「要不然的话只带一些纪念品就好,比如拉斯维加斯的赌场纪念品。」
「那么危险地方我才不会去呢!」
「大人的世界本身就是危险而又充满魅力的。」
「那样的世界我才不想要呢!」音海一只手叉起腰气呼呼地把脸侧向一旁,「真是的,明明今天还想好好跟你道个别的……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哼!」
「当然明白,所以……」此时的我早就换上了一副沉着冷静的面孔,和刚才比简直判若两人。「我只是为了缓和一下离别的气氛罢了。」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本来沉浸在生闷气状态的音海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为避免冷场我按照逻辑提出了应当提问的问题:
「那么,找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谢。」
本以为一下子转变太快的气氛会让她缓不过神来的,可没想到这句速答反倒让我这边接受不能了。
「道谢的话刚才不就已经……」
还没等我说完,身体就被一股柔软的触感所包裹起来,甜腻而又芬芳的少女气息充斥着鼻腔,在咫尺之间激荡起一阵阵让人心醉的涟漪,双马尾的发梢微微扫过我的脸颊弄得有些发痒,这大胆的举动是极其容易招来我最不愿见到的集聚目光的,可怀中的这具娇躯早已让我忘记了周遭的一切——镌刻于心脏之上的鸣动,或许已经接连拉响了好几个峰值的警报了。
【看来,是东云小姐把企划书的事……不,可能全都招了也说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音海才恋恋不舍地像个被从树上拉扯下来的树袋熊似的从我身上离开。无法掩饰的害羞早已一路红到了耳根,就客观上而言这种突如其来的答谢方式实在是算不上最优选择,可这份率真的笨拙的的确确让我在被动状态下吃够了豆腐还顿时进入了惊讶模式。
「这是我出国前最后一次举办演唱会的门票!一定要来参加哦!」
红着脸的女孩子硬是把票塞到我手里,然后带着兴奋的笑容一阵小跑像风一样离开了。
「……」
站在原地的我,不禁回想起了东云小姐曾问过我的那句话——
“你绝不是那种喜欢无偿帮人做事的家伙,你帮助音海和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犹豫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破烂的公寓,自言自语地说道:
「说不上是无偿,只是我认定的有偿范围在你们看来是无偿罢了。」
……
……
——“究竟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幼时的我,曾被问过这样一个和大多数的孩子们一样都会被问到的问题。
孩子气的答案,是梦想,希望,与追求。
社会性的答案,是金钱,工作,与恋人。
记得很清楚,在那种不是大冬天却非要戴着口罩和墨镜上课的时候,听到我的回答后一脸错愕的老师,以及在讲台下因为不解而议论纷纷的同学们。
因为我没有梦想,对未来也不抱希望,更不想费尽力气去追求些什么。
我只想……能够尽自己所能,被他人所肯定。
然后在得到他人的赞许后,用这份小小的满足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白,紧接着——
——和那所谓的“他人”,彻底撇清关系、
因为发展不成“熟人”,所以最后只能变成“外人”。
不是出于“不擅长”的原因,而是由于“不会去”的理由,致使“放弃做”的无奈。
人与人之间必定是存在区别的,但倘若一个人和他周围的人存在着太多的区别,那么他自然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而这样还依旧笑眯眯地活在自我世界里的家伙,叫做十六夜瞳。
【没错,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自我满足。】
本就冷若冰霜的面庞,此时像是吹过极地的凛冽寒风一般,散发出一股极不真实的气息。
「呲。」
一声刺耳的长音划过了沉寂的空气,手上的门票被撕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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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妹妹好感度为:(稍微有些不够看的)〖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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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TS的故事里才没有恋爱喜剧呢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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